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同步，幼小銜接

　　李敏誼，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興趣：學前兒童語言發展與教育，幼兒園課程開發與教師專業發展，比較學前教育，學前教育改革與國家反貧困戰。
　　《中國教師》：《指南》與現在實行的《幼兒園教育指導綱要（試行）》（以下簡稱《綱要》）等學前教育政策文件相比有什么創新之處？
　　李敏誼：如果是跟《綱要》比的話，第一，《綱要》和《指南》的定位不同，《綱要》是寬泛的教育指導綱領，而《指南》是具體的細則。《指南》是兒童學習與發展的標準，《綱要》更靠近課程標準。《綱要》是《指南》實施方向的重要保證，《指南》是實施《綱要》的有力抓手和把《綱要》轉化為實踐的指向。第二，《綱要》和《指南》的對象不同，《綱要》的主要對象是教師，而《指南》的對象除了教師，也包括家長，更關注兒童的學習與發展。《指南》第一次把幼兒教育的三個重要主體——教師、兒童、家長——都包括在內。第三，《綱要》和《指南》的時機不同，《綱要》是為了配合素質教育出臺的，而《指南》有深刻的國際背景和國內背景，《指南》是聯合國兒基會與教育部合作的結果，配合《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的實施，同時希望藉此解決幼兒園小學化問題。
　　左麗君：我也有同感。第一，《指南》的指向性更強。過去的政策更多指向的是教師，現在的《指南》涵蓋的面更廣泛，涉及家庭和幼兒園，能夠體現家園同步這個大的教育形勢。第二，《指南》的目的非常明確。在于指導家長和幼兒開展科學的保育教育活動，更好地促進幼兒身心和諧發展。第三，《指南》的創新之處是增添了教育建議，給家長與教師提出了更具體的指導，可操作性強。例如在健康領域方面，《指南》為家長提供了許多好的教育建議：孩子有偏激行為的時候采取一些冷處理的方法；在飲食上建議家長給孩子少吃油炸腌制燒烤的食品；發現孩子有八字腳、O型腿等情況時及時帶孩子就醫，內容豐富，指導性強。第四，《指南》考慮全面，指導細致入微。例如在健康領域中，根據不同的年齡階段明確幼兒身體發育的具體指標，如身高、體重，家長能夠根據這些數據去衡量自己孩子的發育水平。《指南》也從安全角度提供很多教育建議，如熱水瓶、藥品擺放的位置要安全。在語言領域中，建議家長在開展早期閱讀活動時注意語氣和表情。第五，注重家長和教師的表率作用。在社會領域中，《指南》對家長和教師提出了一些要求，要做幼兒的表率，注重發揮潛移默化的教育影響。
　　馬炳霞：我的想法很多和他們都相同，《指南》跟《綱要》相比有三方面的特色：第一，目標更具體明確。原來《綱要》里面只有四五條目標，教師再去分解難度很大，現在的《指南》便于教師把握，可操作。以語言為例，聽說下面有三條目標，閱讀準備下面還有三條目標，按不同年齡分層也是一種目標的體現。第二，內容更豐富全面。以健康為例，《綱要》中提出要高度重視幼兒的心理健康，只有這樣一句話，怎樣重視幼兒的心理健康并沒有提出。但是，現在大環境的心理不健康氛圍已經影響到了孩子。《指南》中把身心健康擺在第一位置，并提出了情緒安寧愉快，在《綱要》的基礎上更豐富了。第三，語言更真切樸實、直白，沒有花架子。因為全國家長層次都不一樣，得讓所有的家長都理解。除此之外，這可能還與國家大環境有關，比如胡錦濤書記就在國家報告中使用“不折騰”這樣直白的話語。具體來講，如“注意孩子不高興的時候”“多給孩子喝白開水”“欣賞、回應孩子的哼哼唱唱”等。
