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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往事

2012-04-29 00:00:00邢小群
信睿 2012年1期

欄目主持人/邢小群_歷史學者、口述史作家

口述者:周啟博 采訪者:丁東 邢小群

時間:2011年9月26日 地點:昌平香堂村

周啟博先生畢業于清華大學,80年代負笈美國,后定居紐約,從事工程技術,兼研文史。2011年夏天他回來探親,得以暢敘,并請他回顧了周家往事。

建德周家,是一個在中國近現代歷史上留下深深印記的家族。自第一代周馥出任封疆大吏,推動口岸開放通商,第二代周學海、周學銘皆為光緒年進士,周學熙為近代工業先驅、教育先驅和民國財政總長,第三代周叔弢為實業家、收藏家,周叔迦為佛學家,周明達為數學家,第四代更出了周一良、周玨良、周艮良、周杲良、周以良、周治良、周景良、周震良、周煦良、周煒良等學者專家,蔚為大觀。

茲將和周啟博先生交談的主要內容整理如下,與同好分享。

周家先輩

丁東:周家五代人名人輩出,覆蓋官、產、學,是近代中國大轉折時期的一個縮影。

周啟博:周家是社會變遷弄潮兒里邊成功的一個家庭。從頭說起的話,周馥是發家的第一代,官做到兩江總督、兩廣總督,起步比較高。他本人是農村教私塾出身,一生也沒有什么科舉功名,這是他終身的一個隱痛。他的幾個兒子中周學熙最出名,成就最大。當過袁世凱政府的財政部長。

丁東:周學熙也是山東大學的創始人,1901年擔任山東高等學堂總辦。

周啟博:周學熙后來又辦了不少企業,如啟新洋灰公司、開平煤礦、京師自來水公司等,我猜是從國庫拿的錢。我聽說過南張(謇)北周的說法。周學熙的長子周明泰我見過,字志輔,是個典型的公子哥,念過私塾,沒念過洋學堂。他對京劇很著迷。1949年帶著姨太太跑到香港,卷了一大包地契、房契什么的,現金沒帶去多少,聽我母親說,生活還是挺困難的。他的姨太太挺能干,跟他生過三子一女。后來他們又設法從香港往美國逃,因為當時不清楚共產黨是不是馬上要收回香港。1950、60年代,因為財力不夠,他們采取小豬過河的辦法,一次弄一個孩子過去。最后定居在美國華盛頓郊區。1983年我到了美國,去華盛頓看他們,開車5個小時行程,我去過若干次。我父親80年代初去過兩次美國,還見過他。因為他們是叔侄的關系,小時候就認識,關系更密切,父親到美國無論是講學,還是探親,都去華盛頓看他們。我知道周明泰最多的,就是他癡迷京劇,花錢聽戲,花錢買唱片。所以父母到華盛頓看周明泰,很重要的活動內容就是聽他喜歡的京劇唱片。我媽偷偷跟我說:我也沒那么大的興趣,但老頭子聽唱片之前恨不得焚香沐浴,正襟危坐,我也只好當一回事。這說明他對京劇非常著迷。周明泰30年代編了一個“幾禮居叢書”,是京劇方面的,大陸江蘇古籍出版社要出,需要找后人授權,就找到我替他們尋人。周明泰去世后,大約5年前,他家從華盛頓搬到亞拉巴馬州,因為他有一個兒子是美國航天局工程師,美國軍方在亞拉巴馬州有一個火箭基地,后來就變成航天局的研究單位所在地,在那兒工作時間長了,就把母親、妹妹一起接到亞拉巴馬州去了。關于周明泰一家的情況,我知道的就這些。

丁東:您從年輕的時候到現在,對周家的看法有什么變化?

