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莉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宗教精神與西方文學之間的緊密聯系主要是基于宗教精神的悲劇色彩,作家在文學作品中充分體現了生活與信仰的痛苦經歷。宗教精神中的永恒話題——愛情往往成為西方文學作品中永恒的主題。澳大利亞女作家考林·麥卡洛的長篇小說《荊棘鳥》描寫的就是神職人員在宗教桎梏下的愛情悲劇。作為基蘭博地區受人尊敬的神父,拉爾夫的愛表現出明顯的兩面性。一方面,他對宗教有著與生俱來的熱愛,他從小受到的就是把他培養成教士的教育;另一方面,他在成為教士之前,他首先是個人,具有人的內在弱點和人性,尤其是對異性的愛戀。在拉爾夫身上,這兩種愛同時存在,并且不斷發生著沖突。從時間上來說,宗教之愛和世俗之愛并不是在同一時間出現的,在遇到梅吉之前,拉爾夫對上帝的愛占據了他思想的全部,他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神職,并且期待有朝一日能夠坐上大主教的位置;在遇到梅吉之后,拉爾夫身上的人性逐漸復蘇,并且產生了世俗之愛。然而拉爾夫對梅吉的感情絕不是簡單的肉體之愛,在陪伴梅吉成長的過程中,他對她的感情也不斷發生變化,從最初梅吉只是以一個有情有愛的血肉之軀填補了上帝在他心中的空缺,到后來把她視為一朵賞心悅目但是永遠也不會得到的玫瑰花,到最后,他說,“梅吉就是一種天福,是我的一個神圣的東西,一種不同的圣物。”[1]伴隨著拉爾夫對梅吉感情的一步步加深,世俗之愛與宗教之愛的沖突也逐漸明朗起來。縱觀拉爾夫的一生,他絕大部分時間都背負著生命的十字架,在兩種愛之間徘徊、抉擇,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這兩種愛才得到了調和。
一
神父作為連接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的中介,他們是離上帝最近的圣徒,他們超脫了世俗的生活,將自己奉獻給全能的主,傳播主的福音。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是一種對上帝的信仰、懺悔和敬畏的情感,并且應該為此拋棄愛情、肉體上的欲望以及其他一切世俗的要求,而熱衷于獻身主的事業。這種宗教情懷的基礎是對宗教教義的堅信,而傳統的基督教教義體現的是一種靈肉分離的二元對立學說。基督教的禁欲主義認為世俗的肉體之愛是一種罪惡,愛應該屬于精神問題。[2]柏拉圖曾提出宗教之愛和世俗之愛,他把愛情分為罪惡和神圣兩種,他推崇神圣的愛情,并且認為這是人類最大福分的根源。而他所認為的情欲是對絕對理念的愛,他的愛人在本質上是與上帝相通的,與這樣的愛人相戀可以使靈魂得到滋潤,因此,柏拉圖認為,對至純至善的美——上帝的愛是愛的至高境界。基督教的教義吸收了柏拉圖的理論,從情欲里分離出至純至善的愛,即對上帝的愛,并認為這種上帝之愛是一種理想之愛,超然之愛,完美之愛。而與之相對立的肉體之愛就是世俗之愛,罪惡之愛。
拉爾夫對宗教的熱愛是與生俱來的。出生在古老的愛爾蘭貴族家庭的他,按照慣例當了一名教士,從神學院畢業之后,擔任了澳大利亞基蘭博地區的神父,他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為了能夠成為一名完美無瑕的教士,他拋下了自己的一切抱負和欲念。他曾立下神圣的誓言:不受紅塵俗物的干擾——沒有女人的愛欲,沒有對金錢的迷戀,也沒有因為要聽命于他人而于心不甘。[3]他對上帝的愛是堅定不移并且不因地點而改變的,他沒有因為分到偏遠的基蘭博地區而灰心喪氣,而是“把自己看成一個由上帝填充的中空的軀體,與上帝渾然一體,那是不受地點影響的,不管是在基蘭博或是在主教的殿堂里,全都一樣”。[4]
拉爾夫對宗教的愛一方面是來自從小受到的神學教育,但更重要的內在動力是對權力的向往。作為20世紀的當代神父,他身上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他精明能干,在澳大利亞基蘭博當神父時,他為教區牧民做了不少順應民心的事情,創立“圣十字文學藏書協會”,洪水泛濫時幫助他們轉移牲畜,火災時趕來援助他們,取得了這一地區居民的一致尊敬;他同時掌握幾國語言,在羅馬教廷,他表現出出色的外交才能,特別是二戰期間,他利用自己的交際能力說服凱瑟琳將軍,讓羅馬成為不設防的城市;而且他還是一個有經濟頭腦的商人,他看準澳大利亞由于天災而經濟不景氣的時機,購買土地、牧場和房屋建筑;此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拉爾夫非常清楚自己這些突出的才能以及美麗的外表,他在任何時候都能將這一切運用得游刃有余,在基蘭博地區憑借自己的美貌使富有的孀婦瑪麗·卡森為他著迷,而在羅馬教廷,他又充分發揮他的語言和外交能力,使自己的事業如日中天。他以自己的品行和魅力,給教會帶來了榮譽和財富,成為了教會的中堅力量。而這一切權力和地位的獲得,更加堅定了他對教會和宗教的熱愛,他一再強調自己是一個教士,而不是一個男人,永遠也不會離開教會,這實際上是對更高權力的一種迷戀。
