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體學角度談小說文體翻譯

卜 佳

陜西教育學院外國語言文學系 陜西西安 710061

一、引言

文學翻譯一貫將重現原文文體作為翻譯目標和評價標準，但20世紀80年代之前，尤其是在中國，這類研究大體上依賴于主觀直覺和印象的判斷。鑒于文體學知識的發展，翻譯研究可以通過借鑒文體學的理論來判斷一個譯本是否保留了原文的文體。現代文體學認為，可以通過文本的結構分析來研究文體。為此，英國文體學家喬佛雷· 利馳和邁克· 朔特提出文本可通過詞匯、語法、修辭、句間照應和語境這四個包含文體因素的層面進行文體分析[1]。按照這一模式，本文以英國著名作家哈代的現實主義小說《苔絲》以及它的兩個譯文張谷若譯本和孫法理譯本為例進行定性比較，驗證該模式能否有效地判斷一個譯文是否保留了原文文體，從而看到文體學理論對評價小說翻譯的指導意義。

二、文體的概念

文體的概念總結起來可以分成三類：文體是某個作家的語言特征； 文體是某個體裁、時期、派別或是其結合體； 文體是激發審美效果或主題愈義的選擇。[2]正如喬佛雷· 利馳和邁克· 朔特在《小說文體論：英語小說的語言學人門》里所說，要概述一個作者的文體風格、一個題材的文體或一個時期的文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伯納· 布洛克認為文體有其頻率，文本的文體即語言特征有頻率地分布，特別是與其他常規語言有區別的信息。這個定義意味著文體可以定量，可以幫助決定和分析文本的文體。綜上所述，筆者把文體的定義縮小到“ 一個特定文本的語言特征，該語言特征具有頻率性，構筑一定藝術效果的功能” 。目的是分析文學文本如何通過語言的選擇達到文體重現。

三、《苔絲》及其譯文的文體分析

托馬斯· 哈代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著名的現實主義小說家和詩人，以其悲劇色彩的著作聞名。《苔絲》是他的代表作之一，本文從四個文體層面分析《苔絲》及其譯文的典型例子，看原文的文體是否在譯文中得到重現以及其保留的幅度。

1.詞匯層面的文體—方言

詞匯層面是檢驗用詞是簡單或復雜，書面語或口語，描述性或評價性，籠統或具體，是否使用偏僻或特定詞匯、抽象名詞等。《苔絲》中有大量的典故和古舊詞，最典型的是方言。苔絲父母大多時候說威瑟斯方言，典型村莊農民的語言，主人公苔絲因受過教育相比之下用詞不同。因此譯者必須在譯文中體現出來。兩個譯者都考慮了如何通過中國方言保留原文非正式文體的語言特點和塑造人物的藝術效果。張借用山東方言，是鑒于兩地發音和地域上的相似之處。威瑟斯方言與標準英語的區別主要在于發音，山東方言與普通話的區別則主要在用詞。因此借用方言就存在兩個問題中文中無法找到相同的方言對應為了整體效果，會存在過度翻譯的問題。

例如：well，well，what’s done can’t be undone.I’ m sure I don’t know why children o’my bringing forth should all be bigger simpletons than other people’s—not to know better than to blab such a thing as that，when he couldn’t ha’ found it out till too late’…[3]

她的話只有兩個詞o’my，ha’found體現了發音上的差異。其他的詞都是正常用語。但張譯，特別是其在年的譯文 “得，得；已經潑出去的水還有什么法兒收回？俺不明白，怎么俺養的兒女，比別人的都傻—連這樣的事該不該說都不知道!你要是不說，他自己會知道嗎？等他發現了，那就生米做成熟飯了”中使用了山東方言，相比之下，孫的譯文“ 好了好了，事到如今還能怎么樣我真納悶，我生的孩子怎么就會比別人的孩子沒腦筋這樣的事還要亂講。你怎么不等他已經服服帖帖了再告訴他呢！比較忠實于原文。

2.語法層面的文體—省略

語法層面主要是分析句型、句子復雜性和它們的特殊功能。英語短句經常具有強調作用，有時候一系列短句用于描述快速的動作或激動的感情。長句常用于表達精確復雜的意思，這樣對于各部分的修飾和清晰表達有更大的發揮空間。從句法層面分析，《苔絲》里面長句和短句交叉使用，常用省略在句中達到一定的藝術效果。第三節哈代描述苔絲美貌時說道：

