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旅游供應鏈研究綜述

王 克 穩， 徐 會 奇

（1.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市 100084；2.青島大學國際商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一、引言

旅游行業的迅速發展使其在近年來獲得理論界的較大重視，學者們對旅游行業相對于傳統制造業的區別進行了分析，認為旅游產品具有無形性、易損失性和生產消費不可分性等特點，這些特點導致了旅游行業利益相關企業的高度依賴性，[1]這種高度依賴性進一步使這些企業通過協作的形式為游客提供產品和服務有利可圖。[2]旅游供應鏈領域從20世紀80年代才受到理論和實業界的關注，傳統制造業中的供應鏈及其管理的研究為旅游供應鏈的研究提供了深厚的理論基礎，諸如旅游價值鏈、旅游分銷價值鏈、旅游分銷渠道、服務價值鏈、旅游生產鏈等的研究逐漸增多，極大地擴展了旅游供應鏈的內涵。但是與傳統制造業相比，旅游供應鏈領域的研究仍不成熟，在旅游供應鏈研究框架完善、研究方法創新和應對未來挑戰等方面亟需進一步地深入研究。因此本研究將在參考相關文獻的基礎上，從旅游供應鏈的內涵界定、旅游供應鏈管理傳統研究領域和最新研究趨勢、旅游供應鏈研究框架和方法幾個方面，對旅游供應鏈領域的研究進行重新梳理，并在此基礎上預測旅游供應鏈未來研究動向。

二、旅游供應鏈的內涵界定

1.旅游供應鏈的概念

相較于制造業或其他服務行業而言，旅游行業的供應鏈更為復雜，其對社會的影響和供應鏈主體的內在聯系等也更為復雜。[3]旅游價值鏈和旅游分銷價值鏈等旅游供應鏈相關的概念層出不窮，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旅游供應鏈領域逐漸得到了人們的關注，也從另一個層面上凸顯了旅游供應鏈的復雜性以及人們在理解旅游供應鏈內涵時的沖突和困惑。如史密斯和肖（Smith&Xiao)將旅游分銷渠道視為旅游供應鏈的不同表述方式；[4]而羅梅羅和泰加塔（Romero&Tejada）的研究認為從微觀、中觀和宏觀經濟學角度才可以準確認識旅游生產鏈。[5]

以傳統制造業供應鏈為基礎，結合旅游行業的特殊性，學者們提出了旅游供應鏈的概念?，F有的研究中，較為代表性的定義有以下三種。其一，佩吉（Page）將旅游行業視為不同利益、活動、利益相關者和業務的功能性組合所形成的獨立供應鏈；[6]其二，塔珀和方特（Tapper&Font）將旅游供應鏈定義為由向旅游者提供旅游產品和服務的所有供應商所組成鏈條，這些供應商提供的商品或服務包括住宿、交通、吸引物、酒吧、餐館、紀念品和手工藝品、食品生產、垃圾處理系統以及對旅游業的發展起支持作用的目的地基礎設施等；[7]張（Zhang et al.）等認為，旅游供應鏈是由包括私營企業和公共部門在內的參與不同旅游活動的旅游組織所組成的網絡結構，旅游活動涵蓋從航線、住宿等旅游產品或服務的供應到特定旅游目的地的旅游產品的分銷和營銷。[8]隨著對旅游供應鏈研究的深入，學者們在以下三點達成基本共識：①旅游產品特性決定旅游供應鏈比傳統制造業的供應鏈結構更為復雜；②旅游供應鏈的主體廣泛涉及公共部門和私營企業等主體；③旅游供應鏈是一個網絡結構而非鏈條結構。