二
教士們雖然是一群特殊的人群,他們經過一系列的修行達到能夠與上帝溝通的境界,但他們都是凡胎肉體,他們具有人類的一切欲望和沖動,這些本能在受到長期的壓抑之后必然會物極必反,破禁而出。盡管在神父的意識中,神圣的誓言和教會的禁欲主義已經根深蒂固,但只要是正常的人,在他們生命最本原的力量中,就會有原始的沖動,這是教士作為肉體的人無法擺脫的宿命。這種宿命就表現在對女性的向往,也就是會產生柏拉圖所謂的世俗之愛。
拉爾夫對梅吉的愛是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的。比他小19歲的梅吉“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甜美、最可愛的小姑娘……她那雙仰望著他的銀灰色的眼睛像熔融的寶石,閃爍著柔和、純潔的光芒”。[5]他把梅吉當作一個孩子,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扮演著父母、朋友以及人生導師的身份,他和梅吉接觸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其他所有人。“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么會如此喜愛梅吉,也沒有花很多時間去傷這個腦筋”[6],因為她只是一個孩子,并且對他的生活道路和教士的聲譽沒有任何危險,最初的拉爾夫只是單純地欣賞著梅吉楚楚動人的美,因為這樣的梅吉“填補了他生活的空缺,這是他的上帝所無能為力的,因為她是一個有情有愛的血肉之軀”[7]。起初,梅吉是作為一個有感情的人與拉爾夫心中無感情的神進行對抗的,她以一個孩子的身份喚醒了拉爾夫心中沉睡著的人性意識,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和神的區別。只是教士的身份使他控制、壓抑著對梅吉的感情,甚至不敢承認這是一種男人的行為,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梅吉長大了,他終于“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滿足的感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開始出現,它悄悄地溜進了他的意識,使他嘗到了恐懼的滋味……”[8]梅吉的長大使拉爾夫發現了自己隱藏著的愛,并且第一次開始懷疑上帝的存在,開始討厭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的身份,這是拉爾夫世俗之愛的萌芽狀態。
在拉爾夫對梅吉感情加深的過程中,瑪麗·卡森一直起著催化劑的作用。拉爾夫是一個十足的教士,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權力家,他不愿意承認自己對梅吉的感情,也不愿意這段感情影響他在教會中的地位。而瑪麗就像是拉爾夫內心的另一個聲音,無情地提醒著他喜歡梅吉的事實,她不斷強調拉爾夫是個男人,而不是一個真正的教士,當教士只是讓他感到安全而已,并且嚴厲指責他是一個虛偽的男人,虛偽的教士。瑪麗的話讓拉爾夫開始在內心正視和梅吉的感情,他開始發現“生活中的許多事情和回憶都是和她聯系在一起的,他開始害怕梅吉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梅吉”,但他依然只是把梅吉看作“一個永遠也不會得到的孩子,是他生活中的一枝玫瑰花,她是一個理想”[9]。拉爾夫一直把梅吉當作一個理想,并且用他自身強大的精神力量壓抑內心的情感和欲望。