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曦瀅
(吉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1;吉林省社會科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3)
時空關系一直是哲學界的焦點問題之一,馬克思、韋伯和涂爾干等社會科學家都在闡釋時間與空間的關系時將時間與歷史凌駕于空間與地理之上。因此,在社會科學發展的歷程中,時間一直以其相對于空間的優勢地位主導著社會前進的方向,時間成為了現代性的代名詞和惟一量度,而空間則備受冷落與漠視。這一狀況在20世紀60—70年代出現了轉機,在西方學術界涌現出一批對空間價值理念進行重新解讀的理論家,他們試圖通過打開空間視野而尋求多元化的空間基礎,進而開啟空間思維。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卡斯特(Manuel Castells)和大衛·哈維(David Harvey)并稱為新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的三劍客,他們將馬克思主義文本解讀與歷史唯物主義、辯證唯物主義相結合,并運用于空間問題的研究,引領了西方空間理論研究的熱潮。
大衛·哈維的空間理論獨具特色,他繼承了馬克思的方法論并注重對馬恩原著的解讀,這使他的理論既區別于功能主義和教條主義,又區別于原教旨主義對馬克思主義的片面解讀,開辟了空間理論新的話語表達方式。通過批判當代資本主義空間不合理分配,探求一種全新的全球解放政治學,嘗試構建人類理想的和諧空間。本文以大衛·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為研究對象,系統分析其理論的淵源與體系,進而闡釋其理論的局限以及當代價值。
大衛·哈維最早是一名實證主義地理學家,他曾被貼上“費邊社會主義者”的標簽,而后轉變為一名“自由主義者”,最終在研讀了《資本論》、《共產黨宣言》等馬克思主義著作后成為了一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馬克思主義理論是“時空修復”的重要理論淵源之一。他曾回憶說:“馬克思是我籍以依賴的核心。馬克思的著作是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我對應用這種批判樂此不疲”。[1]在身份的不斷轉變中,他嘗試著為地理學注入人文底蘊,形成一種綜合的、辯證的和人文的視野,于是他選擇了馬克思主義作為其理論的基點,將空間作為一個必要因素融入到歷史唯物主義的分析方法中,最終完成了他“歷史—地理唯 物 主 義”(historical—geographical materialism)思想的構建。他空間理論的突出特點是注重辯證法的運用,將一般與特殊、具體和抽象巧妙地結合,以增強其理論的說服力。哈維自始至終認為馬克思的思想中蘊含著豐富的空間思想,馬克思從未忽視空間或者經濟和社會的組織關系——只是沒有意識到理論的適當性或政治相關性而突出強調,哈維認為自己正是在彌補馬克思這方面的不足。因此,他寫道:
盡管馬克思意識到政治、經濟事務與全球資本主義發展動力間的整體關系,但是他排除了對空間修復的特殊考慮,沒有將空間修復作為對外貿易、地理擴張和與之相關問題的理論根據。馬克思一次一次探求,像在“殖民地”一章中那樣……但他沒有將空間修復描述為資本主義世界舞臺矛盾的源頭。[2]
哈維敏銳地觀察到空間問題已經上升為當今世界重要的實踐問題,空間不再僅限于地理層面的狹義理解,而且與全球解放政治和社會文化發展息息相關,馬克思主義作為一門與時俱進的理論必須對空間問題給出合理化解釋。早在1973年,哈維在《社會正義與城市》中就曾明確表述,“如果我們要理解資本主義制度下城市的進程,就必須得仔細思考空間的本質,并且提出應該從絕對性、相對性以及相關性三個方面理解空間”。[3]哈維最早提及“時空修復”理論是在一篇關于黑格爾的文章中,他將自己對空間的解釋加以延伸,強調對空間的關聯性理解,即空間要在實踐關系中加以把握,研究空間問題不能脫離時間維度,孤立地看待空間無法真正理解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
