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歇后語詞典立目問題芻議＊

陳長書

（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現代漢語歇后語詞典立目問題芻議＊

陳長書

（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目前歇后語詞典的立目存在標準不清、體例混亂等問題。我們在對近年來出版的11部歇后語詞典考查的基礎上，提出歇后語立目應該遵循科學性、規范性和描寫性原則，并結合立目實踐，對詞目的分合問題進行了探討，對相關聯的歇后語形式，從合時主張應該嚴格區分主條和副條，從分時主張只要結構和語義有較大差異就要單獨立目。

歇后語詞典；立目原則；主條；副條

近30年來，商務印書館、上海辭書出版社等一批有影響的出版社都先后出版了各種類型的歇后語詞典，數量有30部左右。這些詞典在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的同時，也充分體現了近年來漢語詞典編纂學和詞匯研究的進步，這反過來不斷推動著這些學科的發展，如出版界一直積極支持并贊助全國漢語語匯學會議，每兩年一屆，至今已經召開了三屆，在學術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在肯定成績的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歇后語詞典的編纂工作還存在許多問題，有必要進一步總結歸納并深入挖掘歇后語詞典的編纂規律。本文著眼于此，將以11部較有影響的歇后語詞典為研究對象，［1－11］選取其中的立目問題予以探討，以期進一步推動歇后語詞典的編纂工作。

一、目前現代漢語歇后語詞典立目存在的問題

立目問題是歇后語詞典編纂的基本問題之一。編纂歇后語詞典，往往要從搜集大量的歇后語開始，在此基礎上再進行篩選，能最終入選成為詞目的只占很小的比例；入選后的歇后語應該如何處理，是列為主條，還是副條以及以什么方式區分主副條等等，是歇后語詞典立目的主要內容，這一工作必須遵循一定的原則，既要符合詞典編纂的一般規律，又要符合歇后語這一特殊的詞匯單位的實際情況，但是目前已出版的歇后語詞典大多數都沒有解決好這一問題。

其中存在的問題首先表現在，不同的編者編寫的詞典，在主條副條的設立以及副條的數量上存在較大的差異。如“（1）老鼠拉木锨——大頭在后頭”

溫端政等編《歇后語詞典》（以下簡稱“溫《詞典》”）處理為一個主條，在主條下又分別從“引”和“注”的角度列了一些副條，其中的“引”又作“老鼠拖木锨/老鼠拖锨把/老鼠拖木楔/老鼠拖木屐/老鼠盜葫蘆”。施寶義等編《歇后語例釋》（以下簡稱“施《例釋》”）則將“老鼠拉木锨——大頭在后頭”、“老鼠拉木屐——大頭在后頭”和“老鼠拉葫蘆——大頭在后頭”列為3個詞目，其余形式在主條和副條中都沒有出現。李行健主編《現代漢語諺語歇后語慣用語規范詞典》（以下簡稱“李《規范詞典》”）僅保留了“老鼠拉木锨——大頭在后頭”1個詞目，其余形式都沒有出現。

有時同一個人編寫的不同的歇后語詞典，對詞目的處理方式也不盡一致，如同樣是溫端政主編的《中國歇后語大詞典》（以下簡稱“溫《大詞典》”），仍將“老鼠拉木锨——大頭在后頭”處理為一個主條，其下的與“引”有關系的副條形式有7個，其中“老鼠拖木锨/老鼠拖锨把/老鼠拖木楔/老鼠拖木屐”是和比它稍早出版的溫《詞典》相同的；其他3個副條形式是溫《詞典》原本沒有的，后來溫《大詞典》增加的，它們是“老鼠拖棒槌/老鼠拖秤砣/老鼠拉油瓶”，另外，“老鼠盜葫蘆”一條，溫《詞典》原本有而到了溫《大詞典》沒有保留。

