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公示語與漢語語言的共性及翻譯策略

曹海燕

（連云港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外語系，江蘇連云港，222006）

一、公示語翻譯現狀

公示語的翻譯研究在國外有比較長的發展歷史，現在已經發展得較為成熟和規范；而在中國，盡管作為公開面對公眾的告示，起到指示、提示和警示等作用的文字及圖形早已被人們廣泛地使用著，但是針對公示語方面的漢英翻譯研究相對起步較晚，比較缺乏體系性和規范性，至今為止分別于2005年和2007年在北京和上海舉辦了兩屆全國公示語翻譯研討大會。自2006年5月以來，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公示語翻譯研究中心對全國公示語翻譯與使用情況進行了實證研究，全國公示語翻譯語料庫（一期）由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公示語翻譯研究中心成員參與開發研制，于2008年7月8日并網運行。國內的學者們還分地域研究了公示語翻譯方面存在的問題，但英漢公示語方面的對比研究及英譯漢策略的探討不夠深入。本研究從加拿大多倫多市公示語選取了十二個典型樣本，通過網絡讓中國譯者進行試譯和推敲，比較英漢兩種語言的共性，為今后的公示語翻譯研究提供參照。

二、英語公示語與漢語的相同點

英漢對比的學者們歸納總結了英漢語言的十二大區別，分別是英語多形合，漢語多意合；英語多被動，漢語多主動；英語多變化，漢語多重復；英語多省略，漢語多補充；英語名詞/介詞多，漢語動詞多；英語多代詞，漢語多名詞；英語多引申，漢語多推理；英語偏重抽象，漢語側重具體；英語前重心，漢語后重心；英語主謂齊全，漢語多無主句；英語多從句，漢語多分句；英語多長句，漢語多短句。作為一種特殊的實用文體，英語公示語有別于其它文體，有時與漢語語言比較接近，因此翻譯時需根據其特點采用不同的策略。

（一）英語公示語多意合

形合與意合的區分是英漢語言的最本質區別之一。語言學家尤金·奈達指出：從語言學角度來說，英、漢語言之間最重要的區別特征莫過于形合與意合的區分［1］。形合指一切依靠形式和形態手段完成句法組合的方式；意合指不借助語言形式手段而借助詞語或句子所含意義的邏輯聯系來實現它們之間的連接。由于簡潔的需要，英語公示語通常省略語言形式手段，采用意合，如：

（1）英語原文：Please do not touch the crystal.You Break You Pay.I Break I Cry.

漢語譯文1：請不要碰玻璃器皿。你損壞你賠償，我損壞我哭斷腸。

漢語譯文2：請不要碰水晶制品。你打壞你賠，我打壞我倒霉。

該公示語出現在加拿大多倫多市圣勞倫斯市場（St. Lawrence Market）內一個攤位里。該攤位主要出售裝飾品，很多都是玻璃或水晶制作的。因為攤位很狹小，貨品很多，顧客一不留神可能會打碎，所以攤主貼了這個小告示。如果只有第一句，會顯得很生硬。攤主加了第二句，省略了關聯詞if，完整的形式應該為：If you break you will pay.If I break I will cry.雖然采用了意合，但排比和單音節詞匯的使用實現了兩句之間的銜接。攤主沒有打印該公示語，用手寫，更強調了俏皮、幽默的意味。 顧客看了會啞然一笑，拿貨品時會格外小心，因此該公示語成功地達到了提示、溝通的目的。兩個譯文都保留了意合的特點，除了排比外，還運用了尾韻，顯得幽默、風趣。

（2）英語原文：Beware of fire ants.They Bite Bad.

