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立身之本,是定國安邦的基礎,是文明傳承的紐帶,是塑造靈魂的沃土。古往今來,“建國君民,教學為先”“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問題是關系到國計民生的大問題。中國要發展強大,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須要有“具備創新思想的人才”。人才哪里來?當然從教育中來,這是教育的第一要務。時代呼喚杰出的人才,需要創新的教育!
選文1
重新定義“教科書”
□徐迅雷
教材“換湯換藥”,爭議不少,無論滬版歷史教科書之變,還是京城語文教科書之改,都引人注目。教材之變是很正常的,有上來就有下去,千古不變的教材才荒謬。對于語文教材來說,“該換不該換”根本就是一個偽命題。
進入語文課本的,就是“學習”的“典范”嗎?錯,課文應該是“研究討論”的對象!在廣義的“名篇”那么多的今天,選什么名篇大作進課文,并不構成對錯的問題。
什么是“教材”?《辭海》有個經典解釋:“根據教學大綱編選的供教學用和要求學生掌握的基本材料。”
文科的教材本來就不同于理科的教材,對錯是非之分并非都是明確單一的;但事實上,這種“是非對錯”意識太深入人心。杭州有位非常語文老師,他叫郭初陽,他致力于探索一種新型的語文課堂教學,目標是“讓學生成為具有獨立精神與自由思想的現代公民”。比如講授舒婷的詩歌名篇《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教學設想就是“作反思性的解讀”,要區別“祖國”與“國家”的概念;經過一節課的推導,最終成功地證明了將“公民與祖國”的關系表述為“兒子與母親”的關系之大謬,并在最后希望學生去看看盧梭的《社會契約論》,了解一下公民和國家究竟是怎樣一種關系。郭老師并沒有要求學生掌握盧梭關于國家的答案,然而他與他的學生已經完成了一堂革命性的語文課教學。舒婷的這首名詩,是我大學時代當代文學課學的。當年我的老師引導我們學到的只是滄桑意境里的“愛國”二字;盡管詩無達詁,但今天郭老師的解讀更有現代性。那么,《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是不是應該因郭初陽的“證明”而讓其“下課”呢?顯然沒必要,因為它作為一篇課文,具有真正的研究價值和探索意義。
賦予語文課堂以公民的意識、民主的思想、自由的啟蒙、理性的光照、學術的深度,可以極大地提升語文課堂的人文品格。一個好的語文老師,開放性思維的教學,相信無論是用那些換下還是那些換上的課文,都能教出深意。而那些思想稀缺的教書匠,只知道“要求(學生)掌握”標準答案,拿什么課文來教都沒有用;那些課文的價值甚至被折騰得連蟬蛻都不如,那蟬的幼蟲變為成蟲時蛻下的殼,好歹還能入藥。
語文是可研究的語文,課文是可探討的課文,這才是語文教材的真義。
語言是工具,語文則不是,但我們的應試教育早已將語文弄成了工具——考試的工具。工具性的語文教學,教育出來的人是“有知識沒文化”,不會研究的。簡單地看,使用什么名篇作課文,無非都是“舉例說明”。既然是舉例,那么舉這個例與舉那個例本質上沒有多少差別,“上城”的陳奐生上不上課文沒有多大問題,魯迅的文章多選幾篇少選幾篇也沒有多大關系。教材的本質問題,是教育理念和教育體制問題。語文教育的錯誤理念,集中體現于對“教材”經典概念的信仰式理解。這樣的錯誤理念不修正,如何修正教材課本最終都是白搭。
教材版本的新舊變遷,無非是個發展的過程;而“教材”概念的本身,卻停滯久矣。于是,我堅定地想:現在是到了該推倒教科書經典定義的時候了,一定得去掉“要求學生掌握”這一關鍵詞,而將其更改為“教材是供師生學習、分析、研究、探索用的基本材料”。
(選自《南方周末》2007年10月5日,有刪改)
含英咀華
語文是最重要的交際工具,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而現在看到“語言是工具,語文則不是……考試的工具”這樣的話,總覺得有些觸目驚心。作者通過引經據典,主要表明了自己對教科書經典定義的反駁,有一定的道理。而這也是每一位教育工作者要反思的問題。
