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衙署建筑型制與特點分析★

于曉煒 洪祖根

(1.安徽建筑工業學院，安徽 合肥 230022; 2.安徽省黃山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安徽 黃山 245011)

衙署作為古代官吏辦公，處理公務的場所，對古代聚落、城市而言是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像一面標志城市文化與風格的旗幟，衙署建筑對于古代城市來說也象征著城市的文化品味。但由于種種原因，中央衙署，如六部五府等早已淹沒在歷史的興衰與沉浮中，地方衙署也遺存甚少，且有著不同程度的破壞。由于衙署建筑本身便是中國兩千年封建社會的縮影，又是對應時代的標志性建筑，故而很好的反映了一個時代官式建筑的普遍特征。在當今地域性建筑日益興起的時代，尤為引人注目。

1 衙署類建筑發展的歷史沿革

衙署建筑作為古代中國政府機關的行政辦公場所，在歷朝歷代皆有著不同的名字。《周禮》中稱官府，漢代為官寺，唐代以后則有著衙署、公署、公廨、衙門等不同的名稱。由于其多為所在城市中最宏大的建筑，故而通常位于城中心，采用規劃嚴整的庭院式布局，建筑規模視其次第而定。其類型具體可分為都城衙署和地方衙署。

都城衙署最早形成于曹魏時期，早在曹操營建鄴城、洛陽城時便將主要衙署排布在宮前主軸線的兩側。其后，宇文愷在規劃隋大興城時也嚴格遵守城內南北七街，東西五街，分列衙署，均南北向的規則，此種型制一直延續至唐。北宋至金中都時則將衙署改為在宮前大道兩側橫向布置，隨后在宮門前進一步興建中書省、樞密院。明朝亦橫向排布，只不過分作兩排，東西相對，至此基本定型。

地方衙署性質的發展成熟亦大同小異。但由于古代戰事頻繁，故而地方衙署更偏重于防御。從漢代起地方衙署便經常建在牙城之中，平時作為官員辦公場所，戰時亦可作為軍事據點設防。此種型制的衙署正門稱為譙樓，上設鼓報時。宋代起陸續在衙署建筑周圍興建官邸等附屬建筑，以方便辦公。明清同樣在此基礎上將功能逐步擴展，以方便辦公。現存衙署建筑多為明清時期所建遺存。

由于我國自漢代后實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府衙建筑自然也沾染了儒家思想的痕跡，位于城中心便是因此。在布局上，從中央到地方上同級別的建筑基本一致，都是正堂為三到五間工字廳，兩側建若干院落，整個建筑群的總平面呈矩形，分前后兩部，前朝后寢。如部級衙署前一般有外門三間，內設三路，有儀門三間。中路正對工字形正堂，面闊五間，左右分列東西廂房十六間，正堂旁設小堂兩間。各司公廨分布在左右兩路形成的六個院落里，最后部則為倉庫。如此形成規整的四合院型制，嚴整對稱，彰顯威儀，顯示出了官署建筑在城市中應有的地位。

2 衙署建筑的型制與特點

衙署建筑通常與合院式宅邸相似，其規模等級則因為中國傳統禮制有著詳細的規定，各級官署均有嚴格的區分不得僭越。這些禮法以法律的形式束縛著營造物的尺寸數量、建筑形式，甚至連細部的裝修也有著詳盡的約束。但就形式而言，地方衙門和皇宮在格局、體制上是一樣的，只是房間名稱與規模大小不同而已。

由于中國古代建房皆考慮風水，衙署亦不例外。故而在廣闊的衙署建筑群中，所有的單體建筑的位置都根據其在陰陽五行中的對應相位而定。例如迎賓館多設在東南方向，這是由于東南方的巽地為尊貴之地。又如水坑或馬廄以及監獄往往設于西南，這是因為西南屬坤地，古人認為其為骯臟之地的緣故。同樣，修建花園或其他附屬建筑也是有著相同的考慮。

在規劃建筑群時一般先確定一條南北軸線上，之后將各附屬建筑沿軸線兩側對稱排列，官廳則坐北朝南位于正中。整個建筑群由南向北由一系列標志身份的建筑組成，通常依次為照壁、大門、儀門，之后便是作為主體建筑的大堂、二堂，廂房則排布在兩邊供屬官使用。如徽州府衙南北軸線上正中為正廳、官廳、后堂，東西副線上為六部、師爺房，而一般官吏則要更偏離于中軸線。由于儒家自古重文輕武，故而排列各部時按左尊右卑的方式排列。在功能方面一般為前殿后寢，大堂、二堂為行政辦公場所，之后為住宅，供官員居住。

由此可以看出官式建筑在本質上是相同的，府衙是一個微型版的皇宮;而皇宮亦如同放大版的府衙。其所有建筑群都嚴格遵循著中軸對稱的原則，并通過院落進行空間整合。在這些關乎等級秩序的禮制中儒家思想的理念無處不在，從而將等級明確，自上而下的集權思想在各地的官式建筑上體現出來。

3 徽州衙署建筑的地域性特點

徽州建筑自從中原士族遷徙時通過吸收各族文化發展成型以來便遵循天人合一、物我一體、陰陽有序觀念。徽州的衙署建筑自然也不例外，從利用風水及五行選址，到建筑群中建筑單體的布局形式，無不體現著中國傳統的道德規范。這使得徽州建筑無論官商大體上大同小異。