漢語譯文1：當心火蟻。它們咬人很厲害。

漢語譯文2：當心火蟻。咬人很痛呦。

該公示語出現在多倫多市南多倫多島的一塊草地旁。如果使用關聯詞，全句應為：Beware of fire ants because they Bite Bad。公示牌是塊不大的木板，語言需要很簡潔。省略是公示語的主要特點之一，游客不用費力就能理解兩個分句之間的因果關系。而且代詞They作為一種詞匯銜接手段，體現了兩個分句之間的連貫性。兩個譯文都保留了意合的特點，譯文2更接近漢語的特點，沒有將They翻譯出來，更加依靠意義的邏輯聯系來實現兩個分句之間的連接。為了加強警示效果，體現原文Bad的口語特點，翻譯時添加了個感嘆詞“呦”，非常形象，與原文大寫的效果相同。

（二）英語公示語中的主動

被動語態是英語語言的重要特點之一，因此過去分詞在公示語中應用得比較普遍，而漢語多主動，被動義只通過少數幾個詞，如“被”、“受”、“由”、“挨”等體現，或通過“是……的”等句法結構表達。不過，為了達到簡潔的效果或避免歧義，一些公示語也會使用現在分詞表達被動義，如：

（3）英語原文：Caution Floor resurfacing. Please watch your step.

漢語譯文1：當心！地板在裝修/在重鋪地板，走路請留神。

漢語譯文2：當心！地板裝修！當心踏空！（注意腳下！）

漢語譯文3：當心 地板重鋪平 走路請小心

漢語譯文4：注意！地板重裝，當心腳下！

漢語譯文5：敬告 地板正在重鋪 請小心慢行

漢語譯文6：小提示：地板正翻修，腳下多留神。

漢語譯文7：溫馨提示：地板正在施工，請小心行走。

英語原文的Floor和resurface之間是動賓關系，完整形式為：The floor is being resurfaced（地板正在被裝修）。該公示語如省略為Floor resurfaced，容易造成誤解，行人會以為地板已經裝修好了/重新鋪好了，因為過去分詞除了表示被動之外，還具有某個動作已完成的含義。為了強調正在進行的含義，該公示語中選用現在分詞，與漢語多主動的特點不謀而合。七個譯文中都沒有使用被動語態，而且為了迎合漢語喜對稱的特點，后面兩個分句翻譯時多字數相等，采用四字或五字對仗，譯文3更是添加了“平”，為了和兩個“心”押韻。在提示的同時，也讓行人、顧客感受到漢語文字的美感。

（三）英語公示語中的具體詞匯

從總的趨向看，漢語偏重具體，而英語偏重抽象，如漢語的“緊張狀態”、“失業現象”分別對應于英語的“tension”，“unemployment”。不過英語公示語中也會使用具體詞匯，特別是有關時間、時令的時候，如：

（4）英語原文：Operating Hours Saturday to Thursday 10：00 am-5：30 pm

漢語譯文：開放時間 周六至周四 上午十點至下午五點半

（5）英語原文：City HallAdministration hours 8：30 am-4：30 pm Monday– Friday

漢語譯文：辦公時間 上午8：30–下午4：30 周一—周五

（6）英語原文：

Welcome

Ask your server

About our

Catch Of

the day

漢語譯文1：歡迎光臨 請問侍者有何時令湖鮮

漢語譯文2 歡迎光臨 想吃湖鮮 請問侍者

例（4）、例（5）分別是多倫多博物館和金斯頓（Kingston）小鎮市政廳門前的公示語，兩個英語原文都將時間具體到hours（小時），而兩個譯文按照漢語的習慣翻譯成“時間”。例（6）是多倫多市安大略湖畔一家飯店的公示語，英語原文具體到day（當天），兩個譯文都沒有拘泥于原文，譯文1翻譯成“時令”，譯文2干脆省略不譯。王穎和呂和發收集的英國倫敦公示語及其漢語譯文進一步說明，表示營業、開放的時間（段），英語常用hours，而表示營業、開放的起始時間（點），英語多用time，有時候兩者都不用，僅用open/close或opening/ closing表示，但是漢語譯文都用“時間”，并很少省略［2］。王銀泉教授也指出將“開放時間”“逐字對應翻譯為open time屬于中式英語”［3］。由此可見，英語公示語表示時間、時令時偏重具體，有明確分類，而漢語偏重抽象，使用比較籠統。這些特點與中西方文化時間觀的差異有關。建立在農耕文化基礎上的中國文化形成了時間觀上循環傾向，具有模糊性與哲理性并存的特征；而開放而具包容性的大海孕育了西方積極、敏銳、精密的時間觀，注重對時間的精確把握。翻譯的時候應考慮中西方時間觀模糊性和精確性的差異，使漢語譯文更地道，從而為人所接受。

