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瀟
論尼采與現代性
楊瀟
一般史學的考究認為,自近代啟蒙以來的現代生活機制與19世紀的尼采思想之間所產生的撞擊,與尼采思想為20世紀人類“歷史—生活”的命運帶來的春雷警鳴,讓20世紀的人類面臨著如此多的選擇、生活、創造……但卻依舊只是呈現著徘徊而模糊的圖樣。那么,尼采式的呼喊該在怎樣的意義上去審視現代性狀況與現代人的生活呢?
尼采;現代人;精神;虛無主義;價值
中世紀黑暗教權的條規式壓迫,讓人類命運抉擇為削弱本能創造的生活,人類四處呼吸的是陳舊、腐蝕的空氣。這一切的舊習俗傳統在文藝復興的尖刀下,讓人類精神的煥貌破繭劃空——一道新的光亮劃出的是原本人類精神生存的圖示。這就是人類自身的本質,一種精神創造的本能,創造屬于自我生存的生活方式。雖然歷史傳統的承接在人類任何時代擁有某種好的意義。但是,歷史根基的主要思想——就過去的時刻的最高點依然是活生生的、明亮的和偉大的——才是處于每一時代下生活的人類的正確眼光。所以,近代文藝復興在秉承古希臘偉大精神生活意志時創造了自我偉大的時代。
文藝復興中的藝術本能的創造沒能得到很好的延續,卻讓位于技術及實驗的自然科學研究——以此屬于人類精神生活的“自我永恒生成”轉變為向外攫取的無限貪婪的欲望。似乎人類在偉大的精神文化的生活下會自覺的篡位說,“那過去的只是我的財產,接受的是一種自明”,似乎傳統的光環會永遠地庇護人類未來的永遠生存,這讓人感到人的歷史感是一種對傳統的完全保護和分析,它似乎顛倒了人類精神成熟前的力量——否定性,即人類自己否認了自我生存的精神性、否定性力量。然而,屬于人類初始的永遠是那向外攫取的欲望滿足。如若自身精神本能創造的力量被否定,而只是生活在一種歷史學過量的分析與封閉中,那么屬于人類本性的“呼吸欲望”該伸向何處?
這就是近代啟蒙的一種模凌兩可:因為在文藝復興的大旗下,人類原本應該該贏取的是自我精神生活的本質,但是在欲望滿足的實施中卻顛倒了本質的生存,而轉向了歷史學的過剩依賴,繼之而起的是“技術集置時代”的開啟,讓人駕著發出著轟隆隆而龐大的機械物向前行進而不能自拔,這就是近代國家生活的道德口號——總是希望著能在發展的將來產生出一個理想的國度,似乎人類的那種普遍意志將自然地生成。這樣,自啟蒙以來的近代人陷入了一種兩難:一方面是懷著理想德性而生存,另一方面卻在不斷加深自我精神的沉淪——他們似乎更樂意掘食邊緣的殘渣,而不去學著享受自我原本精神的佳珍,有的只是一種幻想的等待夢想。正是在這樣的等待夢想中,多數人的精神被棄之虛弱的邊緣,喚醒的是一種生如死的等同模糊。在如此頹廢的時代里,當某些人自識到自我精神的本質時,他們創造的是一種超越的歷史傳統生活方式,因為“唯有從當代最高的力量出發,你們才可以去解釋世界”[1]193,讓那些旁觀者嫉妒卻又暗自模仿。我們知道,在歷史中生存的精神文化,必然是螺旋式上升的,如若復制、模仿的人自身沒有強大的消化功能去吸食,則必將呈現消化不良的癥狀——一種病態,其結果是讓自己的站立變成蜷縮,讓自己的行走變成蠕動。由于人類惰性的習性成風,在近現代的科學技術集置下,全球化步伐與日蒸蒸——讓人類的臉龐通紅通紅,卻不是精神的榮光,而是衰弱的發燒癥狀。這就是一種現代性的外況,是“人類個性性格的衰弱”;“現代(西方)人再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夠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2]人類失去了鑒賞善惡的標準。所以,超越“善惡的彼岸”就是一種回醒的力量本源,也是人類精神自我拯救的偉大事業!
