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財經大學 楊琪帆
20世紀90年代以來,戰略聯盟、虛擬企業、產業集群等網絡組織形式大量涌現,網絡組織成為理論界和實業界關注的焦點。隨著網絡組織的形式和規模的不斷發展,學者對網絡治理的研究也逐步深入。網絡治理是不同于科層治理和市場治理的一種新型治理形式。多年來,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視角對網絡治理的機制、結構、模式以及績效等問題進行了探析。此外,網絡組織的交易各方之間存在著雙邊或多邊的契約形式,網絡組織的契約特征是決定網絡治理結構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本文將結合網絡組織的契約特征展開對網絡治理結構的分析研究。
Powell在1990年首次提出了“網絡治理”概念,指出網絡治理是不同于科層治理和市場治理的一種獨特的協調經濟活動的治理形式。基于交易關系的互動模式和獨立個體間的資源流動,Jones等(1997)認為網絡治理是包含選擇性、持續性和結構化的自治企業的集合,這些企業基于隱含或明示契約創造產品與服務以適應環境的突發事件并協調維護交易。網絡治理的主體是網絡合作的諸結點,治理的客體是網絡組織,治理過程具有自組織特性(孫國強,2004)。李維安(2006)將網絡治理界定為以治理目標為導向、治理結構為框架、治理機制為核心、治理模式為路徑、治理績效為結果的復雜運作系統。
總的來說,現在網絡治理理論主要從四個方面展開:一是交易成本理論,二是委托代理理論,三是資源基礎理論,四是社會網絡理論。
交易成本經濟學家把網絡治理看作介于科層治理和市場治理之間的一種治理形式,通過網絡治理可以降低外部交易成本,并取得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優勢。Jones等將交易成本理論進行了擴展,在交易不確定性、資產專用性程度和交易發生頻率三個交易維度的基礎上引入任務復雜性維度,使得網絡治理建立在四重維度的交易環境中。
委托代理關系被視為一種契約,泛指任何一項涉及非對稱信息的交易行為,在交易中,有信息優勢的一方是代理人,另一方是委托人。通過網絡治理可以明確權益的分配以及風險的分攤,構建合作主體間信息溝通的有效渠道;從而保證代理人的行為動機與委托人的期望相一致,規避道德風險和機會主義行為。聯盟是網絡組織的一種形式,Todeva E和Knoke D(2005)根據委托代理理論提出:聯盟治理是通過法律和社會機制的組合來協調維護聯盟伙伴所貢獻的資源和交易關系,并對聯盟活動的收益進行分配。
網絡組織中的企業之間的協同行為得益于企業間資源的互補性。通過協同可以彌補自身資源的不足,獲取合作伙伴的稀缺資源,以達到擴大企業運籌外部資源邊界的效果。企業在本身不具有某種資源的時候,可以利用網絡治理進行主動優化、選擇搭配,形成一個資源互補匹配的有機體,通過發揮各自核心優勢,帶來核聚變式的巨大能力,進而產生1+1>2的整體協同效應。
網絡的演化是從較弱的二維聯系到較強的網狀結構,在企業網絡組織中,企業網絡就像張關系網,企業、機構和中介組織處于網絡中的各個節點,每個節點之間都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進行互動,保持聯系和合作。網絡組織通過考察網絡結構和社會關系對經濟行為的影響,需要采取網絡治理的形式來獲取結構利益和社會合法性。
網絡組織中,各交易方締結的契約采用雙邊或多邊的契約形式,這些契約都具有不完全性。由于有限理性、信息不對稱等原因,要締結一個包含所有交易方的復雜性任務的契約會使得僅具有某一方面復雜性任務的交易方付出高昂的交易成本。具體可以將網絡組織中的契約具有不完全性的原因概括為三類成本:一是預見成本,即交易各方由于某種程度的有限理性,不可能預見到所有的可能情況;二是締約成本,即使交易各方可以預見到所有可能狀況,以一種各交易方無爭議的語言寫入契約也非常困難或者需要付出過高成本;三是證實成本,即有些關于契約的重要信息僅僅對交易各方是可觀察的,但對第三方(如法庭)而言是不可能事后證實的。
網絡組織中締結的契約包括正式契約和關系契約。正式契約是指可以得到法院等第三方支持的約束交易行為的合同,它需要在事前將事后可以證實的條款詳細明文規定;關系契約則指默認契約,建立在只有交易各方在事后可以觀察到的結果上,而這種結果要事前說明需要極高的成本。
網絡組織中包含的契約更多的是以信任為基礎的默認契約或心理契約(孫國強,2004),這種信任來源于長期交易關系形成的良好聲譽以及可信的承諾(張寶貴,2006)。Gulati (1995)也指出,網絡治理是由許多獨立企業構成的具有持久性、可選擇性和結構性的集合,這些企業提供產品和服務的交易契約是依靠社會性因素而不是法律性因素形成的。在網絡組織的契約組合中,既包含明示的正式契約,也有默認的關系契約,兩者之間存在互動關系,彼此的相互融合、相互作用可以有助于實現網絡組織有效率的契約安排,使得契約的締結和履行過程都可以保證契約的績效。
