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溪子
雖然都是凡夫俗子、尋常百姓,為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奮斗操勞,但卻因逐利的手段不同,而有“君子”和“小人”之別
世界之大,目不能及;世人之多,何止萬千。人與物相涉,人與人往來,便生了“事”。物與人其數(shù)巨近無限,故“事”更無以數(shù)計了。“悠悠萬事”,言其多而也,其實何止萬事。不過,約定俗成,“萬事”,乃無數(shù)事之代稱。諸如萬事開頭難之類的說法,萬事即言很多事情,而非實數(shù)。吾輩學習、勞作、生活,年年月月,風風雨雨,身邊之事雖只是世間萬事之點滴,然大大小小也無法數(shù)計,不妨姑且也以萬事稱之。
身邊萬事,睜眼看去,五光十色,斑駁陸離,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置身萬事,如蹈激流,如墜旋渦,常常窮于應付、身不由己。頭昏腦漲、人困馬乏之時,吾嘗想:千江萬河,總有根源;這紛亂復雜的萬事,難道就沒有根嗎?經(jīng)過觀察,經(jīng)過思索,吾發(fā)現(xiàn)看上去風馬牛不相及的事,背后都隱隱綽綽地立著一條根。
吾在窮鄉(xiāng)僻壤出生、長大,見過農(nóng)夫、船工、商販勞作。農(nóng)夫一年四季不得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泥里來,水里去,“汗滴禾下土”,淚灑風雨中。如此辛勞,為何?船工,拉纖時,臉朝沙灘背朝天,向前一步三咬牙,未到中年腰已彎;劃槳時,穿激流過險灘,風口浪尖上度日月,鬼門關(guān)前走來回。如此艱險,為何?小商小販,肩挑背扛,穿山越嶺,風里來雨里去,販貨跑破鞋底子,賣貨磨破嘴皮子。如此不易,為何?農(nóng)夫、船工、販夫走卒……經(jīng)年艱辛操勞,為求家人甚至一己之溫飽而也!
當年,工農(nóng)大眾、士兵和一些知識分子,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號召和組織之下,“揭竿而起”,手持破舊的大刀、長矛、土槍,身穿各色長衫、短褂,區(qū)區(qū)數(shù)千、數(shù)萬之眾,不惜向擁有百萬正規(guī)軍的反動政權(quán)挑戰(zhàn),為何?革命隊伍之中,許多人寧可脫下皮鞋穿草鞋,放下錦衣玉食去吃糙米野菜,告別安安穩(wěn)穩(wěn),去冒殺頭風險,為何?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歷無數(shù)血戰(zhàn),百折不撓;仁人志士坐牢房、臨刑場、任百般摧殘,矢志不渝。此又為何?“為天下的勞苦大眾都解放”,過上好日子!
如今,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單位,怪事不斷。十萬元、百萬元的事,無人辦、無人管;幾百元、幾千元的事,有人爭、有人搶。明明是好事、能辦的事,商量來、爭論去,一年半載無結(jié)果;明明是不該辦的事,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辦了。眾人的急事無人問,幾個人的小事情卻讓一幫人跑斷了腿。如此種種,為何?在某些領(lǐng)導班子里,烽火連天。彼此視他人為寇仇,開會明里吵,會下暗中斗。明槍暗箭,手段翻新。甚至更有雇兇傷人者。如此種種,又是為何?為兜里的錢、手中的權(quán)、臉上的名而也!