在歷史與現實的眼光中,尼采把握到了近代人類生活狀況的病原,即需要一位偉大教師的出現,來讓人類明白自我精神的本質,去除一切偽裝的道德與藝術的裝飾,展示一條真正“認識人類自己”的道路。這就是尼采思想的偉大宗旨、偉大道路!
回看歷史,我們看到,由于尼采這一永恒的光芒破繭而出,立于彼時那如此衰變的大地上時,人類的世界發生了多么大的震撼——一道刺眼的光芒,不僅喚醒了一些人的昏昏欲睡,同時也燒灼了許多人的眼睛——讓人類生存的視野變得盲目、變得狂熱。所以,在這樣的一把真理的審判尖刀下,一些覺醒的精神認識了自己,醒然若驚,跳起了一首首的圓舞。但是,那些被刺傷眼的人要么變得盲目,要么變得狂熱,要么變得更加的衰弱。那些謀權主義者卻借此玩了一把精神拯救的自殺游戲——讓盤算謀權的尖刀更鋒利地宰割,讓不能自制的人成為無意義的犧牲品。面對如此影響的尼采,溫和的人該怎樣去評判這一切的歷史現象呢?就算一種德性的自制也絲毫不能動搖到那赫拉克利特說出的偉大箴言:“戰爭是萬物之父”。那么,尼采式的教導該是一種怎樣的真實道路呢?其思想的內蘊該怎樣去理解呢?難道精神本能的創造是一把雙刃劍?而我們需要認識的是,精神自身的存在與其生存處在怎樣的關聯維度中?其“超越善惡的彼岸”的呼喊隱藏或體現了人類存在的一種怎樣的實情呢?
若這些問題蜷服在尼采的身旁,尼采會說,“這是你們庸人自擾。這問題本身的懷疑是知識庸人的精神貧乏。”人是什么呢?尼采以他那“身體-思想”的統攝力,為人類精神的本質劃出了清晰的書寫:超人——駕馭相同者的永恒輪回的無盡深淵,是跳躍著查拉圖斯特拉式的輕盈圓舞。現代人追捧與熱衷的似乎都是尼采那狂奔的激情,因為現代性的憋息需要人類本身的激情來激蕩出自身生活的多姿畫面,但效果卻是泡沫侵蝕——完全的肉體纏綿的空虛,那看似飛濺的浪花不過是幻影之花,連一片枯黃的落葉也不能支托。因為現代人缺乏尼采式人的精神深度和自我生命的不斷更新與創造,他們單調色的模仿與崇拜在模糊而充滿光澤的海市蜃樓前卻不知自身其實正置于渾濁的沼澤中,這是現代人的懦弱,自我的貧困。雖然有那么些人看到如此實情,知道時代精神的虛脫,知道這是集權的利益時代,他們或許會在內心或小范圍內義憤填膺,但置身于實際的社交生活中,他們卻變得爾耳大眾,奉承利益潮流的榮耀,掩埋了心靈螢火的光亮而蜷縮在嘈雜的昏暗聚燈之下。與此同時,現代人在擁有內心那點自我時,總是逃竄,讓自己天生的小小良知在現代工作、政治、經濟等洪流下進行迷宮式的爬行,在一種天性的罪責面前驚醒自我,保持自我,但卻不知道能抗拒到哪一天?于是,來自天國的內心安慰便成為一場“及時雨”,它既能保全自我心中那小小的罪責感,又能洗脫自身的埃土——一種對峙的生存信條枷制在近現代人的生活信念中。但當尼采喊出“上帝已經死了”的時候,人們意識到的是心中那份劇增的恐懼與凜冽,以此面對現代的陰云蘼蕪,更加彷徨,因為無方向、無堅實大陸的依靠。面對尼采對于現代的吶喊與拯救,人類的自識意識卻更加茫然,因為現代國家的價值觀念絕對是實用主義與生理價值的解剖。這樣,人類精神在需要成長的時間中被原子化的分離暴脹了,沒有精神那親緣的粘合劑來塑造人類的精神品格。
面對現代人性如此的背離發展,尼采在現代人跨入后現代人的征程中的寄托為何變質了呢?其主要的根源還是在于現代人性的羸弱與貧困。就像尼采對自己學說的效果所預示那樣:“自然的經營并不聰明,它的支出比它希求的成果要大得多;就其所有的財富來說,它總有一天要崩潰。”[1]317看吧!尼采這驚世駭俗的箴言是多么地實際切合了當今世界的人性:在遠離信仰而轉向自身內心卻變得如此萎靡,這說明大自然自身真的缺乏管理的經驗。那么,面對現代一切價值的虛無,人類的命運該如何決斷呢?