　　李敏誼：《指南》中語言的這種特點得力于在修訂過程中咨詢了大量一線教師的意見，《指南》制定的過程中既有專家，又有一線的教研員以及一線教師的參與。這次征求意見稿也是民主化決策的一個體現。
　　《中國教師》：《指南》對于幼兒園教學和管理工作有哪些具體的指導意義呢？
　　馬炳霞：對教師和家長很有幫助，非常具體。尤其是語言領域，孩子的傾聽非常重要，多次提到看圖書講故事，這對孩子的傾聽、理解、注意力、觀察力很重要。還有，比如，排球、跳繩活動不要過于追求數量和機械訓練；孩子養成刷牙的習慣，兼顧農村貧困地區，沒有牙膏的話用鹽水代替牙膏；城市中要求家長不把幼兒單獨放在家里和汽車里；在公共場合不大聲說話，不說臟話和粗話，對農村家長是很好的建議；讓家長每天和幼兒充分地交談，比如藝術領域中，提出要肯定幼兒作品的優點，連說的話也列舉出來了，告訴家長不要橫向比較；參觀名勝古跡，體驗大自然才能感受美；將數學和科學分開非常好，從前的數學和生活是脫節的，《指南》把數學的經驗擺在第一位，讓孩子感受數學的有趣。所以，教育建議部分豐富擴展了《綱要》，對教師和家長起到了非常好的引導作用。同時，對于老師來說也是一種解放，指標很低，孩子肯定能達到。
　　李敏誼：第一，首次在國家層面體現了幼兒教育真正是保教一體的教育，尤其是健康部分體現了很多醫學成果，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第二，給家園工作很好的指引，因為很多建議都是家長在家庭里可以做的。《指南》的創造性體現在教育建議。第三，更重視生活中的幼兒教育，因為生活中的幼兒教育沒有教材，重視兒童的游戲活動，所以，建議部分在一定程度上對緩解幼兒園小學化現象具有一定意義。第四，對于后續的課程開發具有指導作用。
　　《中國教師》：《指南》對幼兒園小學化的現象是否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
　　左麗君：緩解這種現象需要社會大的環境和家長觀念的雙重轉變。一方面，幼小銜接的接軌要做到位，從國家層面上要制止很多行為。盡管北京市教委三番五次嚴禁幼兒園小學化，但是社會大的方向卻起到了相反的作用，現在學前班火爆，教育部門缺少必要的監管。所以，國家得出臺一些政策來遏制這種現象。另一方面，現在幼兒園大班兒童大量流失，孩子中班開始去準備考試，考試考拼音、數學、英語，不學就考不上，所以轉變家長的觀念很重要。這些影響都對幼兒園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為此，我們會給中班和大班的家長安排一些講座，告訴家長大班幼兒的學習特點，指導家長更理性地對待這一問題。
　　馬炳霞：應該說也有一定的緩解作用，因為《指南》中明確了幼兒不同年齡的發展指標，這對于幼兒園的教學內容有一個規范。但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可能緩解作用又不會是很大。
　　我覺得幼兒園小學化的問題，主要是以下幾個原因：第一，幼兒園小學化是一個社會問題，現在任何一個政策文件都不能很好地遏制這種現象，因為一個高考指揮棒指揮著整個教育。第二，“不要輸在人生起跑線上”這句話很有問題，因為人生的發展是有規律的，不能違背這個規律，但是家長為了讓孩子上小學沒有辦法。第三，教育部門在小幼銜接中指導得不夠具體到位。第四，現在私立幼兒園對公立幼兒園的沖擊很大，幼兒教育市場化傾向嚴重。私立幼兒園完全迎合家長不合理的需求，把教育當做快餐，考什么教什么，這對公立幼兒園沖擊很大。雖然幼兒園小學化引起了教育部的重視，但是這個現狀短期不能解決。連少年宮也開始辦學前班，它們是自籌的性質，所以必須找贏利點生存。第五，幼兒教育資源不均衡。比如，邊遠的農村地區有些幼兒園沒有玩具，只有一間空屋子，孩子只能坐著學習。第六，教師專業化水平不高，影響了幼兒的發展。幼兒園擴建引進了大量非師范生，他們實習三個月就開始教學，很多就是簡單地教兩道練習題。這些都是造成小學化的問題所在。要想真正抑制小學化的問題，關鍵還是政府行為。
