“神秘”和“魔秘”

“神秘”不一定不好。媒體對朝鮮的各種猜測和污蔑，其實都是透過西方自由民主的有色眼鏡來看問題的。朝鮮之所以能在強敵封鎖中堅持幾十年，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和社會規則，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朝鮮領袖金正日去世，世界震動。《紐約時報》有文章將金正日與小布什比較，認為金正日可以得“8分”，而小布什只能得“0分”。為什么？因為金正日以撮爾小國的領導者身份，卻能夠自行其是于大國博弈的國際大棋局上，甚至玩弄各大國于掌股之間，還很少犯錯誤，了不得！而小布什以世界霸主國家領導者的身份，卻連打兩場錯誤戰場，非但沒有搞定阿富汗和伊拉克，反而深陷泥潭。損兵折將不說，還直接間接消耗了三萬億美元的資源，加速美國財政金融危機的爆發，還使美國在國際上的形象一落千丈！

這一比較就引出一種感覺：“神秘”。北朝鮮素被認為是封閉僵化，社會缺少活力，人民對外部世界了解極少，怎么能夠制定正確的外交戰略，縱橫捭闔，生存在強鄰環伺的東北亞？金正日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龍不見尾，怎么領導2500多萬民眾？既然眾口一詞反對政權的父子傳承，為什么金正恩眼看著能夠坐穩江山？想來想去，還是“神秘”！

在已經接受了西方政治理念的中國人看來，“神秘”就不好。公開好，透明好，規范好，制度好。

神秘真的不好嗎？新中國前三十年，毛主席的行事說話就有“神秘感”。他說得越通俗，越直白，就越神秘！“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屁”字入詩，大長國人的自信和志氣，蘇聯形象從此崩塌！多神秘！毛主席的話一句頂萬句，小平的話至少也還是一句頂一句，分享了一些主席的“神秘”。此后，中國政治的神秘性不斷減退，日益公開化、透明化，但政令逐漸出不了中南海。《朱镕基講話實錄》中，這位前總理感嘆，我的批示也不那么管用了。實際上，領導人失去神秘性意味著，下級干部將與領導人進行政治、經濟博弈“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遇到紅燈繞著走”，這就是“上下交征利則國危矣”！用經濟學概念來分析，這就意味著政策的設計成本、執行成本都將極大提高，而執行效果卻可能令人啼笑皆非。

可見，“神秘”不一定不好。掌握重大權力。卻為人民服務，這樣的人一定給人以神秘感。“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就是掌握重大權力的人。這樣的人行得端走得正，官場風氣就會逐漸端正起來，甚至社會風氣都能逐漸端正起來。這不就是“神秘”的力量嗎？

當然，放眼世界，“神秘”的人越來越少了，“魔秘”的人越來越多了！什么叫“魔秘”？掌握重大權力，為人民幣服務或為美元服務的，就叫“魔”。這些人的行動看上依法辦事，公開透明。但是，他們善于用法律、規章包裝自己的“魔心”，依法謀私。羅斯柴爾德家族挑動戰爭，給歐洲各王室放戰爭貸款。最后，各國兩敗俱傷，羅斯柴爾德家族卻按照契約精神發了財。這不是“魔秘”嗎？股市上的莊家，勾結證監會、銀監會、上市公司和證券公司的工作人員，利用消息上下其手，抄底逃頂，大發橫財，無數小股民傾家蕩產卻投訴無門，這不是“魔秘”嗎？

現代社會越來越復雜，越來越讓人看不懂。絕大多數公眾其思維停留在小國寡民的幻覺中，以為可以靠民主化、公開性、制度化來約束高層權力，迫使高層權力為民服務。這就是法國大革命時期盧梭一類的所謂啟蒙先賢的民主想象。傳統的高層害怕民主，以為真的會失去謀私的權力。但是，經過二百多年的博弈后，當今世界各國的高層不但不害怕民主，反而學會了利用民主來制度化地謀私利，而且如魚得水！這就是“魔秘”的奧妙。這回，掌握了“魔秘”的魔鬼們振振有詞了！要公開！要透明！要制度化！反對神秘！反對獨裁！反對領袖崇拜！

其實，領袖崇拜也是人類社會思想政治活動越來越復雜的必然產物和趨勢。人類脫離原始公有制社會之后，便進入了為利益而互相競爭的社會。在競爭的過程中，會形成各種利益集團。這樣就會出現能夠團結本家族、本企業、本集團、本階級、本地區、本國家的人。這個人自然就成為利益集團的領袖，于是便會產生領袖崇拜。海爾對張瑞敏的崇拜，華為對任正非的崇拜，日本京瓷公司對稻盛和夫的崇拜，德國當年對希特勒的崇拜，都是如此。

在弱肉強食的社會中，強者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利益集團。弱者怎么辦？弱者要團結起來。能夠把全世界或全中國無產者團結起來的人也就成為弱者的領袖。毛澤東就是這樣的領袖，金日成和金正日就是這樣的領袖。這樣的領袖不但要將弱者團結起來，甚至希望改變弱者強食的游戲規則，建設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因此更具有正義性，更容易受崇拜。如果打掉對這樣的正義領袖的崇拜，會怎樣？這就像拆掉了羊圈一樣，狼最高興。中國沒有了毛澤東，跨國公司最高興，中國市場可以任他們占領，中國資源任他們掠奪。

金正日的意義也正在此。世界輿論反金正日的意義也就在此。不反掉金正日，不妖魔化朝鮮，跨國公司就無法進入朝鮮市場，無法自由地開發或掠奪北朝鮮的資源和勞動力。不反金正日的獨裁，不詛咒金正恩政權垮臺，甚至還可能有更大的危險。只要世界上還有一個地區不通行弱肉強食的規則，國際財閥、巨頭、銀行家們就感到不安全。那一天華爾街游行的工人們想效仿朝鮮，團結起來剝奪巨頭們的私有財產，出現像金日成、金正日那樣的領袖人物，豈不壞了大事？

當然，從真正社會主義的角度看，朝鮮也不是沒有問題。朝鮮政權是父子相傳，這是事實。按理說，朝鮮的經濟基礎已經公有化了，國家政權等上層建筑也應該公有化。這說明朝鮮還存在私有制的殘跡。這是朝鮮需要反思的地方。但是，全世界只有朝鮮殘留私有制嗎？廣大的資本主義世界到處都是私有制。資本主義就是由各種私有的企業組成的，每個企業往往都有一個獨裁者。也就是說，資本主義社會是一個有無數獨裁者的社會。我們只去譴責朝鮮的“獨裁”，卻對資本主義國家無所不在的獨裁視而不見，這就是媒體的偏見！

可見，媒體對朝鮮的各種猜測和污蔑，其實都是透過西方自由民主的有色眼鏡來看問題的。朝鮮之所以能在強敵封鎖中堅持幾十年，形成自己的政治和社會規則，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金正恩能否穩住朝鮮局勢，朝鮮政權是否會發生大震蕩，確實不可預知。但是，中國古代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當皇帝，政權依然保持穩定，社會不也照常運行嗎？那些詛咒中國古代是“人治”的人，怎么不想想，能夠讓一個三歲孩子接班的政治秩序，不是高度的“法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