他害怕眼巴巴地看著她長大成一個大姑娘,然后有朝一日嫁給一個未知的男人,所以當他得知梅吉跟盧克結婚時,他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開始瘋狂尋找,最后在療養區麥特勞克島這個現代伊甸園里,拉爾夫“一輩子的努力在頃刻間冰消瓦解”,理智屈從于情欲,他最終還是打破了上帝的禁令,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愛。此時的拉爾夫終于開始正視梅吉已經長大成人的事實,開始明白她再也不是一個理想和孩子,而是一個渴望擁有家庭和愛情的女人。當拉爾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身上的世俗之愛就徹底發芽了,他身上長期以來壓抑著的人性也開始復蘇了。犯下“罪惡”的拉爾夫開始向維圖里奧紅衣主教懺悔自己打破了神圣的誓言,但是他并不肯懺悔梅吉,而是說,“梅吉就是一種天福,是我的一個神圣的東西,一種不同的圣物”。此時拉爾夫對梅吉的愛情已經上升到可以和上帝之愛相對抗甚至已經超越的地步了。
三
在自身人性意識的感召下,拉爾夫體內的世俗之愛蘇醒了,它激蕩他的心靈,并激起他感情的騷動。然而,教士作為連接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的中介者,他們同時生活在兩個擁有截然不同生存法則的世界當中,這樣,代表著此岸世界的世俗之愛必定為代表著彼岸世界的宗教之愛所不容,在它黯然滋生的過程中,宗教與世俗的沖突和對立在所難免。教士這種特殊的職業,使得拉爾夫身上時常背負著代表宗教和世俗兩方面的十字架,他自身的人格也長期處于分裂狀態。一方面,在上帝面前,他必須是忠于職守的教士,不能違背神圣的誓言,必須保持靈魂和肉體的純潔,終身對上帝懷有理想之愛;而在梅吉面前,他又是有血有肉的男人,是熱戀的情人,渴望擁有正常人的快樂。十字架的一邊是教士的職責和榮譽,另一邊卻是對愛人刻骨銘心的思念,這兩種力量在拉爾夫后半生的生命中時時刻刻敲打著他的心,對上帝的愛與懺悔,對情人的愛與懺悔,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交戰,而且雙方交戰得越激烈,拉爾夫背負的生命十字架就越沉重。
宗教與世俗在拉爾夫身上的沖突起始于他發現梅吉開始長大成人,因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把梅吉當作一個孩子看待的,但是梅吉的成長讓他心底沉睡的世俗之愛蘇醒了,愛情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溜進了他的意識,他為此嘗到了恐懼的滋味,這種未知的東西使他開始懷疑上帝的存在。而瑪麗·卡森對拉爾夫關于教士和男人的逼問更是加劇了兩者的沖突,拉爾夫“既不想做一個男人,也不想做一個教士,他只想做一個兼有二者的人”[10]。然而,瑪麗的咄咄逼人提醒了他一點——教士和男人不能同時并存,要做男人就不能做教士,也是說,上帝之愛和世俗之愛是無法同時存在的。從此,兩者在拉爾夫心中開始對立,他有了一個明確的概念——上帝和梅吉,他只能選擇一個。
然而選擇的過程卻是痛苦的,拉爾夫的一生都在這兩個選擇間猶豫和徘徊。第一次沖突的高潮是瑪麗·卡森死后,把1300萬磅的巨額財產留給了羅馬天主教會,其條件是“教會必須賞識拉爾夫神父的價值和才干”。上帝與情欲,權力與愛情第一次在他身上展開了激烈的搏斗,“宗教”與“世俗”的十字架又一次壓在了他身上,對他來說,兩方面都是無法割舍的,上帝和梅吉,是他心靈中的兩個方面,她們互相補充,失去任何一方,他都會痛苦不堪……最終,他對宗教的愛戰勝了對梅吉的愛,他說,“我把你出賣了,我的梅吉,以一千三百萬銀幣把你賣掉了。”[11]可見,第一次選擇之后,他的內心是痛苦的。在拉爾夫離開基蘭博去悉尼和羅馬的日子里,他憑借著自己出色的才能在事業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為他深愛的教會贏得了金錢和榮譽。在此期間,他把對梅吉的愛放在心中,把它當做玫瑰花般陳舊而又芳香的記憶。然而梅吉結婚的消息又一次喚醒了他的男人意識,一方面,是得不到愛人的痛苦壓抑,另一方面,是成為德·布里克薩特大主教的誘惑以及紅衣主教善意的提醒,這一次,拉爾夫又一次陷入了選擇的困境。而第二次沖突的高潮是在麥特勞克島,在這個無人的度假島上,拉爾夫開始承認自從第一次看到梅吉,就有一種愿望和一個幽靈緊緊吸引著他,使他解脫不得,他開始承認自己確實愛梅吉,愛她身上那些富于女子氣質的東西。在這里,他放下了所有關于宗教和上帝的包袱,坦然面對著心中對于梅吉的愛。真實的幸福使他第一次勇敢地承認自己是一個男人,永遠成不了神。坦然正視一切的拉爾夫終于認識到自己的命運,“生活在人世間去追求神性,這不過是一種幻覺”[12]。在這個島上,拉爾夫進行了一次自我的心靈剖析:在上帝和梅吉之間,他第一次感受到,對梅吉的愛勝過了上帝,這是拉爾夫人性的最終回歸。至此之后,拉爾夫沒有否定過愛情的幸福,然而紅衣主教的誘惑使他又一次離開了梅吉。他就這樣在宗教和世俗之間徘徊,在權力和愛情之間猶豫,依舊難以取舍。
