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農業海外開發區域戰略布局與財政、金融支持策略

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王 健 張正河 周竹君

一、國內外農產品供需緊平衡是長期態勢

當前，我國正不可逆轉地朝著工業化提升、城鎮化加速、市場化深入以及國際化擴展的縱深方向發展，同時，農業通過生產原料型農產品以保障二次產業的生產需求，通過生產消費型農產品以保障居民基礎食物需求，在國民經濟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聯合國在2012年初發布的一個報告提醒到：“我們可能已經無法給正在加速增長的人口提供足夠的食物、水和能源，從而將會使30億人口在未來陷于貧困狀態”。受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尤其是城鎮化對農業生產空間和資源的擠占，加上資源緊缺的長期趨勢限制，我國農業生產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如何保障日益增長的對農產品“量”和“質”的雙需求，又能夠保證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是我國農業未來面臨的主要問題。

現階段全球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城市化高速推進，且未來10到30年內人口增長加速，加之工業對農產品的衍生需求多樣化 （如美國新能源開發強化了玉米需求從而對玉米的供需缺口擴大形成了壓力），導致農產品尤其是基本農產品需求持續增大。另外，全球氣候的異常變化也給農產品生產帶來了諸多不確定因素。相關的研究數據表明，當前全球農產品市場供給趨緊，農產品供給的增速低于需求的增速，造成了農產品供需面出現非均衡問題，從而引發了新一輪的農產品價格上漲。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FAO）預測，到2030年，全球糧食需求將增加50%。而就眼前而言，進入2012年以來，世界主要糧食出產國（南美、東歐及美國等）地區相繼出現嚴重干旱、洪澇等極端天氣，對當地糧食生產造成重大影響，國際有關機構連續大幅下調其產量預期。美國農業部最新報告預計2012—2013年度全球玉米將出現1420萬噸缺口，全球大豆缺口為1781萬噸，庫存下降26%；全球小麥缺口為2000萬噸，期末庫存比上年度下降10.33%；全球大米缺口為300萬噸。全球主要糧食作物將同時出現供不應求的現象，這將直接給我國經濟社會帶來前所未有的糧食供給壓力。另外，隨著生物燃料技術的發展和化學能源供給的枯竭，生物能源需求與人爭糧的格局將逐漸明顯化將長期持續。供求的較大變動也會直接而深刻地影響到任何一個國家的國內市場。農產品供求長期趨緊、農產品價格持續上揚為海外農產品生產、加工、物流帶來巨大的投資空間和貿易利潤。

二、我國實行海外農業開發戰略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分析

我國農業發展存在著人均耕地資源、水資源占有量不足的比較劣勢，為我國海外農業開發提供了背景條件。隨著城鎮化的快速推進，城市向外擴張，農業用地轉型、流失持續擴大，耕地面積大量減少。另外，我國不僅耕地資源不足，而且中低產田面積約占耕地總量三分之二，有效灌溉面積僅占耕地總面積的四成稍強，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靠天吃飯的被動局面。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盡管我國農業資源豐富，但卻屬于淡水資源稀缺的國家行列，人均水資源占有量嚴重偏低。當前，我國的經濟社會總用水量中，農業用水超過六成。另外，我國水資源還存在空間分布不均的特點，北方為我國主要的產糧區，但北方缺水狀況非常嚴重。然而，根據相關的統計顯示，不少國家農業資源豐富，農業可開發潛力巨大。例如南美洲農業資源條件極好，尤其是巴西，該國八成以上地區屬于熱帶地區，且水資源極其豐富，占到世界淡水資源的14%。非洲也有著巨大的可開發的農業資源，如莫桑比克，其地勢平坦且土壤肥沃，適合大面積機械式種植玉米、大豆等大田作物。當前，莫桑比克的使用農業耕地面積僅占其可用面積不到兩成。離我國較近的區域，如俄羅斯遠東地區，土地資源和淡水資源極其豐富，且接近三分之一的耕地資源屬于廢棄狀態。由此可見，海外農業資源的巨大存量直接定義了農業海外開發的可行性。

