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研究*

黃國彬 （北京師范大學管理學院 北京 100875）

目前，國際性著作權協議與各國著作權法賦予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并不能充分滿足圖書館資源建設與信息服務的需要。對此，IFLA（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s and Institutions，國際圖書館協會和機構聯合會）、eIFL（Electronic Information for Libraries，圖書館電子信息聯盟）等國際圖書館組織以及各國圖書館協會和國家圖書館通過發表行業性的版權聲明或指南、文獻傳播原則和推薦許可協議模型，表明對于與圖書館相關的版權問題特別是圖書館在著作權例外方面的立場和態度，并針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立法規定的不足，根據圖書館的實踐活動的需要，反映自身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實際上，自20世紀50代起，圖書館界反映自身對著作權例外訴求的行動一直沒有停止過。因此，在構建適用于我國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立法框架時，不僅要從與國際接軌的角度關注國內圖書館界的訴求，更要放眼世界，了解國際上圖書館界較為關注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問題。

1 國際圖書館組織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

1.1 IFLA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

IFLA作為國際性圖書館組織，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立場與態度往往具有國際代表性。目前在IFLA發表的聲明、原則、宣言或指南中，與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相關、能夠反映圖書館界對著作權例外訴求的文件主要包括：《國際借閱與文獻傳遞的原則與程序》（《International Lending and Document Delivery: Principles and Guidelines for Procedure》）（1954年）、《國際圖聯關于在數字環境下版權問題的立場》 （《The IFLA Position on Copyright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2000年）、《數字環境下著作權及鄰接權的限制與例外：國際圖書館界的視角》（《Limitations and Exceptions to Copyright and Neighbouring Rights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 An International Library Perspective》）（2004年）和《IFLA與知識存取條約》（《IFLA and the Access to Knowledge Treaty》）（2005年）等。此外，《IFLA許可原則》（《IFLA Licensing Principles》）（2001年）也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進行了強調——將面向非數字環境的圖書館著作權例外進一步拓展到數字環境，并呼吁各國著作權法律在程序和政策方面進行相應調整[1]。

1.1.1 《國際借閱與文獻傳遞的原則與程序》

于1954年首次制定、于1987年局部修訂、于1978年和2001年歷經兩次全面修訂的《國際借閱與文獻傳遞的原則與程序》[2]較為全面地闡述了IFLA有關各國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應遵循的原則與實施方針。該文件第6項專門針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作出了規定[2]，其主要內容包括：①與版權和國際館際互借有關的方針應支持《國際圖聯關于在數字環境下版權問題的立場》[3]，所有圖書館都應明確這一文件；②提供文獻的圖書館都應熟悉本國版權法并在其范圍內工作，并且確保發出請求的圖書館可以得到相關的版權信息；③以研究或個人學習為目的的借閱及有限復制應在國家版權法的免責范圍內；④發出請求的圖書館應對提供文獻的圖書館所在國家的版權法給予注意；⑤提供文獻的圖書館必須遵守其與版權人達成的許可，這些許可可能對國際館際互借業務中電子資源的使用有一些限制；⑥圖書館在考慮對版權法許可的資源進行國際館際互借時應了解《IFLA許可原則》[1]；⑦提供文獻的圖書館不被強制提供有償復制服務[2]。

