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不對等因素的存在導致勞動者天然就處于弱勢地位,勞動者和資本要素所有者在締約的議價及合約執行過程中,處于形式上的平等而實質上的不對等狀態。造成勞動契約不對等的原因主要有四個方面:勞動要素的異質性;勞動力資源不存在分散風險的渠道;相對于資本的有組織性,勞動者是個體化和分散化的;退出的不對稱性。
關鍵詞:勞動合約;不對等勞動;要素
中圖分類號:F24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16-0109-02
一、不對等勞動合約的含義
在現代社會生產過程中,資本和勞動都是不可或缺的生產性資源,要素所有者在理性預期內追求各自的利益或者效用最大化。資本要素的所有者追求的是利潤的最大化;勞動要素的所有者,工人群體則追求個人效用的最大化。個人效用的最大化主要是通過貨幣收入和閑暇之間的權衡來實現的。在資本和勞動合作生產過程中,勞動者和企業主共同追求剩余索取權,雙方本質上是一種正和的博弈關系。如何分配合作的剩余是他們各自關心的問題,而生產剩余分配權的決定則取決于雙方的力量對比和執行效率的差異。如果資本所有者獨占了全部的生產剩余,那么勞動者的要素交換價格在勞動力市場上就是既定的,即他們只能獲得最基本的生活資料和用于勞動力再生產所必須的生活資料。這種勞動合約的執行后果是無法對勞動者形成激勵,將會抑制勞動要素所有者合作的積極性,也會阻礙他們對其人力資本投資的意愿,最終將對社會生產產生負面影響。
勞動合約的最終目的是通過勞資雙方的談判達成一系列契約合意,這就必須滿足兩個條件,即締約雙方意思自治和主體平等。主體平等不僅局限于法律地位的平等,還應該包括勞資雙方經濟地位的對等,它是指在契約簽訂和執行中,雙方當事人的經濟力量應大體相當,這樣才能保證每一方當事人能夠在契約中實現自己的意志,才能達到勞資雙方通過討價還價實現共同的利益均衡。
然而,自資本主義的自由競爭時期開始,勞資關系就是以一種形式上平等而實質上不對等的關系而存在;勞動者在同雇主展開博弈的經濟交往過程中從來都是處于弱勢地位,他們根本沒有與雇主平等談判而獲得公平的勞動報酬的議價能力,勞動者長期處于“自愿”被迫訂約的狀態。從個體層面來看,勞動力市場中體現的是勞動者之間的相互競爭;而從總體層面來看,勞動者面對的真正的社會競爭對手是資本所有者。勞動者雖然擁有選擇這個雇主或另一個雇主的名義自由,卻沒有不受雇于資本的自由,因為不工作即無法生存,因此,勞動者與雇主本質上沒有對等的抗爭能力。勞動合約的雙方當事人,即雇主和雇員之間在議價能力、剩余索取權及其合約的執行效力等方面是不平等的,雙方從來就是不對等物。
二、勞動合約不對等的原因
造成勞動合約不對等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有勞動要素自身的內在影響因素,也有市場、制度等外在因素的影響,總結為以下四個方面。
1.勞動要素的異質性。勞動要素作為可調節,可投資,可主觀控制的附著于產權所有者勞動者自身的一種特殊生產要素,天然就是異質性的。勞動要素的異質性主要來源于兩方面,一方面是勞動者天生的自然素質差異,主要表現在體力和智力水平的差異;另一方面則來自于勞動者后天的社會習得,主要表現在成長環境、受教育水平、技能培訓、經歷和工作經驗等方面的差異。由于勞動者個體的異質性,使得勞動力成為一種非標準的生產要素。作為要素的需求方,資本所有者或雇主很難在事前準確判斷勞動力要素的質量,只能通過供給方發送的信號(如學歷、技能證明、從業經驗等)做出初步的甄別。由于信息上的不對稱,削弱了非標準的勞動力要素議價的能力,而勞資雙方通常采用事后支付方式給予勞動供給報酬的契約又進一步弱化了勞動者對報酬水平表達異議的作用。相對于資本這一標準化的生產要素,勞動要素的非標準化造成了勞資雙方甄別和監督成本的差異,削弱了勞動者的議價能力,將生產剩余的索取權賦予資本所有者變得理所當然。