（四）英語后重心

英語和漢語的語序差別很大，通常是英語前重心，漢語后重心。英語通常開門見山，先主題，后細節，而漢語往往按照事情發生的先后排列順序。為了清楚說明事情的發生順序、條件、因果等關系，英語公示語中后重心的例子比較普遍，如：

（7）英語原文：When this printer says“Paper jam”it often means it is merely out of paper.Please go to the general office and ask for paper.

漢語譯文：打印機顯示“卡紙”，即為無紙。請到大辦公室取紙。

（8）英語原文：If you are a guest，you must be signed in by the resident you are visiting.Please proceed to the front desk.

漢語譯文：訪客必須由拜訪的對象簽字方能進入，請到前臺辦理。

這兩個例子的句式比較相似，第一部分是個復合句，由一個時間/條件狀語從句和一個主句組成，第二部分是個祈使句，明確提出指示。復合句中都將主句放在后面，具有后重心的特點。兩個漢語譯文都保留了后重心的特點，連接詞when和if、代詞it和you都沒有譯出。例（7）的譯文保留了時間狀語從句、但全句只有一個主語“打印機”；例（8）的譯文將條件狀語從句縮譯成主語“訪客”，也是該句唯一的主語。這種處理方法符合漢語少從句、少代詞、多名詞、多無主句的特點。

（五）英語公示語多無主句

英語語言通常主謂賓齊全，講究句法，而漢語語言中多無主句。由于公示語針對的目標公眾很明確［4］，英語公示語中常用祈使句、名詞等無主句形式，如例（1）中的Please do not touch the crystal、例（2）中的Beware of fire ants和例（3）中的Caution。還常用動名詞如Handwashing（洗手），Public parking（公共停車場），或No+動名詞/名詞的形式，如：

（9）英語原文：Silent work area

Please...

No computer games

No group work

No eating or drinking

漢語譯文1：工作區域，請保持安靜。禁止玩電腦游戲，禁止討論，禁止吃喝。

漢語譯文2：工作區域，請保持安靜。禁止玩電腦游戲，禁止群組活動，禁止吃喝。

漢語譯文3：工作重地，保持安靜。禁止吃喝，禁止集體活動，禁止扎堆攀談，禁止吃喝。

漢語譯文4：安靜工作區 請不要在此玩電腦游戲 請不要在此結群工作 請不要在此吃吃喝喝

漢語譯文5：無聲工作區 嚴禁電腦游戲 嚴禁交頭接耳嚴禁在此飲食

漢語譯文6：安靜工作場所，嚴禁電腦游戲，嚴禁交頭接耳，嚴禁吃食飲酒。

英語原文的第一行采用了名詞短語，和Please合起來理解相當于This is a work area.Please be silent.前三個譯文將其譯為兩個分句，比較符合漢語的句法；后三個譯文保留了原文的結構。原文后三行可以理解是省略，完整句子為No computer games，no group work and no eating or drinking are allowed in this work area或You can’t play computer games，do any group work，eat or drink here.幾個譯文中大多選用了漢語公示語的常用詞“禁止”、“嚴禁”，與英語中的No可以達到最大限度的對等；另外，幾個譯文都采用了排比、四字結構，如“扎堆攀談”，“交頭接耳”，“吃食飲酒”等，實現了句式的對稱美。譯文4中“請不要”比“禁止”、“嚴禁”委婉些，與Please相呼應，不過“在此”重復過多，不符合公示語簡潔的要求。

（六）英語公示語多分句

英語多從句，而漢語多分句。不過英語公示語大多省略關聯詞，采用意合，因此分句比較多，如：

（10）英語原文：Kill the lights.Save the birds.Is your building bird-friendly?Be part of lights out Toronto.