周啟博:我們家是周馥第三個兒子周學海這一支的。我1945年生,1951年上小學的時候,知道這個社會是講家庭成分的,填個表得有家庭出身、社會關系,社會關系包括祖父,就是天津的周叔弢—周學海的三子。我的父親周一良,是周叔弢的長子。父母總認為自己出身大資產階級家庭,在共產黨領導下不是光彩的事。我想不起來小學或初中時,父母給我講過比祖父更早的祖先的情況,所以我就知道周叔弢這一代。到周學熙那一代,是讀高中、大學以后,自己看書看來的,父母沒有講這些。

周學海功名不大,興趣不在做官和掙錢,他愛好中醫,所以生前留下來的唯一文字是一本中醫書。他有5個兒子。周明逵我完全想不起來。周明暹就是周叔弢,我的親祖父,我從小到大,見過他幾十次、上百次。其他幾位我就不清楚了。

祖父周叔弢

祖父周叔弢,在共產黨時代虛職最高。他跟共產黨的關系,第一是他的長女,我的大姑周珣良在輔仁大學讀書的時候,認識了地下共產黨員寧致遠,公開職務是西城區警察局長。我問我的表弟表妹:你媽結婚的時候,知道你爸是假警察局長,真共產黨員嗎?他們也說不出來。我直接問過姑姑,她也沒說。女兒參加了共產黨,周叔弢當時是知道的。我弟弟記得我父母對他說過周叔弢不愿和國民黨沾邊,大姑1945年左右嫁給寧致遠時,寧對外是國民黨,周叔弢因此發了脾氣。

1948年天津地下黨接觸過周叔弢,希望周先生不走。當時有錢人趕緊往南逃,往香港、美國逃。地下黨希望周先生一起建設新中國。他沒有用文字或談話方式表示對國共兩黨的態度,但私下對共產黨有好感,至少是抱一點希望。

丁東:共產黨安排他,是不是因為他在工商界地位比較高?

周啟博:我想是的。天津剛解放的時候,肖勁光在他們家住過,這時解放軍已經進入天津了。劉少奇巡視華北,來天津講“剝削有功”是沖著他講的。劉說,周先生,你辦的這些企業養活了工人,你是有功的。爺爺后來跟我說:“我看過馬克思的書,講資本每一個毛孔都流著骯臟的血。共產黨又說剝削有功,我沒搞懂。”爺爺說這話的時間是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我還聽說三五反打老虎開始時爺爺被定成老虎,后來上面保護過了關。

周家在天津沒有多大的產業,產業主要是秦皇島耀華玻璃廠、唐山開灤煤礦、唐山啟新洋灰公司、河南衛輝紡織廠。這些廠都不在天津,但是人住在天津。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北方很多有錢人都住在天津。我理解,北京雖然貴為首都,但政治變換太頻繁,不如天津安定。天津離北京不遠,半天就到了。不管誰上臺,對北京就算不是真槍實彈真打,也是大軍包圍,在城里上演流血的或不流血的事件。而天津,甭管誰在北京當頭,我有錢,想干什么照樣干什么。全國各省的政客,不少都在天津有房子。老祖周馥時代就在天津有房子,還有祖廟。我叔叔寫過文章,說祖廟保存到哪年才拆掉。天津有很好的條件,離北京近,進可攻,退可守,北京發生政治上的糾紛不影響天津。連1920年代新疆主席金樹仁在天津都有房子,一下野就奔天津,各路軍閥都在天津。大資本家也是這樣。所以各個領域里的頭牌人物都在這里置家業,作為一個比較安全的后院。

丁東:周叔弢作為高級民主人士,解放后沒有遭受太大的沖擊吧?

