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佳
(中南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近代商會與天津慈善救濟事業
張佳佳
(中南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近代華北地區災荒頻發,作為華北地區重要的工商業城市的天津市,吸引了來自各地的大批難民。天津官方和民間組織對難民實施了一系列賑災措施,進行了緊急的社會救助,對難民的衣食住等進行了安置。近代商會與官方通力合作,對災民實施的一系列救濟措施,發揮了一定的社會功能,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災民的生存壓力,使商會在社會慈善救濟這一公共領域占據一席之地,在社會上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商會組織;慈善救濟;天津
清代中后期起,由于人口壓力造成中東部地區的過度開發,使得中國境內天災頻仍。傳統的以官方救助為主的救災方式和落后的交通條件,無法應付大規模的災荒救助,往往釀成曠世慘劇。隨著西方工業產品和經濟運作方式的輸入,中國也開始由農業經濟向工業經濟過渡,更促使農村剩余勞動力進入城市謀生,而剛剛轉型的中國城市尚無法容納如此多的就業人口,造成城市失業和半失業人口的大量出現。因而對災荒和弱勢群體的救助,成為近代中國社會面臨的重大問題之一,而清季民初風雨飄搖中的中國政府卻還在反復地為自身的生存奮斗,根本無力承擔如此廣泛的社會責任,因此剛剛合法化不久的商會組織就承擔了相當一部分社會管理職能,其中也包括慈善救濟事業。
慈善救濟事業是在政府主導下,由民間的團體、組織或個人自愿對處于困境的人進行的無償救助的事業。近代慈善救濟事業中,近代商會組織是其中重要的成員,本文著重于探討20世紀前期商會組織在天津的慈善救濟事業。
近代華北的災荒戰爭不斷,依靠官方和當地救災機構很難滿足災荒地區的需要。因此外界的救助顯得彌足珍貴,在災荒時期各種社會組織可以從相對富裕的天津籌集到大量救災物資運往華北各地,也可以將部分災民運往天津等地就食;此外相當一部分在華北內地謀生困難的貧民也來到天津尋找工作,他們中的很多人也成為天津社會組織救助的對象。
(一)天津繁榮的工商業。20世紀以后,由于鐵路和河運的交通優勢,以及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工商業經濟,使天津成為華北地區的中心城市。廣泛的物資交流,廣闊的腹地,頻繁的人員交往使得天津成為華北地區的經濟中心,同時也使天津成為災荒戰亂時期賑災救濟的中心。隨著商業的發展,人們的觀念發生了變化,大量的人選擇了經商,商人的社會地位提高的同時財富也增加了。不少商人財力雄厚,成為天津社會上財勢顯赫的富商。天津開埠通商后,出現了一批買辦、近代商人、金融家、企業家,他們構成了近代天津的商人群體,成為天津慈善救濟領域的主要參加者。
(二)近代以后華北的自然災害。自古以來中國就是一個多災的國家,而這其中,人口人多、環境破壞嚴重的華北地區的自然災害非常嚴重。天津每年幾乎都是非旱即澇。近代以來,作為華北地區中心城市的天津比較嚴重的自然災害包括:1890年水災、1907~1908年水旱災害、1911~1912年水災、1917年水旱災、1924年水災、1939年水災等等。
(三)慘烈的戰爭。中國近代百年,外患日亟,兵連禍結,戰爭頻仍,給中國民眾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殘酷的戰爭給天津人民的生命和財產造成了極大的破壞,迫于生存壓力,許多人不得不拋棄田地家舍,淪落他鄉。除此之外,一些人在萬般無奈之下選擇做土匪。使得原本動蕩不安的社會更加不安。這時悲苦的民眾渴望得到慈善救濟,使其生產生活得到恢復。
商會是中國近代最早建立的社會團體之一,也是社會影響力最大的社會團體之一。天津商會組織是中國近代商業資產階級在北方最為活躍的民間組織,北方早期商會的代表者當屬天津商會。天津商會誕生于庚子事變后的1903年,直到建國初年為止,存在了整整半個世紀。作為近代化的社會組織,天津商會具有人員思想開明、聯系廣泛、組織管理規范等特點,都是傳統行會所不具備的。天津商會自產生即日起對推動近代中國工商業的發展和社會轉型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同時由于商會聚集了各個領域的富商,使得商會成為地方慈善事業的有力支持者和推動者。