當前，世界上實力雄厚的各個發達國家對農業海外開發布局起步較早，如美國、日本及英、法、德等歐洲國家在二十世紀中期就已經開始農業海外開發的戰略，通過跨國公司、國際組織進行海外農業資源圈占、農業科研投資、直接農業生產，開始了有組織、有規模的農業海外擴張。從美國的經驗來看，其在周邊的墨西哥、南美的巴西甚至遠至亞洲的菲律賓均大量購買農地直接種植玉米，以供開發生物能源。此外，由于日本農業資源較為稀缺，其農業海外開發戰略部署一直是日本農業戰略的核心，早在二十世紀初期，日本就通過官方的跨國公司向海外派遣農場工人，建立海外農場。到二十世紀中后期，其海外農場戰略甚至擴張到了中國。還先后與巴西、阿根廷、俄羅斯、烏克蘭、中國、印尼、新西蘭、美國等地的農場簽訂了種植協議，并以購買股份的方法參與企業經營，掌握了糧食生產及大豆貿易的自主權。農業資源稀缺性類似于日本的韓國，近年來通過海外無償貸款的方式在蒙古、巴西、烏茲別克斯坦、越南等地進行了大規模的海外農業種植投資。相關數據顯示，目前，韓國已有73家企業在海外18個國家進行投資，并宣布將從2012年起在巴西、烏茲別克斯坦、越南和肯尼亞設立海外農業技術開發中心。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農業海外開發的主體主要是依托政府輔助的農業跨國企業。對于國家戰略而言，農業海外開發對國家農業安全、糧食安全有著重要的意義，而就企業而言，海外農業開發也存在著較大的利潤。就當前我國農業企業的發展狀況來看，我國農業企業具備了走出國門、參與海外農業開發的實力。經過30年的發展，目前，我國已經擁有了一批實力雄厚、管理體制健全的農業企業。如中糧、匯源等。其次，我國農業企業的技術開發能力、企業市場開發成熟度等均具備了海外開發的硬實力。如設施農業技術、農業機械、循環農業等技術大量處于國際領先地位，為海外農業開發奠定了夯實的基礎。

海外農業資源可開發存量巨大相對國內農業資源日益流失所導致的資源緊缺定義了我國農業海外開發具有可行性且兼具必要性。農業海外開發戰略的意義，一是保障國家戰略資源；二是通過與國外農業企業合作，緩解國內農產品市場壓力，保障國內農產品的需求；三是利用國外相對于本國的資源比較優勢，保障消費者對農產品質量的需求；四是農企“走出去”發展會使我國經濟結構由商品輸出為資本輸出，獲取全球資本收益。

三、我國農業海外開發戰略布局

通過農業海外投資開發，能夠彌補我國人均農業資源不足，緩解農產品供求緊張壓力，保障戰略性農產品供應，增強對國際農產品市場的影響力。筆者在對國際上農業資源布局的分析上，就構建我國農業海外開發進行了如下布局和展望：

布局一：面向北邊內蒙古和俄羅斯地區。由新疆、內蒙古、黑龍江等省份直接負責面對外蒙古、俄羅斯及其遠東地區，主要合作對象主要為大豆和西紅柿，推進對大豆和西紅柿的種植和俄羅斯廢棄耕地的開發利用，對我國大豆的需求提供保障。

對海外發展戰略確保大豆的產出是我國海外農業布局的重要戰略部署。因為一旦我國沒有足夠的大豆產出，國內的大豆價格、日常消費、食品安全和百姓健康都會受到巨大威脅。由于作為大豆產業鏈條的關鍵環節的大豆加工業被外資所控，不僅會使上游種植業遭受嚴重打擊，還將讓下游養殖業難逃噩運。豆粕為養殖業提供了60%的蛋白原料，如果大豆受控，勢必帶動下游養殖業成本上漲，影響城鄉農副產品價格，畜牧業也將受制于人。因此，在我國農業資源緊缺的情況下，通過開展海外戰略部署，進行大豆種植等，能夠確保我國大豆安全。近段時間以來，國家對大豆安全的問題也越加關注，因此，大豆海外合作戰略生產和開發是銀行支持我國農業“走出去”戰略的重要一步。

