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曉麗
(山西大學商務學院,山西太原 030031)
伍爾夫小說《奧蘭多》中的哲理思考
牛曉麗
(山西大學商務學院,山西太原 030031)
弗吉尼亞·伍爾夫創作的奇幻小說《奧蘭多》是一部有趣的頗具夸張色彩的“假期書”,同時也是一部極富哲理的作品。《奧蘭多》在表面的荒誕之下,蘊含作家對男女兩性關系的探討,對“真實”、“死亡”的思考,以及對個體“人”的身份追尋,將文學與哲學融為一體。
伍爾夫;奧蘭多;哲理思考
奧蘭多是貫穿全文的主人公,從伊麗莎白時代的青年貴族,到詹姆斯國王宮廷里的重臣,再到查理一世時代出使君斯坦丁堡的大使,一直到1928年伍爾夫寫作的現實社會。在這期間,他經歷了男女兩性的性別轉換,從一個英俊少年變成了美貌少婦,最后成為創作出多部作品、出版過長篇詩歌的女作家。伍爾夫在敘述奧蘭多400多年的生活經歷時,始終聚焦于性別身份的形成與男女兩性的相融過程。
奧蘭多變為女性之后,起初混跡于吉普賽部落,并未覺察此刻的女性身份對她有何影響。因為在那里,“吉普塞女人,除了一兩個重要的特例外,與吉普塞男子別無二致。”①而當她坐在駛往英國的“癡情女郎”號甲板上時,她才“大吃一驚,意識到自己所處地位的得失,而這一驚絕對出乎她的意料。”從此,她的性別意識也越來越凸顯出來,很快就感到作為女性要學會屈服,得尊重另一個性別的意見,甚至要給自己套上枷鎖:“因為女人并非天生順從、貞潔,渾身散發著香氣、衣著優雅。她們只能通過最單調乏味的磨練,才能獲得這些魅力,而沒有魅力,她們就無法享受生活的樂趣。”她對男性強權社會的認識隨著女性體驗的增多而日益深入。
隨后,頭腦中的兩性氣質輪番交鋒,男女兩性的意識在她身上共同發揮作用。“正因為她身上的這種男女兩性的混合,一時為男,一時為女,她的行為舉止才往往發生意想不到的轉變。”時而扮成貴族公子哥的模樣,時而又隨興穿上了石榴裙。“她的性別變化之頻繁,是那些只穿一類服裝的人無法想象的。毫無疑問,她用這種辦法獲得了雙重收獲。”這種享受與體驗讓她進一步明白兩性的同與異。她“生活的樂趣增加了,生活的閱歷擴大了。”雖然,最終奧蘭多是以女性的身份登上了藝術的巔峰,但這并不意味著對某一性別的貶低或提高,而恰恰是兩性合作達到和諧狀態的一種體現。這兩種性別身份,沒有孰優孰劣,而是對立統一于一個人的身上,達到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諧狀態。
伍爾夫通過描繪奧蘭多雙性同體的生活,向人們展示了一種理想的狀態,揭示了兩性互取其長的重要性和可能性。至此,伍爾夫打破了傳統價值觀中男性中心論的二元對立,抹平了男性與女性間的鴻溝,消除了建立在它們之上的價值觀念。
作者在作品中不僅反映了自己在兩性方面的觀點,同時也把自己對生活、死亡、時間等一系列問題的思考融入其中。他始終在探索生存的本質,最終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完結困擾她一生的問題。作品作為作家孕育出的生命,它身上或多或少鐫刻著作家的影子。奧蘭多在人生的不同階段都發出了對“死亡”的感慨。
青年時期的奧蘭多認為“死是萬物之歸宿”,對他來說,通過對“死亡”的思考才能尋找到人生的真實。伍爾夫安排奧蘭多在孤獨中冥想“死亡”來探尋生命的本質。“她此時陷入孤寂的心境,……只渴望去獨自迎接死亡,因為死亡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之后,奧蘭多在自我思索中,斷斷續續地完成了他的詩作《大橡樹》,直至大作完成,作為他對人生思考的回應。
真正的作家從事創作,不求名利,只為探究人生的終極意義。對于伍爾夫來說,寫作是她唯一與疾病和死亡抗爭的方式,而這也未能阻擋她走向死亡。她對“死亡”的思索一直到生命的盡頭,最終用自己的生命作了最后的詮釋:“哦,我將一頭砸向你——不可征服、不可撼動的死亡!”《奧蘭多》一文中不斷出現主人公對“死亡”的感受與思索,正是作家借主人公之口來表述對這一問題的哲理思考。可以說,伍爾夫的生活和藝術是交融共處的,她的藝術即是她的生活,而她的一生也注定過一種精神的、藝術的生活。