2.勞動要素的風險無法分散。資本要素的擁有者能夠通過投資組合的方式借由資本市場分散其風險,勞動者擁有的全部生產性要素就是自身的勞動力資源,而這種資源除了和資本所有者合作投入到生產過程中之外,并沒有其他渠道能夠將其風險分散,也就是說勞動者承擔了其控制的唯一要素的全部風險。而且,勞動力資源必須依附于勞動者身上,決定了勞動力資源在時間和空間維度上只可更新而無法儲藏的特性,進而增加了勞動力要素的風險。在一定時間內沒有投入到生產中的勞動力資源,無法在事后得到彌補,勞動力資源的閑置是一種凈損失。當勞動者對自身人力資本投資并形成專用性資產投入到企業生產時,工人們的人力資本與企業風險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使得他們一旦失去工作將承受更高的成本。在勞動力市場非出清的狀態下,尤其是像中國這樣存在大量剩余勞動力的情況時,資本所有者會利用其相對于工人更有利的議價地位對他們進行敲竹杠,甚至可以將工人的勞動收入壓低到競爭性市場工資水平之下。
3.資本的有組織性和勞動者的分散化。巴澤爾將權力界定為強加成本的能力,當權力的威力足以威脅到被施加者時,權力所有者就能在對方妥協的協議中分配到更多的收益。加爾布雷思則將權力的來源歸納為三方面,即人格、財產和組織,而在現代社會中,組織則已超越前兩種因素成為最重要的社會權力來源。當組織規模不斷擴張時,其擁有的權力也隨之增加,這無疑將加劇社會成員間的不平等。在勞動與資本的合作生產中,資本正是以各種類型的公司形式出現在市場中的經濟組織,有組織的資本權力從中而生,勞動者則成為這種組織權力中受支配、受資本權威擺布的對象。在組織內部,企業或雇主通過行使雇傭或解雇、雇傭條款等權力來控制勞動者。相對于資本的有組織性,勞動者則是單個的、分散的,在嚴密而強大的資本組織面前,縱然在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的勞動者也只能被資本所有者或企業主指揮、支配。
針對中國轉型的問題,耶魯大學商學院的陳志武教授則明確提出應該賦予工人和其他員工自由組織工會的權力。工人組織能夠代表自己利益的工會組織,如同企業通過并購重組增強自身地位的權力是對等的,這兩種權力在勞資雙方應是相互匹配和對稱的。從合約的角度來看,一旦勞動者的一項選擇權被限制或禁止時,則該項權力的顯性價格極易被壓制到零,這就意味著侵犯該項權力的一方是不需要支付任何成本的。在中國這么一個人口多,勞動力資源豐富的國家,分散的、單個、弱勢的勞動者群體總是面對著力量上遠遠超出他們的資本所有者。當勞動契約的雙方當事人實力較量過于懸殊時,他們之間達成的契約合意交易很難是“一致同意”的。勞動者被迫接受僅能滿足勞動力要素簡單再生產的工資,被迫接受惡劣的勞動環境,被迫接受不能帶來實質保障的契約,大量“被迫同意”的勞動合約的存在倒成了人們普遍認可的經驗事實。
4.退出的不對稱性。由于資源分配和權力配置的不平等,市場中的交易主體間會出現“依賴的不對稱性”,即使在完全自愿的交換過程中,由于依賴關系的存在,一方也可能遭受到另一方的剝削。這種情況下就會出現自愿但卻不公正的市場契約,為了保證契約的公正性,唯一的途徑就是保障各個交易主體均擁有“退出的自由”。
在土地私有化之前,勞動者擁有退出自由的保障方式是保留土地,當遭遇分配不公的契約時,他們可以選擇退出市場回到自給自足的經濟狀態。而當雇傭勞動者與土地相分離以后,他們失去了對生產性資源的處置權和控制權。雖然勞動本身也是一種生產性資源,但他必須依賴與資本和其他生產要素的合作才能進行生產,并從中獲得勞動報酬來維持勞動者的生存。在現代經濟中,資本要素通過貨幣形式表現出來,其擁有者在一定時期內完全可以不與勞動者合作就獲得所需的生活資料。同時,資本所有者在資本收益率水平較低時也會選擇從市場中退出,因為他們還有勞動力,從這個意義上說,勞動屬于初級要素而資本則是次級要素。因此,當勞資雙方就契約關系發生爭議時,雇主的機會成本總能較勞動者低,而對于談判的競爭者而言,機會成本越大意味著談判最終破裂而導致無法達成協議時的損失越大,則最終的議價越會偏離自己最初的期望。正是由于這種退出的不對稱,使得資本要素擁有者和勞動者在締約之前就處在了不對等的地位,雙方討價還價的能力本就不在伯仲之間,其結果是盈利的機會由資本取得,勞動還要助其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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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吳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