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家與時代

　　金融家的始祖
　　金融家的始祖未必引人注目。大約在十六七世紀，歐洲的黃金冶煉、鑄造、存儲已很興盛，專職其事者名為金匠（Gold Smith），來往之間，賴以信用，一紙憑據，演為媒介。金匠鋪成了銀行業的雛形，金匠于是成為銀行（金融）家的始祖。“金銀天然不是貨幣，但貨幣天然是金銀。”金匠的工作從技術上實現了這一著名論斷。黃金成為貨幣，要解決冶煉、保管和兌換這些技術問題，金匠承擔著這個使命。他們開出的保存金幣的收據類似于后來的“銀行券”。人們發現攜帶大量金幣既不方便，也沒有必要，于是開始用“銀行券”進行交易，必要時才到金匠那里兌換金幣金塊。這為金匠二次配置資源即早期借貸提供了可能。
　　這個現在看來頗為尋常的商業環節導致了日后世界經濟史上偉大的變遷，現代金融制度由此發端，與此相關的很多制度如部分準備金制度獲得了它的最初形態。隨著交易范圍的不斷擴大，金融提供的便利和效率充分發揮出來。貨幣和金融活動推動著全球貿易的增長，伴隨著大國的興衰。經濟強國與貨幣強國按照世界歷史的周期率交替出現。基辛格總結道：“一個時代有一個中心國家，一個時代有一個代表那個時代的貨幣。”十九世紀是英鎊，二十世紀是美元，直到現在我們還處在美元的時代。今日擾攘不寧的貨幣紛爭將走向多極，或一超多極，或依舊是貨幣霸權，尚未可知。
　　中國的金融故事更為古遠，且不說唐代的“飛錢”，清代山西的票號就是形神初備的金融機構雛形。平遙古城“日昇昌”那副對聯“一紙風行匯通天下，日進萬金權衡利弊”就有著豐富的金融內涵。“一紙風行”說的是工具，即票據，“匯通天下”講的是職能，“日進萬金”是收益，而“權衡利弊”則是管理手段和方法，有點“資產負債綜合管理”的味道。東家（股東）對掌柜（經理）實行聘任制，掌柜又分大掌柜、二掌柜，其下有各地老幫（分公司經理），算是治理機制；票面暗含著漢字筆畫音韻組合的密押、戳印等，算是風險管理吧！穿著長衫的中國金融家自有其特殊風采。可惜這群人物服不了近代化、現代化的水土，終究與現代銀行業失之交臂。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金融，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金融家。現代金融家成長于現代工業的搖籃。美國的石油、化學、鋼鐵大王是銀行家的依托，而日本銀行業是三菱、三井、富士等巨擘財閥的派生物，在這個意義上工業家是金融家的“助產士”。現代金融家的大規模涌現是在工業資本迅速積累，金融資本大規模生成，二者深度結合形成“金融寡頭”之后。時至今日，金融品類甚多，業態紛繁。金融業細分為商業銀行、投資銀行、各種基金等門類眾多的組織形式；金融家也因此分化為商業銀行家、投資銀行家甚或投機家、冒險家等等。據說，商業銀行家和投資銀行家由于業務范式不同，“范兒”也有所不同。有人調查，商業銀行家語速比投資銀行家慢五分之一拍，這個數字不必當真，但說的事理——商業銀行重規范、講穩健，投資銀行重效率、講機遇——大抵是存在的。有個比喻說商業銀行家就像農民，春耕秋收，中間加上田間管理，除非發生大的自然災害，一般會有收獲；投資銀行家就像獵人，一槍打死一只老虎可以吃三年，或者命運不濟被老虎吃掉，風險與收益都大。由古典的金匠，到近現代銀行家，再到多元細分的當代金融家，其演變和分化的過程遠未結束。
　　七十年代以后的三件事
　　上世紀七十年代無疑是一個分水嶺，改變了金融和金融家的概念。對這個年代的金融分析汗牛充棟，成就了不少金融理論家的鴻文巨著。這里只提三件事情。一是一九七一年八月尼克松新政出臺，美元停止兌換黃金，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這一事件歷史性地開創了金融時代的不確定性，猴子割掉了尾巴，貨幣遠離了金銀，金融家徹底告別金匠。二是諾貝爾經濟學獎（二○○三年）得主布萊克和斯科爾斯一九七三年在芝加哥大學《政治經濟學》雜志上發表期權定價原理的著名論文，開創性地解決了不確定性條件下的風險定價問題，為衍生金融產品創新奠定了理論基礎。他們的理論指引著人們對金融的不確定性管理朝著高度技術化、產品化方向發展，為此后波瀾壯闊的衍生交易開辟了道路。三是著名管理學家德魯克一九八七年在美國《外交季刊》上發表《變化中的世界經濟》，用了大量的數據和事實證明，貨幣已經偏離實體經濟，全球金融交易已經數十倍于國際貿易，宣告金融與經濟“兩張皮”的時代來臨。經濟與金融關系的性質發生異變，傳統的貨幣交易方程式（MV=PQ）被顛覆，國際經濟關系從經常項目時代邁向資本項目時代。