周啟博:文化大革命遭受了一些沖擊,其他時間沒有。

我聽和父親一塊在美國留學的人說過,周叔弢在1949年有一個小小的立功表現,他的公司在美國有賬戶。解放軍占了天津、北京后,他把美元主動從國外調回來。數量現在看不算大,但當時算一個大數目。當時中共政權缺外匯嘛,其他資本家都想設法卷著錢趕緊跑,他反而把錢主動調回來。他表現得比較主動,配合新政權。我在一些回憶錄里看過,天津剛打完仗,找幾個地方士紳維持秩序,首先恢復通電通水,恢復市場營業,讓人們基本生活不受大影響。委員會里資本家代表有兩三個,就有周叔弢。如果他排斥共產黨的話,他可以選擇閉門不出,推卸不干。他愿意和共產黨一起安定局面,安定人心。后來他被任命為天津市副市長,只分管綠化,各處走走,看看種樹情況,顯然是一個虛職。全國性職務,他先是全國人大常委,政協委員,臨死前一二年,升為全國政協副主席。他收藏的書,捐了700多種善本給北圖,天津圖書館給他編過捐書目錄。這是愛國表現吧。

他一生謹言慎行,謀定而后動。商人一般很少大嘴巴,不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這個我能感覺出來。1949年解放軍進天津時,他的住宅是一座很大的樓,有三、四層,除了老兩口以外,在天津的兒子、女兒,還有孫子輩的,大大小小20多口人都住里面。公私合營時,他所有的企業都交了,連自己在天津住的房子也交了。天津市政府給了他一座小一些的房子,二層樓,副市長的規格,隔壁住的是朱德的兒子。隔幾個門就是解放戰爭中起義的高樹勛。

他是全國民族資產階級的代表人物,只不過是住在天津,往來于北京和天津而已。從有了第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開始,他就是常委加政協委員,當時總共40幾個常委,現在有100多個了吧。文革以后1982年左右,給他安了個政協副主席,不再有人大職務。建國以后五一、十一慶典,他都上天安門城樓,我還跟著上過一次。大概是1959年10年大慶的時候,民主人士可以帶子孫上天安門看煙火。毛主席來時大家排隊和他握手,我弟弟多排了一次隊,握了兩次。我爸爸抱著我妹妹,到了毛面前妹妹害怕往后縮,就沒有握。

每當五一、十一前,他就從天津來。他把他的企業之一啟新洋灰公司交出去了,但公司在北京東城八面槽有一個小院,是啟新洋灰公司駐北京辦事處,政府沒有收去。我爺爺奶奶到北京就在那里落腳。爸爸媽媽就會帶著我們到那兒見爺爺。后來那個小院公家還是收去了。他再來北京參加禮賓性活動,國家就安排他住飯店,我們這些小輩的孫子孫女,就到飯店去了。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他被抄過家。有一次是北京的什么人開卡車到天津來抄的。房子也被紅衛兵或什么單位擠進去了。天津的一個堂哥告訴我,他被沖擊的時間持續約一年。1966年十一,天安門例行集會,周叔弢又上了天安門。就在前一兩天頭發還被剪得亂七八糟,被周圍的鄰居、紅衛兵斗,北京一個電話,說周叔弢得上天安門,立刻就有人過來給理了一個小平頭,洗洗澡,刮刮臉給了一身好衣服,就去北京了。歷來上天安門公家安排在北京的住宿,這次沒有。只好住在北京的我九叔家里。他卷起褲管給九叔看膝蓋上的傷,是斗爭會跪搓板弄的。周恩來看見他的小平頭,不用說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報上就登出來,登上天安門城樓的還有誰誰誰。

1967年初,我從北京去天津看二老,他們只剩兩間屋,就坐在小屋里跟他聊天。說起北京兩派,他很謹慎地選擇用詞,說:“年輕人造反有理,我同情支持,工作組是中央派來的,我的支持也給他一半,不多不少。”他在政治情況不明了的時候,保持中立。

落實政策后,又恢復了兩層樓,把擠進來的單位請出去了。最后擔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的時候,還是住在這個房子里,沒有增大。這時中央讓他遷到北京住,他和我的奶奶還有叔叔姑姑們商量,覺得天津住慣了,熟人多,就沒有搬家。

丁東:你跟他最后一次接觸是哪一年?

周啟博: 1983年8月我要去美國,7月上天津看他。當時心里知道,我剛去美國,不可能一年回來一次,沒準就見不著了,所以就去看看爺爺奶奶。

邢小群:那會他多大年齡?

