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參與的價值認同與社會流動研究——以山東4城市各社會階層為例

劉 衛，齊國強，孫志毅

(山東理工大學體育學院，山東淄博 255049)

近年來，由于社會結構變遷所構成的社會階層現象已經凸顯，并成為我國后奧運時期大眾體育文化面臨的主要社會背景。由此，有學者進而提出了“體育分層”的概念［1］。目前，國內體育社會學界對社會階層以及由此帶來的體育參與不平等現象的研究極為關注。本研究將在分析目前國內外三大社會分層理論的基礎上，以我國目前主流的社會分層理論為依據，以山東4城市社會各階層人群為研究對象，揭示社會各階層體育參與的不同認同模式與價值觀念，并探討體育參與的向上流動問題。

1 社會階層劃分的理論論析

社會階層是指全體社會成員按照一定等級標準劃分為彼此地位相互區別的社會集團［2］。同一社會集團成員之間對社會經濟、政治、文化需要等的態度、行為、模式和價值觀具有相似性，而不同集團成員存在差異性。縱觀當前國外和國內學術界社會分層的各種理論，主要有西方社會學的“沖突理論”、馬克思的“經濟決定論”以及近10年來我國學者主流的從社會資源配置的視角，以社會權利、經濟權利與數量為標準來劃分社會階層的理論。

“沖突理論”研究社會階層問題常常都會以“階級”這一主流意識形態為基礎。認為，社會秩序的存在，是在專治和對抗中尋求的一種平衡。在這種社會秩序中，特定的群體享有政治和經濟特權，社會其他群體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認同由他們來主宰和控制。“沖突理論”把社會階層分為貴族階層(上層)、中產階級(中層)與平民百姓(下層)。該理論強調的是金錢與財富以及社會地位的階級意識形態特征。

馬克思的“經濟決定論”是以社會人群占有的財產數量這一經濟指標作為分層依據。隨著我國改革開放及社會意識形態的變化，這一劃分社會階層的理論存在較大的局限性。一是因為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社會資源而非單一的經濟資源凸顯為社會階層劃分的重要因素。二是因為統計各階層人群收入的數據很不準確，隱性收入無法統計在內，使得社會分層存在較大誤差［3］。

在我國，由于目前各社會階層之間的貧富差距成擴大化趨勢，雖然每個社會成員可能并不明確自己的社會階層歸屬，但實際上各階層整體框架基本形成，各階層之間矛盾及各種社會原因造成的層級之間的社會流動阻滯開始呈現。我國著名學者陸學藝［4］認為，社會階層的區別主要看社會成員對組織資源、經濟資源、文化資源的占有。按照這種標準，他把中國當代社會階層劃分為國家與社會管理者、經理人員、私營企業主、專業技術人員、辦事人員、個體工商戶、商業服務業員工、產業工人、農業勞動者、城鄉無業失業半失業者等10個層次，并將其歸屬為社會上層、中上層、中中層、中下層、下層等5種社會經濟地位等級。他認為，在組織資源、經濟資源、文化資源三種資源中，組織資源具有決定性意義，因此，在十個階層中，國家干部的排位最高。國內許多學者如鄭杭生、曲偉等［5，6］的研究也支持了陸學藝的觀點。而該種社會分層理論更符合目前中國貧富分化和和社會資源不均衡的國情。

2 “體育參與”概念的界定

體育參與(Sport participation)這一概念最初由國外學者凱尼恩提出，分為“直接參與”和“間接參與”兩類［7］。所謂“直接參與”是指作為競技者親身參加體育運動，主要以取得優異成績為參與目的。所謂“間接參與”是指大眾體育參與形式，主要參與目的是健身、娛樂等。另有美國學者Matthew D．Shank等，早在20世紀60年代，提出“卷入運動”的概念，并對其進行了持續研究，而先前的“卷入運動”也就是現在的“體育參與”。Matthew D．Shank等從參與的程度、性質、形式、動機與制約因素等方面來描述體育參與行為。本研究使用的“體育參與”概念是指“間接參與”，即大眾體育參與。

