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溫補”

對于現在財政的“減收狀態”，有人提出了一個定義，叫“財政的減收時代”。

但在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綜合研究室副研究員于文革看來，這個定義并不準確。在他看來，現在的財政政策，可能用“溫補”一詞，還比較恰當。

非暫時減速

《新理財》：于老師您好，請問您對于現在的減稅帶來的財政減收怎么看？

于文革：你問了一個不太恰當的問題。減稅帶來財政減收，這個從字面意義上來說沒錯。但是我們現在了解的是，減稅政策并沒有深度的實施，我們尚不討論減稅這個措施的正確性，即使按照我們當初的設計，減稅政策正常實施，實際上對于財政收入的影響是非常客觀的。我認為，它對于地方財政收入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新理財》：那您是否承認現在已經進入財政的一個“減收時代”？

于文革：這個也不能這么說。據一些人說，有些地方財政出現了負增長，但這是沒有根據的。即使財政收入現在正在遭受很大的考驗，那也不是一個普遍的現象。所以你把它叫做“一個時代”，我認為欠妥。

《新理財》：按這么說，您至少認為現在財政收入是在逐漸減速的。

于文革：這個是正確的。但對于這個問題，我說兩點。第一，減稅是正確的，這個不容置疑。第二，減速也是正常的。你不覺得我們的財政跑的有些太快了么？在分稅制之初，我們設定的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為20%，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目標我個人認為有些操之過急。雖然看起來我們已經達到了當初的預定，但里面有一些數據是拔苗助長得來的。對吧？

禁止刺激的經濟

《新理財》：所以您認為要讓現在的財政“冷”下來？

于文革：冷靜下來。我們現在需要一些比較冷靜的，成熟的財政政策。并不是說之前的財政政策就不成熟，有些時候我們是在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這樣的直接后果你也看見了是什么。

《新理財》：比如上一次危機的四萬億投資？

于文革：四萬億投資，我認為只是在特殊時期，特殊環境中的一種特殊財政手段。并不可復制，也并不是長期的投入方式。進入2012年，上一次的基礎建設投資欠下來的債都是要還的，又趕上減稅，所以我認為地方要留錢還債，也是現在地方財政收入減少的一個原因。

《新理財》：所以您認為不能再重復這種投資了。

于文革：的確。我知道有些媒體在炒作“還有兩萬億投資”之類的。我奉勸這些媒體要看清事實，我們需要財政健康發展。這個健康的發展的前提，就是需要財政有一個健康的增長速度和良好的財政收入質量。也正因此，我們不能“猛補”，而需要的是“溫補”。

暫時性拉動

《新理財》：那么您怎么看我們現在的財政政策？“冷靜”下來了嗎？

于文革：我認為還沒有。其實我們對于財政收入的印象來源于我們的慣性思維。我們這么多年一直保持著長足的發展，降一點速度有些人就感覺“天要塌下來了”。這大可不必。近期盛傳發改委又在批項目，家電下鄉和汽車下鄉都在推進，甚至有些地方要求十二五期間的“鐵公基”項目建設馬上開工。我認為這不是在防止我們的財政收入下滑，而是讓我們的財政繼續保持原速向前。沒有必要。

《新理財》：而且這些措施似乎也并不能保證財政長期收入。

于文革：確實，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你想把財政收入速度提上去，這有何難。但你能保持多久？半年？一年？還是兩年，還是像09年基礎建設投入一樣保持到現在？任何一種投入，它都是有產出比的。為什么我把這些叫做“措施”而不是“政策”，因為政策要有長遠性，可持續性。

自生政策方向

《新理財》：您也說了，不能以猛藥來催化我國財政增長，那么您認為我們的財政政策應當引導地方財政如何“解圍”？

于文革：我認為首先地方財政要明確一個概念，這也是我們在頂層設計之時要明確的方向。即財政現在的減收是正常的。財政部部長謝旭人在5月23號發表講話時提出，我們要保持財政的穩增長。那么這就是一個信號。為什么是穩增長而不是保增長？這就說明我們要穩定增長速度。我理解，適度回落是正常的，各地財政也不要因為這些事情就去增加非稅收入，去“挖地皮”。

《新理財》：但實際上，地方財政是需要有一些方式來保證自己的收入不下滑的。

于文革：這個自然。對于地方財政來說，需要保持一定的基礎建設投資規模。雖然現在是我們的“還款期”，但最近由于房市和土地財政見底等等一系列原因，地方財政靠稅收收入為主要收入來源的地區確實有實際上的收入減速情況。這是毋庸置疑的。對于這些地方，我認為中央財政要穩定地方的“軍心”，而地方財政要穩定這些企業的“軍心”。

《新理財》：所謂“穩定軍心”是指什么？

于文革：我認為，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體現出財政的“懷柔”一面。也就是對地方財源的培植而并非抽取。說句實在話，我認為現在很多地方財政需要的是一種“自生”，即自己的，受外部影響較小的財源建設理念。日本有“一地一品”，法國有地域性農業體系劃分，它們都屬于地方的“專業”財源。在頂層設計方面，我希望財政部門能夠出臺更多的細分政策，而不是一刀切。畢竟我國地大物博，地方可變性和差異性都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