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萍
(吉林師范大學大學外語部,吉林四平136000)
理查德·賴特《黑孩子》中的“饑餓”主題解讀
于萍
(吉林師范大學大學外語部,吉林四平136000)
“饑餓”是理查德·賴特《黑孩子》(《美國饑餓》)的主題之一。對理查德·賴特而言,生活的意義在于努力尋求生命的價值。本文通過分析和解讀“饑餓”的表面意義和象征意義,旨在使讀者更好地理解這部小說的現實意義。
理查德·賴特;《黑孩子》;饑餓
作為美國文學史上第一位擁有大量白人讀者的黑人小說家,理查德·賴特(1908-1960)不但是美國左翼文學中“抗議小說”的創始人之一,而且推動美國黑人文學走向了成熟。1945年,他出版的自傳體小說《黑孩子》(Black Boy)是繼《土生子》(The Native Son)之后的又一巔峰之作,它是理查德·賴特自傳小說《美國饑餓》(American Hunger)的第一部分“南方的黑夜”(Southern Night),講述了他4-19歲(20世紀初)在種族主義盛行的美國南部的成長經歷;1977年第二部分“恐懼和榮譽”(The Horror And The Glory)以《美國饑餓》的名字出版,講述了他成年后在芝加哥的經歷。
《黑孩子》(《美國饑餓》)描述了20世紀20-30年代美國黑人的生存狀態,講述了理查德及家人的貧窮而艱辛的生活。理查德出生在種族主義盛行的美國南方的一戶貧窮黑人家庭,他很小的時候爸爸就棄家出走,媽媽拉扯著小理查德和弟弟,生活陷入了災難。媽媽中風后,他們不得不接受姥姥一家的接濟和照顧。書中的理查德顛沛流離,為了生存而輾轉于孤兒院、麥吉姨媽家、姥姥家和克拉克舅舅家。小說中有很大篇幅描寫理查德躲避和應付來自種族的、社會的、家庭的和宗教的各種麻煩。在飽嘗了種種不公之后,理查德逃去了美國北方的芝加哥,繼續與貧窮、種族歧視等作斗爭。
《黑孩子》還是一部理查德與“饑餓”作斗爭的故事。在眾多主題之中,“饑餓”主題始終貫穿整部小說。理查德總是在遭受“饑餓”的折磨,不僅是身體上的饑餓,還有精神上的“饑餓”。本文通過解讀“饑餓”主題,領悟饑餓的表面意義和象征意義,以分析其在理查德·賴特《黑孩子》的情節發展中起到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20世紀30年代,美國經歷了嚴重的經濟危機——股市暴跌,工廠關閉,大規模失業。理查德出生在20世紀初美國南方的一個窮黑佃農家里。他所出生的時間、地點、家庭及膚色,使他不可避免地要挨餓。在理查德很小的時候,他的爸爸拋棄了家庭,和別的女人生活去了。家里失去了經濟來源,小理查德和媽媽、弟弟經常受到饑餓的折磨。“饑餓悄悄向我襲來……本來是,只有在我玩耍的時候,饑餓才總是跟我有點形影不離,可是如今,夜里一覺醒來,我就看到饑餓在我床邊站著,形容枯槁,瞪眼望著我。”[1]饑餓使他學會了思考,質疑他為什么會這么餓。貧窮和疾病迫使媽媽把理查德和弟弟送到孤兒院,在孤兒院里,同樣要挨餓,每天只能吃兩頓飯。由于過度勞累,媽媽中風癱瘓了,姥姥把他們帶回家,姥姥家早餐只有豬油玉米面粥,正餐只有豬油炒青菜,也窮得每天挨餓。在饑餓的陪伴下,理查德九年級畢業了,開始工作謀生了。但無論是在杰克遜小鎮還是孟菲斯,再到后來的芝加哥,饑餓總是如影隨形。身體的饑餓使他開始質疑周圍的世界,從而踏上了認識自我及周圍問題的智慧之旅。
在所有“饑餓”中,理查德對知識的渴望是最突出的。他是一個求知欲很強的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很快就成了萬人煩了”,這使他與眾不同,同時也使他的生活有了方向和意義。
在理查德一家要搭乘一條叫“凱特·亞當斯”的船去孟菲斯之前,他就問了許多有關船的問題——船的大小、汽笛、名字、顏色等,把媽媽都問煩了。他六歲時,一個送煤的人教他從一數到一百,“一個來小時的功夫,我會數到一百了,簡直高興極了。”[1]在姥姥家住時,一天埃拉老師(姥姥家房客)給理查德講了《藍胡子和他的七個妻子》的故事。“這故事使我感到周圍的世界存在、搏動、有活力……我對人生意義的理解加深了,對事物的感受不同了……我的想象力如同火焰一樣迸發了。”[1]這個故事使他的感情第一次全面爆發,正是這種感覺使他意識到自己對文學的熱愛,從此以后,他對知識的“饑餓”開始增強,使他對生活充滿了興趣。八年級時他寫了一個故事叫《地獄巫師的半畝田》,并在當地黑人報紙上發表了。可是除了報社的編輯,其他人都無法理解和接受他的做法——黑人家人和朋友對他表現出敵意和不屑一顧;白人老板鄙視他——使他成為作家的夢想面臨挑戰。理查德通過他們的反應揭露了在他所生活的時代背景下,黑人忍受著多么深重的壓迫。
