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煉千錘改建議——2012年兩會手記之三

■朱永新

所謂意志，到了最后往往是種下意識的習慣。2012年3月5日早晨4點半醒來，發微博，寫兩會手記，整理今年的建議。

其實，無論在政協還是在人大，第一年兩會結束后，就開始準備下一個年度的提案或者建議了，但是往往在兩會召開前夕，才是最后沖刺的時候。我經常把工作分為重要而緊迫、重要而不緊迫、不重要而緊迫、不重要也不緊迫四種，因為身份較多，平時主要的精力和時間基本都得處理各方面重要而緊迫的事情，所以，到了兩會召開前夕，撰寫和整理提案和建議就成為時下最重要的工作。念茲在茲，寢食不寧。

下午就要召開預備會了，從今天開始，一年一度的兩會再次拉開帷幕。

這是一個建言謀策的大舞臺。從2003年擔任全國政協常委以來，我已經連續九年趕赴這“春天的約會”。作為民主黨派的代表，一年的調查研究、思考探索，以心為筆，往往在這樣的春天里交上自己的答卷。

2008年，《我在政協這五年——一個民主黨派成員見證的中國民主政治進程》集中了我作為一名政協委員的答卷，此書收錄了我近100份關于教育、文化等問題的建議。

2011年，《給中國教育的100條建議》由新華出版社出版，這本書則收錄了我擔任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期間關于教育問題建言謀策的100條建議。當這本書被新聞出版總署評為“2011年大眾喜愛的50本書”時，我心中的感慨遠多于開心。我知道，這個由大眾評選出的獎項，更大程度上是出于人們對時下教育的熱切關注與迫切期許。教育，就是為了我們的明天。

曾有記者問我，作為兩會的代表和委員，為什么始終關注教育并且熱情不減？我的答復是：發揮自己的專業優勢，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參政議政、建言謀策，把政治與學問結合起來，就能夠事半功倍。

的確如此，不僅社會科學的代表委員應該結合自己的專業建言謀策，自然科學的學者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專業特長參政議政。例如，我們民進湖北省的老主委蔡述明教授長期研究濕地問題，寫過許多科學論著。擔任政協委員以后，他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變成了參政議政的提案，很快引起了中央領導和有關部門的重視。從專業向前一步，往往就是好的建議或提案。而好的建議和提案，往往會讓我們的社會向前一步。

我是幸運的。我學的是教育，研究的是教育，從事行政管理，分管的也是教育。我所服務的民進中央，更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教育黨派，70%的會員來自教育界。這種把專業與工作、學問與興趣、學術研究與參政議政完全融合起來的機會，的確非常難得。

今年的兩會，我同樣繼續關注教育問題，尤其是關注教育公平和弱勢人群的教育問題。我一直認為，長期以來我們的教育政策是效率優先導向、重點學校政策，導致學校之間差距越來越大、擇校的壓力越來越大。所以，我主張將公平優先、兼顧效率作為今后一段時間公共教育政策的基本導向。

今年準備提交的建議初步考慮有以下內容：第一，關于盡快建立“以省為主”的教育管理體制的建議；第二，關于盡快出臺《職業教育校企合作促進條例》并將其內容納入《職業教育法》修訂稿的建議；第三，關于利用社會智力資源支持農村邊遠地區教育的建議；第四，關于積極推進高考改革的建議；第五，關于盡快出臺政策解決非戶籍常住人口子女入學問題的建議；第六，關于加強農村寄宿制學校管理的建議；第七，關于妥善解決農村“撤點并校”遺留問題的建議；第八，關于大力支持地方高校發展的建議；第九，關于加快發展我國老年教育的建議；第十，關于完善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入學政策的建議；第十一，關于盡快出臺實體書店減免稅政策的建議；第十二，關于將每年9月28日孔子誕辰日作為“國家閱讀節”的建議；第十三，關于建立國家閱讀基金的建議；第十四，關于建立全國人大立法研究基地的建議等。

上午10點，在大會堂參加預備會議。會議進行了兩個程序，一是選舉產生大會主席團和秘書長，二是通過會議議程。由于內容較多，今年取消了大會的休息時間。會議依然只用了不到20分鐘的時間。

中午與江蘇省作協主席范小青、中國出版集團總裁譚躍、《讀書》雜志主編賈寶蘭、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潘凱雄及副社長李春凱等見面，聊全民閱讀與出版的問題。寫書的，出書的，評書的，讀書的，一起抒發對書之感喟，頗有趣味。

范小青是我多年的好友，我們曾經一起當選“姑蘇青年之星”，一起擔任蘇州青聯副主席。我們是校友，都是77屆的學生，在同一幢文科樓里讀書。那時各系學生自己辦小報，展覽在一樓的大廳，在那里經常可以讀到小青的文字。大學時代她就開始發表小說，讓我們這些文學青年羨慕不已。現在，她已經是著有長篇小說18部、中短篇小說近300篇的名作家了，她的代表作有《女同志》、《城市表情》（獲中宣部第十屆“五個一工程獎”）、《城鄉簡史》（獲第四屆魯迅文學獎、中國小說學會獎）等，而且她在寫作功力日益老到之時，創作激情絲毫不減，最近的《香火》更是值得一讀。

兒子在寫我的文章中曾經笑我是“與其說做著文學夢的父親是機緣巧合地成了教育家，或許不如說他只是陰差陽錯地沒能成為小說家罷了”，知父莫若子，他說得不無道理。不過，每個人都是用自己的行動書寫著自己人生的大書，正是因為沒能成為小說家，我得更好地寫這人生的書才行。

下午到辦公室繼續撰寫整理今年兩會的建議。每改動一次，總能夠發現一些問題，或補充一些材料。朋友們還在陸陸續續寄送相關的資料，希望我幫助呼吁。前幾天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原社長就發來了關于給予出版機構增值稅減免力度等優惠政策、明確義務教育階段國家課程標準課時的建議。北京大學、南京大學的教授也希望就《精神衛生法》提出建議。

晚上7點在北京飯店參加一年一度的與港澳地區代表委員的餐敘會。整個交流話題依然離不開文化與教育。港澳地區代表委員就留守兒童、外來民工子女就學、人口與生育政策、老年智力資源利用等問題發表了非常重要的意見。

晚上9點回到駐地，繼續整理建議。世界，從來都是從吶喊到行動的一步步邁進中前行。作為一名人大代表，盡心盡力，開好兩會，樂為明天建言謀策，勤為教育添磚加瓦，甘為人民鞠躬盡瘁，是我對自己的期待和要求。修改了3個小時的建議，12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