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旅游:跨境就醫只求物美價廉

去年，安妮和約翰.德賈汀夫婦面臨著一項昂貴又無奈的開支。早在兩年前，安妮的兩顆牙齒就出現了問題。他們在求醫的過程中發現，不管是在出生地法國還是居住地美國，補牙費用竟然高達5200美元。

夫妻倆決定另尋他法。安妮的第一顆牙齒是在游泰國時出現問題的，他們在當地找了一位曾在美國學習過的牙醫，整個拔牙過程的費用不超過30美元。相比之下，在邁阿密進行的第二次拔牙手術卻花了350美元。

德賈汀打趣道：“這事兒擴寬了我們的眼界，讓我們認識到在其他地方也可以得到質量上乘的醫療服務。”德賈汀夫婦都享有國際執行性保單。但不管是個人支付或政府出資的醫療保險，都在牙科和眼科兩項中因極度不完善而臭名昭著。在上述事例中，他們所享受的保單每年只提供715歐元的牙科就診補助，這意味著額外3500多歐元的診療費將由安妮自掏腰包。

近年來，泰國因其物美價廉的醫療服務而聲名大噪，可盡管如此，夫妻倆還是覺得跑一趟太遠了。他們在巴黎的朋友們聽說匈牙利的牙科就診也很物美價廉；網上也有人表示說，在那些畏懼天價牙科診療費的人眼里，匈牙利的肖普朗鎮簡直就是他們的麥加圣地。

肖普朗鎮據維也納車程50分鐘，因此吸引了大量的奧地利人來此就醫，這個小鎮的經濟也因此被帶動起來。據德賈汀說，在有著兩萬住戶的城鎮上，牙醫和驗光師的人數一般為20個，可在肖普朗鎮，這一數字卻攀升至了200。

德賈汀夫婦通過網絡找到了一位會說英語的牙醫。兩次補牙的手術費用是990歐元，這個價位是法國的20%。加上兩張159歐元的法國—維也納往返機票，再加上在鎮上的交通費及34歐元一晚的住宿費（牙醫就住在他們所下榻的旅館里），夫妻倆整整省下了2500歐元！此外，保險公司還報銷了346.5歐元的就診費。

在為期八天的診療過程中，他倆還充分利用靠近維也納的地理優勢到處游玩了一番，美食更是不能錯過了。安妮的職業是個廚師，而德賈汀也從事美食的銷售行當。

肖普朗鎮并不是個特例。世界各地因能夠提供良好的服務而在國際醫療市場上異軍突起的地方還有很多，這種發展因素通常被稱之為“醫療旅游業”。德國人會不遠萬里從柏林趕到波蘭的什切青市，為的就是在牙科診療上省下錢來。在南加州的美國人，不管是參保還是未參保的，都會選擇驅車至墨西哥提華納市，為的也是省錢，因為那里的牙醫通常不會索取額外的費用，并且全部的診療費加起來也不過是美國境內同比價格的一個零頭而已。

這種通過跨境治療節省醫療開支的事例已經是普遍現象了。作為一名獨立研發軟件系統的工程師，盡管榮.卡爾頓因為其妻子的職業而熟知各種醫療保險的優劣，但在過去的15年里，他一直堅持驅車45分鐘從圣地亞哥趕到提華納市，去找一位叫赫拉爾多.瓦加斯的牙醫看病。據卡爾頓說，僅在二氧化鋯牙套這一開支項目上，他就已經節省了1000多美元。

其實，這也說明大環境已經發生了變化。卡爾頓說，他的牙醫在15年前還不具備現代化的科技設備和技術，“但是現在他們跟上了潮流”。

卡爾頓曾介紹一位沒參保的朋友來提華納市治牙，他說：“我的朋友最終做了10次補牙手術，大約只花了200至300美元。”他還說提華納的醫療旅游大部分都是通過這種口頭宣傳發展起來的，否則“人們其實并不太容易自己找到這里來”。