生活的顛沛流離使他的學校教育時斷時續,可他還是以優異的成績九年級畢業了,但理查德的求知道路并沒有隨著從學校畢業而結束。換了一份又一份的工作后,為了擺脫杰克遜小鎮的壓迫環境,理查德來到了孟菲斯,并在一家眼鏡店找到一個跑腿的差事。在這里他開始讀任何他能弄到手的東西,也是在這里,他接觸到了H·L·門肯的作品,使他的人生觀發生了轉變。通過白人同事福爾克的幫助,理查德從公共圖書館借到了門肯的書。“讀完這本書(門肯的《序言集》)時,我確信自己過去是忽略了人生中極為重要的某些事情。……我渴望有書看,渴望掌握新的看問題的方法。”[1]他產生了一種新的饑餓,讀書使他認識到過去所沒有察覺的事情,使他了解周圍的一切,“是書籍開拓了感覺和視覺的新途徑”[1]。到了美國北方的芝加哥以后,理查德仍然孜孜不倦地讀書并嘗試寫作。他對知識的追求從來沒有滿足過,每一點知識的增加都會使他體驗到新的感覺。他渴望利用他“強烈的內在天性”寫出不僅有利于自己而且有利于黑人的文章。在芝加哥,理查德加入了美國革命黨,他認為通過寫作可以為民眾做點事情,但令他失望的是結果與他想象的相去甚遠,結果退了黨。理查德沒有沮喪,最后,他決定要做一個和這個世界斗爭的思想家、藝術家,他把寫作看作幫助這個世界的責任,并利用它把周圍的世界變得更好。
小時候,理查德不明白白人和黑人有什么不同,因此不會想到要區別對待白人。隨著理查德的長大,這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尤其是在他找工作和干工作的過程中。理查德找到一份給一戶白人家做男仆的工作,面試時,那位白人雇主問他會不會偷東西,他大笑的反應使那女人很生氣。八年級前的暑假,理查德到杰克遜當地的磚廠打工,一天被白人老板的狗咬了,他去見老板,白人老板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對他說:“叫狗咬一下是傷不著黑鬼的。”九年級畢業后,理查德所做的工作總是干不長,這時,他的同學格里斯告訴他必須放下傲氣,學會在白人面前佯裝謙恭而求生存,并幫他在克雷因先生的眼鏡店謀了份差事。可他的白人同事皮斯和雷諾茲拒絕教他操作機器,宣稱這是“白人干的活”,粗魯地叫他黑鬼,并設計攆他走。后來,理查德來到了孟菲斯,孟菲斯眼鏡店是南方種族等級制度的縮影——奧林代表白人南方種族主義者,福爾克代表同情黑人的南方白人,肖蒂代表迎合白人的黑人,搬運工代表滿是怨憤的黑人,還有幾個三K黨成員和猶太人。在孟菲斯的眼鏡店工作時,“我現在很快學會了控制我在和白人接觸中所感到的緊張心情。”[1]受到奧林和另一家眼鏡店白人雇員的挑撥,理查德和另一家眼鏡店的黑人雇員哈里森展開了一場拳擊,雖然原計劃佯裝打斗,結果都狠揍了對方一頓。這說明種族歧視的壓迫會讓人喪失理智,種族歧視和暴力只會滋生更多的暴力,同時也說明白人壓迫、虐待黑人,是為了保持自身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鞏固自身的權力。
到了所夢想的城市芝加哥后,理查德不知道怎樣與白人相處,他在南方的那一套不適合北方,因此又被焦慮和不安困擾著,他開始同情黑人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低賤的社會地位,并在精神上承受著煎熬。他也體會到有些白人對他是公正的,比如克雷因先生、福爾克先生、霍夫曼夫婦。理查德逐漸理解到種族歧視不僅影響到白人和黑人之間的關系,而且也影響到黑人與黑人之間的關系。種族歧視的潛在危害是理查德所關注的問題之一。在他看來,種族歧視問題深深植根于美國文化之中,必須經歷一定的時間才能得以改善。
