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企業的財務困境與紓解
——基于“新國九條”的分析

（江蘇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江蘇鎮江212003南京大學商學院會計學系 江蘇南京210093）

一、企業的異質性

不同的企業具有不同的投融資模式，財務學將這種模式差異歸因于企業的異質性，即企業自身的技術水平和面臨的制度約束所引起的差異。這種差異往往表現為不同規模、不同年齡企業在財務、經營、人力資源等方面的差別。

對于企業異質性的考察，學者專家們既關注 “自生能力”的差別，也關注外部環境的不同?；谧陨芰Φ谋容^優勢研究中，經濟學家林毅夫教授認為經濟體系中之所以存在不同類別的企業，源于這些企業各自具有的比較優勢，采用主流西方經濟學“比較優勢”的概念，他進一步認為，企業之所以能夠降低機會成本而發揮比較優勢源于 “自生能力”，這一能力基于各類企業在各個領域、行業的資金、技術、人才的優勢而形成，而且企業具有進一步培育和提升這些優勢的條件。顯然，不同的企業其自生能力是不同的。與大企業不同，小微企業往往處于生命周期的導入期和成長期，資金、技術、人才呈現出短缺、低下、匱乏等特點，即使動態角度具有提升這些方面的空間，然而短期內處于劣勢。如果缺乏政府的扶持，那么必然會被同行業、同類別的大企業邊緣化。

關注外部環境約束，國內外經濟學家分析了市場摩擦對企業經濟行為的影響。壟斷問題、外部性、信息不對稱是學者們歷來關注的重點。壟斷帶來的競爭下降、價格歧視問題；外部性引起的收益共享、投入不足等問題；信息不對稱導致的利益配置失衡、主體動機缺乏等問題，這些問題是否能夠得到有效解決將決定著市場的健康生存和有序發展。同樣，這些問題的嚴重程度在大企業與小微企業之間差異顯著，與大企業不同，小微企業因自生能力方面的劣勢，不可能是大規模的，不可能具有收益分配的主導權，也不可能掌握充足的決策信息，這一狀況導致他們面臨價格歧視、投入不足、信心不足，使其在市場競爭中往往扮演失敗者的角色。

但是，小微企業已經成為了我國企業的主體，在就業、技術創新、經濟轉型等重任中發揮了突出的作用。因此，為了解決經濟體中這一主要力量所面臨的問題，政府的扶持尤其必要。

二、貨幣政策對小微企業的影響

關于貨幣政策對企業的影響，在凱恩斯主義的政策干預分析中，IS-LM為我們提供了基本的思路。一方面，利率決定了消費品與投資品的需求量，進而引起實際產出量的變化，形成一條實際利率與實際產出量反向變化的IS曲線。另一方面，實際利率與貨幣需求量反向變化，實際收入的增加會引起貨幣需求的增大，在貨幣供給量既定時，實際收入引起實際利率的上升，形成一條實際收入與實際利率正向變化的LM曲線。當IS曲線與LM曲線相交時，實體經濟與貨幣經濟均實現了均衡。在這一模型中，貨幣供給的增加將推動LM曲線外移，使得利率下降、產出增加。

以上是無摩擦市場下的簡單分析，然而，在相同自生能力下不同企業面臨的市場摩擦差異會對貨幣政策的效應產生不同的影響。以信息不對稱假定下的信用渠道理論為例，存款準備金率上調、公開市場上央票的發行，均會減少商業銀行的存款，如果因為信息不對稱下的代理成本，商業銀行無法通過其他途徑融資或收縮證券類資產業務，那么商業銀行的貸款總量必然會收縮；同時，由于信息不對稱，考慮到銀企合約簽訂后企業的道德風險、銀行的監督成本，加之合約簽訂前銀行對企業信息的甄別成本，當銀行信貸供給減少時，那些小微企業將受到銀行的信貸歧視，即使他們愿意支付較高的利息也不會得到如同大企業一樣的銀行貸款。此外，由于小微企業與大企業的抵押價值不同，在合約簽訂前的銀行信號甄別的作用不同，在供給緊縮時，小微企業也就更不易得到資金?？傮w而言，市場的摩擦會擴大貨幣政策變化對小微企業的影響。

自2008年以來，我國小微企業的信貸融資經歷了三個階段的陣痛。2008至2009年期間，金融危機時期，出現財務困境。源于美國的金融危機，引起發達國家真實經濟的不景氣，我國經濟在上行8個年度（2000年至2008年）之后也出現拐點，2008年第四季度，寬松的財政、貨幣政策出臺。然而，由于產權屬性、自身技術狀況、外部環境約束等原因，企業異質性使得小微企業并未得到金融機構的支持。