周啟博:大約93歲。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他從來沒有對我表示過對黨的非議,可是那次我坐在書房椅子上,看他書桌上有一篇東西,是天津一個資本家的女兒求他幫忙,想獲準出去定居,公安局就是不給辦手續,向她索賄,要好處。我爺爺看我拿著那個資料,我也沒問,他就主動說:“現在公安局壞得很,你要找他辦事,先跟你要好處,這樣下去怎么得了?”以前只聽他說共產黨好,從來沒聽他說過這種話。

丁東:你父親周一良因為“梁效”的事壓力不小,你爺爺有什么看法?

周啟博:我沒主動問,他也沒有主動說。文革期間,我跟他見面是有數的三四次。一次是我串連路過天津。一次是1976年地震,我爸覺得天津離震中近,不安全,讓我到天津,說服爺爺奶奶跟我回北京,到北京大學跟我父母一起住。北京畢竟離震中遠一點,總歸安全一點。那會我父親在“梁效”,很牛,不然我爸還不敢想照顧父母。我去了天津,二老說,不必了,就在這了。爺爺奶奶住的那種老式房子,相對于普通市民來說,還是比較結實的。那房子也有相當長的年頭了,最近我再去,那房子已經歪得很厲害了。市政府在外面掛了一個牌子:“著名藏書家周叔弢故居”。

文革中還有一件事,就是我爸在“梁效”的時候,小靳莊紅起來了。江青去天津,指導小靳莊工作,因為小靳莊沒有足夠舒服的招待所,所以江青還是住在市里,開車去小靳莊,講話,握手,照相,完了再回市里住。她有時心血來潮,要引幾句古詩,得有顧問隨時在身邊,就帶著“梁效”幾個老教授。我父親跟著去天津至少一次。父親有這么個機會因公到天津,就住在河北省招待所,離爺爺的住宅走路過幾個路口就到。我爸那次跟著江青去天津,是紀登奎兒子的回憶錄里寫的,我爸從來不說。“梁效”紅的時候,他更不說,紀律守得很嚴。文革開始后,我爺爺從來沒見過我父親,父子之間聯系,就派我這個孫子去天津傳個話,信也不敢寫。父親自己沒敢提,是紀登奎對他說:“你父親離這兒不遠,你回家看看吧。”紀登奎還跟周圍人說:“讓他去看看,不要說我們六親不認。”父親去了之后,和爺爺談到“梁效”的文章,說呂后得翻案,呂后是好人。爺爺說,呂后是歷史早有公認的壞女人。父親說:“那是舊的說法,這個觀念過時了,現在用無產階級歷史觀看,呂后還是有革命性質。”

丁東:文革后期,你父親一度走紅,當選十大代表。打倒“四人幫”以后,你父親處境不佳,但你爺爺又受重視了,當了全國政協副主席,為什么呢?

周啟博:改革開放開始的時候,需要團結工商界人士,爺爺是全國工商聯副主委,是中央認可的大資本家,排在前三名之內。1979年1月17日,鄧小平請我爺爺和胡厥文、古耕虞、胡子昂、榮毅仁,一共5位工商界元老在人民大會堂聚會,聽取建議,中午一起吃涮羊肉。有人寫了文章,題目叫“肝膽相照”。

丁東:后來榮毅仁辦了一個中信,王光英辦了一個光大。

周啟博:周叔弢也弄了一個東西,后來無疾而終,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天津的堂哥堂妹知道更多一點。對爺爺這個活動最了解的是三叔周艮良,他是天津建筑設計院的高級工程師,他一個女兒大學學的是自動控制。在周叔弢最后幾年,她一個兼職就是作為孫女陪著周叔弢。周叔弢雖然住在天津,可是一年總有10次甚至更多到北京做禮節性“花瓶”的任務,家里有一個晚輩跟著比較方便,所以就挑了我這個堂妹,比我小八九歲,她肯定比我了解得多。堂妹由于這項工作,跟天津市政府里面專門負責給人大政協代表開會搞后勤的一位干部認識了,最后結為連理。

父親周一良

丁東:你父親這一代,學者教授很多,最出名還是你父親?

