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職

趙林中的頭頂上，有著數不清的榮譽和光環。全國勞動模范、全國優秀黨務工作者、全國全心全意依靠職工辦企事業的“十佳”領導干部、全國“半月談”思想政治工作創新獎、中國創業企業家、浙江省十大時代先鋒、浙江省優秀共產黨員、浙江省突出貢獻企業家、改革開放30年浙江功勛企業家、風云浙商、浙江省十大杰出孝子、紹興市十大孝星、諸暨市敬老好兒女金榜獎等榮譽；上世紀90年代，浙江省委組織部、宣傳部等聯合作出了向趙林中同志學習的決定；2006年6月，中國紡織工業協會號召全國紡織行業向趙林中同志學習。

然而，最被人們熟知的卻是三個“頭銜”：連續三屆全國人大代表，全國勞動模范、富潤控股集團董事局主席。如果說榮譽和光環是社會對企業家潛質或者說資質的考量，是上級領導對有著特殊貢獻人物的認可，那么，老百姓的口碑則是衡量民意的標尺。“金碑銀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諸暨的老百姓用平實的口吻評價趙林中：他是企業里的大兒子，家庭里的大孝子，百姓的代言人。早年的諸暨又流傳開這樣一句民諺：“東南西北中，統歸趙林中！”一語道出了趙林中在百姓心頭的重量級別。

大寫的人

茫茫宇宙中，人是最高級的生命形態，遺傳和進化生命，地球是人類的舞臺。凡人都賦予神圣的職責，因為我們不僅僅享受生命，而且還要挑戰人生，所付出的代價或輕如鴻毛，或重于泰山，不管結果怎樣，生命的過程才最重要。無愧上天賜與我們的生命，無愧天地父母，去完成我們的天職。每個人的天職各不相同：父母的天職是養育子女，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教師的天職是教書育人，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史學家的天職是秉筆直書，記者的天職是披露事實真相，商人的天職是進行商品有效流通……趙林中，他的天職是什么？

在我國經濟成份的構成中，有一種經濟是不容忽視的，那就是國有經濟。國有經濟當然是指資產歸國家所有的經濟成分。在非公有經濟、私有經濟、港澳臺經濟尚未出現之時，公有經濟一統天下。然而，當諸暨的國有經濟在急風暴雨的市場經濟面前顯得措手不及，需要有一個人挺身而出；當國有出口企業面對國際制裁陷入低谷一籌莫展時，需要有一個擔當得起的人去力挽狂瀾。

趙林中，一個普通的共產黨員，他義無反顧接過了一個個沉重的“包袱”，擔當了起了國有企業“保姆”的天職。13年時間中，兼并了21家國有虧損企業，不僅使這些企業起死回生雄風重振，也使萬余名職工改變了人生的命運和軌跡。

時勢論英雄。每個時代、每個國家都有特定時期的英雄。在今天努力建設市場經濟的中國，“英雄”榜上的重要成員無疑是成功的企業家們。大勇大智的人未必有張揚的個性，在采訪趙林中時，他卻說，我算不上企業家，只是一個企業負責人。

“老百姓很看重你，說你是企業的兒子”，我有意提醒他。他卻哈哈一笑，說，“我是個男人，我負責國有企業，當然我也是個兒子，兒子要孝順父母，企業是個大家庭，在企業里我也是個兒子，人應當講忠、孝。”

趙林中說他自己不是一個企業家并非自謙之說。他本來是一名國家干部，當過人武部長，在諸暨縣委辦公室當過秘書，由于文才過人，思路敏捷，作風踏實，深得縣委領導的器重。

或許是機緣使然。1986年6月的某一天，領導突然找趙林中談話，說是組織上決定叫他去國營諸暨針織廠出任廠長兼書記，交給他的任務非常明確——扭虧增盈！

“共產黨員是塊磚，那里需要哪里搬。”這句話在當時非常流行。趙林中這代人熟知服從領導是天職，聽從組織的安排是本分，他毅然離開縣委辦，出任了諸暨針織廠廠長兼書記。那是多年前的事。

