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羅伯特·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

肖錦鳳

(懷化學院大學英語教學部,湖南懷化418008)

一、引言

深層生態學的概念,是挪威哲學家阿倫·奈斯在1973年發表的一篇題為《淺層生態運動與深層、長遠的生態運動：一個概要》的論文中首次提出的。20世紀以來,由于生態環境日益惡化,深層生態學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它已成為西方生態批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深層生態學是當代西方一場聲勢浩大的社會思潮,代表著一種嶄新的“思想范式”,它從不同的角度深刻剖析了生態環境問題的癥結。深層生態學尤其是其中的兩個最高準則：“生態中心主義平等”、“自我實現”和指導性原則“手段簡樸,目的豐富”的生活方式是在現代思想的維度上,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刻反思,從而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理論風格。深層生態學認為人類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類的存在是由它與其他存在物的關系所決定的,因此,人類必須要超越當代狹隘的文化模式和價值觀念,把整個生物圈乃至宇宙看成一個生態系統,承認所有存在物都有其生命的意義,平等對待生態系統中的所有存在物,保持生態系統的完整性。這種深層生態觀在羅伯特·弗羅斯特 (1874—1963)的詩歌中也有所體現,在他的詩歌中,弗羅斯特承認人類與自然的生態中心主義平等,并倡導與“手段簡樸,目的豐富”的生活方式異曲同工的田園生活,他還告誡人類要適度利用自然,善待自然[1]。弗羅斯特是20世紀美國備受推崇、獨樹一幟的偉大詩人,他的詩歌大多以美國新英格蘭鄉村為背景,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和誘人的田園情趣,詩中充滿著對人類和自然和諧理念主題的凝思和探索。弗羅斯特為什么會有這種深層生態意識?通過對詩人詩歌、書信和相關評論等的研究,筆者發現以下三個方面是導致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形成的主要因素：一是弗羅斯特的宗教信仰;二是弗羅斯特的閱讀體驗;三是弗羅斯特的人生閱歷。

二、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

1.弗羅斯特的宗教信仰

弗羅斯特認為宗教信仰是能給人帶來精神慰藉的事物。[2](P155)弗羅斯特的宗教信仰是很復雜的。弗羅斯特存在式的憂慮與他對上帝的擔心息息相關。他從先輩那里繼承到上帝是難以捉摸的,上帝要求人類永遠服從其意志并會懲罰剛愎自用之人。弗羅斯特的母親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她對詩人的影響是難以磨滅的。弗羅斯特自稱基督徒,基督教是深層生態學生態中心主義平等的重要思想淵源之一,基督徒尊重所有的生命,一些基督團體還制定行動綱領來支持深層生態運動,反對人類中心主義,倡導生態生活方式。作為基督徒的弗羅斯特,也受到了基督教義的影響。一位研究弗羅斯特的專家Peter Stanlis說,詩人認為人類由于對上帝會做出的最終審判不確定,在靈魂深處對上帝心存恐懼。[3]詩人有時像基督徒一樣相信上帝普遍存在于自然之中,這在他的詩歌中也有所體現,例如在《春日祈禱》[4](P27)中,詩人沉溺于自然的天恩中,享受著上帝的愛,“歡樂在今日的花間”,“歡樂在白色的果林”,“快活在疾飛的鳥群”,花間,果林,鳥群,這些都是自然的象征,在詩的結尾,詩人寫道“因為這是愛,是世間唯一的愛,是注定要由上帝使之神圣的愛”。敬仰上帝之情躍然紙上。基督徒相信上帝永存于自然之中,這是弗羅斯特對自然心存敬畏的重要原因,為此,弗羅斯特要求人類尊重自然,棄絕旨在征服自然,以滿足人類不合理要求的行為。他認為人類應當適度利用自然。這符合深層生態學的二個最高準則：生態中心主義平等和自我實現。弗羅斯特的這種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與基督教義的影響是密不可分的,可以說是宗教信仰給予他堅定的信念,以積極的方式尋求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之道,引領人類尋找理想的精神家園。

2.弗羅斯特的閱讀體驗

人們的觀念會受到他的閱讀體驗的影響,對文學家來說尤其如此。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也受到了他的閱讀體驗的影響。浪漫主義作家華茲華斯對待自然的方式,愛默生的超驗主義自然觀,達爾文客觀地看待人與自然,這一切都有助于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華茲華斯總是描繪自然界的美景,在他的眼里,自然是溫柔的,可愛的,是人類的朋友,對自然充滿崇敬之情。在他的詩歌中,似有一種聲音呼喚人類回歸自然,回歸簡樸人生。華茲華斯的這種對待自然的方式影響了包括弗羅斯特在內的許多年輕人,像華茲華斯,弗羅斯特非常崇尚自然,在他的自傳中,弗羅斯特認為自然這所沒有房頂的學校在教育人方面比起教室和書本更有效。在他的許多詩歌中,作者渴望與自然融為一體。華茲華斯不僅讓弗羅斯特體驗到了自然的神圣,對自然產生敬仰之情,華茲華斯的高地生活對弗羅斯特也產生了潛移默化的效果,使其倡導田園生活,并在農場渡過他的大半生。

