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近中學生與文言文的距離芻議

施曉風，楊冬朋

（1.齊魯師范學院 中文系，山東 濟南 250013；2.山東師范大學附屬中學，山東 濟南 250014）

□學科教學研究

拉近中學生與文言文的距離芻議

施曉風1，楊冬朋2

（1.齊魯師范學院 中文系，山東 濟南 250013；2.山東師范大學附屬中學，山東 濟南 250014）

從學生熟悉的現代漢語入手，聯系古漢語知識，系統講解古漢語語音、語義及語法的發展演變，了解古漢語做為 “源”的存在并充分發掘文言文的現實社會意義，讓學生學有所用，學有所得，在古今聯系中拉近學生與文言文的距離。

古代漢語；文言文；教師；學生

文言文是古代的一種書面語言，文言文教學在高中語文教學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無論是教材還是讀本，文言文都占有較大的比重。以魯人版語文教材為例，一至五冊必修課本中文言文占到51.1%。然而文言文的教學現狀卻不容樂觀，對在校中文系的大學生進行調查，發現絕大多數的學生不喜歡中學階段的文言文課程。文言文難學成了高中生的切身體會，而文言文難教又何嘗不是高中教師的共同感受。

文言文教學既要講 “文”，又要講 “言”，“文”是指文章的思想內容及表現形式。 “言”就是指文章的語言材料，當教學過于關注語言知識的傳授，而隔離了生動形象具體的文言語境時，文言文學習就會變得枯燥乏味，缺乏吸引力。而文言文教學又不能繞開語言知識的講解，因為文言文畢竟不是現代文，所以如何處理語言知識，調動學生學習它的興趣，就成了消除學生與文言文之間距離感的關鍵。

一 加強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的聯系，消除學生對文言知識的陌生感

語言是有繼承性的。文言和現代語，有差異的一面，也有相通的一面。我們現在口頭上和書面上常用的詞和成語，許許多多都是從古代一直沿用到今天的。文言和白話之間不是像我們設想的那樣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1]。減少距離感的有效方法是用已知去喚醒未知，由易到難，充分利用學生熟悉的現代漢語去聯系古代漢語，加強古今對比。

古代漢語與現代漢語是緊密聯系的，二者是源與流的關系，漢語史就是建立在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的比較的基礎上，研究漢語發展內部規律的一門科學。用學生熟悉的現代漢語去充分聯系古漢語的知識，慢慢從熟悉的知識遷移到未知的領域，既符合學生的認知規律，又能溫和地過渡而不會遭遇抵觸。

學習文言文，要注意溝通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的源與流的關系，糾正學生頭腦里覺得古代漢語是一種被淘汰的語言，學習它沒有什么現實意義的錯誤想法。比如，在講某些詞語的古義時，為了不使學生感到陌生，就可以舉些現代漢語的詞語沿用古義的例子。如魯人版語文必修教材第四冊，講到《六國論》里 “始速禍焉”的 “速”為招致的意思，引申為邀請，那么就可以舉成語 “不速之客”為例。講到第五冊 《離騷》里 “既替余以蕙纕兮”的“替”為廢棄、貶斥義時，可以與現代漢語 “興替”這個詞語相對比。 “去世”的 “去”字用的就是它的本義 “離開”的意思， “但愿如此”的 “但”當“只”講也是古義，很多我們熟悉并常用的成語里的字沿用的也是它們的古義，比如 “黨同伐異”的“黨”是偏袒的意思、 “短兵相接”的 “兵”是兵器的意思，還有 “赴湯蹈火”的 “湯”是熱水的意思， “口誅筆伐”的 “誅”是責備的意思， “感激涕零”的 “涕”是眼淚的意思， “求全責備”的“備”是完備的意思等等，此類例證舉不勝舉。

在講詞類活用和使動意動用法的時候，運用現代語中的例子也會更容易理解。比如 “客人不遠千里來到這里。”“遠”就是形容詞意動用法，即認為……遠的意思，“勞民傷財”的 “勞”是使動用法，使民勞的意思。名詞作狀語的例子，如 “猴急”的“猴”就是像猴一樣的意思， “道聽途說” “車載斗量” “日積月累”等成語中也保留了眾多類似的用法。講賓語前置這種特殊語序的時候，現代語中也有不少例證，如 “惟利是圖” “惟命是聽”“時不我待”“爾虞我詐”“何罪之有”等。古代用“見”表被動，現代漢語中的 “見笑”“見諒”就是沿用此用法。現代漢語中運用古義和古漢語語法的例子俯首皆是，只要教師稍加留意，是可以輕松做到聯系古今的。這樣，用學生熟悉的例證去解釋文言文語言現象，再引入文言例證就不會使學生感到過于陌生而產生抵觸心理。