周啟博:所謂影響大,就是他恰好落在北京大學歷史系,全國最好的高校。至于學術水平有多高,至少北京大學這個環境下,他沒有好好做學術,不斷參加運動。

丁東:你爸爸的學術專長是魏晉南北朝史研究,但他在社會上造成影響的卻是主編《世界通史》。

周啟博:好像是1961年,周揚主持文科教材辦公室,歷史組翦伯贊是組長,我爸是幾個副組長之一。當時國家不需要對魏晉南北朝的深入研究,需要給大學生提供一套世界史教科書,抽幾個人來編。父親留美,英文沒有問題,編這個書至少英語得過關,所以抽了他和吳于廑等人,吳也是留美的。這個書用了不少年。

丁東:到文革后還用呢。那時候也沒有別的教材。再早是翻譯了一套蘇聯的《世界通史》,中國的《世界通史》基本上是把人家的東西濃縮一下。

周啟博:對,肯定不會有自己個人獨創的思想,世界史應該什么觀點,蘇聯已經做出榜樣了,就照貓畫虎來吧。

邢小群:這個通史成為高教部指定的教材。60年代初,周揚提出搞一套文科教材,代表無產階級領導的意識形態。

丁東:當時搞出這么一套教材,全國各高校都要學。

周啟博:偶然成就了他的名氣,當時周一良找了吳于廑,吳于廑名氣比他低,實際上主要的工作量是吳于廑承擔的。后來我爸跟我說,他一直愧對吳先生,就因為他的名字排在了吳于廑前面,所以造成這種結果。吳于廑是武漢大學歷史系的骨干,和我父親同歲,幾乎同時在美國留學,也是海歸。

邢小群:在世界史領域,你爸爸主要是撰寫亞洲史。

周啟博:對,除了英文,他還會日文。

丁東:你父親在學術上是怎么被胡適看中的?

周啟博:胡適跟周叔弢有些互相借書、交換藏書這種來往。我在父親的檢查里看到過,說胡適跟自己家的長輩過去是有交往的。

胡適對于當時中國大學文科畢業生誰是苗子,都比較注意。傅斯年是中研院史語所的頭,也注意應屆畢業生里有沒有值得引進所里的人。我見到過的文字是1946年前后傅斯年給胡適的信,提到有個周一良,從美國學完快回來了,這個人得抓住,別讓其他單位弄走,給他一個教授也值得。2009年我去了一次臺北,今年9月初又去了一次臺北,看中研院的檔案,和傅斯年的私人檔案,找出我父親在美國留學時寫給傅斯年的信,傅斯年的回信沒有全部保留下來。他把正文寄給我父親了,底稿有的留著,有的沒留,所以不完全。只能推測,傅斯年對周一良很器重,希望他來。周一良1939年去美國留學,用的錢是燕京大學提供的,燕京每年資助一名中國文史學科的學生到哈佛讀博士。當時已經形成慣例,哪兒派出去的,回來就到哪兒服務,除非派出單位不要你了。所以他還是先回燕京,在燕京呆了一年多。由于欣賞他的洪煨蓮在美國,而當時的燕京校長陸志韋對他不是很器重,不給房子。我母親帶著我和哥哥只能住在天津爺爺家。我哥哥是1939年生的,父母出國后,一直留在爺爺身邊長大。父親一直住在單身宿舍,想和太太、倆孩子在燕京校園團聚,但燕京遲遲不給房,生氣跳槽就到了清華。按說,他跳槽應該首選南京的中研院史語所,他覺得1936到1937年在史語所那一年是最高興的,學術也是最能施展的一年。可能帶著老婆孩子到南方不方便,于是聯系清華。清華歷史系馬上就要了他,許諾一個小樓。所以,他1946年11月從美國回來,在燕京教了兩學期,1947年底就到了清華。把我們都接來了,一直在清華呆到院系調整。

丁東:1949年以后,他在這一代知識分子中是比較早入黨的,和你爺爺有沒有關系?