1.1.2 《國際圖聯關于在數字環境下版權問題的立場》

2000年，IFLA在《國際圖聯關于在數字環境下版權問題的立場》中指出，數字環境有利于社會成員獲取信息，特別是有利于發展中國家社會成員及社會弱勢群體獲取信息；只有知識產權法以有效的限制和例外繼續保持這種平衡時，上述情況才會出現[3]。IFLA認為，服務于公眾利益的版權限制和例外正在受到不斷擴大使用技術措施和建立許可合同限制的威脅[3]。為了保持版權人和用戶之間利益的平衡，IFLA確立了原則聲明，即：數字作品與非數字作品在適用著作權法律上沒有什么不同；同時，在不與作品的正常使用發生沖突、沒有不合理地損害作者權益的某些特定情況下，《伯爾尼公約》允許其成員國規定的一些著作權例外。1996年，WCT（WIPO ( World Intellectual Property Organization，世界知識產權組織）Copyright Treaty，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和WPPT（WIPO Performances and Phonograms Treaty，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的頒布更新了數字環境下的版權法。通過確認現存的版權例外和限制制度可以在數字環境下繼續沿用和擴充，WIPO成員國否認了數字作品與非數字作品在適用著作權法律方面存在不同的主張。簽約的當事人被允許在數字環境下繼續沿用和擴展有關版權限制的規定，而且被允許在適用的地方增加新的例外規定。為此，IFLA堅持如下觀點：允許圖書館和公民在以公共利益為目的和教育、研究等合理利用的情況下無償地接觸和使用信息，否則將存在這樣的危險——只有能夠承擔得起費用的人利用信息社會的資源，這將導致信息差距的擴大。

1.1.3 《數字環境下著作權及鄰接權的限制與例外：國際圖書館界的視角》

2004年IFLA發表的《數字環境下著作權及鄰接權的限制與例外：國際圖書館界的視角》是IFLA最為專注于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問題的聲明。IFLA強調，除非圖書館和公民享有一定的著作權例外，并且這些例外能夠使其在不侵犯版權擁有人合法權益的前提下，出于公眾利益的需要或者教育和研究目的免費使用版權作品，否則將只能使具有足夠支付能力的人享受到信息社會帶來的資源，從而導致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信息鴻溝加大[4]。因此，需要從復制例外、信息資源共享、館際互借、資源保護與資源長期保存、版權責任、技術措施等方面賦予圖書館享有著作權例外。

1.1.4 《IFLA與知識存取條約》

IFLA最新發表的與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較為相關的聲明是《IFLA與知識存取條約》。在該聲明中，IFLA再次重申了圖書館享有著作權例外的重要意義：鑒于版權擁有人享有可能導致信息創新壟斷的著作權使用專有權，建議WIPO制定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及相關權的、具有強制性和全球普遍適用的基本例外與限制[5]。圖書館擔負著為用戶提供信息與知識的神圣職責，但這并不意味著圖書館可以直接使用版權作品，因為圖書館通常都得支付一定的費用，否則就會受到使用限制[5]。此外，圖書館還擔負著傳播文化、促進本地和本國經濟發展的使命，這就意味著，給予圖書館一定的著作權例外將更有利于圖書館發揮自身的效能[5]。

IFLA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既反映了國際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共同訴求，也成為各國圖書館同仁在向本國立法者反映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訴求時的重要依據和行動指南。例如，2006年在《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草案）征詢意見時，中國圖書館學會在反映著作權法應為公益性圖書館設置6項例外的《關于網絡環境下著作權問題的聲明》中大量引用了《國際圖聯關于在數字環境下版權問題的立場》的觀點作為理論借鑒，為我國圖書館界反映著作權例外訴求提供了有力的依據。綜上所述，IFLA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主要涉及：圖書館在數字環境下需要繼續享有著作權例外；出于研究或學習目的而借閱、制作復制件的行為，應該納入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范疇；需要從復制例外、信息資源共享、館際互借、資源保護與資源長期保存、版權責任、技術措施等方面賦予圖書館享有著作權例外。

1.2 eIFL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

eIFL與IFLA一樣，不僅致力于推動世界圖書館事業的發展，而且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較為關注。針對歐盟于2008年7月發表的《知識經濟中的版權（綠皮書）》[6]中提及的25個問題，eIFL于2008年11月迅速做出響應，并表明了圖書館界對這些問題的立場與態度。其中，eIFL的響應多次涉及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反映了圖書館界對于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基本態度與立法訴求。概括起來，eIFL的訴求主要涉及以下8個方面[6]。