其實，同一部歇后語詞典在處理詞目時也常常會有相互矛盾，前后不一致的地方，如李行健《規范詞典·凡例》：“對于歇后語的詞形規范，一般用‘不要說’‘不宜說’‘通常說’提示。”例如：

（2）麻繩沾水，越來越緊/麻繩灑水，越來越緊

（3）竹籃打水，一場空/竹籃挑水，兩頭空

這四個歇后語形式都列為詞目，每組中前后兩個形式都是同義詞語方面的差異，注釋時，（2）中的“麻繩灑水，越來越緊”后是“通常說‘麻繩沾水，越來越緊’”，因此，前者是主條，后者是副條；（3）中的兩個歇后語后都沒有這樣的解釋，可見被當成兩個不同的詞目。前后差異相同的兩組歇后語，立目的方式卻不同，這難免會讓讀者產生疑慮。

以上三方面的問題普遍存在于目前已出版的歇后語詞典中，嚴重影響了這些詞典的科學性，給讀者查閱、理解和選擇運用歇后語帶來諸多不便。我們認為，這些問題主要是由于編纂者對歇后語立目的原則認識不清，尤其在詞目數量的確定以及主副條的取舍上沒有形成明確的標準造成的。因此，立目原則將是我們接下來討論的重點內容。

二、現代漢語歇后語詞典立目的原則

（一）科學性原則

詞典選詞的科學性原則一般包括準確性和系統性兩個方面。對歇后語詞典的編纂來說，準確性是指編纂者在立目時應該對歇后語有自己明確的定義，而系統性則是要全面系統地收入詞典劃定的范圍內的所有的歇后語。

先談準確性。目前學術界對典型的歇后語的認識是基本一致的，它通常由一前一后的引子和注釋兩部分構成，引子旨在引出后面的注釋，而注釋則是對前面引子的解釋說明，兩部分之間通常有較長的停頓（書面上通常用破折號或逗號表示），［12］（P271）只要具備了這種完整形式的固定句子一般就是歇后語，這在理論上是沒有多少疑問的。然而在具體運用中一條歇后語有可能產生多種變化形式，而且它們往往和一些性質不同而又有部分共同點的語言形式同時被人們使用，這就在判斷時帶來一定的困難。因此，在語言運用中將一個歇后語形式和其他性質的語言形式區分開來，是我們首先要做的工作。下面結合實例談談這一問題。

在語言運用中，只要在結構上引注兩部分都存在的形式，都算是歇后語。這通常包括三種情況：

1、引注倒置。例如：（4）“好柴燒爛肚——好心沒好報”倒作“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肚”。

2、引注之間被其他詞語間隔。例如：（5）我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心說這可真是瞎子鬧眼睛——他娘的沒治了。

3、引注融合成一個詞組。例如：（6）梁有志冷冷地說：“罵就罵吧，現在都成了摸不得的老虎屁股了。”

還有一種只保留了引子，去掉了注釋的不完整形式，如“周瑜打黃蓋＼狗咬呂洞賓＼啞巴吃黃連＼泥菩薩過江”，它們的注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識好人心＼有苦說不出＼自身難保”并不與它們共同出現在上下文中，但是它們都是在完整的歇后語形式基礎上形成的，因此，它們也可以看成是歇后語的一種形式，能這樣使用的歇后語一定是人們熟知完整形式的歇后語，歇后語的得名即來源于此。

注意，有一些歇后語中的引子或注釋是由成語、慣用語或諺語充當的，這些成語、慣用語或諺語不能看成是不完整形式的歇后語，如“秋后的馬蜂—無精打采”、“沒腳蟹——寸步難行”、“火筒沒節——兩頭空”，這些下面加點的形式在進入歇后語之前就已存在并被使用了，單用時不應該看成是歇后語的縮略。歇后語不存在在使用過程中省略引子的情況，因而也就不存在這種誤判。

