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 索
(浙江大學,浙江 杭州 310012)

世界精神衛生日(2011年10月10日)當天,心理衛生專家在給北京市民提供心理咨詢和精神指導時發現,焦慮成為了市民咨詢最多的問題。無獨有偶,不久之后上海一家心理研究機構通過對1000戶城市家庭的抽樣調查得出:民眾的生活幸福感有所消失,焦慮已成為現代人的普遍心理問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經濟之聲《央廣財經評論》也指出,“近些年中國心理疾病呈高發態勢,中國正在進入全民焦慮的時代。”
“心態焦慮”現象的出現,是我國正處于經濟社會發展的轉型時期所產生的眾多問題的較為突出的方面之一。究其原因,有其出現的復雜的社會經濟背景。針對“心態焦慮”的普遍性與問題的復雜性,切忌“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應該站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層面上來解決這一問題,努力推進人的全面發展。
“焦慮”一詞最早源于心理學等相關學科的研究,它是指當某事物的價值在將來可能會發生明顯降低時或預感到不利情景的出現時,人所產生的緊張、焦急、憂慮、擔心和恐懼等感受交織而成的一種復雜的情緒反應。
有關研究表明:短時期的焦慮,對身心、生活、工作無妨礙;但長時期處于焦慮的狀態,會使人面容憔悴,體重下降,甚至誘發焦慮癥,表現為久陷焦慮情緒而不能自拔,內心常常會被不安、恐懼、煩惱等體驗所累,行為上出現退避、消沉、冷漠等狀況。
相對心理學認知范疇的“焦慮”,現階段“心態焦慮”的內涵及其外延,顯然要寬泛的多。社會中不確定因素在民眾中產生的壓抑、不滿、非理性沖動等緊張心理,這一緊張心理集聚到一定程度就會形成社會張力,最終可能以社會沖突或其他方式釋放出來。
與其他心理疾病相比,焦慮的特點在于它的復雜性,它影響著個人,也影響著社會。讓人煩躁不安,降低個人工作、日常生活及與他人相處的能力;同時也會降低整個社會的幸福感,強化了對未來的不安全感。
“心態焦慮”的產生,既有社會急劇轉型,以單位為標志的“半傳統”社會形態的解體,進入陌生社會所帶來的“不適感”;社會價值多元化催生的精神層面的“混亂感”;也有生活成本急劇增長、收入差距拉大、社會分配不公、社會保障不足等導致的“被剝奪感”;公權失范、官員失職瀆職等造成的“壓抑感”,使得“全民焦慮”成為一種名副其實的“社會病”。
在“硬發展思維”的指導思想下,用“GDP總量”、“GDP增速”這樣的經濟增長指標來為經濟發展“打分”已習以為常。而每年全國各省GDP座次排名,也已然成為一場以GDP作為政績考核唯一標準的競賽。部分領導甚至認為,依靠經濟的高速發展能解決當前社會經濟的一系列問題。
但是,這種片面強調國民經濟的增長,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社會發展的失衡。事實上,經濟發展并非最終目的,它只是保證社會和諧發展的基礎。而社會發展則有著多重內涵:除了要滿足公民的物質需求外,對良好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的關注也不容忽視。
來自自然環境與社會環境方面趨于惡化的預期,卻是造成“心態焦慮”的一個重要原因。近年來,地震、泥石流、臺風等自然災害頻發以及影響層面的擴大,生態環境惡化、極端氣候異常、大氣污染、水資源短缺問題頻頻出現,都深深的刺痛了大眾敏感脆弱的神經,使得民眾對未來普遍抱以悲觀低落的情緒。這些自然環境問題的出現,雖然有自然環境自身規律變化的原因,但也與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發展模式不無關系。
社會環境方面,民眾除了面對無處不在的日益激烈的競爭,還必須承受嚴重的社會不公導致的社會分化,貧富落差的鮮明對比,城鄉居民醫療和社會保障水平的巨大差異,教育資源向發達地區嚴重傾斜食品衛生安全得不到有效保障、物價上漲過快等民生保障不健全,及社會不公現象帶來的負面影響。社會制度建設遠遠滯后于經濟建設,因而導致社會心理失衡,強化了普通民眾對現狀和未來的焦慮。
對于今天中國來說,所謂“信仰缺失”,是指社會的信仰體系發生了部分缺失。一個較為突出的方面,我們長期所宣揚的中華民族的傳統價值觀以及馬列主義的指導思想,過分強調集體主義價值觀念與當前社會經濟發展的現實狀況出現了偏差,所提出的“共同富裕”與“人的全面發展”目標有待于進一步發展。
現實處于社會經濟急劇轉型的中國,新矛盾與新問題不斷涌現,“干的好不如嫁的好”、“開后門”、“拼爹游戲”在社會上大行其道,人們面對的是一些浮躁、金錢至上、道德低下的社會現象。這不僅對人的心理造成了負面影響,甚至會對社會、對未來產生悲觀失望的情緒。久而久之就會對原有傳統價值觀產生動搖,缺少堅守和定力,難免隨波逐流,飄忽不定,進而容易陷入某種焦慮不安的狀態當中。
市場經濟本身具有比計劃經濟更多的不確定性。但是,“心態焦慮”蔓延在很大程度上,還受到國家特別是地方政府政策缺乏連續性的影響。例如,一些城市的禁放煙花爆竹政策,還沒有禁幾年很多城市又相繼恢復;五一休假時間也進行了若干次調整;而國家最重要的考試之一高考政策幾乎每年都在發生變化。政策變動頻繁,加深了民眾對變化的恐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變化意味著對未知事物的不可預期和不可控,由此產生的焦慮常常伴隨著消極情緒。