誠然，牙科手術通常被認為是小型手術，但是漸漸地，人們越來越愿意為了任何手術而走出國門，不管是進行重塑整形容手術還是矯形外科手術，抑或是冠狀動脈搭橋手術和肝臟移植，并且哪怕距離再遠也在所不惜。

人們出國求醫的動機各不相同。有的是為了省錢，有的是因為在本國（譬如英國和加拿大）能免費申請的醫療預約不僅數量有限而且還需要漫長的等待。

此外，有的病患是真心覺得別處的醫療質量更有保證，或者說他們認為在國內得不到的先進療法在國外卻可以享受得到。

讓我們來看一個囊括了上述三種原因的案例。一位名為艾芙柯.格里特斯的荷蘭寡婦如今已經60多歲了。她曾因患乳腺癌進行過乳房切除手術，手術成功后，她請主治醫師為她進行一次再造乳房的整形手術，然而醫師認為這種手術對于她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完全沒有必要。格里特斯反駁說，在她家里有很多的古董家具，“每當這些家具上的襯墊出現破損的時候，我都會對它們進行翻修”。最終，醫師答應了她的請求。

格里特斯足足等了一年，她的身體狀況才恢復得足以應對整胸手術。她的乳房部位被移植了新的脂肪。在醫師們對這塊移植過來的脂肪進行重塑以達到左右乳房相配的時間里，格里特斯不得不每隔兩周就跑一次醫院。過了一段時間之后，她抱怨說移植的這部分脂肪出現了腫塊。后來，因為她的主治醫師開了一家私人診所并離開了這家政府醫院，所以這項整胸手術便也就不了了之。盡管荷蘭推行的是全民化的健康保險政策，但是對于年收入超過35000歐元的人來說，擁有一份私人保單是很有必要的，格里特斯就是其中之一。據她說，在荷蘭私人醫院做重整手術的費用開支大約是29000歐元，并且保險公司也會全權負責。然而她卻被醫院告知需要等至少兩年才有機會做這個手術。

因此，格里特斯決定前往委內瑞拉進行手術，并且她的兒子和兒媳也都在委內瑞拉擔任高官職務。她說：“在委內瑞拉做整形手術簡直再好不過了，因為這里走在大街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一絲不掛，他們的胸部和屁股也都是重塑過的。”格里特斯的兒媳找到了一位合格的醫師，他不僅是腫瘤科醫生，也是整形外科及重塑手術醫師，曾求學于美國，會說英語。

在手術之前，格里特斯必須將自己大量的醫療記錄從荷蘭語翻譯成英語，其中包括血壓、糖尿病病癥和其他方面的相關信息。在一系列的驗血、照X光和其他檢查之后，她終于獲準進入醫院準備手術。

格里特斯說，委內瑞拉的醫院“設備齊全，環境甚至比荷蘭的那家醫院還要好。”在這里，她有一間私人病房，但在荷蘭時她就必須和另外四個人共同擠在一間病房里。手術費為10000美元，加上來回機票總計12500美元。但因為格里特斯沒有獲得保險公司的事先批準，因此后者拒絕對其進行診療報銷。

手術結束以后，格里特斯在加拉加斯逗留了數周，現在已平安到家。她說，盡管手術費用較高，但她無需等待兩年多的時間，因此還是物有所值的。

不愿等待也是一些英國病人的態度。與其依賴國民醫療保健制度而等上數年，他們更愿意自籌經費去比利時或法國進行手術。

兩年前，因早年互聯網經濟泡沫而蒙受損失的查爾斯.薩頓成立了歐洲醫療署，這是一家專門為外國病患安排在比利時醫院就醫的醫療服務機構。據他說，大部分的病患都來自英國，他們大多數是來進行矯形外科的手術，如髖關節移植、膝關節置換或骨盆重塑等。薩頓表示，據說在威爾士地區，人們若想進行一次矯形外科的手術一般需要等待5年至6年的時間。