周啟博:我覺得有,共產黨應該是考慮了這個因素的,假如我是北京市委分管教育的頭頭,政策決定在海歸高級知識分子當中要吸收幾個的話,我看誰合適誰不合適,家庭是必須考慮的。我爺爺是進步的民族資本家,歷史上沒有過任何行動與共產黨對立,解放初愿意跟新政權合作。清華其實比北京市早解放了幾乎一年,1948年西郊已經是解放軍的天下了。在國民黨軍隊撤走,解放軍還沒進學校時,清華學生組織學生巡邏隊護校,夜間巡邏全校,包括住宅區。全校教授每家都準備茶水夜宵之類,讓巡邏隊進屋休息一下。我爸爸有一本房客簽名簿,凡來客都請留名,上面有艾知生,朱镕基巡邏到家的簽名。那會兒清華積極要求革命的教授沒有周一良。當時是周培源、錢偉長每天騎著自行車在校園東奔西跑,急不可待,希望中共快點來,正式上臺。他們喜形于色,感到改朝換代肯定有利于他們的仕途。我有一個最小的叔叔,當時是清華物理系學生,作為目擊者,親口給我講的周培源、錢偉長興奮的樣子。當時多數人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都保持低調。我爸爸只是考慮自己走不走。他決定不走。我爺爺給他寄了一些錢,說政權剛交替,生活會有一些困難,給他一些錢應急。他不走是肯定的。他這個級別的教授也不在國民黨搶救的范圍之內,不會給他飛機票。他海歸剛回來兩年,年資和名聲顯然不夠。傅斯年給提供機票的都是比他大10多歲的上一代人,是他的老師。

他什么時候開始進入共產黨視野?我也試圖作一些了解。現在看到聽到的,一個是謝泳給我的1955年的高教部文件,清華北大知識分子調查報告,里頭直接點名說周一良年紀比較輕,歷史清白,愿意靠近共產黨,是培養對象。說明那會他的言論和行動被認為是積極靠近共產黨的。在這之前,他怎么開始接受新政府的現實,到50年代中期在共產黨眼里已經是進步知識分子,是培養發展的對象,中間是一個什么過程,他沒跟我親口說過,我也沒看到其他文字材料。只有他一個學生跟我說,周先生自己檢查時說過,一開始對共產黨認識不深,有恐懼心理,覺得我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人,共產黨來了還能不能接著教書?丟了教書的飯碗,我得準備去蹬三輪。在檢討會上這樣說,屬于交心。其他再具體的東西我也說不出來了。其實那時清華北大教授、高級知識分子,肯定是五花八門,各有各的擔憂和期望,可是我始終沒能看到更多的具體材料。

丁東:他在學術上的轉換,有什么困難嗎?他的轉換和別人有什么不同?

周啟博:我后來看了他的思想匯報,說決定跟著共產黨走,一切服從組織決定,組織讓干啥就干啥。需要亞洲史,而且要亞洲近現代史,跟魏晉南北朝完全不搭界,但既然是組織需要,那就干。至少是從50年代開始,他就這樣了。直到晚年,他還堅持說,新中國史學比民國史學高明之處,就是有了辯證唯物主義,1949年他年輕,接受新鮮事物不像老年人抵觸那么大。

邢小群:周一良是哪一年入黨?

周啟博:1956年成為預備黨員,常規應該是一年轉正,結果1957年反右當中,好朋友丁則良被打成右派自殺了,他很悲痛,跑去繞棺一周,還哭,被認為立場不堅定,一年到期沒給轉正,這給他一個很大的警告。到1958年初轉了正,實際已經是破例了。

丁東:像你父親不但入黨,還是歷史系副主任,是不是他有一定行政能力呢?