選文2
“壞”學生“好”孩子
□忻之湄
夏天的菜市場又熱又悶,買的人賣的人都揮汗如雨。賣梭子蟹的攤主在不斷地往蟹上加冰塊,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清秀小男生在費力地給父母搬冰塊。買菜的紛紛稱贊該小朋友懂事,這么小就幫助父母做事情,是個好孩子。這樣的好孩子在周末清晨的菜市場還真不少。充滿血腥氣息的鮮魚攤,青春撲面的女孩子在幫媽媽收錢,騰出手來咬蘋果時,還沒忘讓忙碌的媽媽咬上一口。賣蔬菜的攤頭,女兒在幫著揀芹菜。懂事的孩子繞在父母身邊,在這個炎熱的腥氣的環境里神情泰然。
其實,這樣的孩子我是不陌生的。多年前,我曾在一所地處窮街的學校當過好幾年老師。記得班級里有一個留級生,經常逃課,來學校上課也總是吊兒郎當的,臟兮兮的衣服,亂蓬蓬的頭發,帶著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上課搗亂,挨了批評,不是毫不畏懼地頂嘴就是沉默而仇恨地斜睨著你。才上初二,就已經開始談女朋友了。我曾經去他家家訪,他們家做水產生意。底樓的客堂間里放著一盆一盆的魚。書包被隨便扔在墻角,他正蹲在地上幫父親收拾大腳盆里的魚,神情專注而認真。他父親當著我這老師的面,輕微地指責他兩句,他也不回嘴,只羞澀而好脾氣地笑笑,全然不是學校里桀驁不馴的模樣……如今在菜場看到的那些一大早就出來幫父母干活,任勞任怨不嫌父母工作環境差的“好孩子”里一定也有幾個是老師眼里的“壞學生”吧?
想起一個公認的好學生,在大學錄取率12比1的年代,她考上了北大,成為一輩子干體力活的父母的驕傲。她的母親視她如珠如寶,家里難得買一只雞,只供她一個人享用,連小弟弟都沒有份兒。她母親全年只有一件外套,冬天加上夾里,春夏秋做單衣,她卻時髦得如同這個家里的陌生人。做母親的以對自己的苛刻造就著她的美好,她也安然地享受著作為家庭榮譽產品的待遇。她在大學里交了同是名校生的男朋友,畢業后又雙雙去了美國。她的父母成為眾父母羨慕的對象,雖然他們的日子依舊清苦,穿著舊衣裳,住在老房子。
終于有一天,她發出讓母親去美國帶孩子的邀請。母親特地去燙了頭發,買了新衣,整個人煥然一新,十分榮耀地在眾位鄰居的關注之下,奔赴彼邦了。半年后,母親蓬頭垢面地回來,燙過的頭發半年不曾打理,看起來也就是一窩亂草了。原來,她只是請母親去帶孩子。她不曾帶母親看一看美國,也不曾為她適應環境做過一點努力。母親聽不懂英文,看不懂電視,又沒人說話。她不主張母親打國際長途回家,母親在那里打過的唯一一次國際長途就是告訴國內的兒子自己幾時到上海,讓他來接機。回來之后好久,母親談美國色變。
母親去世的時候,家人聯絡不上她,她正在異國出差。據說,她得到消息后,大哭一場。失去母親的同時,她又失去了婚姻,觸景生情令她涕淚滂沱。
學習,自然是每個學生的本分,學習不好,很容易影響到其他方面的素養。只是,有的所謂“好學生”,他們聰敏而跋扈,父母、配偶、兒女,在他們的心里不過是一份陪襯。至于有的“壞學生”,盡管他們不愛學習,但離開讓他們歷盡滄桑的學校,他們可以是孝順的兒女、體貼的配偶和充滿愛心的父母。他們沒有能力去攀登學業的高峰,卻很能夠懂得世俗的幸福。人生的各項指標里,他們在學業以外獲得了高分。
(選自《新民晚報》2011年6月22日)
含英咀華
兩個學生,一個學習成績很好,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一個學生成績很不好,什么壞事都有他,是老師眼中的差生。好學生考上了北大,留學美國,在美國成家。出國以后邀請母親去美國只是讓母親幫忙帶孩子。半年后母親回到了家鄉,談美國色變;母親去世時,家人聯系不到她……而老師眼中的差生呢?他是個孝順的兒子,幫父親收拾魚,羞澀而好脾氣,他“沒有能力去攀登學業的高峰,卻很能夠懂得世俗的幸福”。
每個人,都是一個復雜的個體,在某一方面都具有特別的潛質,有其獨特的天賦和可塑性,只要我們善于引導和培養,“壞”學生就會變成有出息的好孩子。
選文3
該如何回答“錢學森之問”
□小 喬
一個接一個的大師,都到了藍天白云,斯人已去,絕響誰繼?
