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蔭眾,高 朋
(1.牡丹江醫學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11;2.牡丹江師范學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12)
和諧社會構建中關于發展與節制的倫理討論
孫蔭眾1,高 朋2
(1.牡丹江醫學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11;2.牡丹江師范學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12)
發展是一把“雙刃劍”,就其后果而言是或然性的,即發展是與機遇、風險同在的歷史進程。發展需要節制的五個理據有:人口膨脹,環境破壞,發展的趨利模式和技術等原因,發展手段絕對化、價值物質化,發展的深層威脅主要表現在與人的“異化”相糾纏。按照節制思想去質疑一切發展,把發展看成是一項未雨綢繆和亡羊補牢的過程,及時發現并補救發展的漏洞、損害和潛在的威脅。這樣才能構建系統、全面的和諧社會。
發展;節制;倫理;和諧
節制可以簡單理解為按照事物的尺度而進行必要的限制。節制的功效多種多樣,傳統經濟領域有:“強本而節用,則天下不能貧。”(《荀子·天論》)傳統政治領域有:“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論語·學而》)在生活領域有“人們通過享樂上的有節制和生活的寧靜淡泊,才得到愉快”。[1]節制是人類社會生活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單純從自然節制來看人與動物都以生理官能為極限受到牽制和束縛,可以將自然節制(器官功能的有限度)視為自然界的元節制。如果進行僵化的推理,建立在自然界基礎上的人類社會,在元節制的根源上產生必要的社會節制,如:權利、義務、公正、平等、自由等意識,用以適應人類社會關系的復雜化。像社會沖突的發生大都可以直覺理解為不節制的種種跡象、征兆或現象,而解決沖突或平息爭端最成本、最可取的莫過于調解,調解依據節制的原理實現了和諧的目的。針對社會中的人,只有在節制中,才能很好地實現人的各種可能性,包括發展在內,這里的發展總括了人的發展和社會的發展兩大方面。
節制與發展關系的探討,莫不如說要探求發展為什么要節制。發展是一把“雙刃劍”,就其后果而言是或然性的,即發展是與機遇、風險同在的歷史進程。為了規避風險和可持續發展,人類有必要進行節制。這些風險有的是顯而易見的、有的是深藏不露的,它們共同構成發展的負效應,嚴重影響了和諧社會的建構。這些負效應構成發展需要節制的一般理由,具體如下:
第一,人口膨脹。從人口自身的生產和發展到滿足劇增人口需要的物質生產來講,人類面臨著人口的相對過剩和資源相對短缺的窘境,特別是很多發展中國家陷入到發展這一悖論中難以自拔,一方面生育享有了自由,另一方面醫療條件又大大改善,但好的前提并沒有帶來想象中福祉的降臨。相反,普遍的貧困成了發展的痼疾、頑癥與噩夢,不招即來,揮之不去。面對著這種困境,節制生育是切實可行的方案。當然,一些受宗教觀影響、不允許節制生育的國家除外。中國鑒于國情,最大限度地節制了生育,從實施計劃生育以來,中國少生了3億多人。雖然隨之而來的一些社會問題(像養老問題)一樣令政府頭疼,但比之龐大的多增人口問題要簡單些。正因為中國獲益于節制方法的行之有效,發展才快馬加鞭。
第二,環境破壞。不管是人口的發展,還是生產的無限擴大,都會帶來相應的生態壓力。人類的生態環境一經破壞,恢復的時間極其漫長,需要的成本極為浩大,有的環境甚至呈現出不可逆轉的悲劇結果。經歷了工業化的發達國家,留給人的印象不僅有先進的生產力,還有發展中國家難以承受的高昂成本。以德國為例,戰后德國滿目創痍,如今經過努力建設,整齊劃一的人工環境令許多游人艷羨和沉醉,殊不知綠茵茵的草坪和井然有序的樹木所形成的單一生態極為脆弱,人工的修剪、農藥的普及、資本的高投入是該生態的強大后盾,然而這些恰恰是發展中國家難以負擔和承受的。工業化發展給全球帶來的負面影響是巨大而深遠的,像二氧化碳的過量排放,形成溫室效應;核武器的研制與生產給人類生存帶來潛在而巨大的威脅;乃至貌似福音的生命科學(像科隆的爭議)的發展,也給人類帶來從觀念到生活的混亂無序。單向地去看發展,人類的生存與生態環境正在遭受無休無止的破壞,好在人類已經意識到危險的存在,開始建立科學的發展觀,科學發展觀要求我們用合理的開發尺度、有效的節制手段去對待自身、自然與社會。有的倫理學家甚至聲稱:“真實發展的倫理就是生態智慧的倫理。健全發展責成并實施生態智慧也促進健全和和諧的人類發展。”[2]150節制觀念是生態的保護神,能保證持續發展而不破壞和諧社會的大背景。