One day she was pink and flawless； another pale and tragical.When she was pink she

was feeling less than when pale； her more perfect beauty accorded with her less elevated mood； her more intense mood with her less perfect beauty.[3]

原文包括的省略句子的音韻美增加音樂感，也使得敘述節奏更輕快，表現了對苔絲純潔和美麗形象的贊美，如同詩歌一般。

有的時候，她就嬌妍、完美另有的時侯，她就灰白、凄楚。她臉上嬌妍的時候，就不像她臉上灰白的時候那樣多愁善感她更完美的美麗，和她較為枉松的心情互相協調她更緊張的心情，和她比較稍差的美麗互相融洽。

張譯把主語補充回去，運用了增詞法。相反孫譯保留了哈代的省略和平行結構，更簡沽。

相比之下張的譯文顯得長、重，減少了原文表現出的對苔絲的愛和贊美。

今天光艷照人，白玉無暇明天卻又沮喪蒼白，滿面蒼涼。鮮艷，往往是出于無憂而蒼白，卻總是由于多愁。胸中沒了思慮她便美麗無暇，一旦煩愁涌起，便又容色憔悴。

四、修辭、句間照應和語境層面的文體

修辭層面檢查語法和詞匯模式、韻律模式。句間照應觀察文本各部分連接的方式，例如句間邏輯聯系，使用并列連詞或連接副詞，照應代詞，代替形式或省略等。而語境考慮文本或是文本一部分與外界的聯系，把它看作與社會參與者作者與讀者、小說人物之間聯系的語境。《苔絲》中，亞歷強奸苔絲后，哈代寫道

why it was that upon this beautiful feminine tissue，sensitive as gossamer，and pracyically blank as snow as yet，these should have been traced such a coarse pattern as it was doomed to receive； why so often the coarse appropriates the fi ner thus，the wrong man…/one may…their time.But though to…it is… ；and it therefore does not mend the matter.

從詞匯的角度看修辭，第一句有提喻“tissue”代替苔絲的整個身體，明喻“sensitive as gossamer” 和“blank as snow” ，塑造了苔絲美麗的形象。兩個譯者用相同的修辭手法，分別譯成“還像游絲一樣，輕拂立即裊裊還像白雪一般，潔質只呈皚皚”和“敏感得像游絲、潔白得像冰雪一樣” 。但張還增譯了“ 輕拂立即裊裊” 和“ 潔質只呈皚皚”，這樣的確增加了美感但顯得冗長。而對第一個提喻“tissue ”，張用帶定語的明喻翻譯“ 細肌膩理組織而成的軟毅明羅”，但是“ 肌理” 和“ 組織”意義已經和“tissue”相近，因此“ 細膩” 和“ 軟毅明羅” 使得修飾語太長，不夠簡潔。孫把“tissue”譯成“ 軀體” ，使得原來的本體修辭意義平淡化，因為“tissue” 暗指苔絲如gossamer” 一般的柔和，苔絲的美在譯文中沒有表現出來。

說到句間照應層面，我們可以發現這個文本相對復雜但卻通過像why的重復，用詞的代替變化(提喻、明喻)、互參(文內不同地方提及某物)、代詞、上句照應和下句照應、省略、連接詞， 和平行結構等方法使得整個文本更連貫。表現在譯文中，兩者都把省略的部分都還原回來，如果不這樣，就會很拗口。

就語境的研究范疇，該段使用第三人稱，目的是能引起讀者的深思。整個文段很長，節奏緩慢。兩者的譯文加強了敘述者的情感，表達強烈的情感，讀者很容易就感受到作者的干涉度，不能很好的引發思考。

五、結論

通過以上論證和分析，文體學理論，即從詞匯、語法、修辭、句間照應和語境這四個層面進行文體分析，可加強譯者在文學翻譯中或評價譯文時的文體敏感度。此外我們也看到，還有一些文體因素不能直接翻譯或是很好地在譯語中得到保留，但這些困難仍能通過運用其他文體手段或是通過轉移到文本的其他地方得到解決，從而保留原文作者利用文體的特點想達到的藝術功能和特殊效果。

[1]李玲，文字美，語言美，音韻美—《德伯家的苔絲》漢譯本賞析[J]吉首大學學報，1994（3）：73-74.

[2]哈代。德伯家的苔絲[M]張谷若，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3]哈代 苔絲[M]孫法理， 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