　　李敏誼：我覺得馬老師和左園長都說到了要點，想通過一個《指南》改善幼兒園小學化問題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既沒有正確診斷，也開錯了藥方。幼兒園小學化問題表面是幼兒園與小學的關系，關鍵是家長的作用，核心是政府的力量。幼兒園小學化之所以在中國愈演愈烈是有其深刻的社會原因和制度原因的。
　　第一，從社會原因來看，教育不是一個孤島，教育是社會的有機組成部分，當前家長對教育的焦慮也是對社會問題的焦慮。教育作為一個階層流動的篩選器的功能在消失，教育變得不公平，教育資源的階層化造成社會階層的固定化，造成職業的世襲化，這就形成惡性循環。教育資源的不平等，造成了就業的不平等，就業的不平等造成了收入的不平等，又造成了階層的不平等。第二，從制度原因來看，我國各級教育制度和課程不銜接。幼小銜接應該變成小幼銜接才對，也就是說小學向下與幼兒園銜接。第三，社會氛圍的影響。現在中國社會極度功利和浮躁，家長攀比、顯擺，家長往往認為幼兒園收費越高說明幼兒園越好，同時家長想讓孩子通過教育改變命運，都希望贏在起點。第四，幼兒園教師專業化水平確實不高。不少職校學前專業畢業的學生水平堪憂，還有不少地區幼兒園教師的補充靠的是小學教師轉崗，而這些教師都缺乏系統的培訓。第五，中國文化本身的原因，我們的文化缺乏兒童文化，更強調服從權威。我們的教育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這和現在尊重兒童的教育觀不同。兒童是人，但不是小大人；兒童是“探索者”和“思想家”；兒童是“藝術家”、“夢想家”和游戲者；兒童是自然之子；兒童是歷史之子；“兒童是成人之父”；兒童是成人之師；兒童也是文化的創造者；兒童是破壞者，更是建設者。第六，我們的教育很著急，是趕超型的教育，急于讓孩子成長。其實兒童的成長需要一個過程，需要很長時間來學習社會化，無論是教育工作者還是家長都需要守護兒童的童年。舉一個案例，去年《紐約時報》報道很多硅谷公司的CEO把孩子送到一所沒有計算機的學校。因為他們認為，計算機會壓制兒童創造力的發展、身體發展、人際交往、注意力的廣度和強度。這所學校的教育哲學是用健康、平衡的方式，追求兒童在意志（身）、情感（心）及思考（精神）三個層面能力的全方位成長。把單一的智性知識的學習，轉化為富有創造性的藝術、手工、肢體律動及音樂與平衡厚實的語文、數學、自然和社會課程相互間密切結合，來滋養兒童在頭腦、心性與四肢方面的均衡發展。在學前教育階段，強調游戲就是兒童的“工作”，為兒童提供真實的、回歸自然的學習環境，重視兒童在真實的人際交往中發展社會性，成為社會人，尤其重視兒童想象力和創造力的滋養。正如維果斯基所提出的“文化-歷史”發展理論，他認為心理的發展起源于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系。兒童在與成人的交往過程中掌握了心理工具，從而在低級心理機能的基礎上形成了高級心理機能。各種心理機能之間的重新整合，又引起兒童心理新的質變。換句話說，高級心理機能就是人的社會活動和交往形式不斷內化的結果。在這個過程中，兒童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的發展將為一生奠定基礎，而重要的學習品質，例如注意力和堅持性的發展，更是入學準備的關鍵。其次，童年期的價值何在？我們總是強調不要輸在起跑線上，但是如果人生是一場馬拉松，前期堅持的準備而非拔苗助長，過程的堅持到底以及沖線一刻的后發制人可能才是決定成敗的關鍵！總而言之，硅谷父母的“反科技”教育選擇表明了他們選擇守護兒童的童年，守護教育追求真善美的終極價值。