大衛·哈維“時空修復”理論另外一個重要理論淵源是福柯和列斐伏爾的空間思想。福柯是最早對社會理論存在的空間缺失進行反思的人之一,他敏銳地覺察到空間已經成為當今時代的主題,我們正處在時空同一性與并置性的時代。福柯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空間—權力”觀,將權力納入空間體系加以分析,希望通過地理學概念重新解讀空間、權力與知識之間的關系。這一思想給大衛·哈維極大啟示,使他自覺不自覺地將空間與地緣政治戰略聯系在了一起。大衛·哈維對列斐伏爾的關注則是由于他翻譯了其代表作《空間的生產》。列斐伏爾對社會空間的發現做出卓越貢獻,他構建的差異性空間實現了現代哲學由時間向空間的轉向。列斐伏爾曾一針見血地指出,戰后資本主義發展及全球化進程中最核心的問題是空間的重組,區域性國家已經成為歷史發展的主角。列斐伏爾的空間三分法為哈維空間論構想提供了理論指導,但哈維則更擅長運用辯證的方法,在空間三分法的基礎上將空間三元素進行辯證的思考,尤其是在時間維度中把握空間的各種寓意。他的“空間修復”理論不但繼承了列斐伏爾空間生產的思想傳統,而且在研究中又立足于將空間問題與資本相結合,這使他的研究觸及了當代社會的各種形態的空間,不但包括社會空間,同時將經濟、政治和文化的空間納入其中,突破了列斐伏爾空間理論的局限性。
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哈維發表了一個系列針對資本積累內部矛盾存在危機傾向的文章。他意識到20世紀以來的經濟危機大都屬于生產過剩的危機而非供給不足的危機,各國政府不約而同地選擇通過地理擴張和空間重組的方式解決危機。同時,時間轉換的方式也被時常應用,即將一部分資本轉移到長期項目中,如基礎設施建設、加大教育和科研經費的投入等,通過延長資本回流的時間使過度積累的趨勢得到緩和,經濟危機推遲發生。他將這種推遲與緩和危機的方式命名為“時空修復”。“時空修復”理論主要關注資本主義內部的長期發展趨勢,重新闡釋馬克思關于利潤率呈不斷下降趨勢的理論,認為過度積累最終將不可避免地導致經濟危機的發生。過度積累的危機最顯著的特征是資本與勞動力出現盈余,但是這些盈余卻無法通過贏利的方式得以釋放,最終導致生產能力的閑置,剩余商品堆積如山,失業率達到空前的程度。
同時哈維將布倫納的實證分析引入了對“時空修復”理論的分析中。布倫納認為,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持續和不間斷的過度積累問題遍及整個資本主義世界。[4]這就為解釋國際資本主義多變性提供了一個舞臺,哈維抓住了過度積累、資本循環和經濟危機等關鍵詞,展開了對“時空修復”理論的分析。在理論上,“修復”具有雙重含義:一種是本來意義上的修復,是指“整個資本的其中某一部分在一個相對比較長的時期內以某種物理形式被完全固定在國土之中和國土之上”;[5]一種是隱喻的修復,是指“通過時間延遲和地理擴張解決資本主義危機的特殊方法”。[5]我們可以將“時空修復”分解為“空間修復”和“時間修復”兩個方面加以理解,其中“空間修復”是哈維論述的核心,而對“時間修復”的闡述則相對簡單。
哈維認為,“空間修復”的角色與資本的擴大再生產相關。他強調長期投資對流動資本和固定資本的需求便利了其他資本的流動,同時對研究這些投資是如何影響地區的變遷發展史有重大意義。哈維主要關注了運輸和通訊業的發展對“空間修復”的巨大影響。通訊和運輸產業的發展狀況能夠影響商品、生產能力、人力和金錢在空間中的流動。縱觀整個資本主義歷史,這一領域的技術創新極大地改變了空間條件,并且在資本主義空間經濟內部產生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運輸和通信能力的提高減少了工業資本的周轉時間,加速了商業和金融資本的循環速度。基礎設施除了可以以時間消滅空間差距和擴大市場以外,哈維還強調在一般生產條件下,基礎設施可以通過固定資本投資“購買”時間,經濟危機傾向可以在短期通過投資吸收當前的剩余資本和增長未來的產量和利潤的方式被克服。這就包含了兩種意義上的“修復”。“空間修復”同時提供了一個通過擴大市場逃避危機的可能性。但是,流動資本和固定資本間也存在著緊張關系,通過持續的空間生產,全新的勞動區域分工形成,新的和更便宜的合成資源的開發,作為資本積累動態空間的新地域的開拓,以及資本主義社會關系和制度安排,對先前社會結構的滲透,都為吸收資本盈余和勞動盈余提供了重要的途徑。然而,這種地理擴張、重組和重構經常會威脅已經固定在空間中但是還沒有實現的價值。這一矛盾不斷出現,而且由于新的地域實現有效運轉也需要在物質性基礎設施和建筑環境方面投入大量固定資本,因而將會不斷重復出現。大量固定在空間中的資本成為別處實現空間修復的障礙。[5]換言之,如果資本沒有或者不能轉移,過度積累的資本一定會由于通貨緊縮導致的衰退或蕭條而直接貶值。因此,經過幾輪的“空間修復”雖然便利了社會基礎設施建設的更新,但是更新的形式會根據資本是否在尋找一個“空間修復”克服生產過剩(新市場),減少剩余人口,利用新材料,處理局部的過度積累(新的投資機會)等而多樣化。另外,在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工作中的固定資本和勞動力只能維持資本循環到空間中的下一個地點。所有這些意味著對于資本主義內部矛盾而言,沒有長久的“空間修復”。