2.旅游供應鏈結構演進軌跡

一般而言，簡潔的旅游供應鏈可由初級供應商、旅游運營商、旅游代理商（旅行社）和游客四個主體構成。[9]初級供應商包括賓館、飯店、航空公司和其他運輸公司等，具有高固定成本、低邊際成本和高產品時效性的特征；[10]旅游運營商常被稱為批發商，具有中間商和制造商的雙重性質，既可以簡單地將旅游產品或服務從基層供應商傳遞給旅游代理商或游客，也可以將基本供應商的產品或服務整合為全新的產品——產品包，甚至以自己的品牌進行營銷活動，[11]按照其業務范圍可以分為出境游運營商和入境游運營商兩類；[12]旅游代理商主要是指將旅游運營商的產品包或者初級供應商的產品或服務銷售給旅客的組織機構，與旅游運營商和初級供應商形成委托代理關系，按照代理商與游客所在國家相同與否同樣分為出境游代理商和入境游代理商兩類；[13]旅客按照其性質可以分為不同類型，包括獨立游客和團體游客、國內游客和國外游客等。

旅游供應鏈的結構認知決定了對旅游供應鏈上各主體協作模式、信息流動和產品流動方向等問題的認識，從而影響旅游供應鏈管理的重點和管理方法。根據已有研究，本文以時間為基本維度，將旅游供應鏈的結構按照直線型結構、網絡型結構和新型結構三種基本類型依次梳理如下。

（1）直線型旅游供應鏈結構

直線型旅游供應鏈結構是最簡單的一種結構，它將旅游供應鏈視為一條由旅游供應商、運營商、代理商和游客組成的鏈條結構。[14]其基本結構如圖1所示，直線型旅游供應鏈結構可使人一目了然地確定各主體的相對位置，但忽視了不同層次主體之間的直接溝通和信息反饋等過程。

圖1 直線型旅游供應鏈結構

（2）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結構

圖2 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結構

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相對于直線型旅游供應鏈而言，考慮了更多的旅游供應鏈主體，將旅游產品和服務的跨層次流動和旅游信息的反饋納入研究框架，其基本結構如圖2所示。其一，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結構將旅游供應商進一步劃分為間接供應商和直接供應商，與直線型旅游供應鏈相比，增加了間接供應商這一主體類別。一般而言，直接供應商指可直接與游客產生交易關系的住宿供應商、運輸供應商和飲食供應商等，而間接供應商則為直接供應商服務，包括飲料和食品供應商、旅游設備制造商、工藝品制造商、垃圾回收或處理商、家具制造商以及水和能源等資源供應商，既包括私營企業，也包括公共部門。[15]、[16]其二，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突出了旅游產品和服務的跨層次流動。[17]其三，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結構著重突出了間接供應商和直接供應商的界定以及旅游供應鏈中與服務流方向相反的信息流。[18]、[19]

（3）新型旅游供應鏈結構

隨著網絡的發展，旅游供應鏈主體之間的相互關系發生了新的變化，網絡系統出現并成為新的連接旅游供應商和游客的渠道之一。[20]、[21]新型旅游供應鏈結構如圖3所示，該結構突出了網絡媒介的重要性。旅游行業的網絡化趨勢使得學者們積極預測未來新型旅游供應鏈的結構，如韋恩（Wynne et al.）等的研究認為可同時發揮旅游運營商和旅游代理商等中間商職能的新型中間商——如電腦預定系統（CRS）會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而出現。[22]旅游網絡系統對旅游供應鏈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通過旅游網絡系統對旅游供應商、旅游運營商和旅游代理商所提供的產品和服務進行比較，從而作出最優的購買決策；二是游客可以更為便利地通過旅游網絡系統購買旅游產品和服務。

圖3 新型旅游供應鏈結構

現階段，網絡型旅游供應鏈結構被廣為接受，但是隨著網絡的發展，新型旅游供應鏈結構將更加符合實際情況，但需要說明的是，旅游網絡系統仍不能完全取代旅游運營商和旅游代理商的職能。[23]