他還說，人們只需提前兩周進行預約就可以在比利時順利地進行手術。費用大概是只是英國私營醫院的二分之一。薩頓舉了一個來自北愛爾蘭的足球運動員的例子，這名運動員只需要做一次最簡單的膝關節鏡檢查手術，一種用時只需20分鐘的微創手術。在比利時，這種手術的費用約為1400英鎊，這一價位遠低于英國本土高達3000英鎊的要價。此外，在布魯塞爾的弗蘭德地區，大部分的醫護人員都能說流利的英語。

薩頓的客源中也有來自巴基斯坦或海灣地區國家的（自“911”事件以來，美國加強了對海灣地區國家來客的數量控制，造成了一部分病患的流失）。他說，來自海灣地區的病患多是來進行心臟方面的手術，比如心臟瓣膜再造手術或者是干細胞功能再生手術。通過移植干細胞，已經受損的心臟官能便可以重新恢復活力。上述種種心臟手術費用約高達10000英鎊至15000英鎊，但海灣地區的病患還是很樂意自掏腰包的。

與此同時，諸如泰國和印度等國也在標榜自己是“終極低價圣地”而借機進入醫療旅游的競爭市場。泰國曼谷建成了一家國際醫療中心，擁有一支能說26國語言的特色醫療團隊，他們能配合病患不同的生活習慣和宗教信仰進行診療，還有一部分人員專門為日本病患提供服務。

這家國際醫療中心的市場銷售部經理簡.貝利稱，在大批的國際病患客流中，最大的人群依次來自孟加拉國，接著是美國、中東地區、荷蘭和英國。大部分來自美國和英國的病患均是長期定居亞洲的人，而且他們通常享有某些具有國際效力的保單。這些人來就診之前，必須先與其保險公司聯系，然后由保險公司將保證金寄往該醫院。其他的病患多為游客，他們都是被這里價格低廉和無需長久等待的醫療服務所吸引的。

由泰國旅游局公布的數據顯示，根據2002年的統計數據，來泰國求診的外國病患數量與2001年相比增加了13%，約有632000名外國游人在33家私營醫院中就診。其中約有10%的游人是專門為了求醫而來。

如果說泰國在醫療旅游領域已經發展的順風順水了，那么印度也認為自己有著相當大的潛力。一次髖關節的整體置換手術在紐約的要價是39000美元，但印度卻打出了手術僅需3000美元的廣告。

發達國家通常有著昂貴的醫療保障體系，他們的外科醫生對醫療旅游的發展心存懷疑。維賈伊.哈斯齊納是一名整形外科醫生，他最初在印度學習醫術，做了幾年后轉戰英國，如今就職于紐約的列諾克斯山醫院。他說對于那些為了做個手術而不惜長途跋涉，手術后又馬上歸國的病患而言，通常康復情況都不太樂觀。術后坐飛機的病患，尤其是那些進行整形外科手術的人，得血栓和深靜脈堵塞的并發率要比不坐飛機的病患高出很多。

哈斯齊納還說，另外一個風險在于這些病患無法得到后續的醫療服務。他質問道：“如果你是在印度做的手術，那誰會負責你的后續和長期養護服務呢？假如出現了手術后的并發癥，誰又來提供你之前就醫的處方記錄呢？”

他還說：“經常性地處理術后并發癥通常要比直接進行首次手術要花的錢還多。”據他估算，這筆費用加起來大約是首次手術費用的3至5倍，“所以這就引發了另一個問題，到底誰應該為此買單呢？在美國，外科醫生都不想處理這種病例，因為治成這樣并不是他們的錯。”

但盡管如此，哈斯齊納還是坦言印度等國的醫療水平正在突飛猛進地發展，醫療旅游業也方興未艾。20年前，當他在印度學醫術時，印度在矯形外科上的醫療水平還落后于時代50年。但如今，他認為哪怕是與世界上技術最先進的國家相比，印度也不過只差3年的發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