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內在正義，外在正義及正義自省在當今社會的缺失

劉艷新 金鴿

[摘 要]一個正義的社會必然包括內在正義，外在正義及正義自省，三者不可或缺其一。外在正義要求外在環境和機會公平地對待每一個體；內在正義要求考慮個體的原初條件并對弱勢群體給予補償；正義自省是較高層次，是社會及個人對正義自知、自明所形成的自覺程度。內在正義，外在正義及正義自省在當今我國社會中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缺失。

[關鍵詞]內在正義；外在正義；正義自省

[中圖分類號]D668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2）05 — 0052 — 02

自古以來，中華民族就是一個注重道義的民族。道義是人們十分關注的一個方面，一個人在處理事情上是否正義，或者一件事情是否得到了正義的解決，人們通常對此津津樂道，俗話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天，中華民族這個寶貴的精神財富卻在不斷的行路過程中逐漸丟失了，講道義，揚正氣似乎已經被現實世界篡改得面目全非。

正義包含三個層次：外在的正義，內在的正義，自省的正義。外在的正義是指外在機會和環境應該是平等、公正地為每一個個體所享有，特例不可存在；內在的正義是指個體優劣不等的原初條件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補償，這里原初條件一般包括個人自然稟賦和出生條件等；自省的正義是指個體對正義自知、自明所形成的自覺程度，能夠克制心中欲望知其不義而不為。外在正義和內在正義是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應該擔負的責任，它應在滿足外在正義的條件下把實現內在正義也考慮進去。一個正義的社會必然要包括這三種正義，外在正義和內在正義是考量一個社會是否正義的兩個必要尺度，而自省正義是更高層次，表明社會及個人正義精神的實現程度。當前，我國社會中出現的非正義現象在外在正義、內在正義和自省正義問題上都有所表現，表現為外在非正義現象的普遍存在，對內在正義的忽視以及缺乏對公平正義的自省與自知。

一

外在非正義現象在當今社會廣泛存在，人們對此習以為常，雖內心有不滿，但是往往無所適從。在相對純凈的校園中，也頻頻出現外在非正義，比如一個職位的應征。盡管招聘廣告上寫著諸如“憑能力上崗”等公平、公開之詞，但是事后總是能聽到別人紛紛議論的“選聘背后的故事”。萬事沒有空穴來風，失信、非公平現象似乎已經成為人們習以為常的普遍規律。如果有人要考公務員，大家首先要問的不是他復習的怎么樣而是他的家里有沒有背景。這些都是社會上普遍存在的怪相，但更怪的是人們把之看作平常之事，如此一來怪相不怪，幾乎讓人相信生活中自來就不存在平等和正義。

社會輿論開始熱議窮與富的公與不公，機會的公與不公，但卻很少敢觸碰問題產生的根本原因，忽視了其產生的根本原因在于社會外在的不平等即外在非正義問題。內在非正義來源于人們無從選擇的內在的不平等，在一國經濟社會條件還沒有發展到能夠把內在非正義問題納入考慮時，社會的最大不公平來自于外在非正義。

奮斗改變命運是人們終生信奉的價值信條。不斷努力以完善自身，為的是在機會平等降臨的那一刻來與他人憑能力公平競爭。但如今外在非正義的社會現實已經充分的打消了人們競爭的公平性和對奮斗的價值認同。現實生活中，機會、權利及實現目標的手段并不是公平、公正的被擺放在某一位置。由此，社會的激勵機制被扭曲，很多人價值觀發生轉向，喪失了勞動和創造的激情，轉而迷信歪門邪道和投機倒把。由外在非正義帶來的失敗或不盡如意并不是人們習以為常的自然生存法則運作下的優勝劣汰。亞里士多德說 “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動地球”，從本質上看一些人完全可以擁有支點來撬動“地球”，但是在外在非正義的社會現實下，這個支點無法從正義的渠道獲得。于是往往是有才華的人沒有支點，有支點的人沒有才華，如此一來撬動地球成為了一件難以辦到的事情，這就是現今社會創新和驅動力低下的原因之一。

二

《正義論》里指出“每個人都擁有基于正義的不可侵犯性”，這啟示著我們去關注每個人從始至終是否受到了正義的對待，這樣的正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要真正實現社會的正義，除了確保外在正義外，還必須從原初就關注內在的正義。然而，內在非正義比外在非正義隱藏得更深，當前內在正義還未真正進入人們的視野。

羅爾斯說，“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例如財富和權利的不平等）其結果必須給每一個人，尤其是那些最少受惠的社會成員帶來補償利益，它們才是正義的。”？？？ 最少受惠的社會成員是由內在非正義因素給其生活帶來不平等預期的弱勢人群。一個稱得上是正義的社會則必須要考量最少受惠成員內在非正義問題。然而，當前，社會中普遍存在著一種傾向，社會氛圍大加強調外在努力卻忽視了內在非正義對弱勢群體存在著的影響。

一個人之所以成為窮人，可能是先天的貧困造成的，既定的出生條件讓他極有可能成為窮人，或者是個人天賦不盡人意，再加上后天不努力，這也是使他成為窮人的原因。在何者致使他成為窮人的問題上，人們普遍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個人努力程度上，而忽略個人稟賦和出生環境對其造成的影響。如果拿“你是否覺得是正義的”這類問題去問這些由“先天不足”而處于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他們腦子里極少會有正義這個詞，也不會認為自己的處境是非正義的。迫于對出生環境無可奈何的默認，奮斗改變命運成為了他們唯一的精神動力，也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理解“奮斗改變命運”的真正含義。