理查德還很小的時候,就非常渴望關愛,無論是小說一開始,四歲的他把房子燒了,還是之后把可憐的流浪貓吊死了,都是想引起大人們的注意,這表明了他所生活的家庭缺乏關愛和親情。尤其是在爸爸棄家出走后,由于媽媽中風癱瘓,他們搬到姥姥家,姥姥、艾迪姨媽(教會學校老師)、湯姆舅舅經常和理查德發生沖突,并都盡可能少接觸他。與孩子應該得到的關愛正相反,理查德得到的卻是辱罵和暴力。小時候因為燒了房子,差點被媽媽打死,由于和姥姥、艾迪姨媽宗教信仰沖突,使他得不到她們真心的關愛。艾迪姨媽希望別人順從、忍讓,但理查德身上沒有這些東西,只有反抗。一次,艾迪誤以為理查德在課堂上吃核桃而懲罰了他,回家后又因為他說了謊還想揍他,理查德用武力保護了自己。但從此以后艾迪姨媽不再和他說話,并且姥姥、姥爺、媽媽都站在艾迪一邊,他們都認為理查德有問題,這使理查德感到自己在這個家里是一個局外人。“要搞一次信仰復興活動了,姥姥認為這是挽救我的最后機會了,全家人都變得善良和寬容了,但是我很明白促使他們變化的動機,而這使我在精神上和他們的距離更遠了。”[1]理查德從來也無法使自己被別人認可和接受,無論是家人還是同齡人(更別提白人了),其他的黑人男孩也不明白理查德和他的想法。盡管理查德渴望融入到他們當中去,但從不退讓的個性使這不可能了。
理查德在南方生活時,同南方的黑人文化作斗爭。“作為一個叛逆者,賴特公然反抗他的外婆,蔑視宗教。”[2]在家里,他反抗姥姥、姥爺、艾迪姨媽、湯姆舅舅的權威;在九年級的畢業典禮上,他讀了自己寫的講演稿而不是校長寫的演講稿,使他在揭露了教育腐敗的同時,又一次取得了道德上的勝利。南方的文化氛圍試圖把他塑造成順從、虔誠、愚昧、不思變革的黑人奴仆,但他強烈的個性和自我意識不能容忍外界強加給他的性格,結果使他處處碰壁,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工作中,都不能被人認可和接受。到達芝加哥后,他先后接觸到黑人文學組織、賈維主義組織、革命黨組織,但他無法接受這些組織的信條,使他又成了孤家寡人。盡管無法得到家人的關愛,理查德還是渴望更好地生活,他認為生活的意義在于努力尋求生命的價值。
理查德的《黑孩子》再現了20世紀初美國黑人的社會和經濟斗爭,同時超越了美國黑人文學只關注種族主義的局限性。作為一名黑人,他在美國的生活讓他感到:人類的團結比面包更重要,比生存更重要。雖然理查德在《黑孩子》中列舉了很多身體饑餓的例子,但他最終得出結論:身體的饑餓不如世界其他問題那么重要,他斷言世界需要相互理解、需要和諧。因為,在我們所生活的紛繁的復雜世界中,無論種族、膚色、國籍、年齡、性別,人們總是在經歷著各種各樣的“饑餓”。
[1]理查德·賴特.黑孩子[M].王桂嵐,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9:14,23,40,289,292,259,127.
[2]楊朋.論理查德·賴特在《黑人男孩》中的反抗意識[J].中國校外教育下旬,2008(7).
Abstract:“Hunger”is one of the central themes in Richard Wright’s Black Boy(American Hunger).For Richard Wright,themeaning of life lies in the very act of striving to find themeaning of life.In order to help readers understand the realistic meaning of the novel better,we analyze and interpret the theme of literal and figurative hunger.
Key words:Richard Wright;Black Boy;hunger
An Analysis of the Hunger Them e in Black Boy(Am erican Hunger)
YU Ping
(Public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Jilin Normal University,Siping 136000,China)
I712.45
A
1008-178X(2012)10-0101-03
2012-06-13
于萍(1974-),女,吉林四平人,吉林師范大學大學外語部講師,碩士,從事英語教學和英美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