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中國天使投資第一人”,
三年前從紐約回到北京的薛蠻子還一直保持著一種“玩”的狀態,
他表示自己只做容易爭取,又能迅速產生幸福感的事,投資正是如此。
超級天使
薛蠻子被稱為“中國天使投資第一人”。這位“超級天使”前段時間剛過完自己的60大壽,他穿上大廚的白衣服,站在門口歡迎自己的那些朋友們。當然,大廚的高帽不是白戴的,他還要親自下廚做幾道菜,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
這是薛蠻子的一貫風格。談到自己的人緣為什么這么好,他開玩笑說,“因為我太可愛了吧?哈哈。能招人喜歡的第一招,要有好的心態,另外,就是不裝孫子。”
薛蠻子愛笑,但不是那種和稀泥的老好人。在一次創投峰會上,他公開評價幾位互聯網界的大佬,“李國慶是他一貫的魯智深風格,有話直說,陳一舟一貫的比較保守,說話藏著掖著,老周(周鴻祎)是個斗士,俞永福是個君子,說話很有分寸。要我,就投周鴻祎,有一股干勁兒。”
不過,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2000年左右,鼎暉投資合伙人王功權曾經帶薛蠻子去看周鴻祎,當時周的“3721”中文網址創建不久。薛蠻子的態度是:“什么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啊?”2003年,雅虎以1.2億美元收購了3721。薛蠻子大叫“瞎了狗眼”。
薛蠻子的得意之作是在11年前。
1991年,薛蠻子從美國回到北京,同行的還有兩個人,陸弘亮和王祖光。他們發現當時固定電話在中國的普及率還不足1.7%,而在美國,這一數字已經達到了76%。三人立刻拍板,各出資20萬美元,組建了新公司——Unitech,并在浙江杭州上馬了一家電信設備廠,生產數字環路設備。
與此同時,同是留美歸來的吳鷹、薛村禾也在北京昆侖飯店一間窄小的辦公室里,做著自己的業務——給國際大電信設備供應商做代理,將電信設備賣給通信行業的客戶,公司名字叫Starcom。后來Unitech 和Starcom變成了UT斯達康,名字是由Unitech和Starcom中各取一部分“品牌元素”構成。雙方按照50%對50%的比例分享公司股權。
幾年之后,UT斯達康上市,薛蠻子獲得了1.25億美元的回報。很難說,這筆投資對薛蠻子的性格究竟有何影響。這次巨額收益帶來的巨大幸福感之后,薛蠻子變得麻木了,從那之后,金錢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數字。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薛蠻子和傳說中的可愛老頭沒有多大區別。穿著從秀水買的粉色襯衣,隨身帶兩個iPad,把“玩”掛在嘴邊,點菜不說“要”,“給玩個吞拿魚三明治。”而且,果然不搶著買單。
薛蠻子有“玩”的資本。他表示自己只做容易爭取,又能迅速產生幸福感的事,投資正是如此。去年,薛蠻子投了二三十個項目。這也是他回國的原因之一。在中國的互聯網界,項目和機會比比皆是。
“中國的出類拔萃之輩”
薛蠻子說話夾雜著北京方言、英文單詞和網絡流行語,這和他的經歷有關,“我1到13歲是一個共產黨干部家庭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文革后插隊2年,回來之后在故宮上班,那期間認識了很多大儒。考研究生時,一不小心搞了個全國第一名,而后一鼓作氣,沖到美國去,回來還搞了個上市公司,一不小心還搞好幾個。我一輩子經歷過的這些事情,是一個正常社會、正常的人,一輩子不可能想象的。”
如果把這些經歷里的細節逐個放大,恐怕看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薛蠻子的父親薛子正解放初期做過北京市秘書長,操辦過許多開國的事,比如為國徽的設計和紀念碑的奠基。在小學同班同學里,薛蠻子父親的官兒是最小的。他的小學同學名單里有:劉婷婷,劉少奇的女兒;朱和平,朱德的孫子;李先念的兒子,胡耀邦的女兒……
薛蠻子一輩子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唯一的一次“被迫”,是15歲的時候被要求去內蒙古插隊。在烏拉特前旗的一個村子,他呆了兩年,欠了公社一百多塊錢,還摔斷了胳膊。于是跑回了北京,開始在故宮上班。