由于古徽州人普遍在外經商，使得徽州建筑的發展深受徽商影響，在外的經歷亦使徽派建筑能夠廣泛的吸收各地建筑的精髓發展成熟。而衙署建筑也因此種特異的徽文化影響而帶上了地域特色。在徽州府衙中，梁架的構造有著完全不同于北方的皖南特色，對于很少使用月梁的北方官式建筑來說，徽州府衙不僅大量使用梭柱、月梁等大木構件，在其他各作以及選材中也處處體現著明清徽州建筑的精致、清雅。除此之外，古徽州匠人別具匠心的在多為抬梁式的官式建筑中采用穿斗式廳堂構架，室內作徹上明造。這些細節的處理實際上來源于民居中為增強抗風性而采用的一系列做法，將抬梁用穿斗混合，以較密集的柱梁橫向穿插結合與墻體相輔等方式則使空間更加開敞。這些特點充分表現出官式建筑在與地域建筑的長期共存中不斷融合互補去粗取精逐步完善的過程。

4 衙署建筑實例分析——以徽州府衙為例

歙縣自秦建制以來，歷為郡、州、路、府所在地，也是徽州府與徽州府衙的所在，是古徽州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它與四川閬中、云南麗江、山西平遙被史學界并稱作當今中國保存最完好的四大古城。1986年12月，國務院公布其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這既是對歙縣本身的肯定亦是對徽派建筑的肯定，因此有著重要的意義。在中國古代經濟與政治無比繁榮的徽州，吸收了中國各地方建筑風格并最終形成徽派建筑的同時，也形成了徽州特色的衙署。

由于中國古代對各級官式建筑的限制，徽州府衙只能縱向發展、排布成一個宏大的建筑群。根據明弘治《徽州府志》所載的《府治公廨圖》，總建筑范圍約為2.4 hm2。

府衙的核心軸線為中路，空間系列為照壁—承宣坊—旌善亭、申明亭—南譙樓、中心廣場—儀門—戒石碑亭—正堂—后堂—宅門—宅前堂—宅后堂—清心閣。在這一軸線上，串聯的公共空間以廣場和院落為主要形式。由核心軸線向東西兩側，通過公共綠地的形式，予以組織空間，與中路軸線發生空間互動。

儀門外組群建筑層高較低，大多為院落式小尺度建筑，現已用作民間展示收藏功能。

正堂院落組群為徽州府衙的主體，因而府衙正堂布置于中心地區。此群落在明清兩朝經歷數次修繕，如清乾隆二年對大堂及周邊建筑進行維修。據明弘治《徽州府志》所載可知其為“正廳三間，泊水、后堂各三間，左右耳房各二間，穿堂二間，內左右廂各三間，外東西廊各十三間，東列吏、戶、禮三房，西列兵、刑、工三房，正廳之右為經歷司，其左為照磨所”。后堂院落組群多為清朝同治年間整修，包括舊照磨所、經歷司、庫吏舍、司吏舍等。

廨舍院落組群按明弘治《徽州府志》所載可知“知府廨舍在府廳之后，前后堂各三間，左右耳房各一間，左右廂房各三間，廚房三間，外門一座，廨舍之后構樓三間，啟窗四面，題曰‘清心閣’，閣下鑿池一方”。由此可知知事廨左廂房上部為出入口，用作負責疏導出入的交通流量之用。

除主體建筑群外，外部組群還包括照墻、左側鐘樓、承宣坊、左側旌善亭以及右側申明亭等，有著明弘治《徽州府志》稱之為“規模宏敞，面勢雄正，聿成偉觀，人心歡悅”的舊貌。這些附屬建筑與主體建筑統合成一體，共同構成完整的徽州府衙，氣勢雄偉、蔚為大觀。

5 結語

府衙作為官式建筑的一大分支，也作為古代城市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凝結了官式建筑以及不同地區地域建筑的特征，它的建筑風格、類型，以及文化特點、歷史沿革，甚至是對城市規劃的影響都是值得我們去深入研究的內容。它對弘揚傳統文化的作用在于其建筑本身的歷史文化遺產以及工藝所具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雙重意義。就當代官式古建筑研究來說，對宮苑、壇廟，甚至道觀、佛寺的研究都已經比較系統深入，而相比之下，對于衙署類建筑現有的研究就顯得較為淺薄。由于衙署類建筑本身已遺存不多，而本次歙縣的古徽州府衙修建項目又本著型制不變、材料不變、結構不變、工藝不變的四個不變原則，因此它可以成為我們研究古代衙署建筑的一個范本，并由小及大，進一步研究中國古代衙署建筑的類型格局和型制特點。

[1] 潘谷西.中國建筑史[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9.

[2] 黟縣縣志[Z].

[3] 牛淑杰.明清時期衙署建筑制度研究[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學，2003.

[4] 郭華瑜.淮安府衙建筑型制研究[J].南京工業大學學報，2009(3):49-50.

[5] 歙縣徽州府衙歷史地段保護修建性詳細規劃[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