時勢造英雄抑或是英雄造時勢？趙林中走馬上任，在組織部同志陪同下來到諸暨針織廠。才發現這個在弄堂口的國營企業很小，主要生產針織內衣，雖說成立只二、三年時間，卻年年虧損。賬面資產三百多萬，債務貸款也是三百多萬，要命的是人際關系復雜，很多是干部的子女。這里能干出一番事業嗎？趙林中一時生疑。

理想是人生的太陽。

讓自己的理想成為現實是趙林中久有的夙愿。在縣委辦公室工作時，在旁人看來，趙秘書在領導身邊做事，出入的是小汽車，吃香喝辣，夠舒服的了，可趙林中卻感到心里不踏實，他是個有抱負的人，在領導身邊久了，人倒是白白胖胖的，青春也白白流逝了，他想去企業顯一番身手，尤其是想到國營大企業去干一番大事。

理想是事業之母。然而，理想是彼岸，現實是此岸，中間隔著湍急的河流，需要有行動架起橋梁。趙林中深知事業的成功需經拼搏，他沒有因廠大廠小而喋喋抱怨，更沒有因家虧損廠而牢騷滿腹，他一門心思撲在如何扭虧增盈上。因廠而異，實現扭虧目標需要大刀闊斧，需要矯枉過正，需要運用超常規的思路甚至逆向思維，以利架起一座與職工心靈溝通的橋梁。

保障職工利益無疑是激勵生產力的原動力。當時盛行“大河有水小河滿”、“國家得大頭”、“職工最大的事也是小事”之說法，而趙林中卻“反其道而行之”，倡導出 “小河有水大河滿”、“職工得大頭”、“職工最小的事也是大事”這一“悖論”。

經“改良”的三句話說到了百名職工的心坎上。適合廠子的分配方案出臺了，職工得35%，企業得33%，國家得32%，“國有企業仍舊是65%，只是舌根子稍微轉了一個彎，最后不仍然是國家得到大頭，這就是最初的改革。”趙林中如是說。

改革多管齊下。當時并無“反腐倡廉”一說，趙林中強烈意識到，國有企業領導層的自身作風過硬是領導好企業的關鍵，“殺手锏”是“三盆水”。 “三盆水”至今廣為流傳，至今仍在應用。

新官上任伊始，一般來說總是放“三把火”。趙林中卻不然，他認為新官上任須“潑”三盆水。 他說，一盆“洗頭水”，保持清醒頭腦，觀念常新，思路常清；一盆“洗手水”，教育各級管理人員，保持廉潔，在各種利益面前莫伸手；一盆“洗腳水”，舒筋活血多跑車間基層，多為職工辦實事。他對自己和干部的要求是“忠于黨的事業，忠于國有資產，忠于富潤的事業，辦事認真，處事公正，經營廉政，艱苦勤奮”，而他對職工的要求卻是“我為你，你為他，人人為富潤，富潤為大家，大家為國家”。

圣人曰：干天下大事，非氣不濟。然氣欲藏不欲露，欲抑不欲揚，掀天揭地事業，不動聲色，不驚耳目，做得停停妥妥，此為第一妙手，便是入神。

趙林中在兼并國營諸暨酒廠時，因是第一家，便有了一則小故事：1992年，國營諸暨酒廠面臨嚴重虧損。當時有一個很時髦的說法叫“兼并”，當地縣委領導決定找一家好的企業將酒廠兼并過去。然而，去很多企業征求意見，回答卻是，“這樣的爛廠誰要兼并啊？”，在無人接收的情況下，負責征求意見的兩名干部決定順路去趙林中的食堂就餐，席間對方試探性地問趙林中肯不肯兼并酒廠，哪知趙林中似乎連想也不想就說“好的嘍”，一言九鼎！對方當即推開飯碗，向領導作匯報去了。兩天后，市政府紅頭文件批好，針織廠兼并酒廠，小馬拉大車，當時成為一則大新聞。

