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1年出生的“老北京”方硯的老北京畫作成書了。畫畫數(shù)十載,從來低調、淡泊的他竟然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
他以畫筆記錄老北京城,集結成冊的《古都遺韻》叢書正式推向市場。前陣子,還在世的梁思成弟子、文物專家羅哲文見到方硯的這4本454幅老北京畫作時,大贊其“功莫大焉”,并相信“將來一定會有人說:畫老北京的那個老頭兒還真行”。
老驥伏櫪,畫好每一張畫
方硯原名史萬祥,少年時曾拜國畫大師劉子久、劉奎齡學習國畫;后又師從傅乃琳、沈毅、郭燕先生學習素描、連環(huán)畫;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連環(huán)畫多產畫家,到了80年代又創(chuàng)作了《中國古代歷史圖卷》、《江山名勝圖卷》、《九河下梢天津衛(wèi)》等作品。多年來,他還以中國各民族風情、實用工藝美術為創(chuàng)作題材進行創(chuàng)作,并在實用工藝美術領域發(fā)明創(chuàng)作多項實用工藝美術產品,取得多項國家專利,從而取得較好的社會效果和經(jīng)濟效益。上世紀80年代,方硯曾在日本多處寺廟創(chuàng)作佛教題材大型壁畫,并在日本、新加坡、香港等地舉辦個人畫展。
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卻難以抹去方硯心中的老北京情結。他說,成為職業(yè)畫家后,畫過山水,也畫過人物,但畫來畫去,不由自主地,還是畫回到老北京。
北京市文史館館員、著名出版專家楊良志曾說:“老北京拆沒了,甚至連記憶也沒有了!老北京的照片太少了,畫作更不用說。”在有生之年,用自己的畫筆把老北京的建筑、人情風俗畫下來,作為一種記憶傳之后世,方硯覺得這是自己的使命。“這是一件很緊迫的事兒,對文化而言是,對我個人而言更是。”方硯生怕自己哪一天畫晚了,世人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了。
說干就干,毫不耽擱。方硯每天早上6點左右起床,晨跑一個小時,進過早餐后開始工作。他說:“一年365天里,沒有哪一天晚上是12點以前休息的,前提是,下午必須睡個午覺。”在他那里也沒有周末休息的概念,幾乎整年都在連軸轉。如此旺盛的精力,恐怕不少年輕人都會咋舌。
畫市井風俗是個綜合性的工作,涉及到風景、人物等諸多要素的處理,較之山水畫要繁復得多,自然難以求快。有時候一天能畫兩張,但不能指望每天都保持這樣的速度。
方硯作畫的時候特別專注,經(jīng)常在畫桌前一坐就是半天,很少去考慮如果畫出來了沒用怎么辦一類的問題。他覺得如果心神不寧,不能集中精神到一點,老是患得患失,肯定畫不好。偶爾靈感遲滯的時候,他就下樓去溜達一圈,略作放松,再回到宣紙前往往就能打開局面了;如果一幅畫完成之后,再看卻覺得不盡如人意,那就舍棄,重新開始。就這樣不斷地挑選,重復地審視自己畫過的每一幅畫,只有他認為過關的作品才能留下來。
老北京承載了方硯的感情寄托,每一幅畫他都畫得很認真,沒有流水線式的機械復制,更不用說粗制濫造了。
老照片的數(shù)量太不給力,近代中國關系密切的旅行家及政治家莫理循,曾任《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時拍攝過不少老北京的照片,但照片較少留存于京。而且,方硯覺得那個時候的照相技術不發(fā)達,照片始終只是他作畫時的參考。方硯一邊畫一邊更加感慨畫出老北京留存下來的重要性。
這些年來,畫畫幾乎成了他唯一的樂趣,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他放棄了侍弄花花草草的愛好。方硯的遠景規(guī)劃是再畫500幅關于老北京的精品。他只想畫好每一張畫,預計明年這個時候就可以收官,他連新書的名字都想好了,叫《拆后的北京》。
淡泊名利,書寫文化傳承
近百年來畫北京的,有1920年代名聲大震的陳師曾,即陳衡恪,是陳寅恪的哥哥。他在1920年代畫過一本《北京風俗圖》,這本圖冊使他當年在文壇大震。
后來斷斷續(xù)續(xù)有畫北京的,比如說當年跟著徐悲鴻學習,后來得到很高稱譽,曾經(jīng)做過周口店人頭骨的素描的一個老畫家陳志農,他做了很多舊京的速寫,完全是速寫,主要是人物。陳師曾主要畫的也是人物。后來又有王夢白,這是民國時候的一個大畫家,也畫過舊京風俗百圖,他記錄的也主要是人物形象。
已經(jīng)71歲的方硯并不服老,他要系統(tǒng)地、全面地表現(xiàn)老北京的文化和生活,及老北京的城市風貌。“要是不把老北京那方方面面、角角落落畫了存下來,就對不起生我養(yǎng)我的北京城。”一開始,他創(chuàng)作了不少單幅畫,后來覺得單幅畫難以充分表現(xiàn)這座古城,于是決心畫長卷。他白天踏訪夜間畫,或者夜間勾線白天著色。幾年間,他完成了四幅長卷:“北京的城門和城墻”;“北京的胡同”;“北京老字號”;還有“北京民俗”。加上之后完成的中軸龍脈畫卷,方硯至今已經(jīng)完成了五卷老北京畫的創(chuàng)作,加起來有三四百米長!
這些年來,方硯和不少的出版商洽談過,也有不少出版社自己找上門來。書出版后,出版社給了方硯幾萬塊錢的稿費,錢多錢少他并不太在乎。他自己也說,如果把這些畫成商品畫,得到的收益豈止區(qū)區(qū)數(shù)萬?
方硯畫畫源出于發(fā)自肺腑的興趣,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公益性質的,更看重這些作品可能帶來的文化功用,而不甚關注怎樣用這些畫去賺錢。
熟悉方硯的朋友無奈又敬佩:“把這大量的時間用來作商品畫,可以狠狠賺一筆又一筆。”有人想給他做商業(yè)包裝,有朋友成立了一個基金,一再邀請方硯參加,但皆被他謝絕。
當然人的衣食住行和吃喝拉撒樣樣都和金錢掛鉤,沒有錢自然不行,這就需要在維持生活和堅持藝術創(chuàng)作之間做好平衡,人不能餓著肚子搞創(chuàng)作,這不現(xiàn)實,也不可取。方硯有他的生財之道,據(jù)說,他不止是一個畫家,也是一個收藏家,是個非常有金融眼光的投資者,不然這么些年來他也沒法把畫畫堅持下來。
除了對描繪老北京事業(yè)的執(zhí)著,生活中的方硯幾乎無欲無求了。他的一個從事金融和投資的朋友黃先生說:“這老頭兒外出總是坐公交,很少打的,經(jīng)常背著一個近乎破破爛爛的包就去參加活動,好多次都被保安拒之門外。”黃先生言及這些很是感慨,“這樣的事兒說出來很少有人相信,這跟錢多錢少沒有關系,生活習慣使然。”
早些年方硯在日本工作的時候,日方曾經(jīng)有人想包裝他,他說,我父親就是打鬼子的,我能讓你們包裝?這些年,國內也有不少人想包裝他,也都被他婉拒了。親朋向他抱怨,說你不讓包裝讓雙方損失了很多賺錢的機會,方硯對此依舊很淡然。后來黃也想包裝方硯,但方硯并不“感冒”,皆不了了之。方硯繼續(xù)專注于他的老北京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