　　《中國教師》：這些具體的指標都是符合當前兒童身心發展的嗎？是否存在差異？或者存在過高或過低的要求？
　　左麗君：地域不同，兒童的發展水平也不同，《指南》還是以大部分孩子的發展水平為標準的，總會存在一定的差異。
　　馬炳霞：《指南》中大的要求是符合孩子的身心發展的，但是，《指南》只是一個框架，面對全國不同省、自治區、自轄市差異肯定是有的，如農村的孩子由于他們生活環境的影響，身體靈活性、平衡能力等發展較好。而城市的孩子由于受環境等因素的影響，身體素質等相對較弱。具體在應用的過程中要根據孩子的個體差異靈活機智運用，有些要求達不到不要刻意追求。
　　李敏誼：《指南》是國家第一次大范圍針對學前兒童的發展進行的測評，2005年開始組織了國內很多專家參與進來，大量收集全國3到6歲兒童的發展數據，涉及全國城市和農村地區。所以，這是一個基于全國樣本得到的研究結果。另外，可能關鍵的問題是要讓教師和家長體會到《指南》只是一個參考指標，而不是硬性指標，不同兒童的發展速度有快慢。當然，對于兒童發展水平的診斷不僅僅需要家長和教師的觀察，還需要醫學的參與。例如，健康領域中的很多問題也需要有醫學人員的參與。
　　《中國教師》：有些網友和家長認為《指南》中要求兒童學會十以內加減法的要求過低，您如何看待這個說法？
　　馬炳霞：我認為這個想法很荒謬。第一，一個國家的創新難道就靠這些計算題嗎？教育要了解孩子的發展規律和學習特點，兒童的學習是整體的、感知體驗的，知識只是一個載體，關鍵是學習的內容是否對幼兒一生的可持續發展有利。我們提倡終身學習、終身發展的理念，如果我們讓幼兒犧牲大量親自感知認識世界、游戲的時間，而一味地坐在教室里追求學習了多少加減法等知識，幼兒失去的是什么？我們的孩子不缺知識，缺乏的是廣泛的興趣。所以，關鍵是培養孩子的學習習慣、自理能力和對事物的興趣，這些對于孩子一生的發展才是最重要的。不應過度關注兒童學習了多少知識，而應關注兒童能力的發展，這需要全社會觀念的轉變。第二，不排除地區差異。我國地域廣大，實際的教學中就會提高《指南》的標準。所以，《指南》的標準相對來講不低。關鍵是讓孩子感受到興趣和快樂，不要機械化，不要讓孩子厭煩。第三，整個社會大環境的問題，升學、就業等壓力，使得社會、家長追求短期效應，學習知識應對考試升學。所以，轉變全社會對幼兒教育的觀念是十分重要的，這是根本的問題。
　　左麗君：孩子的壓力很多都是家長給的，孩子去哪個幼兒園也是家長的決定。《指南》更加具體，可操作性強，給年輕父母提供了一個方向，是一個積極的推動。
　　李敏誼：家長的看法更多源自小學階段進行擇校，面對入學考試所帶來的壓力。如果教育資源均衡化發展能夠推進，那么家長的升學壓力在一定程度下可以減緩。但是擇校所帶來的問題，不是幼兒園能夠解決的。
　　《中國教師》：為什么征求意見稿中刪除了初稿中“學習品質”這一章？
　　李敏誼：可能為了更好地和《綱要》有一個對應關系，同時方便教師實施。但是我本人認為，應該突出學習品質的培養在學前教育階段的重要性。刪除“學習品質”這個部分非常可惜，很多研究都證明了學習品質（approach to learning）是后續學業優秀和成功人生的最有效的預測因子。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在全球推廣的“早期學習與發展”指南和美國很多州制定的早期學習標準都專門把兒童的學習品質作為入學準備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兒童的好奇心、主動性、堅持力、創造性和反思能力等等。在中國背景下，我認為突出兒童學習品質的養成，更有利于對抗幼兒園小學化，幫助家長認識什么樣的童年最有價值。當然，如何通過課程培養兒童的學習品質，這是課程開發的難點。