市場經濟優勝劣汰。國企改革的天然職責一方面是針對特定時期的特定矛盾和問題，另一方面又不斷發現和揭示新的矛盾，在提出問題中逐步深化。諸暨縣的國企改革也在一步步推進，七年中，趙林中兼并了21家國有企業，后來發展到現在的富潤控股集團。而每次的縣里領導去和趙林中商量兼并，趙林中的回答總是三個字：“好的嘍”。“好的嘍”聽起來輕描淡寫，一次，某領導聽后產生誤解，以為趙林中是隨口應應而已，后經人解釋才釋然。

改革總是急風暴雨式的，歷史上改革家沒有好下場。但趙林中卻穩如山岳，堅如磐石，在承受一次次改革陣痛中，卻又得以穩健、平穩中過度，這位年輕時曾在自己照片后寫下“為人類奮斗終身”的楞小子，后來果然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物，承擔起了國企的綿延和創新的責任。他以忠誠、信念和勇氣，展示出新時期優秀共產黨員的精神風貌。他領導著富潤控股集團20年間資產增值七百多倍，只有2000萬股A股流通股的“浙江富潤”股票自1997年6月上市后，累計分紅派息2.26億元，送、配股四次，實現了“今日借你一粒籽，來年還你一擔糧”的承諾。

“現在回過頭來發現，我的青春最好的時候就國企改革中做兩件事，一件是兼并，一件是轉制。也就是諸暨市委常委擴大會議總結的兩句話：‘富潤控股集團在趙林中帶領下，在當時國有企業改革的特定歷史背景下，市委市政府的果斷決策，國有企業實行兼并，才得以穩定發展’，現在國有企業轉制勢在必行，包括我個人也要改。但我們的轉制希望是‘緩轉彎，軟著陸’。現在要改制是對的，緩緩的轉彎，軟軟的著陸，盡量把職工都安排好，使這些企業比原來發展的更好，改革是大勢所趨，我們都是競爭性企業。” 趙林中謙遜地說。

多年來，他堅持著力打造企業核心競爭力，放手建立激勵、約束機制，持續激發企業的自主技術創新能力和品牌開發能力。他把握的改革原則是大改革、小震動，熱問題、冷處理。改革模式是按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指出的“投資主體多元化，使股份制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改變企業投入的單一格局，發展股份、社會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等參股的混合所有制，從而使上市公司或國有資本“四兩撥千斤”，帶動更多的其它資金投入于經濟建設。以產權為紐帶建立新型的利益共同體，體現“社會統籌協調和諧發展”的基調，孕育著新的公有制組織形式，更多地保障國家、企業和職工的利益，從而實現國有企業改革的軟著陸、緩轉彎，使傳統紡織產業在改革、穩定與發展中實現轉型升級。

大飛起兮云飛揚。

五年后。趙林中麾下的企業又一次揚帆起航，投入到文化影視事業。

2011年初，由富潤參股的長城影視投拍的紅色革命史詩大劇《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在央視一套黃金檔熱播，引起巨大反響，這是一部氣勢恢弘、震撼人心、將民族精神與宏大敘事完美結合的影視力作，也是一部抒發深切的愛國之情和民族脊梁的偉大頌歌，好評如潮。

時隔一年，《五星紅旗迎風飄揚2》被中宣部、國家廣電總局列為迎接黨的十八大召開十部獻禮大片之一。今年兩會期間，習近平副主席欣然接受了趙林中贈送的《五星紅旗迎風飄揚2》劇本，指出：這是重大革命史詩題材電視劇，一定要好好拍，拍出一部精品力作來！