再來看系統性。不同功能的歇后語詞典要求收入歇后語的數量也是不同的。比如說方言歇后語詞典應該力求收錄某一方言區的所有的歇后語，歷史歇后語詞典應該力求收錄歷史上（或歷史上某一個階段或某部文獻中）的所有的歇后語，而對于現代漢語的歇后語詞典而言，不同規模又有不同的要求，以中型的歇后語詞典為例，立目數量基本上都在2000到5000條左右；而且收錄的歇后語也不是雜亂無章的，必須考慮多方面的因素，比如說它們一般應該具有常用性和全民性，但是有一些非常用的、方言的甚至是歷史的歇后語，也要適當收錄一些，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反映出現代漢語歇后語的全貌，但是一定要把握度，不能過量，部分歇后語詞典（如馬清華編《俏皮話詞典》）收錄的歇后語大量來自古典小說、戲曲，同時又收錄了許多現在人們口語中的歇后語，既沒有立足現代漢語，又混淆了共時和歷時，這就不符合立目的系統性原則了。

當然，系統性問題還應該包括同一系統內部條目間的均衡性，相關條目的照應性，系列條目的完整性等，這些內容歇后語詞典和一般的詞典處理方式和方法都大致相同，存在的問題也大同小異，這里就不一一分析了。

（二）規范性原則

歇后語的規范化，一般就是在同時使用的同一歇后語的不同變體形式中選取一種定為規范，或者在完全等義的歇后語中選取一個定為規范；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推廣歇后語的規范形式，并為之在詞典中立目，對于其他不規范的形式，有一部分詞典不予收錄，還有一部分雖然收錄，但是要用其他方式特別說明。歇后語詞典立目的規范功能主要體現在區分主條和副條上，因為對于一般讀者而言，主條通常會被看成是專家建議使用的一種規范形式，副條則是一種較少使用的不規范形式，如李行健《規范詞典》在副條后用“參見”來指出所對應的主條，例如：

（7）麻袋片兒做龍袍，不是那塊料

麻袋片兒做西服，不是這塊料：參見“麻袋片兒做龍袍，不是那塊料”。

沈慧云《歇后語詞典》副條附在主條后，前面用“☆”標出，例如：

（8）板上釘釘——跑不了了☆板上釘釘——沒跑

溫《大詞典》副條附在主條后，前面用“也作”“又作”標出，例如：

（9）皮笊籬——一撈個罄盡：……也作“撈一個罄盡”。

目前出版的歇后語詞典對主條和副條的區別做得不是很好，至今還沒有人明確提出一個劃分的標準，這一點下文再談。

（三）描寫性原則

與規范性原則相對的是描寫性原則。這一原則要求歇后語詞典應該盡可能地忠實地描寫歇后語的實際情況，同一歇后語的不同形式應該一視同仁，它們之間只有用、不用和少用之分，無所謂規范和不規范。這一原則尤其體現在大型歇后語詞典中，與中小型詞典比，大型歇后語詞典的詞目以及副條大量增加。以溫《大詞典》為例，共收入7000條歇后語（含副條），還區分不同性質的副條，副條又分“也作”“省作”“增作”“倒作”“早作”等，副條下盡量收全所有的形式，例如：

（10）老虎戴念珠——假充善人

其后又注：也作“老虎戴念珠——混充善人”、“老虎掛念珠兒——假充善人”、“老虎戴念珠——假善人”、“老虎戴佛珠——假充善人”、“老虎戴佛珠——裝善人”、“老虎頭上掛戴佛珠——充善人”、“老虎掛佛珠——假充善人”、“老虎戴素珠——假充善人”、“老虎戴帽——假充善人”，又省作“老虎嘴邊掛佛珠”、“老虎掛念珠”。