而拉爾夫與上帝的徹底決裂則是兒子戴恩的死亡。梅吉一直把戴恩看作是從上帝那邊偷來的禮物。在戴恩的葬禮上,拉爾夫回顧了自己野心勃勃而又凄涼、孤獨的一生,終于明白他為了上帝之愛付出的代價是多么昂貴。他的一生都在兩難的境地中選擇,最后掙扎到了紅衣主教的職位,完成了多年的夢想。可是回過頭來他才發現這成功毫無意義。為了這最后的成功,他拋棄了感情,失去了兒子,失掉了寶貴的人生幸福……疲憊的他終于倒在了梅吉的懷里,呼喚著愛人的名字而死去。拉爾夫在沉默中死去,最終從宗教的桎梏中解脫出來,在他身上對立的兩種愛情也最終得到了調和。
四
拉爾夫以虔誠的教士形象出現,最后以紅衣主教的身份用死亡來完成了宗教之愛與世俗之愛的調和。縱觀拉爾夫的一生,可以發現制約他選擇的根本性力量是宗教情懷。從廣義上講,宗教情懷包含著眾多的含義,是人類的最后希望和終極救贖,是對所信仰的精神世界的熱愛與期盼,從這一點看,他是崇高的,是美的,是善的,是與人類的最高理想相一致的,是人性中美的最高體現。就像耶穌形象在世人的眼中是完美的,正是這種美為人類確立了宗教情懷的坐標。但從狹義上來講,當這種情懷縮小到對上帝的愛,變成一種完全意義上的宗教情感時,悲劇也就開始產生了。盡管上帝是至善至美的化身,但宗教的歷史和清規戒律給人們帶來的,更多的是對人的價值和欲望的壓制。這樣,原本一種普世觀念卻變成了壓抑人性的工具,人性意識站在了宗教的對立面,成為了罪惡和骯臟的東西,這也就意味著個人的思想、感情和欲望在宗教責任和宗教情懷面前沒有一點容身之地。于是,一系列的沖突和悲劇也就開始產生了。拉爾夫身上展現出的宗教之愛和世俗之愛沖突的根源就是這種狹義性宗教情懷的制約。[13]
當然,造成拉爾夫長期痛苦的直接原因是他自身的人格弱點。一方面,他的宗教之愛并不是單純的信仰之愛,對權力的追逐才是他人生的終極目標。愛情曾使拉爾夫對上帝的存在產生了懷疑,然而,在拉爾夫的內心世界中,始終有一個不可動搖的理想,即成為“德·布里克薩特紅衣主教”,博取教會行政統治集團中的一席之位,在這個神權世界里能夠壯志得酬。他難以抗拒“神權”世界的誘惑,在一千三百萬英鎊的遺產與愛情的抉擇中,愛情只能退居次位。他以愛情為代價得到了他所要的權利與榮耀,實現了他夢寐以求的理想,對權力的追逐葬送了他的愛情。另一方面,拉爾夫對梅吉的世俗之愛也不是單純的男女之愛,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權力家,在他和梅吉愛情的始末,他首先想到的永遠都是他在教會中的地位,所有一切都是以不破壞他的美好形象為前提。正是因為他對這兩種愛的不堅定性,使他飽嘗了精神的折磨,造成了最后的悲劇。
拉爾夫正像那只在荊棘上唱歌的鳥,他嘔盡心血追逐與梅吉的戀歌,他用荊棘為自己編織了十字架,他一方面具有堅定的信仰和為上帝的事業執著追求的精神,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遏制地陷入了人世間的俗塵之愛,體會到了人間至愛的幸福。這兩種不可同時存在的愛使得拉爾夫的一生都在進行選擇和權衡,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獲得了解脫。
[1][澳大利亞]卡琳·麥卡洛.曾胡譯.荊棘鳥[M].譯林出版社,2008.6:321.
[2]袁麗敏.宗教情懷與人性意識的糾纏.長春:東北師范大學[D],2007:12.
[3][澳大利亞]卡琳·麥卡洛著.曾胡譯.荊棘鳥[M].譯林出版社,2008.6:51.
[4]同上.
[5]同上,第66頁.
[6][澳大利亞]卡琳·麥卡洛.曾胡譯.荊棘鳥[M].譯林出版社,2008年6月,第80頁.
[7]同上,第81.
[8]同上,第108頁.
[9]同上,第133頁.
[10][澳大利亞]卡琳·麥卡洛.曾胡譯.荊棘鳥[M].譯林出版社,2008.6:135.
[11]同上,第148頁.
[12]同上,第298頁.
[13]袁麗敏.宗教情懷與人性意識的糾纏[D].吉林長春:東北師范大學,20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