“五·一”勞動節前夕，趙林中受邀進京參加五一慶祝活動，并在全國總工會的組織下，和百名全國勞模一起在新浪開了微博。短短一周時間，他的微博就得到近三萬名粉絲的關注。“人，相互依靠，才堅強有力；事，共同努力，才簡單容易；情，彼此溫暖，才沁人心脾；路，一道行走，才風景美麗。朋友，相互惦記，才不離不棄。”這是趙林中發出的第三條微博，通篇洋溢的一個“情”字，是他做“當家人”二十多年最本真、最深刻的堅持。

大愛無邊

心有大愛若燈明——人間有大愛！愛別人毋須理由，也毋須回報。中國傳統禮教盡管視父親的地位最高，但總與一個“嚴”字聯系在一起，在國人的內心深處，最愛的是誰——母親。從“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到“媽媽的吻”， 從“孟母擇鄰”到“岳母刺字”， 母親是人們心目中的女神，最美的贊歌獻給誰——母親。一曲頌歌萬眾和：“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母親只生我的身，黨的光輝照我心。”大愛的人愛國、愛黨，愛鄉、愛人民，愛企業、愛家人……人間至愛——親情、友情、愛情，愛是文學永恒的話題，趙林中，一個大愛無邊的人！

趙林中18歲入黨，在農村這個大有作為的廣闊天地里，算得上是根正苗紅，正因為出色，他當過半脫產的公社團委副書記，當過手工業社的黨支部書記兼會計。在趙林中的心中，他只是一名普通黨員，他身體力行，為黨的事業忠心耿耿，“黨叫干啥就干啥”，他用行動詮釋了共產黨員高貴的品質。

大愛如歌。趙林中是諸暨唯一的人大代表。他告訴我，人大代表的經歷，是他一生最寶貴的精神財富。民情重如天。他以獨特的民情征求方式，熾熱的排憂履責心腸，寬闊的建言參政視野，成為盡職的百姓代言人。趙林中一邊心系企業的萬余職工的社情民意，一邊心系百萬諸暨父老鄉親的信任和重托，連續三屆當選全國人大代表的趙林中視替百姓代言為神圣天職。為處理好企業工作與代表工作的關系，他象經營管理企業一樣，建立了一套履行代表職責的機制和辦法，在當地人大機構的支持和協助下，使征集工作不留“被遺忘的角落”。

他借助諸暨人大辦事機構，以文件轉發形式，把征集群眾意見和建議的信函送達全市各機關、團體、企業、學校、醫院等……很快，來自方方面面的建議和意見如雪片般飛來，經他篩選、核實、歸類、整理，然后把事關大局、百姓普遍關心的建議和意見帶到北京。趙林中對我說：“群眾寫給我的這些議案看起來只有薄薄的幾頁紙，但我總覺得沉甸甸的，感到字里行間凝結著人民群眾的愿望和信任。作為一名人大代表，我應該把這些聲音轉達上去，使國家的決策充分體現人民的意志。”履職15年，他提交議案建議1300多件，其中以他為主提交900多件，處理人民群眾來信等4000余件（次）。閉會期間以代表專用信方式向黨和國家提交意見、建議。他提交的議案、建議、意見既有一定的數量，又有較高的質量，源自基層，貼近群眾，關注民生。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紡織行業受到嚴重沖擊。當年11月，趙林中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交應從民生的高度定位紡織產業的建議，引起國務院有關領導高度重視。2009年2月，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通過紡織工業振興規劃。今年4月，十一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代表建議交辦會議，確定13項內容為今年全國人大的重點辦理建議，趙林中代表提出的六個方面的議案建議屬重點辦理建議。梳理這些年的履職故事，趙林中十分欣慰地說：“能把大家的意見傳遞上去，把矛盾和困難化解，我這個人大代表就沒白當。”

他三次列席全國人大常委會會議，向黨政機關、行業協會、企事業單位、老干部等傳達全國人大會議精神六十余場（次）。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和好評，被譽為“百姓的代言人”，國家和人民的知音。