三、旅游供應鏈管理傳統研究范疇和最新趨勢

1.旅游供應鏈管理傳統研究范疇

一般而言，傳統研究中有關旅游供應鏈管理的視角主要集中在旅游供應鏈主體合作形式、需求預測、主體提升和績效考核等幾個方面。其一是旅游供應鏈主體合作形式。旅游最終產品和服務是由運輸、住宿、景區等不同供應商所提供的產品組合而成，這一特性使旅游行業的企業具有高度的相互依賴性，因此旅游供應鏈主體之間的合作形式具有多樣性的特點，包括縱向一體化和橫向一體化等多種合作形式，而旅游供應鏈合作不僅可以發生在供應鏈上下游主體之間，也可以發生在同一層次的主體之間。[24]其二是需求預測。如構建的需求—功能模型[25]和旅游需求預測系統（TDFS）[26]等為旅游行業的需求預測提供了實踐指導。其三是旅游供應鏈主體提升。這方面的現有研究一方面主要集中在旅游目的地分銷渠道建設方面，如盧斯庫（Rusko）對芬蘭拉普蘭地區的雷維度假中心（Levi Resort）進行案例分析，從旅游供應鏈管理的戰略、戰術和運營三個層面討論了旅游供應鏈管理對于旅游目的地運營的指導作用。[27]另一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運營商和旅游代理商的發展方面，如張和墨菲（Zhang&Murphy）的研究為中國的旅行社提出了相關建議，認為中國的旅行社應在獎勵制度、自我教育和市場調研交流方面進行提升，同時還強調了旅游網站和搜索引擎的作用。[28]其四是旅游供應鏈績效考核。早期針對旅游行業的績效考核往往只專注于某個主體單方面的活動，針對整個旅游供應鏈的績效管理研究相對較少，只有伊爾馬茲和畢提特希（Yilmaz&Bititci）的研究涉及到旅游供應鏈整體績效考核，為旅游供應鏈的管理和考核提供了一個較為全面的框架。他們在制造業供應鏈績效評價的SCOD模型基礎上，構建了旅游行業的類似考核框架，并將旅游行業已有研究中的績效考核方法納入到該模型中，從而管理和考核整個旅游價值鏈業務活動的績效。[29]除上述四個方面外，也有一定的文獻涉及到庫存管理和供給管理等領域，但是與傳統制造業的供應鏈相比較，這些方面的研究遠遠不足。

2.旅游供應鏈最新研究領域內的成果總結

由于全球經濟的不斷發展、信息化的迅速普及以及人們環保意識的日益增強，旅游供應鏈的最新研究成果也無一不體現出了時代感和實踐性強的特點。歸納而言，最新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全球化、信息技術以及可持續發展三個大的方面。

（1）全球化影響

全球化旅游的發展對旅游供應鏈產生了新的要求。一方面，新型的旅游中間商相繼出現。傳統的旅游運營商和代理商出現了進一步的分化，根據旅游運營商所從事業務的不同可劃分為入境旅游運營商（IBTO）和出境旅游運營商（OBTO）兩種類型，[30]按照代理商與游客所在國家相同與否同樣分為出境游代理商和入境游代理商兩種類別；[31]另一方面，不同國家旅游企業之間的合作大量涌現。如沃魯尼歐和羅伊（Véronneau&Roy）從全球服務鏈的角度對某航空公司面臨的全球化挑戰進行了實證分析；[32]張和墨菲（Zhang&Murphy）以中國游客赴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采金地區(The Gold Field)的旅游供應鏈現狀為背景，對旅游供應商和旅行社的合作關系進行了分析。[33]

（2）信息技術的引入

信息技術的發展對旅游行業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電子商務、信息傳播技術的出現不僅改變了旅游企業傳統的交易模式，也對旅游供應鏈上的企業合作方式和權力分布產生決定性影響。信息技術的引入對旅游供應鏈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旅游供應鏈主體之間的協作，信息通信技術（ICT）常被認為是業務流程的促進者和減少成本的潛在工具，而信息通信技術的應用同樣可能造成成本的增加，因此旅游企業在進行ICT項目投資決策時，應著重比較ICT所帶來的業務流程及與其相關聯的成本。[34]如阿爾福德（Alford）以ICT的應用為背景，通過對TOWARD Europe旅游企業聯盟成員企業的調研找出業務流程上可能存在額外費用支出的壓力點（Presure Point），從而實現業務流程費用的量化。[35]而信息技術的引入也使信息管理系統的重要性被廣泛認識。二是旅游供應鏈的重構。網絡的發展，使旅游行業中許多傳統渠道被廢棄的同時，也涌現出了新的渠道和中間商。[36]伯爾尼（Berne et al.）等的研究發現ICT與旅游分銷渠道上的權力分布密切相關，這一研究結果意味著旅游分銷渠道上的主體可以通過對ICT的應用改善主體的權力地位。[37]而韋恩（Wynne et al.）等的研究發現網絡并不能完全取代中間商的作用，因此中間商并不會消失，而以網絡為基礎的新型中間商——如電腦預定系統（CRS）則會出現。[38]皮爾斯（Pearce et al.）等的研究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其研究認為雖然網絡在交通信息搜集、約定和支付方面應用較為廣泛，但是在住宿方面仍難以發揮作用。