布局二：面向南邊東南亞國家。利用東盟10+3框架，開展農業合作，主要開發主產品為天然橡膠和木材。

布局三：面向非洲49國，開展農業援助型合作。進行棉花、蔬菜、糧食、草業的產品生產性合作。這一方面能夠保障我國對非洲國家援助的農產品需求，另一方面也能夠解決我國對農產品需求大、農產品生產資源日益稀缺的矛盾。對這一布局的戰略開發，是國家開發銀行對我國政治與經濟戰略布局的重大貢獻，也是對世界食品保障的貢獻。

布局四：面向南美國家，主要進行嗜好類產品如可可、咖啡、煙草等和大豆、棉花等產品的合作生產。國際一些研究機構對中國糧食的預計未來5年缺口為一億噸以上。國內相關學者給出的預計也在3000萬噸以上，若包括大豆，則在6000萬噸以上。因此，進行基于糧食生產的農業合作，對我國糧食安全可起到戰略性的保障作用。

布局五：面向中亞地區。由于歷史和宏觀條件的種種原因，面向這一區域的農業合作主要產品是木材資源。另外，對這一領域的農業合作主要作用是能夠對我國戰略經濟和國家安全的布局。通過農業合作，深化我國與中亞各國的合作和對話，因此，面向中亞地區的農業合作盈利目標應該是第二位的，合作事件的存在應該是第一位的。

布局六：面向北美地區。由于北美地區農業發展水平較高，進入農業合作的壁壘較高，因此，這一領域的農業合作可嘗試前期的基礎性合作形式，如公司入股、購買產權等的方式，支持農資公司或農產品銷售公司開拓北美市場。鼓勵中國企業到這一地區去租賃土地，進行種業種植，可學習北美優秀的管理和生產技術。

四、財政與金融支持與資本運作與農業企業海外開發

目前，我國農業海外開發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資金支持的問題，尤其是農業企業的“走出去”戰略，亟需解決的燃眉問題就是資金。金融支持和資本運作在企業的發展中扮演著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市場運作，資金的支持直接關系到企業的存活和發展。當前，無論對投資海外農業資源進行農產品生產、加工或對海外農業企業進行農業生產合作，還是構建海外農產品物流體系，資本都將是未來我國農業企業海外開發的主角，資本運作與政府的財政支持等主導力量將是我國農業企業海外開發的重要“牽引力”。

在國際農產品生產、加工及貿易領域，通過參股、購買等方法合并、控制海外農業企業、投資建設海外農產品生產基地等都需要強勁的金融支持和資本運作，尤其是對海外大型農業龍頭企業的參股和控制，對資本運作的要求會更高。而且，海外大宗農產品市場的交易也往往需要大量的資金進行支持，農業海外開發一方面保障的是國家農業及糧食的安全，另一方面需要的是能夠提升在本國農業在國際市場上的市場地位，這就需要在國際農產品現貨或期貨市場上，通過投資買賣、資金投機運作等方面進行資本操縱和控制某個農產品或某個領域的國際市場價格，從而有利于我國農產品供給的保障。我國雖是農產品的消費大國，但在國際大宗農產品市場交易中卻屬于弱勢地位，在交易價格上往往都是價格的接受者，甚至沒有討價的余地。這主要是因為當前大宗農產品的交易博弈上，我國的需求效應使得國外糧食生產國不愁賣不出去。當前，國際農產品流通主要是由幾個大型的跨國公司所壟斷的，尤其是糧食產品的國際流通。四大跨國農業企業（ADM、邦基、嘉吉、路易達孚）壟斷了我國在國際大豆貿易市場上超過80%的大豆貨源。而且，更嚴峻的形勢是，國際糧商和跨國公司正在向我國糧食流通和加工領域進軍，意在取得我國糧食流通控制權和糧價定價權，這對于我國糧食安全是極大的挑戰。