第三,發展的趨利模式和技術等原因,使生活成本不斷提高。發展的不平衡,又使社會群體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影響了社會的穩定,使發展背離了目標,與人類生存需要背道而馳。人類的生活模式有簡單和復雜之分,但與生存的幸福目的幾乎不構成必然聯系,正如簡約、充實而幸福的生活不可否定、無可厚非。簡單、有限易于把握,復雜、無限卻讓人無所適從。當今的社會大都沿用市場經濟對利益最大化的追求模式來發展,社會分工的精細、利益的敏感分配與不同的衡量標準等諸多因素使得發展復雜化,復雜化的勞動增大了商品的附加價值,與技術壟斷的附加價值,再加上消費為主導等傳媒文化觀念的支配,生活成本不斷加大。例如:撫養同一個孩子長大成人,生長在商品相對匱乏的農村和物質豐裕的城市,其付出成本相差幾倍、甚至十幾倍。人們逃避貧乏,但并不對過大成本的豐裕供應感恩。在消費以不可遏制的勢頭消耗商品的同時,也磨損和麻痹了人的精神,人們往往自失于發展的成功和成就中。當利益掌握了社會的話語霸權,并在不平衡的發展中造成分配的嚴重不均,使得收入差距不斷擴大,致使利益變成了眾矢之的。社科院最新發布的2011年《社會藍皮書》指出,2010年,中國的基尼系數已經遠遠超過了警戒線0.4,收入差距已處于高水平。全社會總收入差距擴大到0.5左右。專家提示:一旦基尼系數超過0.6,表明該國社會處于可能發生動亂的危險狀態,即當發展不能惠及社會的底層大眾時,社會的穩定就會失去根基,更談不上構建和諧社會。一個社會可以通過強大的生產力和先進的技術迅速生產大量的商品,然而社會的需求永無止境、無法滿足。其實,“關鍵不在于能滿足多少需求,而在于個人對產生需求的勢頭有多大控制。如果以疏離的方式實現了進入大規模消費的經濟格局,那么這種社會的幸福與自由之間必定存在矛盾”。[2]60節制需求,自知滿足,既節約社會資源,又增加人的幸福感。
第四,發展使手段絕對化,使價值物質化。發展經常被狹隘地限定在經濟領域,而經濟的發展又被片面地推向技術化,并使以技術為代表的現代化成為我們不得不沿著它前進的必由之路,甚至在其他領域,諸如日常生活(家電智能化)、文化領域(網絡傳媒)等都在朝向技術化邁進。在以經濟發展馬首是瞻的前提下,國民都作為國家神話實現的有效工具而存在,和技術一樣,人成了發展的手段、新的利益的囚徒。然而人不僅只作為工具而存在,還應該突出人的目的性存在,人也必須超越工具性而存在。支持經濟發展的技術神話必須審慎地加以對待。“我們無需使我們的一切活動都更為成功地建立在先進技術的基礎之上。相反地,我們應該把我們對于不可機器化的事物的意識提高到準確可靠的程度。將技術世界絕對化就將毀滅個體自我”。[3]打破技術化的迷信,重估技術成就的價值,賦予人是一切價值的主體的應有地位。同時要像保有隱私一樣,呵護好民族有價值的文化、傳統以及良好的生活方式,使之不為功利和技術所侵蝕和掩埋。此外,發展另一個不良傾向是使價值評估物質化,物質利益的收獲大小成為評價發展的價值的唯一指標,像國民經濟總收入的增長,招商引資的力度、幅度的增大等單一經濟指標,演化為發展的代名詞。應該說,滿足生存需要的物質主義并不為過,但當物質主義充斥各個領域時,帶來的是發展的泛濫與庸俗。在物質利益的驅動下,人的貪欲越來越深,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是一種罪惡的貪欲,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當代生產活動的動力源泉。對這種膨脹的欲望應該節制,像朱熹所教誨的那樣,人真的要滅一滅“人欲”了。實際上,人既不想成為清教徒那樣貧寒,又不想被揮霍的物質主義剝奪了人性,像批評家評論的:“他就局促地呆在被物的海洋不斷侵蝕的孤島上。”[4]淹沒在物質海洋中,喪失自我,喪失人生意義。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用“價錢”取代“價值”,用“占有”代替“發展”。