1.2.1 許可協議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制約

eIFL強調，目前大多數圖書館提供的電子資源都是其通過許可協議獲得的資源，包括數據庫、電子期刊、電子圖書及電子報紙等。這些電子資源均受版權擁有人（通常是出版商）的許可協議的保護。一般情況下，基于合同法的雙方約定要高于著作權法的規定，因此圖書館與出版商簽訂的許可協議通常比著作權法更具有約束力。然而，協議自由的原則通常使圖書館處于不利地位，因為版權擁有人對作品擁有排他性的壟斷權利。圖書館的資源建設經驗表明，由出版商提供的合同條款經常包含一些不合理條款，如不承認用戶通過著作權法可獲得的合理權利，特別是一些適用于用戶的著作權例外。由于協議雙方的起點不公平，圖書館很難通過協商爭取到更多的權利。這就意味著，受公共資金資助的圖書館往往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爭取本來就符合著作權法規定的合理權利，或者是支付額外費用從事本來就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所允許的活動。這些行為實質上是對當前有關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立法的破壞。《歐盟信息社會數據庫保護指令（1996）》（《Directive 96/9/ec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11 March 1996 on the Legal Protection of Databases》）第15條指出，任何違背著作權例外的合同條款都是無效的[7]。因此，應該嚴格控制出版商通過合同條款制約原本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

1.2.2 技術措施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制約

eIFL指出，《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2001）》第6條執行了WIPO第11條的有關規定，即“成員國應規定適當的法律保護，制止任何明知或有合理理由知道仍追求此目標的人所實施的規避有效技術措施的行為”[6]。這實際上是從立法的角度保護版權擁有人通過技術手段保護自身的專有財產權。因此，版權擁有人可以通過技術措施完善版權作品的檢索和使用規則。通常情況下，這種技術措施往往會超越使用戶受益的著作權例外條款，而且立法者已經預見到了這種行為將帶來版權擁有人和作品使用者利益的不平衡，因而鼓勵雙方從一開始就通過自愿協議解決有關問題。盡管如此，《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2001）》還是要求成員國必須制定相應的條款，以確保著作權例外適用主體能夠有效利用某些著作權例外。對此，eIFL建議歐盟委員會結合合同條款和技術措施為版權擁有人提供數字內容版權保護的新措施[6]。同時，許可協議不應凌駕于著作權法律之上，技術措施也不應阻止用戶享有著作權例外。如果不能實現這兩點，即使《知識經濟中的版權（綠皮書）》所提及的強制性著作權例外條款得以實施，也不見得能實現版權領域的和諧與平衡。因此，eIFL強烈呼吁歐盟委員會慎重考慮技術措施與著作權法之間的關系，防止技術措施超越著作權例外。

1.2.3 關于是否出臺指導簽訂版權作品使用許可協議的指南

eIFL認為，不需要出臺指導版權擁有人和作品使用者簽訂許可協議的指南或政策[6]。其理由是：著作權例外是公共的法規條款，廣泛適用于所有的作品使用者，支持研究、教育及其他公共政策目標。著作權例外的實施應該在公共范圍內，而不應該成為私有機構與作品使用者之間通過談判而獲得的權利，加之受益群體（如消費者、遠程學習者）非常廣泛而且多樣化，因此這種提議不太實際。著作權例外條款的設立應該靈活，因為立法者不可能預見各種變數。一項著作權例外條款對于使用者的實際價值是由其實施效果來決定的，著作權例外條款應用范圍的局限將削弱其對于使用者的價值，相反地，廣泛的應用將增強其價值，這不是版權擁有人與使用者之間的合同協議所能決定的。事實上，這個問題忽視了版權制度最基本的一個方面——版權擁有人具有獨占、壟斷的權利，而圖書館需要獲取資源提供給廣大公眾使用。維持版權擁有人與廣大公眾利益之間的平衡是立法者的基本職責，為此，立法者和法庭必須持續肩負起監管著作權例外條款得以順利落實的職責。同時，由于合同協議不能代替著作權例外及其實施，所以一項著作權例外的持續可行不應該依賴許可協議的約定。