《奧蘭多》一文探究了人類個性的秘密,提出了關于身份和自我確定的問題。一個人的身份是由什么構成的?它是固定的、永恒的,還是流動的、多變的?一個人的身份是取決于其性別,還是地點或時間?伍爾夫在《奧蘭多》中不斷進行著思索。主人公奧蘭多隨著時間的流逝、社會的變遷而不斷地調節自我、變換身份,以期達到“真我”的實現。
在文中,伍爾夫用其獨特的藝術手法,追尋和探索著“真實”與“自我”。
“縈回夢繞!我還是孩童時即如此。野鵝飛過。野鵝從窗前飛過,飛向大海。我跳起來,伸出胳膊想抓住它。但野鵝飛得太快。我看到過它,在這里——那里——那里——英格蘭、波斯、意大利。它總是飛得很快,飛向大海,而我,總在它身后撒出網一般的文字,它們皺縮成一團,就像收回的網,我在碼頭上看到過的,網中只有水草;有時,網底有一英寸的銀子——六個字。但從來沒有捕到珊瑚叢中的那條大魚。”
“珊瑚叢中的那條大魚”是伍爾夫一生所追求的。她不停地探索、實踐,卻始終無法捕捉到她生命中令她魂牽夢繞的“那條大魚”。
她筆下的奧蘭多如她自己一樣,充滿了對閱讀和寫作的愛。從小迷戀大自然和文學的奧蘭多把內心的情感付諸筆墨。成為女性后的她更是“對筆墨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望”。奧蘭多執著于兒時的愛好,追尋著“那條大魚”,一路前行,不停地變換著自我,尋找那個“唯一的自我,真實的自我”。“一個人完全可能有上千個自我”,而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呢?是那個走在山坡上,喜歡思考和文字的少年?或是愛上薩莎的青年貴族?抑或是混跡于吉普賽部落中的女子?還是穿梭于社交界的優雅貴婦?所有這些自我都不相同,而哪個才是她想要的?她在苦苦思索。最終當她全身沉靜下來,成為所謂唯一的自我、真實的自我時,“就好似添了一個襯托物,于是有了外表的渾圓和結實,于是由淺變深,由遠變近,一切都似井中水,只能在深井四壁之內回旋。”這樣的追尋結果讓水一般的奧蘭多有了外型,從而有了意義。也正由于此,奧蘭多得以生存于這個世間,品嘗成功的喜悅。伍爾夫在散文《街頭漫步:倫敦冒險》里也提出這樣的疑問:“我在這里嗎?還是在那里?或者真正的我既不是此也不是彼,既不在這里,也不在那里,而是形式各異、捉摸不定的。使得只有當我們信馬由韁讓自我的愿望任意馳騁時,我們才是自己嗎?”身份是不確定的,但它離不開社會環境的束縛,要生存人并不能完全陷入無意識、不受控制的狀態,她接著說:“環境強求一致;為方便起見,人必須是個整體”。沉淀下來的奧蘭多成熟而富有韻味,這也許是伍爾夫理想狀態的完美展示。
在作品《奧蘭多》中,伍爾夫用其獨特的手法完成了對內在真實和死亡的探索,以及對兩性的思索和身份的追尋,在表面的荒誕之下蘊含了對人生問題的哲理思考,在瓦解傳統寫作模式的基礎上,重新定義藝術的真實表述,在趣味與哲理的融合中開辟了新的空間,讓作品煥發出奇光異彩。
[注 釋]
①本文所引小說原文均出自弗吉尼亞·伍爾夫著《奧蘭多》 (林燕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以下不再特別注明。
[1]甄艷華.伍爾夫的小說理念[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6.
[2][英]弗吉尼亞·伍爾芙.伍爾芙日記選[M].戴紅珍,宋炳輝,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7.
[3]易曉明.優美與瘋癲——弗吉尼亞·伍爾夫傳[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2.
[4]瞿世鏡.伍爾夫研究[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8.
[5]呂洪靈.《奧蘭多》中的時代精神及雙性同體思想[J].外國文學研究,2002(1).
I561.074
A
1008-178X(2012)08-0097-02
2012-05-29
牛曉麗(1977-),女,山西太原人,山西大學商務學院助教,碩士,從事西方文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