在這期間他認識了很多大儒。家庭背景決定了他可以和陳占祥(與梁思成共同提出關于北京城市建設的“梁陳方案”)等人一起學習英語,他每個周三都出現在陳占祥的家中,騎個小自行車,晚上7點到,11點走。除了陳占祥,薛蠻子學英語接觸時間比較長的另外一個人是蕭乾(記者兼作家,《尤利西斯》譯者之一)。那會蕭乾正在翻譯赫爾曼·沃克的《戰爭風云》,薛蠻子也參與其中一部分工作。那個時期,他幾乎認識了北京所有的翻譯家,當時最有名的是馮至、卞之琳,還有研究法國文學的柳鳴九等。
1977年,中斷10年的高考恢復。薛蠻子只有初中一年級學歷,但是他決定考研究生。他報考的是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外關系史專業——因為,這個專業既不用考數理化,又是新設的,還能發揮薛蠻子那點外文功底,結果成績本專業全國第一。“今天開會鄧(穎超)大姐來找我了,”薛子正對兒子說,“她說祝賀你啊薛大哥,你兒子考了狀元了。”薛蠻子念念不忘,“這是愉快的回憶,我爹長了大臉了。”
研究生讀了一年,薛蠻子認識了美國人簡慕善,簡是美國大使館美中交流協會的代表,伯克利加州大學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曾隨尼克松總統訪華。簡慕善非常欣賞薛蠻子在“兵荒馬亂”的時代取得的成績。因此,他給伯克利加州大學寫了一封“前所未有”的推薦信,稱薛蠻子為“中國的出類拔萃之輩”,如果不給此輩獎學金,將是“本校永久的遺憾”。
就這樣,薛蠻子成了20世紀80年代頭一批出國留學的中國人。在念書期間,他因為打工還認識了孫正義。當時孫正義發明了一種日常用語自動翻譯機,包含32種語言,招會漢語拼音的翻譯。這個項目讓薛蠻子掙了7000美元。而孫正義后來把機器賣給了夏普公司,價格是100萬美元。
這件事之后,薛蠻子在商業領域開了竅,他改換了自己的專業,修讀中美現代經濟關系史。離畢業還有一年的時候,他的一份工作申請被接受,年薪3.5萬美元,他為此退了學。薛蠻子的商業才華讓他最終決定以投資為業,在這個風險極高的行業,他憑借精準眼光和商業敏感,成為成功的天使投資人。在紐約,薛蠻子曾與歌星惠特尼·休斯頓比鄰而居。他還買下了普爾(標準普爾創立者)的故居——占地三四十畝的山頂莊園,據說有一百多間房,方圓百里只有樹,薛蠻子的好友熊曉鴿說:“大,那是真大。”
薛蠻子在美國一呆就是30年。如果說在那里的生活有什么不足,薛蠻子表示,“好山好水好無聊”。近年因為生意和孩子教育他回到中國,他希望將來兒女能說中國話,看懂中國字,否則太吃虧了,“家里90%的書都是中文的。”
天使的新方向
去年年初,薛蠻子和一些國內著名的天使投資人如蔡文勝、何伯權、季琦、雷軍、李開復、徐小平等人成立了中國天使會,去年冬天,薛蠻子任首任輪值主席。去年冬天,天使會在北京舉行了第一次正式活動。到場的這些人都掌管著上億人民幣的資金,他們每天琢磨的不是怎么賺錢,而是怎么把手里的錢更有效率地花出去。
薛蠻子見過很多想要創業的年輕人,雖然不靠譜的居多,但他仍然以此為樂,“我個人希望找到的創業者,首先是要對他開創的事業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和興趣,如果創業者只是看到巨大的財務回報而做的話,往往會失望得很快,因為這是個充滿波折、痛苦的過程。光是為了錢而創業,不見得是個掙快錢的捷徑,但如果這是你終生的熱情所在,那是最好的。”
薛蠻子認為,今年是國內社交網絡的創業元年。 “我們還沒有真正看到社交網絡給生活帶來深刻全面的改變”。他預言,今后三到五年,中國一定會出現這個行業中偉大的公司。“想法只占創業成功比率的5%,執行能力占95%。比如facebook的商業模式很多人都看懂了,但是真正成功的只有扎克一人。”
在薛蠻子看來,移動互聯網領域創業的超小型團隊,最優的團隊配置是這樣的:“一個團隊最好是三個人,有一個素質全面的靈魂人物,有一個懂技術的人才,還有一個懂財務和管理的人。他們的性格和經歷應該是互補的,他們三個人之間最好是有過一起工作或者磨合的經歷。創始團隊由于互不了解而產生分家對事業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
對于前段時間大熱的團購和電商,薛蠻子表示:“團購是一個可行的商業模式,只是去年幾個月時間搞了幾千個,泥沙俱下,隨著洗牌,團購必然會迎來一個比較清晰的格局,必將迎來它的春天。”電子商務同樣有著遠大的前途。社區化電商是社交媒體對電子商務的滲透,在中國這樣一個誠信缺失,商家公信力低下的時代,以社交化營銷為模式的電商將會比西方此類模式發明者產生更大的價值。
談到未來的投資方向,薛蠻子表示,“公益創業是我個人非常感興趣的領域。最大的公益一定是授人以漁,而不是簡單的救濟貧窮。如果有既能解決公益又能產生一定盈利的行業,是我非常喜歡的。有的話就發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