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核心提示: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理念,更應內化為國民性格的一部分,成為一種深層次的“精神法規”。
“比比皆是的焦炭工廠不斷冒著黑煙,懸浮粒子在空氣中飄浮,戶外一切東西都蒙上一層黑灰……”這是德國作家波爾筆下1958年的魯爾區。
當年,一位總統候選人的競選綱領之一,便是使魯爾區這個老舊的重工業基地重現蔚藍。對此,沒有多少德國人相信。
如今,“環境優美、景色秀麗”成了德國魯爾區的代名詞,這里匯聚了綠地、產業園區、商貿中心及各式博物館,同時也成為飽受工業污染之苦的新興國家重點考察的對象。
尋找可復制的魯爾模式,已成為傳統能源和重工業地區不約而同的選擇。
“化學品雞尾酒”
五年前,來自武漢的青年學者于楠出國深造,第一次走進位于德國西部、萊茵河下游的德國乃至世界最重要的工業區——魯爾。她未曾目睹魯爾區的空氣污染嚴重到“汽車無法通行,行人感到肺疼”的場景,但從與當地老人的交談中,了解到這40年來魯爾區遭遇的不幸和轉型的艱難。
當年的萊茵河“有如一道被6萬多種不同化學藥品調成的雞尾酒”,讓德國人為這片世界級的鋼鐵基地感到憂心忡忡。
魯爾區在19世紀中期進入工業化進程,大規模的鋼鐵企業在這里迅速發展。在長達100多年的時間里,煤礦與鋼鐵一直是魯爾區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出產量占全德國的80%。
上世紀60年代,被喻為魯爾區“黑色財富”的煤炭儲量急劇下降,開采成本日益昂貴,環保壓力日漸加大,魯爾區陷入巨大的經濟結構困境,主導產業衰落、工人失業、環境污染嚴重、社會矛盾加劇,這和當今中國一些重工業區所面臨的境況頗為相似。
魯爾,德國工業化的搖籃,一時間由輝煌轉為落魄,結構調整必要而迫切。
魯爾區的老人們回憶說,那時候,魯爾區內煤礦關閉、鋼廠停產、大量工人失業……
消耗產業“瘦身”
調整產業結構,是1968年“魯爾發展綱要”的工作重心。
傳統的老礦區被迫進行清理整頓。魯爾區內高耗能的煤鋼產業經歷了向集約化轉型的大洗禮。
采煤業被集中到贏利多且機械化水平高的大礦井,一系列優惠政策也配套出臺改造并扶植煤鋼產業。
老人們形容那是個“痛苦的時期”,因為他們與之共處大半個世紀的許多鋼鐵廠面臨著被關閉甚至拆除的可能。
1979年,“魯爾行動計劃”進一步發展信息、環保、新材料、信息技術、生物醫藥技術等新興產業,“新經濟”工業在魯爾區迅速落地生根。同時,還鼓勵企業之間以及企業與研究機構之間進行合作,以發揮“群體效應”。
為優化投資結構,魯爾區所在的北威州規定:凡是生物技術等新興產業在當地落戶,將給予大型企業投資者28%、小型企業投資者18%的經濟補貼。
工業的轉型必然帶來勞動力的轉型。為解決產業結構調整過程中的失業問題,魯爾區大力發展旅游、廣告、零售、多媒體、法律咨詢等服務業。目前,全區第三產業的從業人口已占80%以上。同時,魯爾區重視對中小企業科研和開發的扶持力度,這也極大解決了區內失業人員的安置問題。
與此同時,那些廢棄的老工廠不但沒有消失在塵埃之中,反而迎來“春天”。政府保留了大批廠房設備作為工業遺產,并由設計師創意改造,成為“工業旅游區”。
這也使人們對魯爾后工業時代的生態景觀大飽眼福。在當地人的暗示下,于楠辨認出潛水俱樂部訓練基地是由昔日的油罐改造而成,原來存放焦煤的巨大水泥槽竟然搖身一變成為攀巖愛好者的天堂。
許多舊廠房被再度利用,重新實現了經濟價值。有的被電影制片廠租用,有的演變成為畫廊供游人參觀,有的則成了創意婚禮的舉辦場地。
登上高爐,俯瞰這片活生生的由世界上最老舊的重工業區改造而成的藝術部落,人們不禁對魯爾區的經濟變遷充滿了思考。
環保產業“排毒”
“目前,全區的空氣質量自動報警系統已全部建起,各企業、工廠都建立了回收有害氣體的裝置。”于楠介紹。
魯爾區的煤礦基地從1957年的141個變成現在的7個,煉鋼高爐也從當年的81座銳減至目前的7座。曾經,魯爾區上空6600多個大煙囪每年排放著約400萬噸二氧化碳、硫磺等。
同時,德國政府對企業污水和廢氣處理都有相應補助。如果企業的生產活動對環境有潛在危害,那么政府將通過額外的稅收來進行約束。
正是因為魯爾區在轉型過程中始終把環保和可持續發展作為重中之重,才獲得了今日的重生。40年前,還沒有“兩型”、“低碳”、“減排”等時髦詞匯的時候,德國人就已經意識到,環境是財富。
據統計,魯爾區現有大小公園3000多個,“綠色空間”用地比例接近60%,有環保企業1600多家,是歐洲領先的環保技術中心。
于楠還感受到魯爾區建成的兩個“歐洲之最”帶來的魅力——歐洲境內大學密度最高的工業區和歐洲最稠密的交通網。高等院校和研究機構幫助企業把技術轉化成生產力,也為層出不窮的創新提供了大批的智囊團。而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為各種資源的高效快捷流通提供了保證。
科技與物流的雙重變奏,將環保產業的排毒進行曲演繹得氣勢磅礴。
“全民參與”根深蒂固
于楠走進魯爾區的那一年,恰是武漢城市圈被國家確定為“兩型社會”試驗區的同一年。今年10 月回國探親,于楠對家鄉武漢的“兩型社會”建設連連感嘆:“有些地方變化得幾乎認不出了。”
“對于‘兩型社會’建設,政府大力推動,企業激情投身,但怎么感覺離老百姓還那么遙遠,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么回事呢?”于楠又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中國從不缺少發展循環經濟的思路與實踐。資源綜合利用、清潔生產、環保產業、生態工業園等循環經濟模式,現已形成較大規模。將地球看成無窮大的“資源庫”和“排污場”的傳統觀念發生了根本改變。
“我們缺少的是全民參與。”于楠給自己的問題做了解答。“而在德國,多少年來,上至政府,下至孩童,可持續發展和造福下一代的思想早已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
目前, 中國4部環境法、8部資源法、20多項資源管理行政法、260多項環境標準的立法規模已有相當成就,但還需要進一步健全。更重要的是,在可操作性、執行力度上,還存在缺陷。
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理念,更應內化為國民性格的一部分,成為一種深層次的精神“法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