1.2.4 關于是否制定相關指南以協助解決著作權例外條款未涉及的問題

針對是否應該制定相關的指南、政策或許可協議模型以幫助版權擁有人與使用者之間就著作權例外條款未涉及的問題達成協議，eIFL認為，對于這個問題相關法律中已有明確的表達，無需再單獨提出并加以討論[6]。著作權例外的原則是保證使用者獲取版權資源。許可協議不應該代替著作權例外成為一種獲取機制。只有有特定需求而且法律不能滿足這項新需求時，才會出臺新的法律，否則著作權例外將會與現代社會需求相背離，并最終不復存在。這種理解是在嘗試創造一項集體性的授權協議，但是這在任何國家（包括eIFL成員國）都是行不通的，因此是不切實際的解決辦法。

1.2.5 關于是否強制執行某些著作權例外

eIFL認為，有必要強制執行一些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因為強制性的例外將更有利于保證著作權例外條款適用主體的合法權利，推動涉及多個成員國的活動和知識產品的交流[6]。立法者在起草《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2001）》時，對每種例外的適用情形都進行了仔細的考慮，而且每種例外情形都服務于公眾的利益，因此這些例外都是強制性的，并且遵循《伯爾尼公約》規定的“三步檢驗法”①。

1.2.6 關于是否對格式轉換和復制數量等加以限定

eIFL認為，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不應該從格式轉換和復制數量等方面加以限定。其理由是：《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2001）》第5條第2款中允許格式轉換，同時在數字時代規定復制的數量是沒有意義的[6]。這是因為隨著技術的發展、格式及硬件的過時，數字資源長期保存是一項持續的任務，出于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目的進行的復制，其數量是難以預料的。美國《著作權法》第108條款研究組建議將目前允許圖書館出于替換目的制作3份復制件的規定修正為“允許圖書館根據合理需要制定一定數量的復制件，以替換原有復制件”[8]。實質上對于圖書館來說，最好的規定莫過于允許圖書館在著作權例外范圍內基于合理使用的目的自由地進行格式轉換并制作符合保存需要的復制件。

1.2.7 關于掃描館藏資源、提供在線訪問是否屬于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

《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2001）》第5條第3（n）款明確規定，禁止圖書館掃描館藏圖書并提供在線訪問[6]。部分人士認為，圖書館對版權內容數字化并提供網上檢索，將使圖書館像Google Book Search 或 Amazon那樣提供高附加值的服務[6]。對此eIFL則認為，圖書館與Google Book Search 或 Amazon等商業機構不一樣，圖書館的服務不以營利為目的，如果允許圖書館在這些方面享有著作權例外，那么圖書館就可以將之前未被廣泛利用的資源接入互聯網，使用戶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發現實體圖書館中被忽略的資源。同時，這將激發作者和出版商公開自己的作品，增加銷售量，有利于滿足在線用戶的需求。

1.2.8 關于是否制定新的著作權例外以解決無主作品數字化的版權問題

eIFL認為，需要制定一項新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以解決無主作品的數字化問題。《知識經濟中的版權（綠皮書）》中提到，無主作品已大量出現在數字化工程中，如Europeana項目在建設的第一階段便致力于提供歐洲博物館、圖書館及檔案館的200萬項數字對象（包括電影資料、照片、繪畫等資源），并于2010年使Europeana成為能直接檢索600多萬數字音頻、圖書等資源的門戶[6]。像Europeana這樣大規模的工程需要有更為明確的法律作為依據，以促進其建設的順利開展。然而，如果無主作品的版權問題得不到妥善解決，那么很多這類資源的利用將大受影響。根據一項估算，超過20年的版權作品僅有4%可以通過商業途徑獲得[6]。這意味著，96%的超過20年的版權作品無法通過商業渠道獲得，而這些作品或已絕版或已成為無主作品。目前無主作品問題已成為歐洲公共資金資助的數字化項目的重要阻礙，決策者、政治家及公眾不能理解也不會接受在對發表于20世紀的資料進行數字化過程中存在這樣的問題。因此，eIFL建議歐盟委員會修正《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2001）》，如果不修正的話，應單獨制定一項解決方案。制定一項新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將有助于從法律上保證圖書館有效處理無主作品的版權問題。此外，eIFL指出，對于涉及多個成員國的無主作品問題，建議通過強制性例外條款來解決，只有強制性例外條款才是唯一能行且通行的有效解決方式[6]。