規范原則和描寫原則之間是對立統一的關系，因為只有在詳盡的描寫基礎上才能區分清楚規范形式和不規范形式，同樣只有合理的規范形式才能概括語言運用中不同變體的共同的特點和結構，這兩條原則在歇后語詞典中突出體現在詞目的分合尤其是主副條的設立上，這又在根本上取決于詞典編纂者對歇后語本質特點的認識，即對科學性原則的運用。總之，歇后語詞典立目的成功與否，取決于編纂者是否把科學性、規范性和描寫性這三條原則合理地貫徹到具體編纂實踐中，而這要根據所編詞典類型和功能的不同，做出相應的調整。

三、現代漢語歇后語詞典詞目的分合情況

前面已經談到，歇后語詞典的立目是在選定歇后語后，確定某些有關聯的歇后語形式應該立為一個詞目，還是不同詞目；如果是立為一個詞目，則有主次之分，主要的形式立為正式條目，即主條，次要的形式以某種方式列在主條下，或者另外立為副條，但要特別標出參見對應的主條。這樣，這些有關聯的歇后語形式進入詞典時有兩種立目方式：一是合并到一個詞目下，同時區分主條和副條；二是分立為各自獨立的詞目。下面就這兩方面分別論述：

（一）立為主條和副條的歇后語形式

能夠被立為主條和副條的歇后語形式，必須在語義和結構上同時被限定在一定的范圍內，其中語義上要求它們整體意義必須相同，這樣，它們在使用中可以互相替換而意義保持不變，釋義時也可以采用相同的說法。這時，引子和注釋的意義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完全相同，不相同時只要它們被限定在一定的意義范圍內即可，這一范圍通常是其中最常用的某一形式的引子和注釋所規定的意義范圍。例如：

（11）壁頭上掛團魚——四腳無靠/壁頭上掛沙鱉——四腳無靠

（12）關起門來打花子——拿窮人開心/關上門打叫花子——拿窮人開心解悶兒

其中“壁頭上掛團魚”和“壁頭上掛沙鱉”意義相同，而“拿窮人開心”的意義蘊含了“拿窮人開心解悶兒”的意義，這兩組歇后語都是前一個是主條，后一個是副條。

主條和副條間語義上的相同也相應要求結構上要基本相同，這主要體現在句法結構和用詞方面，具體來說，就是要做到句法結構相同，用詞基本相同又有一定差異，其中的差異最常見的是主條和副條存在虛詞、同義或近義詞語、同位詞語或上下位詞語之間的差異，這可以看作是副條在主條基礎上的變化，而同時整個歇后語的意義基本不變。如果超出了這一范圍，那就要考慮獨立立目，而不是把定為主條和副條。根據這種差異在引子或注釋上的表現，相應可以分為三種情況：

第一，引子相同，注釋有差異。例如：

（13）火燒眉毛——且顧眼前/先顧眼下/得顧眼前/顧眼前/只好圖目前（換用虛詞或同義詞組）

（14）雞蛋掉到油鍋里——滑透了/又圓又滑（換用近義詞語）

第二，引子有差異，注釋相同。例如：

（15）瞎子磨刀/瞎子磨鐮刀——快了（換用上下位詞）

（16）麻袋片兒做龍袍/麻袋片兒做西服——不是那塊料（換用同位詞）

第三，引子和注釋都有差異。例如：

（17）立秋的石榴——凈是點子/秋后的石榴——一肚子紅點子（換用近義詞語）

（18）長竹竿進巷道——直來直去/長竹竿進城門——不肯轉彎（換用同位詞）

另外，還有一種變化形式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些“保留引子，省略注釋”的不完整形式的歇后語，這里不再舉例。有時候，一個歇后語的主條和副條，就有可能包括以上所有情況，例如：

（19）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心高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倒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盡琢磨美事/癩蛤蟆要吃天鵝肉——心高妄想/黃鼠狼想吃天鵝肉——妄想，此外，省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形式也常見。

以上談的是如何把不同的歇后語形式合并為一個詞條的問題。這一問題搞清楚后，隨之而來的就是要在這些不同形式中區分主條和副條的問題。我們認為，能夠充當主條的歇后語形式一定是一種常用的、比較穩定的固定格式，與副條形式相比，它具有三個特點：普遍性、結構定型性和語義凝固性。［13］根據這些特點有一部分主條和副條比較容易確定，如（11）－（19）中第一個形式都是主條，其余形式是副條。再舉幾例：