周啟博:行政能力我覺得還是有一些。他在清華歷史系早就當過一屆系主任,1950年到1951年。院系調整的時候,他就是清華歷史系的系主任。他是帶著主任的頭銜到北大來的。清華的傳統跟現在美國的傳統一樣,系主任是一個給權威們跑腿的差事,很多教授不愛干,所以你一屆,我一屆,輪著干,沒有連任的。

邢小群:你爸進入“梁效”以后,你們家族里的人怎么看?

周啟博:明眼人都知道這事風險大,但跟他說,他聽不進去。多數親戚看他的積極性挺高的,就不說了。只有一個人正式跟他說了,就是我的大姑父寧致遠。寧致遠是鐵道部運輸局局長,偶爾代過副部長。他對于黨內斗爭的殘酷性是很清楚的。他是周叔弢的女婿,周叔弢到北京來,北京所有兒子、女兒都帶著孩子去,他不去,只讓姑姑帶著我的表弟表妹去。寧致遠和在北京周家的內弟內妹來往不多,一般都是這些兄弟姐妹上他家。可是這次,姑父寧致遠親自跑到北大來,跟我父親單獨對面,就說了四個字:激流勇退。我爸沒聽懂。這是“梁效”最紅的時候。

邢小群:“急流勇退”還聽不懂?

周啟博:或者是聽懂了,決定不接受。寧致遠一直為中共做地下工作,在延安也呆過,經歷過整風運動。文革的時候,我跑到姑姑家,說現在共產黨整共產黨是怎么回事?姑姑說,你不知道,延安比這還厲害呢。這都是姑姑跟我說的。姑父從來不說這些,跟自己的孩子也不說,不寫任何回憶錄。我后來對他兒子說,你爸應該寫點回憶錄,他有很豐富的經歷。他說,我爸說不寫,什么都不留下。可能是傷了心,地下黨很多人后來處境不好。

丁東:打倒“四人幫”后,你父親走了背字,親戚們對他怎么樣?

周啟博:周叔弢的10個兒女有五六個黨員,九叔比較年輕,說大哥這一步是在混水了趟了一次,能恢復到什么程度很難說,為他擔心。至于公開表示劃清界線的,倒沒有。

他被審查兩年多。“梁效”活動的地方就是北京大學北墻里邊兩個灰色的樓,叫“北招待所”,整個被“梁效”包了,他們吃住,寫東西都在里頭。審查開始幾個禮拜不讓回家,后來兩個禮拜回家一次,后來一禮拜一次,后來3天一次,最后變成回家住,白天都在“北招待所”開會寫檢查。

邢小群:他直接跟江青打過交道嗎?對江青印象如何?

周啟博:這個他守口如瓶。我想單獨談話肯定是有的。作為文史方面的顧問,江青如果忽然想到一個什么事,要把來龍去脈搞清楚,打電話或者見面,都不排除。這幾個老教授隨叫隨到,談些歷史典故什么的,但他在檢查里也沒說哪天跟江青談過什么話。