歸納起來，eIFL于《知識經濟中的版權（綠皮書）》中反映的有關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核心訴求主要集中在許可協議、技術措施、法律救濟、復制權例外、信息網絡傳播權例外和無主作品等方面。通過其有關主張可以看出，IFLA、eIFL等國際圖書館組織均認為，許可協議已經成為給予版權擁有人以權利保護的重要手段，應該嚴格控制資源提供商通過合同條款制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行為。同時，許可協議和技術保護措施不得凌駕于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之上，許可協議的約定不能替代著作權法規定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持續可行完全不受許可協議或技術措施等的限制。

2 我國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

由于圖書館在我國立法機制中可發揮的作用和力量不大，現行著作權中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規定明顯不足。國外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呈現出非常明顯的專指性、系統性，相比之下，我國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訴求未形成規模。2006年中國圖書館學會正式發表了《關于網絡環境下著作權問題的聲明》，反映了我國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信息傳播權例外的訴求，突破了僅有的理論探討，將理論付諸于行動。筆者于2009年對我國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進行了問卷調查。本次調查共發放問卷700份，回收有效問卷241份，有效問卷回收率達34.43%。調查結果表明，我國圖書館界多數從業人員認為現行可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存在諸多不足，而且受調查者對于改變這一現狀的意愿相當強烈。

調查表明（見表1），有91.70%的受調查者認為我國現有著作權法律中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較為狹小，87.97%的受調查者認為我國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9]。在制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主要因素調查（見下頁圖1）中，有99.17%的受調查認為著作權法律規定不足是主要原因，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我國現行著作權法律中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立法規定亟待完善。同時調查（見下頁表2）還發現，有近99.17%的受調查者認為提升圖書館參與著作權立法活動的地位是目前我國圖書館界最為關注的訴求，明晰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規定和進一步擴大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空間次之[9]。

表1 我國圖書館界在著作權例外方面遭遇的主要問題

表2 我國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

表3 對擴展圖書館享有的著作權例外空間較為重要的舉措

我國現行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立法規定存在諸多不足，在拓展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空間的舉措方面的調查（見表3）顯示，有99.17%的受調查者認為國際圖書館組織或國家圖書館組織應踴躍制定著作權例外行業規定或指南[9]。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國際性或國家性的著作權例外行業規定或指南在我國圖書館實踐活動中具有較大的影響力。與此相比，有89.63%的受調查者認為國際圖書館組織或國家圖書館組織積極參與著作權立法活動也是擴展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重要舉措。

3 IFLA和eIFL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的啟示

3.1 圖書館界應積極、主動反映在著作權例外方面的訴求

從IFLA和eIFL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積極反映和有效介入來看，在爭取享有更多的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空間方面，圖書館界不應該被動地等待，而是要主動出擊，及時反映自身的訴求。在這方面，國際圖書館組織和英美等國家的圖書館界已做出良好的表率。作為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直接受益者，圖書館界如果只是被動地等待，那么圖書館在信息資源建設和信息服務開展過程中所需要利用的著作權例外往往會受到相當嚴重的限制。同樣，如果我國圖書館界沒有這方面的呼聲和訴求，只會讓立法者得到這樣的推測性信息：現行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并沒有什么問題，圖書館界處于滿意狀態；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對圖書館的意義不大，所以圖書館界對此不予重視；圖書館界對著作權法的實體內容或程序內容均不熟悉，所以不會也不敢對此表態。

