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央企要成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排頭兵,需要提升產業鏈整合能力,需要政府做得更多,才能彌補與優秀跨國公司的差距
時近年底,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卻大戲連臺。
一方面,在2011年大舉布局戰略性新興產業、跑馬圈地的央企再出重拳。2011年12月,國務院國資委在官方網站開出《央企招商》專欄,包括中石油、中石化、中核建、中船重工等在內近百家央企,圍繞其主業展開大規模招商,新能源汽車、物聯網、分布式能源、風電、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成為投資的熱點。
另一方面,市場對央企進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質疑開始浮出水面。通過對70多家央企和地方大型國企進行調研,賽迪顧問發布了《大型國有企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空間布局戰略研究》和《大型國有企業戰略性新興產業轉型戰略研究》兩份報告。報告警告,中央企業在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過程存在戰略雷同、高端人才與核心技術匱乏及考評體系缺失等風險。
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是中國“十二五”期間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戰略,是我國搶占新一輪經濟和科技革命戰略制高點、實現彎道超車的重大舉措。同時,戰略性新興產業多是資金和技術密集型的產業,呈現出資金投入大、對技術要求高等特點,而央企通常是行業內部的領先的企業,具備相對雄厚的資金和技術實力,一直被寄予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厚望。
而在醞釀一年的《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十二五”規劃》發布前夕,央企如何承擔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重任更加引人關注。
差距在哪里?
“對于戰略性新興產業,由于民營企業的實力不足、追求短期利益和立竿見影等自身特點決定其自身局限性,只能在某個領域、地區和環節發揮主導作用。在中國,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重任毫無疑問地落在了大型國企特別是央企的肩上。”賽迪顧問企業戰略咨詢中心總經理劉波表示,大型國有企業特別是央企通過向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戰略轉型,不僅提升了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能力,而且為國家經濟發展提供了基礎保障。
但是,“在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方面,央企與發達國家優秀企業的差距非常明顯。”劉波告訴《國企》記者。
劉波認為,差距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第一,布局能力差距。在業務布局、空間布局和戰略布局方面,雖然一些央企開始了國際化布局,但大多數央企實力不足,布局缺乏前瞻性。第二,核心技術差距。在很多領域和環節,中國存在關鍵技術缺失的問題,直接導致整體競爭能力下降。一些跨國公司壟斷了多數核心技術及基礎性研究,需要長期積累才能打破這種技術壟斷。第三,系統性差距,主要表現在產業鏈配套能力上。優秀跨國公司對產業鏈的核心環節具有非常強的掌控力。第四,市場性差距。大多央企往往政策性強,柔性不足,對市場反應速度慢,市場對接能力差,看到市場機會卻難以把握機會做強做大。
四大差距揭示了敵強我弱的現實,已足以令人反思。然而,更令人意外和瞠目結舌的是,目前中國針對戰略性新興產業還沒有統一標準,直接導致了統計口徑不統一,規劃無法落地,也難以有效考核。
劉波告訴記者:“在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我認為未來國資委等有關部委要推動的重要工作,就是加強標準化的建設。標準非常重要。沒有標準,監督考核、統計規劃、自身發展、對外競爭,都會有很大的障礙。此外,原來老一套的考核指標體系,也難以適應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快速發展。因此,要設計一套指標,增加戰略性新興產業考核比重,有意識地引導政府和企業。”
賽迪顧問企業戰略咨詢中心研究總監吳維海則向《國企》記者表示:“任何一個企業做得好壞與否,人只是表象,背后是機制和機制所反映的標準。因為不同的標準催生了不同的企業行為和個人行為。”
鑒于與優秀跨國企業在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方面的巨大差距,劉波坦言:“央企應該借鑒的東西很多。一是研發創新能力。跨國公司全球整合人才和技術,研發能力很強。二是標準控制能力。從關鍵設備到核心零部件,跨國公司都有非常強的控制力。三是整體布局能力,包括產業鏈配套能力和產業鏈控制力。”
央企如何彌補差距?劉波認為,應該從產業鏈整合和政府支持兩方面發力。
整合產業鏈
蘋果是中國企業界羨慕的對象,卻也是中國企業的恥辱。憑借在全球產業鏈上的關鍵地位,每賣出一部iPhone,中國工人只能拿到利潤的1.8%,而蘋果公司能拿到58.5%。盡管蘋果產品的大部分組件在中國生產,但中國在蘋果全球產業鏈中扮演的角色“比外界想象的還要小得多”。世界工廠時代的產業鏈劣勢能否轉變成戰略性新型產業時代的產業鏈優勢?