大愛無價。趙林中將履行人大代表職責和關愛職工之情聯系在一起。

富潤涉及21家國營企業、他背負歷史留下來的包袱去追趕時代精神文明建設的快車。富潤共有離退休老干部、老職工近3000名，有的人視老職工是“累贅”，惟恐推之不及。誰無老時？趙林中卻視這些老人是“寶”，是父母輩的尊長。

六次兼并，幾乎都是盛夏，每一次兼并，富潤公司首先想到的是對離退休老同志的慰問。據統計，六次兼并期間的慰問累計達2000多人。集團公司在制訂《經常性思想政治工作條例》中更是把老同志的生老病死納入重要的章目予以規范化管理。每逢節日，趙林中忘不了給離退休老人送上一份禮品。尤其是每年的春節，對近3000名離退休人員的較大規模慰問，六十多個慰問組成員的足跡遍及諸暨城鄉，“一個不能少”成為一條紀律，即便是在外縣市的離退休老同志也定能收到郵寄的慰問禮金。15年間累計慰問六萬五千余人次，折計慰問金四千五百多萬元。趙林中還親自下發家訪慰問工作聯系單，回訪單上反饋了老同志真心感動的肺腑之言。

在趙林中的親自提議下，富潤還出臺了一系列政策，為參加抗美援朝的老同志每月發給特殊補貼，給離退休的黨員同志每月發給黨齡補貼。誠如趙林中所說：“富潤”是個大家庭，我是這個家庭中的長子，對職工的“孝”和職工對企業的“忠”是辯證的，但“孝”字為先，先要盡“孝”，這是我作為一個長子的責任。

趙林中將企業職工視為兄弟姐妹。有一年臘月二十七傍晚全廠開始放假。有一位蔣夏芬的普通紡織女高高興興地離廠回家，在途中不幸慘遭車禍，造成重傷。

趙林中得知這一消息后，立即叫來財務人員開出一張10萬元的支票，急匆匆趕到醫院，他找來院長、外科主任醫生等，當場拿出支票，請求他們：“無論多少錢，也要把人搶救過來。”

此后三天，包括趙林中在內的三位公司領導各帶四名職工值班，24小時分三班輪流守護在蔣師傅的身邊。此情此景，在場的醫務人員都情不自禁地說：“富潤的工人真值錢，我們很少看到一個企業的領導班子為一名普通職工的安危如此操心。”

因傷勢過重，蔣夏芬于大年三十那天離開了人世。聽著滿街的爆竹聲，趙林中想：唉，蔣夏芬一家除夕之夜要過不太平了。他馬上通知企業領導班子成員，到蔣夏芬家里過年，同時通知食堂安排兩桌年夜飯送到蔣夏芬家里。

面對趙林中等企業領導在除夕之夜來陪自己吃年夜飯，蔣夏芬的丈夫萬分感動，他哽咽著說：“林中，我們只是普通家庭，你如此關照，夏芬一定得含笑九泉了……”

經過這件不幸事，趙林中給自己定了這樣一條規矩，凡是職工生病住院，企業領導一定得擠出時間到醫院去看望。職工去世了，他除出差及特殊情況外，都會親自去參加追悼會。有一年，全公司有30位職工去世，趙林中參加了23位職工的遺體告別儀式并且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親自致悼詞。有位職工動情地寫信勸他：“現在企業有萬余名職工，這種事很多，你平時又那么忙，以后你就不要再出面了。”

趙林中的回答很實在：“一個企業好比一個大家庭，哪有親屬不在了，家人不最后送一送的？我不過是企業領導，我去一去也許能給死者家屬帶去些安慰，難道我連抽出四五十分鐘的時間都做不到嗎？”

這就是一個企業領導者的一顆愛心，或者說是一種境界，這種企業領導與普通職工之間的魚水情深，在當今矛盾日益突出的許多企業里是很難見到的，對此，凡富潤的職工打心眼里擁戴這位心里裝著職工的領導。