第五,發展的深層威脅主要表現在與人的“異化”相糾纏。不管人的發展,還是社會的發展,都可以概括為人的社會化進程,這一進程的伴生物“異化”與“發展”同步進行。人的異化表現為人的主體性部分喪失的過程,可以簡單機械地理解為物化和他人化。對這種社會現象和過程,馬克思曾作過系統闡述:“人自身異化了以及這個異化的人的社會是一幅描繪他的現實的社會聯系,描繪他的真正的類生活的諷刺畫;他的活動由此而表現為苦難,他個人的創造物表現為異己的力量,他的財富表現為他的貧窮,把他同別人結合起來的本質的聯系表現為非本質的聯系,相反,他同別人的分離表現為他真正的存在;他的生命表現為他的生命的犧牲,他的本質的現實化表現為他的生命的失去現實性,他的生產表現為他的非存在的生產,他支配物的權利表現為物支配他的權利,而他本身,即他的創造物的主人,則表現為這個創造物的奴隸。”[5]這一現象的進展并沒有消失,特別是大工業發展的時代尤為突出,原本為人的生活提供基本必需品的機器,卻將使用它的人變成了機器功能的一部分,這就是人典型的物化。物化廣泛分布于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它的一個顯著特點是人對物產生依戀性與癡迷性,“最明顯地,‘發展’發展了人們對他們從來沒有生產過、控制過、看見過或能理解的事物和事件的依賴性”。[6]發展把人編織為事物功能的一部分,并對接觸的事物和從事的工作產生價值(虛無或自視的價值)依賴,像沉湎于武打或言情小說的中學生、迷戀于網絡的大學生以及醉心于娛樂(搓麻等)的成年人,物化可謂無處不在。此外,異化還表現在人的他人化,例如國家、某些利益集團或個人把先進的、或符合自身利益需求的思想、文化傳播給大眾,大眾往往在欣然接受的同化過程中被異化。發展深陷在這樣的悖論中,發展使人不斷異化的現實與人的發展力避異化的努力之間形成兩難取舍。但只有人類自己才能從自己制造的困境(異化)中解脫出來。“發展的真正任務正在于:取消經濟的、社會的、政治的和技術的一切異化”。[2]33避免異化的有效方法有自省和節制。
或許人們能從發展的負效應中得到啟示:按照節制思想去質疑一切發展,把發展看成是一項不斷亡羊補牢的過程,質疑發展的種種偏差和弊端,及時發現并補救發展的漏洞、損害和潛在的威脅。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構建系統、全面的和諧社會。
[1] 北京大學哲學系外國哲學史教研室編譯.古希臘羅馬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1:115.
[2] 德尼·古萊.發展倫理學[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150.
[3] 卡爾·雅斯貝斯.時代的精神狀況[M].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218.
[4] August Hecksher.The public Happiness[M].New York:Atheneum Publishers,1962:61.
[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25.
[6] 齊格蒙·鮑曼.生活在碎片之中——論后現代道德[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2:27.
B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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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項目“和諧社會建設機制中關于發展與節制尺度的研究”(11544153)
孫蔭眾(1972-),男,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道德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