我們不得不承認的是，盡管當前我國有一批發展形勢較好，資金較為雄厚的農業企業。但是，進行海外農業開發面臨者巨大的風險，相對于國際上的大型糧農集團，我國的企業還屬于初步發展階段，就目前大型的跨國糧農集團也有著較為深厚的國家背景。因此，對我國農業企業走出去的企業戰略過程中，國家戰略的扶持是至關重要的。財政資金的引導加上金融政策的支持是我國農業海外開發戰略的“脊梁”。就目前大宗農產品加以的國際體系中，“中國買什么，國際市場上什么就漲價”的現象僅依靠我國農業企業單一的企業市場驅動力量是難以轉變的。國家支持策略才是破解這一局面的重要力量。金融體系的構建方面也需要政府財政轉向資金的引導。通過財政專項支持，構建金融體系，提升資本運作能力，開展積極的農業海外開發戰略，支持我國農業企業、各類資本走向海外，從事農業海外的投資和開發，參與國際農產品流通體系，將有利于擴大我國企業和資本對國際農產品市場的影響力掌控力，以抗衡國際糧商和資本對我國農產品生產、流通和價格的控制，這應當是我國農業海外開發的核心戰略思路。

五、幾點建議

就目前我國農業海外開發戰略滯后，農業企業海外開發抗風險能力較低等特點，筆者就我國農業海外開發的財政支持策略與金融體系建設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目前，我國海外農業開發應以政府財政資金引導，構建金融扶持體系，操控資本運作為主要方式，以投資購置海外農地、建立海外農場、參與海外農業生產等建立海外農業基地為重要內容，運用金融衍生品扶持我國農業參與國際大宗農產品流通市場，形成對農產品國際價格的影響力。

一是通過財政支持國有政策性銀行體系，重點支持我國具有較大規模的農業企業、合作社和具有較強科技、經濟實力的龍頭企業進行海外農業合作開發、農業生產基地建設等。財政引導支持的農業海外開發根據規模和企業的實力主要以中長期為主，立足提升農業海外開發實力，建立海外農場、基地等長期開發標的物為主要目標。我國農業資源日趨緊缺，而海外農業資源豐富且大量農業資源處于閑置狀態，因此，財政支持的主要目的是通過財政資金的支持，發揮農業海外開發優劣互補的功能，也能夠對我國農業安全起到保障作用。

二是構建財政支持農業海外開發的評價體系。根據農業生產的特殊性和周期性以及財政資金使用的特殊性，可以結合央行和相關金融監管部門，建立財政支持的農業企業海外開發風險和資金使用風險評價體系，對財政資金的海外投資風險進行再保險。構建農業海外開發的風險保險體系。以財政資金作為引導，鼓勵政策性銀行對各類企業進行中小企業貸款，為中小企業海外開發提供財政資金、銀行貸款的雙重資金支持。

三是地方財政資金和區域性金融支持和鼓勵以優質農產品進口為主要業務的進出口企業。在農業走出去發展戰略的背景下，鼓勵和支持國內企業到海外設立分公司，進口海外優質農產品，尤其是從北美地區進口技術含量較高的農產品，來滿足中國人對高質量農產品量日益增高的要求，讓國人真正享受到優質的農產品。高檔進口農產品主要消費于大中城市，因此，這就需要當地的地方財政資金引導和當地的金融機構進行扶持。這一類型的資金支持建議主要以中、短期貸款為主，尤其青睞短期支持。

四是對海外擴展業務較好的企業支持其衍生海外農業開發與投資。如運用中石化、中石油、中國電信等海外分公司所建立的渠道，支持其開展運營農業投資業務。當前，為了解決本國的糧食供應問題，非洲許多國家都愿意吸引外資進入其農業領域，并且制定了一些土地租賃、稅收等方面的優惠政策。而且我國部分能源型和基礎措施建設性企業在這些國家已經建立相當好的合作基礎，通過鼓勵和支持這些中國的海外企業擴展農業業務，對海外恢復型農業開發可給予支持，這一方面能夠幫助解決我國企業海外資源開發中遺留的環境問題，又能夠開發農業，直接進行海外援助，為我國外交政策提供較強的支持。

韓琪.2010.對中國農業對外投資規模狀況的分析與思考.國際經濟合作，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