3.2 為圖書館界著作權例外訴求的有效落實營建完善的立法機制

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說到底是法律層面的問題，只有立法認可，圖書館界反映的著作權例外訴求才能得到真正的落實。國外圖書館界在著作權例外方面的訴求能夠得到落實，離不開其完善的立法機制，如美國以圖書館界為主體的調研小組對版權法的實施情況進行調研，其調研報告成為有關立法機構修訂版權法的權威依據。近年來我國出現的一系列圖書館維權事件、中國圖書館學會代表中國圖書館界向立法機構提出立法草案修訂建議、圖書館界有關學者和相關文獻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持續關注等，均在很大程度上表明我國圖書館界對于現行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并不“滿意”。圖書館界不僅要有這方面的訴求，還要有渠道使之得以反映，而且這種“反映”必須具有實質性和實效性。從我國新一輪著作權法修訂的調研過程可以看出，立法者已經在立法調研、立法咨詢階段重視圖書館界信息法學相關研究的專家學者的意見，這無疑是一大進步。因此，我們不僅要鉆研當前國際性、地區性或國內法律中有關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規定，更要觀察實踐中的業務需求與當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之間的不協調之處，同時跟蹤、收集和參照國際圖書館組織、英美國家圖書館界在這方面的訴求，有效做好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訴求的調研，并形成系統、可行的方案。這樣，我們的“訴求”才能成為立法考慮的對象，并最終體現在新修訂的著作權法中。

4 結 語

在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這一問題上，我國圖書館界要針對現有立法機制與著作權例外法律空泛、欠缺、模糊等現狀積極行動起來，追蹤國外特別是國際圖書館組織的最新動態，歸納概括英美國家現行的立法共性模式，主動了解各國立法機構在此方面的法律修訂建議與最新案例，有效、及時地反映圖書館界對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訴求，從而向有關立法機構提出更具說服力的網絡環境下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的立法修訂建議。

注 釋：

①《伯爾尼公約》的三步檢驗法規定，成員國可以通過立法制定一定的著作權例外，但這種例外必須同時滿足以下3個條件：針對某些特殊情況；不損害作品的正常使用；不會無故侵害作者的合法利益。

[1]IFLA's Committee on Copyright and Other Legal Matters (CLM).Licensing Principles(2001)[EB/OL].[2011-08-17].http://www.ifla.org/V/ebpb/copy.htm.

[2]IFLA.International Lending and Document Delivery: Principles and Guidelines for Procedure[EB/OL].[2011-08-17].http://www.ifla.org/VI/2/p3/ildd.htm.

[3]Committee on Copyright and Other Legal Matters (CLM).The IFLA Position on Copyright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EB/OL].[2011-08-17].http://www.ifla.org/III/clm/p1/pos-dig.htm.

[4]Committee on Copyright and Other Legal Matters (CLM).Limitations and Exceptions to Copyright and Neighbouring Rights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 An International Library Perspective[EB/OL].[2011-08-17].http://www.ifla.org/III/clm/p1/ilp.htm.Committee on Copyright and other Legal Matters (CLM).IFLA and the

[5]Access to Knowledge (A2K) Treaty[EB/OL].[2011-08-17].http://www.ifla.org/III/clm/p1/A2K-1.htm.eIFL.Response by Electronic Information for Libraries：European

[6]Commission Green Paper Copyright in the Knowledge Economy[EB/OL].[2011-08-17].http://www.eifl.net/cps/sections/docs/ip_docs/eifl-response-ec-green/downloadFile/file/file?nocache=1229448830.86.

[7]Directive 96/9/ec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11 March 1996 on the Legal Protection of Databases [EB/OL].[2011-08-20].http://www.eadp.org/main7/Update%202007/IPR/Database/DIRECTIVE%2096.pdf.

[8]The Section 108 Study Group.The Section 108 Study Group Report[EB/OL].[2011-03-10].http://www.section108.gov/docs/Sec108StudyGroupReport.pdf.

[9]黃國彬.適用于圖書館的著作權例外研究[D].北京: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