二 把古漢語的知識講透，解除學生心中的疑惑

在語文教學和課外閱讀中，人們常會遇到一些疑難問題，許多人常因 “不求甚解”的態度一掠而過。如果學生也像這樣對教師所講的內容似懂非懂地去接受，然后模模糊糊地去運用，必然會影響對文章深入而準確的理解，長期以往也必然會影響學生學習文言文的熱情。為了有根據地解釋這些疑難問題，語文教師有必要懂得一些系統的古漢語常識，提高自身的專業素養。

我國古代研究語言文字的學問又叫小學，分成音韻、文字、訓詁三個學科，很多人認為這些知識主要是高等學校師生研究學習的對象，似乎跟中學師生關系不大。然而，從音韻、文字和訓詁的知識的運用來看，它在中學語文教學中的作用和地位是不可低估的。語文教師如果能有意識地運用這一方面的知識，必將有利于教學質量的提高[2]。

漢字是表意系統的文字，漢字的字形往往蘊含著它的本義。在小學階段學習漢字的時候，有些教師可能會告訴學生一些關于漢字 “六書”方面的知識，比如形聲字，當然太復雜的知識對于小學生就不一定要教給他們了，以免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反而不利于漢字的學習。另外，在掌握的漢字數量有限的情況下， “六書”知識很難真正理解和掌握，然而對于初高中階段的學生而言，還是有必要把這一課補上的，尤其是在當前電腦打字日益盛行，人們寫字的機會減少的情況下，更應該讓大家在校學習的階段就深刻認識并理解我們的漢字，充分利用漢字字形表意的性質去記憶字形和字義，從組成漢字的偏旁部首中，看出它的本義或知道它的義類。一些常見的偏旁，如 “氵”、 “艸”、 “扌”、 “亻”等，含義自不用說，而有些偏旁的含義由于歷史演變已變得不為多數人所知，如 “阝”（左）就是“阜”做偏旁的寫法，意義與山相關，如 “阪”本義是山坡、 “隅”本義是山坡的拐角，此外還與升降高下有關，如 “陡” “陟 （登）” “降” “隊（本義是墜落）”“除 （供人上下的臺階）”等，“阝” （右）是 “邑”做偏旁的寫法，意義自然與地方有關，所以很多地名用字和表示地方的字都是右耳旁，如 “邯鄲”“郢”“鄴”“鄭”“邦”“都”“郡”“郊、“鄙”等。 “彳亍”本義是道路，所以行部字一般表示道路及行動義，如 “街” “術 （邑中道）”“衢 （四達的路）”“衍 （水流行）” “衎 （行喜貌）” “衒 （邊行邊賣）”等，此外，有的字以“行”左邊的 “彳”為偏旁，也與道路及行動義相關，如 “往”“征”“徑” “徐” “徇”“徜徉” “徘徊”等。 “欠”，《說文》解釋為 “張口出氣也”，本義與口有關，所以我們就知道了 “吹” “歌”“歡” “欷歔” （唏噓）” “歇” “歠”等字為什么以 “欠”為偏旁了，此外以 “斤”為偏旁的字與斧子有關，以 “頁”為偏旁的字與頭有關，以 “辶辵”為偏旁與走路有關，以 “月”為偏旁與肉有關，以 “王”為偏旁與玉有關等[3]。至于為什么“月”能表示與肉相關的意思而 “王”和玉又有什么關系呢？其實也不難解釋。因為 “肉”字在隸書之前的古文字里，形似一片肥瘦相間的肉，其字形跟小篆的 “月”極為相似，所以到了隸書、楷書里，為了避免跟 “月”相混，就把它繁化成了“肉”現在的字形，可見用 “月”表示肉，應該是基于它古字形的寫法而形成的偏旁。 “玉”和“王”二字在篆文里的區別僅在于中間的一道橫畫的位置稍有高下，很容易相混，隸書在早期沿襲了這種字形，后來為了使二者有比較明顯的區別，就使用了在 “玉”字上加點的辦法，所以以 “玉”為偏旁而寫作 “王”就可以理解了[4]。