　　馬炳霞：學習品質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慢慢形成的，取消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學習品質很難衡量，如果把它指標化以后，害怕教師為了追求這些標準反而更加小學化，因為我們更多地是希望孩子在快樂的生活學習中逐漸養成。而且，現在的《指南》剛剛出臺，在以后的教育實踐中，我們再不斷地完善修訂，實施一定階段后再加進去效果可能會比較好。
　　左麗君：學習品質不是單獨存在的，它滲透在不同的教育領域當中。但學習品質獨立成章可能會提高教師和家長的關注意識。《指南》的實施和學習品質的養成是一個過程，要逐步更好地完善。
　　《中國教師》：《指南》在公立幼兒園和私立幼兒園的實施中會存在哪些差異？約束力有何不同？
　　左麗君：公辦幼兒園是嚴格按照《綱要》在做的，實施快樂發展課程，要求和限制比較多。但是，私立園可能相對靈活一些，為了滿足家長的需求來運營。因為體制不同，私立幼兒園是成本核算的，沒有辦法衡量，只有強制的政策才有約束力，否則《指南》只是一個參照。
　　馬炳霞：從宏觀上看肯定有一定約束力，尤其是對公立幼兒園肯定有約束力，公立幼兒園要起到示范引領作用。但是，關鍵看落實環節，有的私立幼兒園有自己的課程，怎樣將大家統一到《指南》的要求上來，也有一定的難度，《指南》不是行政命令，沒有辦法約束。教育行政部門只能視導指導，無法約束私立幼兒園的行為。除此之外，私立幼兒園的收費跟它的質量不匹配，沒級沒類，但是收費很高。所以，要提高整體幼兒園質量，也需要政府的實際行動。
　　李敏誼：可以把兒童發展指標納入評估體系和督導標準，監管幼兒園的質量改進過程。例如為公辦幼兒園和民辦幼兒園提供一套完整的評估體系和督導標準，可以采納國外常用的五星級評定標準，把幼兒園的質量等級、收費標準、教師工資標準等聯系起來，利用“輸入-過程-輸出”的國際通用教育質量監測模型，從根本上提升幼兒園教育的質量，這個可能才是《指南》最能夠為兒童福祉作出貢獻的地方。
　　《中國教師》：對于《指南》本身，您認為存在哪些問題？提出哪些建議？
　　左麗君：第一，把《指南》中對家庭的教育建議和幼兒園的教育建議分開。可能有的很難分開，但是建議分得更細致一些，因為畢竟家長不是專業的教師，這樣可能更利于家長使用。第二，建議《指南》中可以涉及一些兒童的年齡特點和學習特點的東西，讓家長也了解兒童該年齡段學習的特點，轉變家長的教育觀念，讓家長認可幼兒園教育。最好做到適齡兒童家長人手一冊，更好地宣傳《指南》，切實發揮《指南》的指導作用。還可以通過媒體宣傳、社區培訓等多個渠道開展相關的活動，擴大《指南》的影響范圍和作用。
　　馬炳霞：作為教育部的文件，語言直白要有一個度。比如“不要厲聲斥責打罵孩子”，可能對于一些邊遠山區具有實際效用，而對于城市家長來說意義則不大。而且，隨著全民素質的提高，這一點應該調整。