3 山東4城市各社會階層體育參與的歸屬與認同

3．1 體育參與的模式選擇

以山東省各社會階層人群為研究對象，調查了各階層人群在體育參與歸屬、體育參與投入以及影響體育參與流動的因素等問題。根據研究需要，采用分層不等距抽樣的方式，在山東省的淄博、濟南、青島、東營等4城市的社會各階層進行抽樣調查。社會上層主要以公務員隊伍的處級及以上干部和國企及大型私企的負責人為調查對象;社會中上層主要以各行業規模相對較小的私企老板、科教文衛、工程、農業等領域具有專業技術職務人員、公務員的科級干部為調查對象;社會中中層主要以公務員隊伍、國營企業科級以下工作人員及個體經營者為調查對象;社會中下層主要以商場、超市、餐飲及國企、私企工人為調查對象;社會下層主要以農村務農的農民及城市失業者(下崗職工)為調查對象。整個調查共發放問卷1 272份，回收1 218，回收率95．8%，其中有效問卷1182份，有效回收率97．0%。

經對調查數據進行統計學分析，表明，在體育參與的三類模式中(如表1所示)，5種不同社會階層均具有非常顯著的差異(X2=143．6，P＜0．01;X2=167．8，P＜0．01;X2=188．3，P＜0．01)。以豪華度假村、高爾夫莊園、體育旅游等為主要體育參與方式的人群主要集中在上層;以運動休閑俱樂部、運動愛好者俱樂部等為主要體育參與方式的人群主要集中在中上層、中中層、中下層;以免費公用健身場所為主要體育參與方式的人群主要集中在下層。

表1 山東4城市各社會階層體育參與模式的比較(%)

3．2 體育參與投入的差異

本研究所指的體育投入水平，是指參與者個人在體育活動中所投入的時間、精力、情感和金錢的情況。為準確進行量化評價，課題組自行制定評價指標。經特爾非法和復測法檢驗，該指標體系分別具有較高的效度與信度。在社會學調查中把“體育鍛煉頻度”、“每次鍛煉的時間”、“體育重要的順序”和“2010年度的體育消費金額”分別作為衡量精力投入、時間投入、情感投入和金錢投入的指標。體育參與投入水平評價的最低分為4分，最高分為19分。

表2 不同經濟等級社會階層體育參與投入的差異

表2的結果顯示，1 182名各階層人群體育參與投入，無論是各體育投入指標還是體育投入總水平，社會上層、中上層、中中層、中下層、下層均依次降低。社會中上層、中中層、中下層、下層的體育投入水平，分別與上層比較，均具有顯著的統計學差異(t=3．18，P＜0．05;t=3．46，P ＜0．05;t=2．84，P ＜0．01;t=2．99，P ＜0．01);社會下層的體育投入水平，分別與中上層、中中層比較，同樣具有非常顯著的統計學差異(t=3．11，P ＜0．01;t=2．66，P ＜0．01)。

3．3 體育參與的認同框架

所謂體育參與的認同框架就是各社會階層人群在體育參與中，按照特定的角色規范，在一定的邊界內來組織自己的體育參與形式和內容［8］。圖1是我們對1 182名不同社會階層成員進行社會調查與理論綜合基礎上形成的體育參與的認同框架，經對其中各階層407名成員的再次調查表明，各階層對該認同框架均具有較高的認同率，經 X2檢驗，社會上層、社會中層、社會下層之間無統計學差異。

圖1 不同社會階層體育參與的認同框架

處于社會上層的人群擁有較多的經濟、政治和社會權力，他們的體育參與方式似乎在倡導一種新的社會生活理念，傳遞一種新興與時髦并且與一般民眾生活相距甚遠的消費信息。這一階層的體育參與活動立足高端、時尚、新鮮和區別于其他人群。也正因為大量社會上層人群的帶動效應，新興、時尚的體育活動方式正在逐漸興起，其消費價格也超出其他階層所能接受的范圍，加劇了各階層之間體育參與資源的不平衡。因此說，體育參與的時尚、符號表象的膨脹，可以認為是上層社會群體的一種價值認同體現。