大愛無聲。富潤有不少臨時的合同工，公司把他們看作生力軍，在待遇上與正式職工一視同仁，生活上同樣給予關懷。成績突出時，照樣可以入黨入團并評為先進勞模。但因富潤下屬有的企業，臨時的合同工醫藥費難以報銷。開始趙林中常常倡導工團組織捐助，但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趙林中心想：得有一種機制來解決。于是“困難職工基金會”在富潤誕生了。

特困基金會如今已成為富潤企業文化的一部分，所激發出來的團隊精神是無法估量的，趙林中如何看待其中的意義的呢？他告訴我說，職工的需求也是多層次的，只有心靈與心靈的吻合，才能結出甜美的果實。他說到做到，帶頭捐助，其實國有企業的負責人錢并不多，簡樸出了名的趙林中還是節衣縮食，他說，只有自己帶了頭，其他人才會跟著上。1996年趙林中提議成立了困難職工基金會。十多年來，累計籌集幫困資金近1000 萬元，參加募捐人數為12萬人（次），先后救助困難職工14000多人（次），發放救助款800多萬元，幫助許多困難職工擺脫了困境、渡過了難關。而趙林中把獲得的勞模獎金、市里或有關方面獎勵的一部分獎金，還有他的個人稿費，累計近百萬元都捐給了基金會。困難職工基金會不僅成為職工抵御困難的堅強后盾，也為促進企業穩定和社會和諧發揮了積極作用。在趙林中的領導下，富潤還投資福利事業，2004年7月，總投資3000萬元的市老年康樂中心正式建成啟用，三百多位老人在中心老有所學、老有所樂、老有所養、老有所醫，享受著幸福的晚年生活。繼2004年設立1000萬元富潤慈善救助基金、成為諸暨市慈善基金會首批慈善冠名企業后，2008年又設立3000萬元慈善救助基金、1000萬元生育關懷基金。2012年新一輪慈善救助活動中，增設5000萬元慈善救助基金、2000萬元生育關懷基金，積極投身慈善事業、支持關心計劃生育、老齡事業。

1996年，趙林中把十多年來的思想政治工作經驗進行總結歸納，形成了《經常性思想政治工作條例》，共八章六十條。內容涵蓋職工生活管理、家訪慰問、勞動管理、民主管理、表彰先進頌揚新風、計劃生育、環境保護、慈善救助、黨建群團工作、離退休職工管理等，對職工日常工作、生活中可能碰到的各種問題如勞動合同、社會保險、結婚、生育、醫療、工資、福利、退休、入伍、立功、解除勞動關系及至家庭糾紛、生老病故、煤氣補貼、書報費發放等等作出了具體“著皮著肉”的規定，通過訪、助、賀、獎、罰、幫等措施，對每項條款的實施都規定了明確的日期、具體內容、操作方法、提示人和責任人，使得它像生產指揮調度系統一樣，全方位地運轉。《六十條》不僅規定了做什么，而且規定了怎么做，責任落實到人，使企業思想政治工作有章可循，全方位地確定了一整套日常思想政治工作的運作機制，使之條理化、制度化、規范化，成為貫穿富潤集團日常性思想政治工作和代表職工切身利益的行為準則。從而在富潤集團這家萬余人的企業里，職工冷暖有人問，急事難事有人幫，呼聲意見有人聽，好人好事有人夸，壞人壞事有人抓。趙林中把企業辦成了一個“家”，職工們由衷地感受到了生活在富潤這個團結互愛、和衷共濟的大家庭里的溫暖、幸福。

2006年6月，中國紡織工業協會作出了在全國紡織行業學習趙林中同志并推介《富潤控股集團經常性思想政治工作條例（六十條）》的決定。

愛是雙向的。有一天，諸暨市市長突然來訪，跟趙林中說：“林中，富潤兼并了那么多企業，市委政府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封告狀信，但是，今天市委書記和我卻接到了針對你的人民來信。信的內容我讀給你聽！”