溫飽也,翻身解放也,錢權(quán)名也,吾以為可一言以蔽之曰:“利益”而也。人的一切活動,人們做各種事情,大到驚天動地,小至雞毛蒜皮,從根本上說,都是為了追求利益,特別是物質(zhì)利益。老祖宗早就說過,一切社會活動和運動,都可以在經(jīng)濟上找到它們的終極原因。故吾以為:“利益”,乃萬事之根。利害關(guān)系,乃人與人之間根本的社會關(guān)系。無論多么紛繁的社會現(xiàn)象,多么復雜的人與人的矛盾,只要用“利益”這把梳子做一番梳理,都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
雖然人都是為了追求利益,但卻因所求利益的不同而有“圣凡”之分。為追求民族的解放,勞苦大眾的好日子,艱苦奮斗,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人,高尚而偉大,“圣者”矣。為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奮斗操勞,“凡者”、“俗者”矣。吾敬仰、欽佩那些“圣者”。一個時期,是只講集體利益不講個人利益的。而如今,很多人對“集體利益”這個詞,己經(jīng)很陌生了。吾乃一凡夫,至多是一個崇圣、想學圣者的人,免不了要談個人利益的。其實,即就個人利益而言,其中也大有說道。
雖然都是凡夫俗子、尋常百姓,為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奮斗操勞,但卻因逐利的手段不同,而有“君子”和“小人”之別。古人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錢財,人所欲也,莫不求取之。有人以符合人間道義、社會道德規(guī)范的手段去謀取。如此之人,君子也。有人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坑蒙拐騙、損人利己,此乃小人也。更有人貪污受賄、撬門砸鎖、殺人越貨,為錢財甘冒“上絞刑架”的危險。此乃小人之中的罪人矣。改革開放以來,很多人靠勤勞、智慧、膽略,擺脫了窮困,空空的錢袋子慢慢鼓了起來,有人甚至成了富甲一方的財東。這些人,乃愛財取之有道的君子。而有些人,或據(jù)國家、集體財產(chǎn)為己有;或上下勾結(jié),賤買集體、他人財產(chǎn),高價倒手;或欺行霸市,強買強賣;或弄虛作假,招搖撞騙……這樣的人,雖然腰纏萬貫,仍屬小人之流。至于小人之中的罪人,報刊之上屢屢曝光,也不鮮見。罪人中之甚者,其行令人切齒,眾人皆曰可殺。
古往今來,人們皆重君子、輕小人、斥罪人。小人可能得意于一時,然終為眾人所不齒。罪人可能猖獗一陣,然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有幾多能逃脫歷史的懲罰者?如今實行市場經(jīng)濟,錢財?shù)牡匚环滞怙@赫。古今之鑒,愛財逐利者,不可不察!
取財之手段,區(qū)別了君子和小人,這已是多少年來認同了的道理。然吾以為,還需贅言兩點。
其一,財是否為當取之財。吾以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有一個不言而喻的前提:所愛、所取之財,為汝可愛、應愛、可取、應取之財。否則,財于汝乃非分之財。愛、且欲取非分之財,乃非分之想。常存非分之想,就不太君子了!欲取得非分之財,用符合道義、道德的手段,是不可能的。本來不該屬于汝的東西,怎么可能用正當?shù)氖侄稳〉媚兀咳≈械乐暗馈保从谪斈巳昕蓯邸⒖扇≈敚皇欠欠种敚蝗缓蟛攀鞘侄握敗6弑仨毥y(tǒng)一,缺一不可。非分之財取之不義,不擇手段就更是罪過了。如今,某些有錢人大談愛財取之有道,諸如一個普通機關(guān)干部,下海十多年,白手起家,成了億萬富翁云云。真是天方夜譚,鬼才相信!他們手中的巨額財富,許多乃國家、集體的財產(chǎn),于他們乃“非分之財”。取非分之財,其手段不可能“有道”。他們所云之一條條冠冕堂皇的取財之道的背后,至多是邪門歪道而也!
其二,手段不雅未必小人。按理說,愛可愛、應愛之財,又取之有道,方乃君子所為;否則就是小人所為了。但是,有些情況,卻顯得有點不那么簡單。有人欠汝的債,債款當然為汝分內(nèi)之財。然對方就是賴著不還,汝不得不花錢送禮去輸通關(guān)系,求人幫助索取。請客送禮,甚至送錢,手段有些“非道”。那可以據(jù)此說汝就是小人嗎?按理本該給汝漲工資,可說了算的人就是不給漲。汝不得不低三下四說好話,甚至請客送禮。這樣的手段也不雅,但可以據(jù)此說汝就是小人嗎?有人云:不請客送禮,什么該辦的事情也辦不了。若真如此,對于那些無奈之下用不雅手段找回本應屬于自己的錢財?shù)娜耍峙戮筒荒芤桓藕唵蔚爻庵疄樾∪肆恕?/p>
利益乃萬事之根,這個理兒眾人心里明白,而要說清楚還真有些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