災荒期間,在官方的指導下,天津商會與其他社會慈善團體組織合作,對災民實施了一系列賑災救濟措施,使得商會在社會救濟領域占據了一席之地,賑濟措施包括以下幾點:
(一)散發糧食和衣服。每每災害發生,首當其沖的就是生活在底層的勞動人民,這些人的生活安置問題成為賑災的頭等大事。商會首先組織號召商人慷慨募捐,然后將所籌備的捐款捐物散發到災民手中。1907年六月間,永定河決口,相連各州縣被水淹,袁世凱心念受災的黎民百姓,傳諭剛剛建立不久的天津商會放急賑,“趕即約集全班會董董事暨諸善堂社長詳細妥商”,“前經職會籌辦救急善會,勸募賑款,約會董李向辰并善友督同司事人等赴災區查放銅元,查明武清縣被災急貧戶三千六百二十余戶,均按每大口一吊小口減半核實發放,兩次為武清縣發放銅元共計七千三十吊,為寶坻災民三千兩百二十余戶發放銅元八千余吊”。[1]
1910年底,天津城內貧民數量激增,由于天氣寒冷,天津商會致函賑撫辦公處,“敬啟者:敝會前因城廂一帶貧民眾多,募款散放玉米面,并請尊處惠賜棉衣五百套,擇急散濟?,F在募款匯齊,購面派員散放,隨處查看貧民較往年加增數倍,其中文貧猶多,睹此無衣無食慘狀,令人酸鼻,若無以撫恤,實難存活,用特函懇叩乞尊處查照,速撥棉衣五百套”。[2]
1917年天津水災期間,洪水淹到市區,天津商會下屬組織商團在維護社會秩序的同時,還積極發揮了賑災救濟的作用。商團成員不僅幫助災民抗洪救災,而且“駕一葉之扁舟隨波逐浪冒險已極,然陳君佩之、王君殿甲、楊君少卿不避其險,披星戴月詳細調查”[3]。為了不使流落失所的災民受凍挨餓,天津綢緞洋布棉紗商盡其所能施助面食三星期,之后交由天津警察廳長維持善舉?!吧虉F諸君沖寒跋涉將嬰兒慈善會陸續由從漢口、北京籌到棉衣一千三百套及時散放,以拯災民,并輔助紅十字會向災民發放糧食”。[4]
(二)組織糧食調運和平糶。災荒發生后,解決災民的糧食問題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天津商會組織人員對糧食進行調運。災荒期間,雖然水陸交通都還便利,但是由于局勢動蕩,戰亂頻仍,交通受影響經常堵塞,所需糧食常常積滯采買地,去外地采買糧食成了商人的大難題,糧食的運輸顯得格外重要。1924年天津的糧商在東北等地的存糧數量達到了 43火車1290噸。[5]此外,商會還派人到各個存糧地,協調商人間的運輸順序。如1920年安徽積糧北運困難,天津商會代表楊曉林等前往津浦路各站調節,開始以一列車為標準按數均運,后平均辦法破裂,由商會代表監視裝運,將各糧商積存之糧按編號依次運達天津,調和了運輸矛盾。[6]
災荒發生后的每次糧食調運,天津商會都會在政府和糧商之間充當中間人。在每次糧食調運中,商會都會代表商人向政府呈請以求減免商稅和運費,使得商人的利潤最大化。由于政府本身對救災力不從心,出于這方面的考慮,經常在稅收和運費方面會優惠商人,以利于糧食的調運。糧食到天津后,對于糧食的價格會實施一定的限制,由于商會和相關同業會監督各米面鋪,限制任意漲價及囤積居奇的行為,加上越來越多的糧食運抵天津,糧價開始逐漸回落,市場趨于穩定,災區的生活得以維持,社會也趨于安定。
(三)設立收容所。1939年水災后,鑒于城區洪水為災,加之城區各河水勢漲發,天津商會組織開會商討決議并通過組織水災救濟協會。協會成立后,首先擬定災民收容救濟辦法,主張實行分區管理。關于水災各項情節由水災救濟委員會為最高機關,指示各協助機關團體分任辦理各項事宜:1.擔任勸募捐款團體;2.救護未脫險災民團體;3.擔任辦理購置救濟食糧機關團體;4.擔任收容災民機構團體;5.擔任診治死亡機關團體;6.擔任治安維持秩序機關。各團體擔任一項事務,聽從委員會指令。之后,水災救濟協會救生船只在南市、東興大街、西廣開、老三不管、楊家花園、南關下頭、日租界、三義莊等地救濟災民,八月底九月初,僅四日發船17艘就救出災民近1320人。[7]