小學識字教學中，老師會強調讀字不能 “讀半邊”，為的是讓學生扎實地記住每一個字音，而到了中學階段，在現有識字數量的基礎上，就要讓學生知道 “讀字讀半邊”的原因和意義。形聲字的聲旁多數雖然已經變得與形聲字不同音，但 “讀字讀半邊”依然可以幫助我們識讀更多不認識的字，當然運用形聲字的結構原理，不能簡單地 “讀半邊”，而是要加以分析，比如有同學看到 “堊”，就會想讀è，因為覺得這個字和 “惡”很像，但是不敢讀，如果這時候他能認識到這兩個字是同聲旁的形聲字的話，就會根據 “惡”的讀音把 “堊”也讀為è了。如“琿” “輝”同音， “決” “玦”同音，“調” “蜩”同音等都是這樣的原因。對學生進行適度的引導，會有助于學生識讀更多的字。

訓詁學上有 “讀破”的說法，是上古漢語利用聲調的轉變而孳乳、分化新詞的一種手段，又叫做“四聲別義”，這種聲調的轉變主要是平、上、入聲轉為去聲，像這樣的詞有很多，如 “分” “聞”“傳”“藏”“度”“騎”“量”（以上去聲為名詞），“衣”“妻”“冠”“膏”“女”“雨”“枕”等。如在講魯人版語文必修教材第二冊 《鴻門宴》時， “沛公欲王關中”、“秦地可盡王也”、 “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三句話中的 “王”都應讀為 “wàng”，如果能把上面 “讀破”的相關知識介紹給學生，必定會加深學生的印象。掌握了這一規律，在朗讀古文時學生就不會輕易把那些活用為動詞的名詞讀錯聲調了。此外，這種現象也存在于現代漢語普通話中，如 “咽”“釘” （以上去聲為動詞）， “背” “磨”“擔” （以上去聲為名詞），這又是古今聯系的一個例子。

在文言文教學中，會遇到很多多義字，漢語中一詞多義的現象極為普遍，有的詞甚至多達十幾個義項，如果教師能適當引入本義和引申義的概念，讓學生在了解每個詞本義的基礎上對詞義發展有系統性認識，理清多義詞各義項之間的關系，把詞義串起來，學生可能記憶的效果會更好。因為詞的有些義項幾經演變，與本義的聯系痕跡已經極不明顯，一詞多義現象實際上造成了學生學習上的負擔，但如果教師能使用訓詁知識，順藤摸瓜，抓住詞義演變的線索，枯燥的詞義學習就會變得饒有趣味[5]。比如魯人版語文必修第一冊所選 《歸去來兮辭 （并序）》中 “引壺觴”的 “引”意為 “取過來”，是一個多義詞，有 “拉開弓”“延長”“引導、率領”“退卻”“取過來”“召引”“引用”“引進、薦舉”等意義，如果能確定本義是 “拉開弓”，那么其他義項都是由此引申而來，開弓須把弓弦往后拉，如果著眼于弓弦被手導向后方，則引申為 “引導”、 “率領”；開弓就把弓弦拉長了，引申為 “延長”；開弓是向后拉，引申為 “退卻”，用手拉弓跟把東西取過來的動作相似，所以又引申為 “取過來”，然后繼續間接引申為 “召引”“引用”等義，眾多義項之間的關系就清楚了，學生記憶起來就方便得多。此外，還可注意詞義引申的一般規律是從具體到抽象，從個別到一般，也能幫助學生理解，比如 “網”的本義是用繩編織成的捕魚或鳥獸的工具，引申為廣泛搜求，就是從具體到抽象；而“市”的本義是做買賣的地方 （特指城市內的商業區）引申為表示整個城市、都市，就是從個別到一般[6]。了解了詞義引申的途徑，就可以把表面上各不相關的各個義項聯結為一個整體，只要掌握了本義，就能很輕松地掌握其它各個義項。當然，有時教師并不需要把詞義引申演變的全過程告訴學生，只需把常用義加以聯系就可以，但教師必須做到心中有數，才能言之有據，隨時解答學生在閱讀中碰到的障礙。