他檢查里說,曾經覺得江青這個人,堂堂領導,說話這么隨便,讓人摸不著頭腦,不好伺候,但是馬上就警惕自己,不應該這么背后評論人家。

姑父穆旦

邢小群:你還有一個姑姑周與良。

周啟博:是周叔弢的二女兒,芝加哥大學生物學博士。1951、1952年回來的,丈夫穆旦是我二姑父。海歸帶著博士學位回來就是周與良和周一良。周杲良也有博士學位,但沒回來。穆旦本名查良錚。在周叔弢10個子女及其配偶一共20個人當中,他應該說是最愛國的,是有行動的。查家是一個大家族,但是他家是普通市民,相對貧窮。在天津,他上中學的時候就愛寫詩,有文采,考上清華外語系,沒到學校,抗戰就爆發了。他是西南聯大步行團成員,從長沙走路到昆明,現在也稱作是里程碑式的行為。他的出名,就是拿著一本英文字典,每天邊走邊讀,記住一頁就撕一頁,到最后走到昆明的時候,這一本字典基本撕光了。跟他一塊走的同學都挺佩服。在西南聯大的時候,他也是學習好的,一邊讀英美文學,翻譯英國詩,一邊寫中文詩。后來抗戰吃緊,美國軍援主要是通過滇緬公路進云南,作為唯一的供應渠道。軍方就征用西南聯大青年教師和學生給美軍做翻譯。所以穆旦聯大沒念完,就參加了杜聿明的遠征軍,給了一個校級軍銜。國民黨將領里面確實有很多受過很好教育,亦文亦武,杜聿明就是一個。他的司令部里,總要有一些文化人在周圍。他愿意戎馬倥傯之余,晚上跟這些文化人喝杯茶聊聊文學。他還出錢鼓勵文化人辦報。所以查良錚跟杜聿明,在遠征軍的時候就建立了私人關系,成了朋友。遠征軍后來撤回來,沿途在熱帶森林里死了好多,查良錚親自參加了那次死亡行軍,從緬甸走回來,他有詩和文章記述沿途的白骨累累的事。留了一條命回來還是挺不容易的。

抗戰勝利了,西南聯大考慮學生是為國家需要參軍,服兵役的時間可以抵學分,發證書。所以查良錚還是得了西南聯大的畢業證書。抗日勝利后,西南聯大的人迫不及待往東跑,但是回到老家,也不容易找工作,于是就在這兒兼點課,在那兒兼點課。內戰打起來后,杜聿明變成東北戰場主要的將軍,他又投奔回杜聿明。杜聿明說,我這里需要一個報紙總編,除了講軍隊的情況,也面對當地的老百姓。他就做了杜聿明手下小報的總編,用杜聿明撥的經費,資助過窮學生和知識分子。杜聿明給官很慷慨,一來就是中校、上校,其實就是一個小報編輯,動動筆桿子。在杜聿明手下,他在沈陽一帶呆過兩三年。后來,還是想回到清華大學繼續讀書,去美國留學,是他的學術志向。查良錚回到清華是1947、1948年了,在這里遇上我的二姑,兩人就去了芝加哥留學。那時候留學生挺窮的,查良錚還得打工,到郵局值夜班。在美國,查良錚還是拿定主意要回國。他覺得共產黨比國民黨好,既然共產黨是唯蘇聯馬首是瞻,他就學俄文。他的正業是英美文學,但是他花大量時間學俄文,翻譯俄文的文學作品、小說等等,覺得這個東西回去共產黨能欣賞、能用,反倒把主業耽誤了,英美文學課分數不是太好,勉勉強強通過而已。我二姑念書挺好,輔仁生物系畢業,在芝加哥大學不費力就得了生物學博士。在美國結了婚,朝鮮戰爭打起來了,他們要回國,美國政府有禁令,專業有關軍事的不讓回。他們要回國也費了點事,文科不怕,但生物學還是費了點口舌,最后還是回來了。回來之后就分配到天津,一直在南開大學西語系。開始政治還沒波及到穆旦,他在美國習慣了自由的環境,說話有點隨便。南開西語系主任是老教授李霽野,他覺得自己也挺有本錢,但沒出過國,業務水平不見得很高,一下回來幾個海歸,發音都很正宗。他可能感到業務上有一些威脅,就找了一個理由殺殺他們的威風,把這幾個海歸批了一通。當時還沒有揪出穆旦的歷史問題。后來肅反,一查不得了,你跟戰犯杜聿明長期共事,軍銜是國民黨上校,就成了歷史反革命。不讓教書了,就打掃廁所什么的,一直就沒抬起頭來,這種待遇持續到文革,直到1977年含冤去世,活了59歲。后來被評價為中國20世紀的重要詩人時,他已經去世多年了。

邢小群:應該說,你們家族是中國近現代史的一個縮影,很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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