2010至2011年后金融危機時期，融資面臨的歧視加重。由于前期寬松的財政和貨幣政策，導致流動性過剩，為了應對通脹，央行通過公開市場業務和存款準備金率的變化，收緊信貸，信貸供給總量下降；同時，央行的基準利率低位運行，扣除較高的通貨膨脹水平形成實質上的負利率，較低的利率誘發貨幣需求的增大。這一體系內無法均衡的狀況，必然導致與國有商業銀行無天然聯系的小微企業遭受更加嚴重信貸的歧視。顯然，政策偏緊，小企業相比大中企業受到較大沖擊。

2011年，新的國際形勢下，資金鏈的斷裂。西方的金融危機、歐洲的債務危機，大幅減少了來自中國的進口，我國外向型小微企業收入下滑，現金短缺，資金鏈斷裂。據專家估計，不小于30％的小微企業可能消失，特別是出口類企業。

因此，為了減輕貨幣政策沖擊對小微企業這一經濟體中主要力量的財務影響，政府的干預成為當務之急。

三、“新國九條”的出臺

2011年10月12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召開。會議指出，小微企業在促進經濟增長、增加就業、科技創新與社會和諧穩定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針對小微企業經營困難，融資難和稅費負擔偏重等突出問題，提出要加強金融服務和財稅支持，引導和幫助小微企業穩健經營、增強盈利能力和發展后勁?！靶聡艞l”顯著加大了對小微企業的財務扶持，主要涉及資金的供給和收繳兩個方面。

在資金的供給方面，加大信貸支持，拓寬融資渠道。政策明確指出，銀行業金融機構對小微企業貸款的增速不低于全部貸款平均增速，增量高于上年同期水平。對于達到要求的小金融機構繼續執行較低的存款準備金率，以維持這些機構較高的信貸能力。此外，對小微企業的貸款扶持達到要求的商業銀行，給予靈活的業務擴張管制，實施寬松的存貸比和資本占比指標考核。針對小微企業融資渠道，政策強調，要逐步擴大小微企業集合票據、集合債券、短期融資券發行規模，積極穩妥發展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等融資工具，并推動相應的交易市場建設和保險制度建設。

在資金的收繳方面，降低了信貸管理的費用，實施了財政上的支持。在信貸管理費用方面，政策要求，除銀團貸款外，禁止商業銀行對小微企業貸款收取承諾費、資金管理費，并限制收取財務顧問費、咨詢費等。在財政支持方面，提高小微企業增值稅和營業稅的起征點，將針對小微企業的所得稅減半征收政策延長到2015年并擴大范圍，對符合技術要求的小微企業擴大實施進口稅收優惠；對服務于小微企業的金融機構，實施貸款合同印花稅免征、貸款損失準備金稅前扣除、金融保險收入營業稅的優惠等政策；擴大中小企業專項資金規模，取消和減免部分涉企收費。

四、政策實施的關鍵之處

以下從財務角度僅就“新國九條”實施中應注意的環節進行簡介：

第一，加強實施政府財務支持計劃。在“新國九條”中，政府明確了財政減免稅等措施。但是，這些措施的執行是基于企業以“盈利、發展”為目標的，如果小微企業的現狀決定其僅僅以“生存”作為目標，則這些措施的效果將大大削弱。于是，政府應該加強或進一步實施財務支持計劃，例如，資金的無償補貼，退稅，貼息貸款，政府指導下的大企業對小微企業的幫扶等。當然，只有地方政府的實踐與國家政策相一致時，小微企業才可能得到“甘甜的雨露”。

第二，進一步發展中小銀行業務。在“新國九條”中，政策明確了商業銀行的擴張，加大小銀行、專門銀行的建設和監管成了當務之急。然而，理論和實踐表明大小銀行的有序發展，是金融深化的必然結果，是系統而長遠的任務。按照巴塞爾協議運作的中小銀行，會提高金融服務的靈活性，降低服務的成本，將有力地促進實體經濟的發展。與美國相比，美國存在9 000多家中小銀行，而我國的數量少得可憐，這與我國的經濟規模極不相稱。因此，今后我們必須積極地發展中小銀行的業務。

第三，加大力度培育新型金融人才。隨著中小銀行的發展和金融創新，相應的財務知識與管理能力的傳授與培育尤顯緊迫。如何將已有理論與現代政策相結合是小型金融企業實踐中值得進一步探索的工作。例如，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的研究生教學創新，通過與包商銀行的合作，近三年來培育了大量符合中小銀行業務需要的專業人才。像這類量身定做式的人才培養模式還需進一步發展。

第四，樹立企業經營的信心。小微企業的發展不僅涉及資金、技術和外部環境的優化，而且需要創業者具有企業家的魄力和自信。因此，企業經營者觀念的轉變、更新尤其重要。首先，應努力改變“維持生存無目標”這一現狀，從固守“生存”目標向堅持“盈利、發展”目標轉變；其次，經營者自身應該加大自有資金的注入，進而加大對企業管理的投入；最后，當地政府可以引進專家對小微企業的專業人才進行培訓。顯然，通過目標的轉變，管理積極性的提升，將強化小微企業發展的信心，為企業自生能力的提高打下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