對于“時間修復”的概念主要表現在資本循環理論以及經濟危機時間推移的反復思考中。他在《資本的界限》一書中發現了時間在資本積累中的重要作用。他傾向于在“時間修復”中用時間等同于積累的金融和信貸方面,用地理等同于全球和空間方面。哈維經濟危機理論的“第二資本循環”顯露出信貸體系如何能夠為積累保護短期的、暫時的、矛盾的、甚至是危機放大的“時間修復”,這都通過不平衡發展和有差異的資本周轉時間而發生。股票和債券市場通過個人或國家信貸創造物的長期投資,連接資本主義的外部變革,將貨幣資本、商品或勞動力輸出到其他地方。哈維認為,通過資本長期資本項目或社會支出來進行資本的時間轉移,同時開發新的市場,以新的生產能力和新的資源、社會和勞動進行空間轉移兩者相結合的方式是吸收資本盈余的有效途徑。從“時間修復”的角度考慮,資本如果能夠脫離直接的生產和消費領域的初級循環而進入固定資本和消費基金所構成的二級循環,或者進入社會支出和科研與開發的三級循環,過剩資本就將成功地被吸收到長期投資中。這些資本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具有生產價值,而過度積累的資本也將最終回到初級循環。但是,“時間修復”也存在著風險,二級和三級循環同樣會出現過度積累的問題,資本可能會在二級和三級循環中自動貶值,或者成為普遍經濟危機的導火索。因此,“時間修復”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過度積累和經濟危機的問題。
經過一番嚴謹的實證分析和理論闡述,哈維最終得出“時空修復”只有可能暫時緩解或推遲過度積累和經濟危機,但是資本主義的根本矛盾是無法調和的,經濟危機的最終爆發也無法避免。在他得出這個結論不久之后,他的預言在2008年美國的次貸危機中得以應驗。因此,哈維大聲疾呼我們的時代需要解放政治學,要在不同空間建立有廣泛基礎的聯合政治學,通過一場全球性的階級斗爭來構建未來社會的替代性方案。
大衛·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在西方理論界引起了一場對空間問題的大討論,也招致了地理學界和城市學界的諸多批評。他的理論被認為是一種“空間拜物教”或者是“結構決定論”,很多學者都表達了自己的不同觀點,這些觀點可以歸納為以下三個主要方面:
第一,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過度關注了經濟層面的分析,而對非經濟層面的闡釋不足,同時忽視了價值理論的重要作用。在哈維的論述中盡管強調了經濟關系的重要性,但卻很少詳細分析經濟部門的局限,而對資本關系的非經濟維度分析,僅僅體現在他對歷史問題的特殊研究中,而沒有上升到一般層面。在哈維的著作中,連接經濟與非經濟方面的例子只體現在他對結構性一致、國家形式與功能以及帝國主義的分析中。像馬克思一樣,他強調資本的經濟規律是通過階級斗爭的歷史特殊性和協調性實現的。他也強調國家對保護資本積累很重要;強調階級意識和階級形成的發展是一個重要問題。但是,馬克思也認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既是政治的,也是經濟的。我們可以在馬克思的作品中看到他批判國家的政治經濟學焦點是“稅收是國家的本質,經濟的表達”,另一個表達是《資本論》中應包括一本關于國家的書。經濟規律被定義為非政治或政治的,但是經常是深刻的政治。[6]
哈維在這方面的疏漏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一個人很難充分地考慮所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部門元素。特別是在以下幾個方面:(1)國家的基本經濟形式(稅收、國家貨幣、國家信貸、國家支出等)也是司法—政治形式的;(2)國家在資本的經濟形式和組織資本循環中有特殊作用;[7](3)國家本身的經濟活力在政治活動中得到表現。[8]這幾方面包含了對資本主義進行歷史唯物主義批判的政治維度。簡而言之,政治是每個資本主義經濟無所不在的需要,沒有政治,經濟就不能成為一個自我再生產的體系。另外,根據《資本的限度》中的表述,在19世紀晚期,一旦正常的原始積累的渠道被關閉,國家內部的戰爭就變成原始積累的新形式。當正常的市場調節和以利潤為導向的競爭變得無效,戰爭是貶值的最終形式。[7]