尼采認識到,現代社會生存觀念的危機與價值鑒賞的頹敗,源于人們關于“善惡問題”的變種。因為自近代以來的人類的德性觀念早已鑲嵌在功利主義的原則之下。伴隨人們那脫離大地之意義的行走,近代歷史生活呈現的是“泥潭自娛”,整個現代社會被規整在單一一體化的工業經濟機制化下,人性的精神逐漸被物化,人不再認識自己。精神那至高的權能自由一點也不被現代人理解。面對現當代人的生存視域,大自然開始了悔恨:自我權力的移交是希望人類能更好的去認識它,換得的卻是對人類對自然的無限踩踏。
面對人性精神的喪失與大自然資源的被鏤空的雙重喪失,股股寒流與汩汩熱浪侵襲在整個大地,大自然似乎在實行自我懲罰與復仇。人性精神的貧乏弱化了人類對自然欣賞與尊重的眼光,人類對自然鄙夷,人性變得狂妄自大,妄想在一種虛空的網絡中建立自恃之國。雖然現代人在現代的背景下贏取了權力與征服,滿足了私心的貪欲,卻永遠無法掩蓋心靈精神的丑惡與空洞,其結局無疑是生活在幻想的虛空之中。
如此的虛無主義,使得人類跌入了無間地獄之中,因為現代社會與人的價值生活游移得如此敗壞。人們應該用奉獻的反思精神,去認識尼采的吶喊在查拉圖斯特拉的身上實現了什么?也許對于尼采來說,人類精神的本真價值早已和大自然默合一致了,因為尼采精神譜寫的是“超越善惡的彼岸”,是一種人性精神的完滿實現。當人類精神與大自然達成永恒的友誼,自然的交托似乎已經完成,那自然事物的完滿呈現似乎也開始了凋謝的歷程。面對如此荒涼的生存視域,現代人歡慶在自己的征服欲中,卻不知如此的生存視域也是屬于其自身。所以,看似該樂觀的現代人的生存,在本質上卻是一種虛無的悲觀生存。尼采認識到了這一點。既然人類精神的完成與自然達成了永恒的友誼,現代人的生存按其本性來說就更應該注重自身精神的提升。但是在實際生活中,人類的選擇卻適得其反。尼采教導人類說,人類的精神按其本質,是屬于“狄俄尼索斯的精神”,是黑夜的酒神舞動與日照的阿波羅精神的統一。所以,當現代暗夜的虛無給精神空虛的人帶來無限深淵的墜落感,卻給精神飽滿的人帶來未來狂喜的涌動與奔放;自然之花的凋零與其外表的荒涼落寞,是精神的完滿跳躍與自然自身生命的即將重生;現代人性的虛無主義是精神實現的偉大時代,雖帶有悲觀的色調,卻是屬于貧乏者的;當狄俄尼索斯式的精神跳躍在大地上時,將是現時代外相的一種摧毀與重建,即人類一切價值的重估。
雖說尼采與現代大眾的視域始終處于無比激烈的沖撞中,但是,若現代人依舊只是固守在自我那羸弱的個體心核之中而缺乏精神的公益性,現代人終將失敗。雖說尼采的思想矗立在現代困境的希望燈塔之上,但他畢竟擁有了歷史的成分,即時代精神的差異,現代人該怎樣去修補這中間的溝壑呢?尼采思想始終閃耀著關于人類精神獲取的永恒誡命——認識你自己!因此,當尼采思想對于未來時代擁有歷史的圍欄時,我們首先應該把他那樣的人當作教師,借著精神的內在共鳴贏取自身精神的生命,去承擔時代精神的良知與罪責。
[1]尼采.不合時宜的沉思[M].李秋零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2]施特勞斯.蘇格拉底問題與現代性[M].丁耘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32.
B516.47
A
1673-1999(2012)02-0027-03
楊瀟(1987-),男,陜西安康人,四川外國語學院(重慶 400031)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外國哲學。
2011-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