“我們看到趙林中前不久為百貨公司一名職工生病的孩子捐款，我很感動。可是，又有誰去關心一下趙林中他自己那生病的孩子呢……”

聽著，聽著，趙林中眼圈紅了，熱淚潸然而下……

大哀無言

小哀戚戚，大哀默默。哀莫大于生離死別，哀莫大于心死，哀莫大于情殤，哀莫大于……沒有經過大哀的人是無法體味大哀之痛。在大哀面前，人們欲哭無淚——這是因為生命在承載無法承載的苦難；在大哀面前，一切語言皆顯得蒼白無力；在大哀面前，即使用盡五湖之水，筆墨也無法描述心中之痛，在大哀面前，再大的英雄徒嘆奈何。情何以堪啊！我們還有什么可珍惜——化悲痛為力量，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親友的感情，珍惜一切值得珍惜的東西。

我去采訪趙林中那天，他正躺在醫院里掛滴，他的夫人高靜伺候在他旁邊，輕輕地為丈夫打著扇。諸暨出天下第一大美人——西施，高靜，一個漂亮女人，她看上去僅三十多歲，皮膚白皙，身材窈窕，將女人的溫柔、溫順、婉約、美麗集于一身。病房響起敲門的聲音，開門一看，一個只有四歲左右的女小孩出現在眼前，她，就是趙林中的小女兒素素（音）。

女兒的出現令我想起趙林中患病的兒子，我與他雖說很熟，卻不知他兒子患的是什么病——因為他從不在人前提起。這次碰到了她的家人，我主動問他兒子得的是啥病。

“腦癱，”說話的是高靜。趙林中一聲不響。

“腦癱，怎會這樣的？”我驚呼一聲。高靜掏出了手機，給我看了他兒子的照片。告訴我說，“我兒子，今年13歲了。”

我接過細看。屏幕上的小孩長穿一件紅衣，臉形酷似趙林中，模樣非常可愛。嘆惜之余，我問高靜怎會得這樣的病，“他是早產兒，因為出生后的三天放在空調間，未放進保溫箱，發現時已臉色發青，一切都遲了。”稍頃，愁眉苦臉的高靜補充說，“因為孩子有病，我們才按規定經批準生第二胎。才有了素素。”顯然，高靜的話有解釋意義，作為趙林中夫人，她很是維護趙林中的形像。

高靜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企業搞兼并，趙林中常常要到深夜一、二點鐘回家，有時累得什么也不想做，不顧一身汗倒在床上就想睡。而偏偏這時，孩子卻吵夜，高靜是一個十分賢慧的女人，她十分理解和支持丈夫的工作，白天抱累了孩子，晚上還得繼續抱。許多個深夜，高靜為了丈夫能穩穩地睡上一陣，抱著孩子來到家背后的一條堤埂上，萬籟俱寂，只有月亮無聲地掛在天邊，默默地注視著母子哀苦的身影。

我暗暗嘆息命運之不公，為什么這樣的厄運會降臨到趙林中夫妻的頭上，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啊，今后的日子長著呢……高靜是個柔弱女子，一個重病兒子，一個幼小女兒，而趙林中卻為黨的事業不停操勞著，這個小家庭該怎么辦……我雖只是個局外人，但人心都是肉長的，此時的我不由為這戶不幸家庭憂心忡忡。

魯迅有言：在人生的路上，將血一滴一滴地滴過去，以飼別人……這不像是對趙林中的真實寫照嗎。

趙林中夫婦的泣血哀痛恐非常人能體會。為了替孩子看病，夫妻倆亦曾外出求醫。某年的臘月二十九，趙林中剛剛忙完了廠里的工作后，就和妻子一起抱著患病的四歲小孩悄悄地坐火車北上山西太原求醫，兒子的病早該治了，但趙林中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啊，他只有利用春節短短幾天假。大年三十下午6點多，火車到達太原，趙林中夫妻抱著兒子開始尋找醫院，直到7點多才找到，稍稍安頓一下，一家三口買了碗筷在醫院食堂里草草吃了一頓，算是在異鄉度過了一個難忘的除夕之夜。