總而言之,迄今為止還沒有保持積累不斷增加的最好辦法,但是我們可以通過經濟和非經濟元素相結合的方式給積累以特別的動力。通過建立相對持久的“結構性一致”的時間和空間邊界,或通過改變時間和空間邊界來保護這種一致性。“時空修復”安置或推遲了在給定經濟空間或政治領土之內或之外的矛盾。“時空修復”理論充分說明必須考慮非經濟和價值理論維度。沒有非經濟分析的“時空修復”將退化為資本邏輯的具體化和擴大化的經濟分析;沒有價值理論,“時空修復”將退化為“軟”經濟學和政治社會學。哈維為我們提出很多有用的概念去對抗后者的傾向——他的理論洞察到了后福特主義的出現、后時空壓縮和靈活積累。[9]但是,他沒有像研究經濟維度那樣的抽象水平和延伸去探討資本主義的非經濟維度,也沒有明確表達資本主義的非經濟維度如何從屬于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內部關系”。總之,與馬克思那種分層和不對稱的批判現實主義方法論相比,陳腐或冗言地強調內部關系或強調一般的規則有嚴重的局限性。哈維沒有提出不同階段時空修復的形式、積累形式或他們與制度妥協的關系。因為當他給不同資本主義階段“時空修復”舉例時,他沒有看到不同規模或時間范圍作為特定資本主義時期或形式重要的本質。
第二,有學者指出,哈維把時間和空間修復作為兩種不同的元素分別探討,而不是以交互的方式結合進行分析。在他的著述中“空間修復”和“時空修復”往往各自為政,缺乏統一的理解模式。這在《資本的界限》一書中表現的尤為明顯,兩種修復方式表現出解決問題傾向的不同方法。當“空間修復”推遲或轉移了經濟危機時,“時間修復”似乎在“空間修復”的過程中沒有扮演任何角色,反之亦然。因此,合理的分析方法應該將兩種修復的時空復雜性納入研究視野,時間和空間修復的共同暗示應當在作品中得到更明確的表現。
第三,哈維對擴大再生產的“空間修復”只聚焦于資本主義內部經濟矛盾的一個方面,存在片面性和不完整性。哈維的理論過分強調“空間修復”包含的資本循環辯證的固定性與流動性,基礎設施建設的長期投資在某個固定空間中被創造和毀滅,然后由于新的積累動力而重建。[10]這種分析掩蓋了其他經濟矛盾的重要性,事實上每一種經濟矛盾都存在自身的時空困境。[11]他的理論缺陷在對“時空修復”在危機管理和危機處置方面作用的說明中表現的更為明顯。因此,一些學者一針見血地指出,“空間修復”的一致性必須反映資本主義時空矛盾的所有方面,無論是在擴大再生產的一般時期還是在經濟危機的特殊時刻。
哈維在評價馬克思主義傳統時曾指出,馬克思主義偏好歷史性(時間)的研究,對空間的研究顯得蒼白和無力。如果從更廣泛的范圍來看,整個人文社會學研究都存在著這樣的傾向。但是,無論是從當今全球資本主義發展的軌跡還是從哈維的著述被廣泛的接受這一事實來看,空間都已經成為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不可回避的焦點問題。作為中國的研究者應該擴大對這類理論和思想資源的重視,這不但是從學科發展和理論完整性方面進行考慮而對理論進行的有益補充,更為重要的是空間對于我們理解當今世界經濟政治格局和當代中國所處的社會歷史條件都有著重要意義。在這樣的背景下,對哈維的關注具有了多重的價值。
第一,從理論研究的價值來看,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突破了西方人文地理實證主義傳統的束縛,提出了實證研究與批判立場相結合的研究模式;作為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傳承者與革新者,他用馬克思主義的范式解讀了當今世界空間問題,擴大了馬克思主義的研究范圍和路徑;作為一名社會理論家,他突破了某個學科和論域的局限,將經濟學、政治學和社會學等學科進行合理整合,將空間問題與當今世界的熱點問題聯系在一起,增強了理論的說服力。