經濟發展的本質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讓人民群眾享受到改革發展的成果,不斷維護和發展人民群眾的經濟、政治、文化權益,這是科學發展觀的核心內容。因而,必須努力將過去以單純追求經濟增長為重點的發展方式,轉變為把發展社會事業和改善民生為著力點的發展方式。構建覆蓋全民的社會保障體系,創造和諧、公平、正義的社會環境,提升社會管理水平,是政府今后需要努力的方向。
具體說來,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兩個方面。為了緩解人與自然緊張的狀況,消除民眾對自然環境的“焦慮”,就必須堅持把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作為科學發展觀的一項重要內容加以落實。深入貫徹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基本國策,節約能源,降低溫室氣體排放強度,發展循環經濟,推廣低碳技術,積極應對氣候變化,促進經濟社會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相協調,走可持續發展之路。
對于社會環境方面,必須著力改變“唯GDP論”的政績觀,既要把蛋糕做大,也要把蛋糕分好。完善保障和改善民生的制度安排,特別是對城鄉弱勢群體給予足夠的關懷。把促進就業放在經濟社會發展優先位置,增加城鄉居民收入,加快醫療、教育、體育等各項社會事業的建設,加快建立覆蓋城鄉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加大收入分配調節力度,堅定不移走共同富裕道路,真正使發展成果惠及全體人民,讓民眾不再為未來“焦慮”。
民主與法治建設的核心不僅僅是法律制度的現代化、法律意識的現代化,更為重要的是法治精神的確立。當前我們應力圖通過建立完善的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和民主體系,規范社會,保證社會道德底線,才能達到重樹信仰、緩解“社會焦慮”的問題。有了完善的法制體系才能保證社會道德底線,有了基礎才會有更高層面的道德追求,才會有信仰的樹立;為了把建立起來的完善的法制真正的實現到實際操作運作中,只有依靠民主來作為保證,兩者缺一不可。只有建構符合中國國情的民主與法治社會,我們的權利才能夠有效的得以約束、制衡和有效的監督,避免理論與現實的巨大矛盾和不和諧、不同步。
同時也應當注意到,人的感受和需求是多層次的。因而,要高度重視人民群眾主體感受上是否滿意、是否贊成、是否高興的情緒反應,充分關注每一個人自身成長與發展的需要,關注人的理想、信念和情感,努力創造讓每個人都能夠根據自己的選擇發揮聰明才智的環境,使人人都有平等創業和憑借自身能力改變處境的機會,促進人的個性、才智和潛能的充分實現。
加緊建設對保障社會公平正義具有重大作用的制度,盡可能地降低社會成員所面臨的風險因素,減少社會成員正常生存和發展的后顧之憂,最大限度地消除引發人們心理失衡、失調的外部誘因,為培育人的心理和諧提供社會環境支持。
目前,我國正處于社會的轉型期,利益主體多元,利益格局多樣,舊的規則體系已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但是新的體系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仍處于真空期。在劇烈的社會變遷過程中,頻繁的調整涉及全體國民利益的有關政策,加重了對政府行為的真實性和公平性的質疑,直接導致對政府信任度的大幅下降。
因此,保證國家特別是地方政府政策的穩定性與延續性可以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方面是健全政府信息公開的網絡平臺。充分聽取群眾意見,擴大公眾的政治參與范圍,為參與政務提供便捷渠道,對群眾反映較為強烈的問題進行優先考慮,從而提高政府政策決策的科學性、有效性、持久性;另一方面是加強相關法制和監督體系建設。不管哪一級政府推行一項新政策,都要經過充分的調研和論證,特別是對政策進行調整時,需要施行公共參與、專家論證和政府決策相結合的決策機制,避免政策制定及修改的隨意性和盲目性,保證決策的科學性和正確性,維護政策的嚴肅性。
在全球化的浪潮席卷下,這種“心態焦慮”不是我國經濟發展中獨有的現象,而是一個國家在走向現代化的過程中必然要經歷的一個陣痛。我國用大約30年走過了其他國家一兩百年的歷程,無論是社會物質環境還是文化環境都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使得民眾心理受到了巨大的沖擊,而在整個社會范圍內也就出現了全面的焦慮。
雖然“心態焦慮”的產生似乎有點“不可避免”,但是并不是說我們沒有應對的策略。應該說黨中央提出的和諧社會的建設是很有前瞻性的,通過細致的分析“心態焦慮”涉及到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個人生活方方面面,其核心問題還是在于我國長期以來單純強調經濟的發展,使得社會制度建設遠遠滯后于經濟建設的問題。如今,“心態焦慮”的凸顯,這也說明和諧社會建設還任重道遠,需要進一步的深化改革與發展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