超驗主義的先驅愛默生認為上帝在自然中無所不在。他認為“自然之外,自然之中,精神無處不在”[5](P48),由于有上帝或者說精神的存在,自然能對人類產生良好影響。而且,“自然是精神的象征”,“特殊的自然事物也是特殊的精神事物的象征”。[5](P27)愛默生總是把人類等同于自然：四季的更替相當于人生的進程;小小的螞蟻也是人類的化身。這些超驗主義的觀點讓弗羅斯特感受到自然的神圣,更重要的是愛默生的超驗主義自然觀引導弗羅斯特反省人類和自然的關系。評論家總是喜歡把弗羅斯特和愛默生作比較,并稱其為“愛默生式的人物”或者把他和“愛默生信仰”,“愛默生原則”[6](P419)相聯系。弗羅斯特也曾在很多場合表達了他對愛默生的敬佩,他稱愛默生是“他最喜歡的美國詩人”和“西方最偉大的詩人”[7](P124)可見愛默生對弗羅斯特影響是非常深遠的,這對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奠定了基石。

1859年,英國自然學家達爾文的《物種起源》震撼了全世界,達爾文認為人類是由動物進化而來,并不比其它物種優越,適者生存,人類也得為生存而奮斗。達爾文的理論對弗羅斯特產生了巨大的影響,Robert Faggen在《羅伯特·弗羅斯特和達爾文的質疑》中說弗羅斯特十多歲就讀達爾文的著作[8](P32),弗羅斯特吸收了達爾文的進化論并把它運用到對自然的刻畫中,這有助于弗羅斯特看到人類與自然的生態中心主義平等,從而促進其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

3.弗羅斯特的人生閱歷

人生閱歷會對人的世界觀的形成產生影響。弗羅斯特的深層生態意識是他世界觀重要的組成部分,必然承載著人生閱歷的烙印。弗羅斯特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農場渡過的,青少年時期目睹了工業革命給人類帶來的巨大改變,工業革命帶來了社會財富的極大豐富,然而工業革命也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社會貧富差距拉大,富裕的是資本家,無產者更加貧窮,環境污染嚴重,原來田園詩般的生活隨著工業革命的到來而消逝。工業革命使人類像上足了發條快速運轉的機器,失去了自我和精神追求。“人類的科學水平不斷提高,而心靈、道德的提高相對來說卻大大滯后,當二者的失衡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人們對其可能出現的后果就難免要憂心忡忡。”[9]工業革命的發展,使得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變得冷淡、敵對,不斷惡化的社會環境使弗羅斯特憂心忡忡,不斷反思如何才能保持人類和自然的和諧。

三、結語

綜上所述,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是很復雜的,宗教信仰是導致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形成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宗教信仰給予他堅定的信念,以積極的方式尋求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之道,引領人類尋找理想的精神家園。華茲華斯對待自然的方式,愛默生的超驗主義自然觀,達爾文客觀地看待人與自然,這一切都有助于弗羅斯特深層生態意識的形成。弗羅斯特的人生閱歷,也是導致其深層生態意識形成的一個重要原因,長期與自然的親密接觸,不斷惡化的社會環境使弗羅斯特尋求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之道,只有正確處理好工業文明和環境保護的關系,才能實現人類和自然共生的理想模式。

[1]肖錦鳳.試論羅伯特·弗羅斯特詩歌中的深層生態意識 [J].湖南人文科技學院學報,2011,(5)：37-39.

[2]Thompson,Lawrance&R.H.Winnick.Robert Frost,a Biography[M].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82.

[3]Gary Sloan.Robert Frost：Old Testament Christian or Atheist?2003.Available online at[EB/OL].http：//www.eclectica.org/v7n2/sloan.html.

[4]普瓦里耶,理查森編.曹明倫譯.弗羅斯特集 (上) [C].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2.

[5]Richardson,Robert D.Ralph Waldo Emerson：Selected Essays,Lectures,and Poems[M].New York：Bantam Books,1990.

[6]Zabel,Morton D.Literary Opinion in America(vol.II,3rd ed.)[M].New York：Harper&Row,Publishers,Inc.,1962.

[7]Gerber,Philip L.Critical Essays on Robert Frost[M].Boston：G.K.Hall&Co.1982.

[8]Faggen,Robert.Robert Frost and the Challenge of Darwin[M].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7.

[9]朱振武.解碼丹·布朗創作的空前成功 [J].上海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05,(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