　　李敏誼：第一，《指南》本質上是要解決理想和現實的問題，這是國家現階段的問題，不僅僅是《指南》的問題。《指南》看起來很理想，但是如何落實是現實的問題。現在《指南》的最大問題是沒有明確解決幼小銜接的問題，很多指標沒有明確提出幼兒與小學銜接的問題。比如，在識字、寫字部分，《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提出要認識常用漢字1 600個，其中有800個是要會寫的。幼兒園大班階段怎么更好地實現幼小銜接，實現與課程標準的有機結合。美國和英國在解決有效銜接的問題時，除了機制銜接，還有就是課程的銜接。這個問題可能并非《指南》本身的問題，可能是教育部層面需要認真考慮的學制的銜接以及改革等相關問題。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那么就無法解決幼兒園小學化的根本問題。第二，《指南》應該是兒童階段性發展水平的一個參考指標，而不應該是硬性標準。要尊重不同兒童發展的不同步伐，耐心等待兒童的成長，尊重兒童的個體差異。如何在指標上或者指導建議上更好地體現這一點，可能也是下一步工作的難點。第三，正如左園長所說的那樣，現在的《指南》不區分對象，既給園長，又給教師，又給家長。本質上來說，為了更好實施，一方面，要加大研發幼兒園課程，開發一系列不同地區的示范性課程；另一方面，要把家長提到更重要位置，出臺配套的家長教育指南，如果可能的話，提供家庭可操作的策略和活動。比如，幼小銜接和入學適應的問題，家長如何幫助兒童適應學校生活，如何運用網絡等學習資源等等。包括健康部分重視膳食準備，可以開發家庭食譜。在這些方面國家層面都可以做出一些指引。
　　《中國教師》：為了保障《指南》的有效落實，還需要做哪些方面的工作？
　　馬炳霞：希望出臺一些《指南》配套的學習資源和教材，這么做是為了使《指南》真正落到實處。現在教師和家長都沒有可供參考的教材，教師到處找材料，社會教材比較雜，不知道對不對就用了。而且，全社會要宣傳營造，做到適齡兒童家長和準父母人手一本，甚至進入社區宣傳。
　　對于《指南》的宣傳解讀我認為要做到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培訓政府官員，政府官員要了解學前教育，重視學前教育，讓他們支持幫助幼兒園發展。第二，培訓幼教管理者，從省部級到地方，從而指導幼兒園管理。第三，培訓教師。第四，培訓家長，幫助家長解讀《指南》。第五，培訓所有和幼兒園有關的人，包括玩具商、圖書商，以及少年宮教師隊伍的培訓，他們經常做幼兒工作，但是很多沒有幼兒教育背景。第六，培訓小學管理者和低年級教師。第七，培訓教研部門人員，不是一次兩次的，而是滾動的培訓。
　　左麗君：第一，應該提供一些相匹配的教材和可操作的輔助材料。向家長提供一些符合目標要求的可參考的簡單書目或資料，給予家長指導，便于家長使用。第二，聘請專業人士解讀，加深對《指南》的理解和實際運用。
　　李敏誼：第一，要抓住《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征求意見、正式頒布和貫徹實施的有利時機，加大社會宣傳力度，堅決杜絕學前教育小學化。第二，重視家長教育。家長是最大的影響因素之一，尤其是對于私立幼兒園而言，它們直接面對家長的訴求，不得不滿足家長的各種需求，哪怕這些需求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違反教育規律。第三，重視學區層面的教育改進工作，通過學區的整體教育改革推動教育資源的均衡化發展并為幼小銜接建立制度保障。第四，為幼兒園教師提供系統的解決方案，加大對幼兒園課程及其實施效果的研究，提倡條條大路通羅馬的課程開發思路，重視本土教育資源和解決方案。第五，重視兒童評估，為《指南》進行與時俱進的修訂提供科學依據。
　　（責任編輯：王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