在近代歐洲,規模并不大的社會經濟轉型產生了包括馬克思在內的一代又一代的大家。當代中國的轉型無論是規模還是速度都在世界歷史上罕見,卻尚未能看到大師產生的蹤影。迄今已有8位華人獲諾貝爾獎,但在13億人口的大陸,人才濟濟卻無一人獲獎。中國怎樣才能出學術大師?“錢學森之問”令我們苦苦求解。
中國數千年的文化底蘊到哪里去了?這樣的質疑與擔憂,本身就說明這個時代復興傳統文化的努力并沒有成功。有學者認為,在原創匱乏的今天,我們能做的只是文化的闡釋,通過再度闡釋來達到文化的復興。但同是闡釋,也有高明和平庸之分。明代王陽明以其“心學”對傳統儒學作出了全新的闡釋,而今天的闡釋典型如易中天、于丹,只是以說書人的表演在贏得普遍的掌聲。尤其是,知識分子在如今公共事件的關注討論中集體缺席,自我弱化,更成為這個時代最嚴重的病痛之一。
回答“錢學森之問”,除了關注時代之痛外,自然繞不過備受詬病的現行教育體制。不僅有高校科研機構的假論文假大師盛行、一心評職稱撈錢的浮躁,而且關涉到我們中小學應試教育的功利。教育很大程度上被自己的客戶牽著鼻子走,目光為金錢的光芒所迷。他們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思考力、判斷力、想象力和創造力,忘記了自己肩負的神圣使命,欠缺了高瞻遠矚的目光,欠缺了超越時代的超前意識,欠缺了獨特的辦學思想。
政府在教育文化領域的投入在大幅增長,但卻事與愿違,收效甚微。且不論世界上尚沒有經驗表明,政府的大量投入能夠產生這樣那樣的大師,至少這樣的結果應該促使我們進一步反思現存的文化管理體制。這一管理體制被人詬病為不重鼓勵創新而重于控制,因而容易對一些新出現的文化思潮和形式,作出過分敏感的其他解讀,難免將可能的文化形成扼殺在本能和直覺的狀態中,從而造成文化界“一收就死,一放就亂,一亂就收”的尷尬局面。
清明之際,懷想大師,如杜鵑啼血,聲聲呼喚文化的早日復興。印度詩人泰戈爾說:“信念是鳥,它在黎明仍然黑暗之際,感覺到了光明,唱出了歌。”
(選自《羊城晚報》2010年4月2日,有刪改)
含英咀華
文章開門見山地提出了疑問:“斯人已去,絕響誰繼?”擲地有聲,發人深思。然后通過敘寫中國大陸人口眾多,但是“卻無一人”獲得諾貝爾獎這一事實,進一步強化了問題的嚴重性。接著,文章從文化崛起和現行教育體制等角度分析了難以回答“錢學森之問”的原因,既點明問題所在,又指陳弊端。最后引用泰戈爾的詩句結束全文,在“黑暗之際”,仍給人以希望。文章就此收束,卻余音繞梁,意味無窮。
【秦葆/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