平時的趙林中忙得無法為兒子求醫奔走，他只好托親戚朋友抱著患腦偏癱的兒子去上海、杭州、西安、北京等地求醫問藥，但目前的醫學現狀看，縱是扁鵲轉世也無濟于事。常常披著星光趙林中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看兒子，看著兒子無助而單純的目光，他的心如刀割，捏著兒子的小手，讓他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趙林中的心在滴血，淚水從指間溢出……是的，他能將 “連神仙也沒法救活的”國有企業一個個起死回生，而面對親生骨肉所受的痛難卻無力解除，人生最大的哀痛莫過于此，此類痛如錐鉆心，成為趙林中夫婦心頭永遠的痛。

趙林中的心頭哀痛遠不止此。我曾讀過趙林中的二篇散文。一篇是追憶他的母親《母親：世上最難寫的兩個字》；一篇是追憶他的姐姐《余香——懷念我的好姐姐趙中英》，文章文筆細膩，飽含心酸，真實地流露出作者失去親人后的無窮追思和哀痛，讀后令人怦然動容。

“公元2002年12月4日下午4時30分，離新年還有27天，一顆平凡的心臟停止了跳動……我后悔沒能在母親的最后時刻守在她身邊，我太麻痹了。自母親住院，我一直不敢遠行，幾次由于工作的原因不得不走，在魂縈夢繞的牽掛中安然度過，也才有這次遠行……”

文章一開頭，趙林中在深深的內疚，那是因公出差，使命在身，他不得不走，萬萬料想不到的是，他的母親會在這個時候離去，無窮的悔恨盤踞心頭，他痛恨自己的不孝，文中充滿自責。

“我沒有嚎啕大哭，就像受傷的人，當時并不感到劇烈的疼痛……”

沒有嚎啕大哭是人在巨大悲痛面前的特定反應，是大哀面前的無聲沉默。我見過這樣的場面：紹興英雄刑警楊鋼林犧牲后，他的妻子與母親見面，因為承受了大悲大哀，母女倆一見面竟視而不見，直到采訪的中途，這對母女才相互摟抱著放聲大哭——哭，是人類瀉泄哀痛的惟一辦法，惟有哭出來，才會治愈心頭的創痛。趙林中，別把哀痛壓在心頭，有淚盡情流，哭出來吧！

《余香》一文寫了趙林中姐弟間從小到大的真摯情感。

“……姐姐是我的良師益友……一個生命可以溫暖另一個生命，一個生命可以照亮另一個生命。姐姐是照亮我的生命的另一個重要生命。”趙林中從小受到姐姐的呵護和關愛。當上廠長后，他的姐姐曾給了他許多業務上管理上的指點：富潤上市的過程中，姐姐給他的指點，在富潤上市的過程中，姐姐給他提了許多好的建議，為他提供了大量的信息，極盡對弟弟的呵護。天不借命！由于工作太投入，趙林中的姐姐積勞成疾，五十多歲就去世了。對此，他悲痛不已……

誰無父母，提攜捧負，畏其不壽；誰無兄弟，如手如足；誰無夫婦，如賓如友。趙林中，你忠于黨、忠于人民、忠于國企……上不負天，下不負地，中間不負良心！你是一個大寫的人，一個大愛無邊的人，然而你可知，“國家”是由“國”和“家”組成的，每個家庭是一個社會細胞，“恪守你的‘天職’，照顧好你的妻小，讓哀痛永遠不再！”這是作為老同學的我臨別時給他的“忠告”。

責任編輯/廖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