(四)教災民生存手藝以自救自立。災荒期間,天津商會除了在糧食、衣服、住所等方面對災民施與救助之外,還幫助災民恢復生產,實現自救,幫助他們掌握生存手藝一門技術,實現自立。1920年天津旱災期間,天津商會處理災民運往上海,由上海災工收容所將兩批共計30名災童送往上海厚生紗廠做工,兩年后文字與工藝技術均有進步,但由于年齡、生活習慣等原因,這些災童被送回天津。這批災童因家庭貧寒,不愿即時回家,擬在天津謀生,天津商會又致函天津紗廠聯合會,希望各紗廠以慈悲為懷安置這批災童,但后因紗市不振,紗廠經營不善,這批災童被遣散。[8]雖然對于數百萬災民來說,僅有30災童進廠做工無事于補,但是畢竟為這些災童解決了生活問題,而且救濟災童顯然是出于長遠考慮,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培養更多的可以依靠一技之長謀生的社會成員,避免災荒貧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一代成為未來需要救助的弱勢群體,雖然僅僅不過30名災童,然而商會更看重的是他們對整個社會的示范效應。
縱觀商會的賑災救濟活動,呈現出如下幾個方面的特點:
(一)態度有所轉變。天津商會剛成立時,官方就傳諭天津商會,“仿照奉天江北各義賑,勸募賑款,散放急賑,以補官款之不及”[9],商人的捐助還比較積極。如1907年夏和1908年冬對寶坻、武清等縣的賑濟還尤為踴躍。但由于之后水旱災害頻繁發生,商會所要捐助的數量也日益增加,漸漸的商會有些力不從心,因此到二三十年代對勸捐顯示冷淡態度,所捐數量也越來越少。這也說明商會由于擔負了過多的社會責任,在多方面的壓力下已感到生存困難。
(二)對各地捐助輕重不一。一般情況下,天津商會的捐助側重于本地,因為本地災民的生存狀況與他們的生活狀況息息相關,直接影響到商人的日常生活秩序及自身的利益,所以商會更加注重對本地災民實施救助。如1932到1934年國內各團體來津募捐統計表明,天津商會對于河南、山東、上海、湖南等地的捐助要么捐助極少物資,要么找理由將捐啟寄還,而對天津本地及河北的捐助就十分重視,捐納很多。[10]當然從商人自身利益的角度,這樣做可以說并無大過,尤其是在應該擔負主要責任的政府在救災問題上缺乏資金投入和有力措施的背景下。
(三)在賑災過程中兼顧社會利益與經濟利益。天津商會重視社會利益,對在賑災活動中有功人員的獎勵,對商會來說,“若不予以獎敘,無以啟其好人之心”。[11]因多次參與賑災救濟有功,天津商會會長卞蔭昌就被授予許多獎章。同時,商會也試圖通過賑災活動幫助商人獲得一定的經濟利益,災荒期間天津的糧食調運使糧商獲得了不菲的經濟收入。
[1][2][9][11]天津市檔案館,等.天津商會資料匯編(1903-1911)[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2137-2142,2151-2152,2153.
[3]函送商團冒險賑災[N].天津:益世報,1917-12-11.
[4]天津市檔案館,等.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12-1928)[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3417;嬰兒慈善會之公布 [N].天津:益世報,1917-12-30.
[5][6][8]天津市檔案館,等.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12-1928)[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1765,1713,3417-3419.
[7]天津市檔案館等.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37-1945)[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1507-1511.
[10]天津市檔案館,等.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28-1937)[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2344-2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