（3）可持續發展視角的興起

當前社會對環境保護的輿論導向對企業采用可持續發展的戰略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作為供應鏈中一環的單個企業只有聯合供應鏈上的其他主體以整體的形式才可以有效推進可持續發展的進程。[39]可持續發展視角的興起在旅游供應鏈領域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綠色旅游供應鏈[40]和環境旅游供應鏈[41]等概念相繼產生。二是旅游可持續發展的推動因素研究。如阿德里亞娜（Adriana）認為在市場壓力、制度壓力、組織驅動、風險厭惡偏好、組織情景、組織間關系成熟度、組織資源8項潛在影響因素中，市場壓力在環境供應鏈管理的引入中發揮主要作用，而組織和戰略短視相關因素制約了環境供應鏈管理的實施。[42]三是旅游可持續發展中旅游供應鏈主體的相對作用。旅游供應鏈可持續發展的實現需要旅游供應鏈主體相互合作與共同努力，但是其作用有大小之分?，F有文獻認為旅游運營商擁有與游客直接交流的市場力量，因此在可持續旅游供應鏈發展中扮演著關鍵的角色；[43]、[44]在以旅游運營商為中心的旅游可持續發展過程中，住宿供應商最有可能也最容易達到旅游供應鏈可持續發展的要求，而運輸供應商則最難達到這一要求。[45]

四、簡要結論及未來研究展望

1.簡要結論

旅游供應鏈作為一個新興的研究領域，在近年來獲得了較大的發展，形成了相對完整的研究體系。其一，旅游供應鏈的內涵得到了較為清晰的界定，并呈現出與傳統制造業供應鏈相比較而言的獨特特點；其二，通過對旅游供應鏈結構演進軌跡的總結，可以發現人們對旅游供應鏈及其內在結構的認識已經較為深入；其三，對于旅游供應鏈管理，人們在旅游供應鏈主體合作形式、需求預測、主體提升、旅游供應鏈績效考核等領域已經進行了一定的研究，但其研究的深度和廣度仍落后于傳統制造業供應鏈管理的研究；其四，全球化、信息技術和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出現，對旅游供應鏈的主體協作和結構產生了巨大影響，也出現了大量新的研究課題。

2.未來研究展望

基于以上分析，總體而言，與傳統的制造行業供應鏈相比，旅游供應鏈領域的研究還遠沒有成熟，并且現有的研究方法以案例分析和理論分析為主，缺少對實證研究方法的應用，旅游行業發展的未來趨勢也同樣需要對旅游供應鏈及其管理進行重新審視。一是旅游供應鏈研究框架完善。未來研究應該加強對旅游產品和服務的合作開發、供給管理、庫存管理和績效考核等方面的關注。并且隨著網絡化、全球化和可持續發展的引入，旅游供應鏈的重構、權力分布和政府或社會組織等新主體的作用也應得到深入的研究。二是研究方法的創新。已有研究以理論分析和案例分析居多，而實證研究較少。雖然皮布隆若（Piboonrungroj）針對旅游供應鏈協作問題，從交易成本理論（TCE）角度出發，提出包括半結構化訪談、結構方程模型和案例分析的實證研究的綜合方法。[46]但旅游供應鏈領域缺少實證研究方法的現實嚴重制約了該領域科學化發展和實踐指導。因此在未來研究中，諸如博弈論、交易成本理論等相關的理論和方法應被廣泛應用于旅游供應鏈的研究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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