三 挖掘文言文思想內容的現實意義，拉近學生與文言文的距離

分析語言現象，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把文章分崩離析了，所以教師有責任從整體上對文章再進行主要內容和中心思想的梳理和介紹，這一點非常重要。比如魯人版語文必修第四冊第二篇和第三篇選文都是關于戰國末期秦國滅六國而統一全國的故事，就不妨找些與此相關的歷史故事講給學生聽，把學生逐漸帶入課文講述的情境。此外，在文言文中講傳統美德的故事很多，我們正好可以此為切入點，引導學生從這些故事中學習古人良好的個性品質、高尚的道德情操和睿智豁達的人生態度。在《鄭伯克段于鄢》中，講到武姜極端偏愛小兒子，而與大兒子鄭莊公為敵，讓同學們思考，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兩個都是親生兒子，為什么對鄭莊公那么敵對。原因就在文章開頭，因為難產，武姜討厭鄭莊公，在古代沒有剖腹產手術及醫術不高的情況下，假如遇到難產，產婦就有生命危險，所以武姜對于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來的大兒子鄭莊公就有些討厭，而極端偏愛小兒子共叔段就可以理解了，從中讓學生了解母親生養自己的恩情，要孝順母親。

在當今社會，很多同學過分依賴家長為自己安排好一切，自己就不努力，這種做法顯然不對。在學習 《觸龍說趙太后》一文時，就可以讓學生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你是長安君，你愿意趙太后怎么做？是同意 “長安君為質于齊”還是盲目庇護。假如選擇了前者，說明大家能夠認識到真正負責任的家長，是為孩子做長遠的打算，教給其獨立生存的能力，而不是一味溺愛，包辦一切的做法。每一個歷史故事都可以找到它在現實中的立足點，教師要注意挖掘與引導，讓學生像學習現代文一樣，深刻體會文言文的思想含義。

在 “鞌之戰”這篇文選中，講到韓厥在俘虜敵方將領的時候，由于他知道對方的身份很高貴，所以先是行了稽首禮，這是古代最恭敬的跪拜禮。之后的一番言辭中，極盡禮貌恭敬之能事，用了很多謙敬詞句，讓現代人充分感受到了我國禮儀之邦的傳統，同時喚起學生重視自身修養，遵守傳統美德的自覺性。

現在的學生，對知識的需求不管從量上還是從質上都有更高的要求，這就要求教師不斷提高自身的知識水平。除了教參，教師應主動獲取切實有效的漢語知識方面的參考資料，這樣無論是畢業多年的老教師或剛畢業的新教師都能從中得到更系統的知識梳理，專業性更強的理論指導，充實自己的課堂，解除學生心中的疑惑，而不僅僅去關注外在的教學方法和技巧的提高。

關注文言文教學，構建工具性和人文性和諧統一的文言文課堂，讓學生喜歡上文言文，接受文言文，拉近學生與文言文的距離。

[1]張志公.讀文言文對學習現代語有什么好處[J].人民教育，1962，（10）.

[2]俞允海.傳統語言學在中學語文教學中的地位[J].湖州師專學報，1987，（4）.

[3]張世祿.古代漢語教程（第三版）[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

[4]裘錫圭.文字學概要[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

[5]王 力.漢語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80.

[6]郭錫良等.古代漢語（修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M ethods for Im proving High School Students’ Interest in Classic Chinese

SHIXiao-feng1,YANG Dong-peng2
(1.Chinese Department,Qilu Normal University,Jinan,Shandong 250013;2.Senior High School Attached to Shang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Shandong 250014,China)

Students’interest in classic Chinese can be improved through such ways as starting with modern Chinesewhich is familiar to students,systematically expounding phonetic,semantic and syntactic evolution ofancient Chinese,acquainting them with theexistent“source”ofancientChineseand fully excavating the socialsignificance of classic Chinese to reality,so that the students can really learn from classicalChineseand put their learning intouse.

ancient chinese;classic chinese;teacher;student

G633.3

A

1674-3652（2012）04-0056-04

2012-02-08

山東省教育科學研究所教育科學規劃課題“在漢語史知識背景下對文言文教學的研究”（2010GG225）。

施曉風，女，山東萊州人，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字學研究；楊冬朋，男，山東壽光人，主要從事語文教學研究。

[責任編輯：小 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