處于中等社會階層(包括中下層、中中層與中上層)人群，具有一定的經濟資源占有量。他們在選擇體育參與方式時，首先考慮的還是價格問題，因為如果他們參與十分高檔的體育參與消費的代價往往通過壓縮其他方面的開支來實現。參與經濟實用而又價格合理的體育活動僅僅是一種表象，在更深層次上意味著，他們的體育參與是一種考慮未來發展或向上流動的人力資本投資行為。社會中層人群要實現職業地位、財富與權利、社會聲譽的上層流動，從而達到像上層社會那樣的體育參與水平，唯一可行的途徑是經過艱苦的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的投資與積累過程，增加社會競爭的技術含量，獲得更多社會權利與經濟資源。

處于社會階層下層群體，由于缺乏社會資源，經濟地位較為低下，他們的體育參與多具有“非經濟性”和“替代性”特征，只有借助最基本的、簡單的體育參與方式實現其對體育的需要。社會下層群體的經濟收入較低，幾乎沒有什么社會資源可以利用，當他們每天用大量的時間為應付生計而勞作時，已經幾乎沒有機會再參與到體育中來了，所謂的“體育生活”對他們來講更是無從企及，體育參與也是偶爾為之，或者說他們的體育參與是一種滿足基本健身需要的參與行為。

4 社會中、下層群體體育參與的向上流動

4．1 體育參與向上流動的可能性

在社會生活中，各社會階層之間的體育參與關系，經濟、社會資源關系不是一成不變地確定下來。參與體育運動的人的社會地位、經濟地位和權利也會發生改變。從這種意義上說，體育參與與社會上的人才流動、資本轉移、職業跳槽等一樣，實際上是一種新的社會構建。正是這種重新構建，為社會階層的體育參與流動提供了契機。

社會流動(social mobility)，是指社會成員或社會群體從一個社會階層轉到另一個社會階層，從一種社會地位向另一種社會地位，從一種職業向另一種職業的轉變過程。它是社會結構自我調節的機制之一［9］。它包括垂直流動和水平流動兩種形式。前者是指一個社會成員從下層地位和職業向上層地位和職業的流動，是一種社會階層的變化;后者是指一個社會成員在同一社會職業階層內的橫向流動。只有垂直的社會流動，特別是社會中層與下層的向上流動才會引起社會分層結構的變化。因為體育參與是一種社會現象，將體育參與作為社會流動的形式之一，是近年來許多學者的一致共識［10］。現代社會的流動機制是“后致性”因素起決定性作用的機制，個人的社會資本、人力資本(知識、技能、綜合能力)投入與其職業結果、經濟收入呈正相關關系［11，12］。誰的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得到提高，誰就會處于社會流動的先導地位。山東省目前的市場經濟體制和高速發展的經濟水平以及良好的職業流動條件，為更多社會中層和下層人員展示自我、創造社會財富、實現人生價值及社會經濟地位的提高提供了良好條件，同時也為其體育參與的向上流動奠定了物質基礎。

4．2 影響體育參與向上流動的因素分析

表3 影響體育參與向上流動因素的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結果(n=1006)

對山東社會中上、中中、中下和社會下層1 006名社會成員的調查結果表明，在影響社會中層和下層體育參與向上流動的諸因素中，與體育參與直接有關的因素如體育愛好、休閑時間、體育設施的選擇頻率不及其他因素。把影響社會階層體育參與流動的諸因素作為變量進行 Logistic多因素逐步回歸分析，觀察研究因素對回歸模型的影響和交互作用，發現，影響社會中層與下層體育參與向上流動的因素依次是(以 OR的大小值為序):經濟條件、職業(或崗位)、教育水平、工作業績、社會關系、國家政策(見表3)。

當前，山東的社會階層體系為“金字塔型”，即社會上層成員太少，社會下層成員太多。體育參與的各階層資源不平等現象特別突出。要實現體育參與的下層向中層、中層向上層的合理流動，社會階層變化也應該是由“金字塔型”向中間社會成員最多的“橄欖型”轉變。只有培育一個龐大的中間階層，才是穩定社會、協調階層關系的根本途徑，也是體育參與由低層次向高層次流動的基本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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