一味強調后天努力，而忽視先天條件帶來的不利影響，這樣的做法就是內在非正義。稟賦不同的個人和處于不同生長環境的個體在一開始就處在深刻的不平等之中，不同的個人狀況與生活環境意味著不同的生活前景，進而影響人們在生活中的最初機會。一個人先天失聰，他的起跑線就與他人不同；一個人出生貧困，他接受好的教育的機會以及有利于他成長的機會與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同齡人也不可相提并論。因此雖然看似人人都有機會，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抓住機會。

那么，對于這種起點的不公平我們是否應該忽略不計呢？現實社會的回答是肯定的，并且它也這樣踐行了，它把起點的正義丟棄一邊，一味強調奮斗和優勝劣汰的競爭機制。社會如此認同個人努力的作用，這無可厚非，但這其中也恰恰反映出一個社會缺乏對內在非正義人群的人文關懷。對“勤奮改變命運”、“人的一生全在奮斗”的高度宣揚，這樣的社會不得不說是帶有功利色彩的，因為它無暇去顧及誰身處于內在非正義之中，忽略了對處于內在非正義的人群的補償和關照。

內在非正義不僅僅指先天不足，有些內在非正義是由政策安排帶來的，人們無法選擇。羅爾斯明確指出了要以最少受惠的社會成員是否得到了補償利益來判斷一個社會是否是正義的，并且認為如果社會是以犧牲一些人來取得社會總福利的增長這只能是策略上的安排，但不是正義的。以此來反思“讓一部分先富起來”的做法。事實上，國家是在犧牲一部分利益的基礎上讓一部分先富起來。在改革開放初期這是強國的策略之舉，卻是帶著內在非正義的。我們通常關注的是大多數人的福利，但是從社會對內在正義的人文關懷角度來說，極少部分人更值得關注，更具被關注的價值。一個正義的社會有機體不能只關注大多數的利益，而把少數人遠落在后面。鄧小平的本意是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后，先富再來補償后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現在一部分人，一些地區確實實現了先富，但我們卻在偏離共同富裕的軌道。因此，當前十分有必要對內在非正義加以改變，補償那些后富的最少受惠群體，彰顯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的本質要求。

三

正義的自省是對社會及個人的最高要求。真正正義的社會會把對正義的自省作為社會預設的一種價值取向，真正正義的個人會恪守義與不義的界限，不輕易侵犯他人利益來滿足自己的欲望。總而言之，有正義自省的社會和個人從一開始就能消除欲望侵犯別人自由的可能性。

然而，現今社會中的個人常常處于非正義狀態之中。如那些侵犯別人利益的人往往沒有正義的自省，不知自己的行為已構成非正義，或是明知是非正義但仍執意為之，甚至可以違背正義精神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自我私欲的滿足。這說明正義在他們身上沒有形成任何內在威懾力。對此，社會應制定出正義原則，教育并培養有正義自省的個人。對正義有自省精神的人會明確辨析何為正義，何為非正義，對于那些即便有利于自身欲望滿足的非正義之事，會尊重和恪守心中內化的正義原則。個人在不同時期的奮斗總是為了實現自己不同時期的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個人會想盡一切辦法，這時就極有可能發生以權謀私。但是就對正義有著自省能力的個人而言，會視之為非正義。他們普遍認同，社會的每一成員都被認為是具有一種基于正義、或者說基于自然權利的不可侵犯性，這種不可侵犯性甚至任何別人的福利都不可以逾越。“一個發現他很欣賞別人的不自由的人，會懂得他對這種欣賞沒有任何權利。他在別人的不自由中得到的快樂本身是錯誤的，是一種與他在原初狀態中同意的原則背道而馳的滿足。

與此同時，社會也缺乏正義自省這個重要的價值維度。當前我國社會價值目標單一，求富成為社會主流價值趨向。從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走來，必然要豎起“富強”、“富民強國”的旗幟，而如今社會中“富”的概念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對“富”的追逐超越于一切之上。建國初期，富是有飯吃，有衣穿，生活達到溫飽水平。而今在“金錢萬能”、“金錢至上”的推動下，“富”似乎永遠也滿足不了人們無限膨脹的欲望。當代社會和個人在一定程度上說是帶有功利主義的，全民熱衷于對物質利益的狂熱追求，極其缺乏對正義精神價值的回首與仰望，由此就很容易出現為富不仁的事情。我國經濟社會正在經歷巨大變革，所遇問題層出不窮，已經不再是單純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就能使所有問題迎刃而解。要把公平正義充實到國家價值目標體系中，使求富不再成為絕對和唯一，使正義真正進入人們的視野和內心。“在一個正義觀念得到普遍推崇的社會里，人們心中預先接受正義的準則，并不會去做有損正義的事情。人們在制定計劃和決定志向時要考慮這些限制。因此，在作為公平的正義中，我們并不把人們的傾向和癖好看作既定的（無論他們是什么），然后再尋求滿足它們的最好方式。相反，他們的欲望和志向從一開始就要受到正義原則的限制，這些原則指定了人們的目標必須尊重的界限。

沒有任何一個時代，比現在更需要公平，需要正義。人們對正義的渴望就如同對陽光、對空氣的渴望一樣，變得無比強烈和迫不及待。構建一個人人推崇正義觀念的社會，這是一個較高的目標，但是這種目標的設定對于當今中國來說是極其有益的。要構建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和諧社會，需要一一解決外在非正義、內在非正義、缺乏對正義的自省這三個問題。其中，外在非正義是當前社會出現的最主要問題，是急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內在非正義是正義社會必須納入考慮的問題，要逐漸對內在非正義問題重視起來；而正義的自省是構建正義社會的根本所在，對正義自省的缺乏是產生外在非正義現象的深層原因，也是一個社會忽視內在非正義的直接原因。

〔參 考 文 獻〕

〔1〕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14，30，30.

〔責任編輯：馮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