（20）主條：高射炮打蚊子——小題大做 副條：迫擊炮打蚊子——小題大做

（21）主條：馬尾兒穿豆腐——提不起來 副條：馬尾兒穿豆腐——提也沒法提

（22）主條：柳樹上開花——沒結果 副條：柳樹開花——不結果 柳樹開花——沒結果 柳絮開花——沒個果

（11）－（19）中的主條形式都是在使用中頻率最高的歇后語形式，因此立目時都將它們定為主條，其余形式定為副條。當然，目前確定主條和副條還主要依賴人的語感和經驗，這顯得科學性不足，要想真正實現準確客觀的區分，最好的辦法就是依靠語料庫來判斷，但是如今已經建成的現代漢語語料庫在檢驗歇后語方面都存在很大不足，如北京大學CCL語料庫僅能檢索到部分定型化程度較高的歇后語，而且檢索出來的結果數量很少，這與這些歇后語在口語中的實際使用情況有較大出入。要想根本解決這一問題，就要建立面向俗語研究的語料庫，據我們所知，目前大型的現代漢語俗語語料庫尚在建設中，所以徹底解決這一問題還有待來日（注：山西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正在進行這一工作）。

總起來說，我們主張，應該嚴格界定能夠區分主條和副條的歇后語形式，不能把結構相似、語義相近的歇后語形式都合并為一個詞目下的主、副條形式，它們必須被限制在前面提到的一定的結構和意義范圍內。

（二）立為獨立詞目的歇后語形式

這種情況在立目方面的主要問題是，有些歇后語形式雖然有相同的方面，但是在語義和結構方面都超出了一個歇后語的范圍，所以只能立為不同的詞目，不能立為主條和副條。有的歇后語詞典并沒有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例如：

（23）主條：矮個子推掌——出手不高 副條：矮子放風箏——出手不高

（24）主條：矮子觀場——出手不高 副條：矮子看戲——聽說 矮子看戲——人云亦云 矮子看戲——隨人說 矮子看戲——別人說好，他也說好（馮世森《漢語歇后語小詞典》）

其中，只有“矮子看戲——人云亦云”、“矮子看戲——隨人說”、“矮子看戲——別人說好，他也說好”這三個形式可以合并為一個條目，其余四個形式由于語義和結構都有差異，應該立為不同條目。

其實絕大多數結構上部分相同的歇后語形式，是合為一個詞目，還是分為不同詞目，是比較清楚的。主條和副條的判斷前面已經談到，這里主要談談部分同形的歇后語形式分別立目的情況。這其中最容易判斷的一種情況是，引子和注釋至少其中之一語義和結構完全不同，另一個部分即使相同，也要立為不同詞目。例如下面（25）和（26）就分別包括4個和3個詞目：

（25）按倒牛頭喝水——辦不到 山尖上摘月亮——辦不到 今天栽樹，明天要果子——辦不到從石頭里擠水——辦不到

（26）猴子照鏡子——得意忘形 猴子照鏡子——沒個人樣 猴子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這些歇后語形式，有時是從不同的事物或現象歸結為同一個道理，有時是從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歸結出不同的道理，在語義上有很大的差異，因此，它們在結構上的相同只能被看成是在創制時的偶合，并沒有前后的歷史聯系。

還有一種情況較難判斷，即引子和注釋其中之一基本相同，但是另一部分結構上差異很大，語義上雖然有一定的關聯，但卻是不同的意義，這時也要立為不同的詞目。例如下面（27）－（30）就分別包括3、2、3和2個詞目：