漢語譯文1：為了保護鳥類，請關燈。 你的家對鳥友善嗎？請參與多倫多的關燈活動。

漢語譯文2：為了保護鳥類，請把燈關掉。 鳥可以友好地棲息在你家樓房上嗎？請參與多倫多的關燈活動。

漢語譯文3：為了拯救鳥類，請將燈熄滅。你的房子是鳥類友善屋嗎？請積極參與多倫多的熄燈活動！

漢語譯文4：關掉電燈，拯救鳥類.鳥類可以棲息你家嗎?請參予多倫多關燈活動。

漢語譯文5：熄滅電燈，拯救鳥類。你家善待鳥類嗎?請參加多倫多關燈活動。

漢語譯文6：為了保護鳥類，請熄燈。想讓您的房屋成為鳥類賴以棲息的友好住所嗎?多倫多的熄燈活動將為您實現這一夢想，期待您的參與!

漢語譯文7：您住所的燈光還在驚擾鳥兒嗎？敬請加入“關燈多倫多”活動，關掉一盞燈，救助一群鳥！

英語原文由四個分句組成，前兩個分句是排比結構，其實第一個分句是手段，而第二個分句是目的，因此可以用“為了”連接。第三個分句是疑問句，引導人們反省自己的行為，為最后一句祈使句的呼吁打下基礎。七個譯文中四個添加了“為了”，并調整了前兩個分句的順序，三個保留了原文的句子結構。第三個分句的翻譯牽涉到主語的選擇，七個譯文中有四個仍將building作為主語，分別譯成“家”、“房子”、“房屋”等，有三個譯文采用了改變主語的方法，譯為“鳥”、“鳥類”、“燈光”。譯文7的語序調整比較大，先譯第三、四個分句，引導人反思，發出邀請，再譯第一、二分句，表示參與“關燈多倫多”活動后會產生的結果；“一盞燈”、“一群鳥”中“一”的使用使第一、二個分句的翻譯不那么死板，并且告訴人們，你的一點點行動就會產生巨大影響。譯文6增添了一些內容，語言不夠簡潔。

英語公示語多分句的特點給英譯漢的詞序調整帶來了便利，譯者可以靈活處理詞序，使譯文更符合中國人的思維、語言習慣。

（七）英語公示語多短句

英語通常多長句，而漢語多短句。但由于外出或旅游的公眾大多行色匆匆，英語公示語多短句，而且常有分行書寫的習慣，句子顯得更短了，方便公眾獲取信息，如：

（11）英語原文：Private property

No

Parking

Any time

漢語譯文：私人物業 禁止停車

這是一私人物業前的公示語，這類警示在多倫多，乃至西方國家處處可見，因為西方文化中崇尚個人主義，追求個人隱私和個人財產的最大保護。翻譯時為了體現原文言簡意賅的特點，沒有譯出any time，當然也可以譯成“嚴禁停車”，表達該物業主人的堅決。

例（6）中英語原文與例（11）類似，譯文1保留了原文的句式，但不太符合漢語的習慣，譯文2將原文中的介詞about譯成動詞“想吃”，三個分句都是四字結構，簡單明了。

英漢公示語中都常用短句，但句法上仍然有差異，翻譯要符合漢語的習慣。

從以上11個例證中得出以下結論，英語公示語與漢語有很多共性，具有意合、主動、具體、后重心、無主句、多分句、多短句等特點，英譯漢時不需做太大調整，根據其特點采用改變主語、調整詞序、省略、詞性轉換等策略。這些共性給公示語的漢英翻譯帶來了啟發，翻譯無對應英語譯法的漢語公示語時，可以恰當保留漢語的一些特點，采用直譯，不用增譯關聯詞、主語等。同時關注中西語言文化的不同，避免中式英語。

［1］ Nida，E.A.and Taber，R.Charles.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Leiden：E.J.Brill，1982：16.

［2］ 王穎，呂和發.公示語漢英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7：112-127.

［3］ 王銀泉.“食草動物”被譯成了“吃素食的人”—— 南京蘇州兩地街道名稱書寫現狀對比分析［J］.廣告大觀：標識版，2007（7）：38-48.

［4］ 北竹，單愛民.談英語公示用語的語言特點與漢英翻譯［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5）：7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