“推動產業鏈上下游的縱深整合是發改委和國資委的共識。戰略性新興產業本身就有這個特點,其產業鏈本身在很多環節上是有缺失的,所以要打通產業鏈。到現在為止至少有24家中央級研究院進入到央企。這是一個重要舉措,但是這還不夠。”
劉波向記者表示,中國應該形成戰略性新興產業聯盟,打造一個產業提升的平臺。這個平臺要有研發功能,能夠打通上下游產業鏈,能夠實現產融結合,還要創新商業模式。簡單來說,就是能夠把官、產、學、研這條線鏈條真正接通。搭建這樣的產業聯盟,政企要合作,研發平臺與企業要合作,銀企要合作,企業之間更應該合作。“必須指出的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平臺建設一直是滯后的,盡管有一些其他平臺,但是這些平臺還是以企業為核心的,國家級的產學研一體化的平臺還非常缺乏。”
實現產業鏈整合,需要進行企業重組。目前,只要中央企業有這種能力和這種實力來進行產業鏈整合。整合的對象可能是民企,可能是外資企業,也有可能是央企。中航工業集團并購美國西銳飛機工業公司就是一個典型案例。通過并購外企,中航工業拿到了急缺的關鍵資源,打通了整個產業鏈。
針對產業鏈整合,劉波向記者表示:“我們有一個建議,通過產業鏈來整合資源,促進產業鏈高端產業化的進程。現在中國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產業鏈高端空心化,低端競爭白熱化,這兩種現象實際上可以通過產業鏈整合來改變。”
高舉高打
“很多人以為央企發展戰略性新型產業會享受政府的大力支持,其實不然。美國、德國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做法可以概括為‘政府引導、政策推動、政治綁定、市場操作’。這很值得我們借鑒。”
吳維海向記者解釋,以IBM“智慧地球”在中國的推廣為例,首先是美國總統奧巴馬上任后表示支持,然后奧巴馬帶一個團隊來到中國造勢,IBM迅速跟進。特別針對中國市場,國外談判很多都是帶著大戰略進來,通過政府引導,從政治上保證大的戰略性業務。日本也是如此,全球市場的意識和能力特別強。
中國現在也是政府引導,但是由于中國自身體制和文化的影響,企業之間條塊利益劃分僵化,缺乏協作,因此產業調整政策力度不強,落地不夠。劉波告訴記者,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在垃圾處理方面,美國有7萬多家小企業,高度分散。然而這個行業只有形成規模才會產生效益,否則將永遠處于產業鏈的低端。為了把這塊業務做起來,美國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并提供資金支持,推動美國廢物管理公司進行并購重組,助其短時間內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垃圾處理公司。可以說,國家政策強力推動了產業鏈的整合。
然而在中國,國家產業調整政策強勢的局面還沒有出現,導致在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的產業政策引導不足,產業發展嚴重滯后。吳維海向記者表示:“在中國做節能環保領域的企業十分分散,多處于非市場化狀態,大多靠財政補貼生存。民營企業介入比較少的原因就是這個行業比較弱,而且是政府制定價格。因此,這種產業必須由國有企業做主導。然而即使國企做主導,這一類企業要實現可持續發展,首要前提是建立一個機制:要么政府對于政策虧損給予財政補貼,要么可以用市場化業務彌補虧損性業務。”
“政策因素對企業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影響非常巨大。未來央企要想縮小與跨國公司的差距,政策的支撐非常重要。在一些弱勢產業、弱勢領域,國家如果不通過政策支持的方式保護民族產業,將很難與全球市場對接和競爭。”劉波向記者表示。
同時,劉波認為,在政策支持下,中央企業還需要積極地參與全球競爭合作,鍛煉在全球市場摸打滾爬的能力。“盡管我們需要借鑒跨國公司的經驗,但我們相信央企有能力在全球整合資源和人才,做好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領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