（27）隔岸觀火——幸災樂禍 隔岸觀火——瞧著熱鬧 隔岸觀火——袖手旁觀（注釋存在較大差別）

（28）大姑娘坐花轎——疑疑頓頓 大姑娘坐轎——頭一回（注釋存在較大差別）

（29）八哥兒啄柿子——揀軟的吃 八哥兒啄柿子，雷公打豆腐——揀軟的來 雷公打豆腐——從軟處下手（引子和注釋都存在較大差別）

（30）茶壺里煮扁食——肚里有數，嘴里倒不出來 茶壺里煮餃子——有貨倒不出來（注釋雖然部分相同，但是不同的部分有明顯的意義區分）

（27）－（30）每組的歇后語形式之間除了相同的部分外，其余不同的部分意義雖然也有一定的聯系，但是其彼此的意義獨立性很明顯，這一點是和結構上的異同相對應的。兩者聯系起來，可以進一步推斷，它們實際上是在同一個歇后語形式基礎上經過加工改造后形成的新的歇后語，所以應該列為獨立詞目。許多歇后語詞典把它們當做一個詞目中主條和副條，這是不妥當的。

可見，歇后語詞典詞目的分合問題，主要是由于部分同形的歇后語形式引起的，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樹立科學、明確的立目標準，具體說來，就是要采用語義和結構相結合的標準，實際操作時，先要看整體上語義是否相同或相近，如果不同，那就要分別立目；如果相同或相近，還要再觀察引注兩部分在語義和結構上的差異，如果這種差異只是在一定的結構和語義范圍內的話，這些形式就應該歸并為一個詞目下的主條或副條；如果這種差異超出了一定的結構和語義范圍，那就應該分別立目。

以上就是我們對歇后語立目問題的基本看法，主要談的是歇后語詞典立目的普遍的、一般的原則。實際上，在不同類型的歇后語詞典的編纂過程中，運用科學性、規范性和描寫性原則的情況又各有差異，這樣詞目的分合也相應要有調整，這就要求編纂者制定更詳盡、具體的立目標準了。

［1］歐陽若修.歇后語小詞典［Z］.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2.

［2］溫端政.歇后語詞典［Z］.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

［3］施寶義，吳書蔭，盧曉逸，吳書平.歇后語例釋［Z］.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

［4］馬清華.俏皮話詞典［Z］》，海口：三環出版社，1991.

［5］馮世森.漢語歇后語小詞典［Z］.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2.

［6］沈慧云.歇后語詞典［Z］.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6.

［7］牛海亮.金盾實用歇后語詞典［Z］.北京：金盾出版社，2008.

［8］溫端政.新華歇后語詞典［Z］.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

［9］王陶宇.歇后語詞典（雙查版）［Z］.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2008.

［10］李行健.現代漢語諺語歇后語慣用語規范詞典［Z］.北京：華語教學出版社，2011.

［11］溫端政.中國歇后語大辭典（辭海版）［Z］.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

［12］溫端政.漢語語匯學教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13］云興華.概念義素和功能義素的不平衡分布［J］.山東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32－33.

Abstract：This paper is mainly concerned with how to compile entries of dictionaries of mordern Chinese allegorical sayings，which have some problems including unclear standards and chaotic styles.After exploring the 11recently published dictionaries of mordern Chinese allegorical sayings，the paper argues that entry compiling should obey the scientific，standard and descriptive principles.Based on the practice of entry compiling，the paper discusses problems of amalgamation and demarcation of eintries.The similar forms of allegorical sayings should be distinguished between the main entrie and subentries when amalgamated and should be established as the independent entries only if great difference exists in the structure and meaning when demarcated.

Key words：dictionary of allegorical sayings；principle of compiling entries；main entry；subentry

責任編輯：周延云

Entry Compiling of Dictionaries of Mordern Chinese Allegorical Sayings

Chen Changshu
（College of Liberal Arts，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 250014，China）

H033

A

1672－335X（2012）02－0109－05

2012－01－12

陳長書（1977－ ），男，山東淄博人，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漢語詞匯學和語義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