根據前文對網絡組織契約特征的分析,可以發現網絡組織中存在著正式契約與關系契約的不完全性契約組合。本文對網絡治理結構的研究將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是從正式契約的視角,結合交易成本理論等從介于市場與科層之間的治理形式的經濟學角度進行分析;另一方面是從關系契約視角,分析網絡組織的合作結點和結點之間聯接關系來界定網絡治理結構。
隨著市場競爭的日趨激烈,戰略聯盟已經成為企業間合作的主要形式。因此,國內外學者最先關注網絡治理結構在企業戰略聯盟中的應用,之后將研究拓展至一般網絡治理結構。Gulati(1998)對戰略聯盟網絡的治理結構進行了詳細研究,首次提出治理結構是組織伙伴關系的正式契約結構,并以外生資源依賴和內生嵌入驅動為起點研究分析了聯盟網絡的演化過程。交易成本經濟學家按照所有權的使用將聯盟治理結構分為股權聯盟和非股權聯盟。交易成本理論認為,交易成本越大,聯盟越會采取趨于層級化的治理結構;而資源依賴理論提出資源共享類型的差別,即資源互補性會導致不同的聯盟治理結構選擇,提供相同資源的企業為了協同目標會選擇股權聯盟,反之資源互補性越強,聯盟越會采用更加柔性的治理結構。這些研究普遍強調了聯盟治理結構對于防范機會主義行為的重要作用。同時,聯盟企業間關系也會影響聯盟治理結構的選擇,重復聯盟會導致企業選擇更為市場化的聯盟治理結構(非股權聯盟)。
所以,在正式契約視角下,將網絡治理結構看作介于層級治理結構和市場治理結構之間的治理結構,根據交易成本、資源互補性等因素的程度不同來綜合決定某網絡組織的治理結構更加趨于層級化還是市場化。
Arranz 和Arroyabe以交易成本理論和社會資本理論為基礎對技術網絡的治理結構進行實證研究,得到了技術適用性與網絡治理結構之間的關系,技術適用性越強,網絡成員間關系越密切。之后他們具體提出網絡治理結構是層級機制與維護機制的函數。層級機制以協調、計劃與控制任務為目標,是資產專用性、交易頻率與不確定性的正相關函數;維護機制通過權責的界定與監管機制避免機會主義行為,是技術測量與歷史經歷的函數,技術測量與維護機制呈現負相關,測量技術績效的可能性越高,機會主義行為的發生機會越小,維護期機制將越低(Arranz &Arroyabe,2008)。
關系契約具有關系嵌入性、時間長期性、條款開放性以及自我履約性等特點,根據這些特點,國內外學者提出了各自對網絡治理結構的理解。
孫國強(2004)認為將網絡治理結構界定為“正式的契約結構”并不準確,他提出網絡結構是自組織演化的結果,多表現為非正式的關系契約下的企業間跨邊界合作。網絡治理結構與層級治理結構的主要區別在于點到點之間的聯結轉移到由點通過線到面的整體互動及其動態演化過程(孫國強,2004)。Messner等(2000)根據關系嵌入性概括了網絡結構的三個特征:行為主體間的水平聯結、跨組織關系和行為主體的互動。另一方面,社會學觀點認為網絡治理結構包括兩方面涵義:一是維系與規范網絡中不同組織互動原則的組合;二是維系與規范網絡原則的組合和它所匹配網絡的變化所形成的結構。林閩鋼(2000)據此提出了網絡治理結構的分析框架,包括“代理人俱樂部”、“當事人套牢”等構想。
在對產業集群的研究中,最初將集群治理結構定義為基于權力及權力分配屬性的企業之間的關系。易明(2010)根據集群治理主體多元化的特點和集群的關系型契約特征對集群治理結構的定義完善,認為集群治理結構是基于權力及權力配置的集群治理主體之間的關系,這是集群治理主體在參與、互動、協調過程中相互博弈的結果。
可以說,網絡治理結構在某種程度上是公司治理結構的借用,但由于關系契約的大量存在,又與公司治理結構有較大不同。它是一種聯系并規范結點企業之間權利和義務配置,以及與此有關的監督等問題的制度框架。目的在于通過適當的配置權責確保網絡組織的資源共享與協同效應的實現,減少機會主義行為和交易成本。網絡治理結構與網絡組織的規模、結構布局、層次、關系密度等特征都有關系,是網絡組織運作與活動的平臺。
網絡治理結構的確定,一方面可以確保網絡組織的資源共享與協同效應的實現,另一方面可以減少機會主義行為和交易成本。本文結合學者的前期研究成果,從網絡組織中的正式契約和關系契約兩個角度分別對網絡治理結構進行了分析總結,以期有助于深化在此領域的研究。盡管現在對網絡治理結構的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目前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許多有關于網絡治理結構的更深層次的問題有待于學者們進行挖掘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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