第二,從借鑒的價值來看,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提供了有益的理論啟示。蘇聯解體以后,世界格局出現了諸多變化,世界共產主義運動處于一個分化、聚合、動員、調整和整合的過程,沒有形成統一的戰線和聯盟。而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則在空間生產、分配、消費方面占有優勢,資本的強大力量使發展中國家和欠發達地區紛紛開放本國市場,發達國家的資本在這些地區進行了資源和勞動力的大肆掠奪。中國作為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在世界經濟體系中一直處于被動的劣勢地位,如何在全球化的競爭中既保持經濟的快速增長,又能夠謀求空間正義,構建和諧的世界空間格局是擺在中國面前的重要課題。從中國當前的發展現實來看,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日漸顯現,全球需求結構發生明顯變化,圍繞市場、人才、資源等的競爭更加激烈,各種形式的保護主義和干涉主義抬頭,正如“時空修復”理論所闡釋的那樣,西方發達國家對空間的控制與擴張正深刻影響著國際格局。當前,全球化、城市化已是當代中國發展不可回避的兩個基本的空間維度,如何更好地進行空間布局,如何合理地運用西方資本,應對復雜的國內外形勢,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為我們提供了有益的借鑒觀點。
第三,時空修復理論有著推動經濟發展的應用價值。在面對各種技術和經濟壓力的時候,資本主義活動的地理學永遠處于不穩定的狀態。競爭與壟斷、集中與分散、固定與變動、動力與惰性以及各種不同范圍的經濟活動之間的緊張狀態,無一例外地都產生于資本的無限積累在時間與空間中的分子化過程。“時空修復”理論以其獨特的視角揭示了這一分子化過程,對我們理解全球化時代的經濟發展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
總之,大衛·哈維的“時空修復”理論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的又一理論創新,在學術界引起了強烈反響。雖然這一理論也存在著不完整性,但是不可否認它對我們理解當今世界的政治經濟格局提供了一條重要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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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arvey.D.Spaces of Hope[M].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and Berkeley,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0.28-30.
[3]Harvey.D.Social Justice and the City[M].Baltimore,Md.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73.225.
[4]羅伯特·布倫納.繁榮與泡沫:全球視角中的美國經濟[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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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Jessop.B.The Future of the Capitalist State[M].Cambridge:Polity Press,1992.35.
[7]Harvey.D.The Limits to Capital[M].Oxford:Blackwell and Chicago,IL: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2.281-2,445.
[8]Poulantzas.N.State,Power,Socialism[M].London:Verso,1979.140.
[9]Harvey.D.The Condition of Postmodernity[M].Cambridge,MA and Oxford:Blackwell,1989.121-97.
[10]Harvey.D.Globalization in question[J].Rethinking Marxism 8,(4):1-17.
[11]Jessop.B.The Future of the Capitalist State[M].Cambridge:Polity Press,200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