　　這三件看似偶然的事情有著內在的邏輯，布雷頓森林時代的終結從制度上為后來的種種創新甚至過度創新埋下伏筆，衍生品定價理論從技術上為之開辟道路，基于制度和技術變革前提下的金融膨脹，遂以濁浪排空之勢迸進。時代的潮流在變，金融與金融家也在變。商業銀行家和投資銀行家仍是主角，而投資家、投機家則成了明星，還有形形色色的謀士（戰略家、首席經濟學家）和術士（金融工程師、金融分析師），構成一個讓人眼花繚亂的金融家群體。他們時而居廟堂之高，時而處江湖之遠，活躍于華爾街、倫敦金融城、香港銅鑼灣，奔忙于東京、法蘭克福、新加坡等金融重鎮。照目前趨勢，今后的上海陸家嘴、北京金融街必然會成為他們搶灘的前線。時代造就了金融家，金融家推動著時代。不是號稱“偉大的博弈”嗎？經濟史家禮贊著金融及金融家濟世的偉業，人證物證俱在，確乎如此。然而有時候他們也會把時代弄得很尷尬，看看今天的華爾街，倫敦金融城，難道不是這樣嗎！
　　金融家與時勢
　　金德爾伯格的“國家生命周期論”把金融人物與GDP、中心貨幣等并列納入“大國要素”是有道理的。大國的崛起一定包含著金融的崛起，也包含著金融家群體的涌現。觀察近世歷史，我們不能只看到俾斯麥、丘吉爾、羅斯福這些政治家以及他們的將軍和幕僚，還要注意他的金融家團隊，那句狠話“美元嘛，是我們的貨幣，你們的問題”正是尼克松總統的財政部長康納里說的（也算金融家），而他的背后是大大小小的沃爾克（時任美國財政部國際貨幣事務官員，后任聯儲主席）。
　　大國的金融人物往往因大國而強勢。布雷頓森林體系產生之前，相關國家進行了長達二三年的談判，英國和美國分別提出了“凱恩斯計劃”和“懷特計劃”。凱恩斯是泰斗級的著名經濟學家，而懷特則是名不見經傳的財政部官員。以在經濟學界的影響和國內的地位而言，懷特絕非凱恩斯的對手，但一九四四年七月國際貨幣金融會議上最后通過的卻是以“懷特計劃”為藍本，體現美國意圖的國際貨幣改革方案。彼時的美國，GDP占全世界的一大半，黃金儲備占全世界的四分之三，對外貿易占全世界的一小半，軍事上占絕對優勢，科技實力雄厚，道德和意識形態都具“優越感”，集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軟實力優勢于一身。現在看來，即便沒有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制度安排，美元也會以其他方式登上歷史舞臺。這不是理論的邏輯，而是實力的邏輯。所以大國需要金融家，金融家也必須仰賴大國。摩根索、懷特等人是美國方案的具體設計者，時勢造就了這些英雄。凱恩斯的祖國處于衰落之中，他這個曾經的英雄已經難以制造時勢了。至于其他如加拿大、法國也曾提過方案，是沒人理會的，中國的馬寅初等人也有過建言，則更是被淹沒在連年的戰火之中了。然而六十多年后，人們發現凱恩斯的思想依舊閃光，諸如困惑著當前國際貨幣體系的特別提款權（SDR，凱恩斯給名Bancor，是英文Bank和法文黃金or的合成）的作用、流動性與清償力問題、國際經濟失衡困境等在凱恩斯方案中都有過清晰表述。
　　
　　金融家與時勢，少不了要沾上政治的邊。有人說過，由于直接的利益驅動，對于一些重大事件的發生，銀行家兩年前就看到了，他們有著如鷹隼般的洞察力。在商明政，在政明商。金融家與政治家已從早期的人事參與（列寧曾指出過）演變為大規模的相互對流。在美國，白宮、國會山、華爾街或者著名大學這幾個地方已成為金融大腕們鐵打的營盤。今天還是華爾街的大佬，明天可能就是白宮的部長、主席或者參眾兩院的銀行委員會成員，后天則可能在某著名學府坐帳授徒了。要美元還是要委員還是要教席，似乎成了這些金融家們的選項。
　　金融家始終烙印著時代的特征。談到這里，吾國早期金融家的事跡尤可一記。看宋子文上世紀二十年代為當時中央銀行擬定的條例章程，滿是買賣國債、買賣生金生銀、辦理票據、發放貸款、籌備官款等等，哪里有現代中央銀行調控經濟的影子，完全是為政治服務的政府籌款機構。不僅宋子文，其他金融名流也脫離不了同那個時代政治的關系。上世紀三十年代以后，中國金融家周作民、吳鼎昌、張嘉璈（公權）等人相繼進入民國政府擔任要職，多數人都處于“多棲”狀態。吳鼎昌曾任實業部部長、貴州省政府主席、總統府秘書長等職，還是《大公報》的創辦人。張嘉璈官至鐵道部部長、交通部部長和中央銀行總裁。被譽為“中國的摩根”，與莊得之等人于一九一五年創辦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陳光甫是相對比較特殊的，陳恪守“敬遠官僚，親交商人”，認為銀行家要搞好自己的本分，玩政治猶如玩火。他只做委員，不做官僚；只做欽差，不當大臣。在所謂“軍事北伐、政治南伐”的北洋亂世中，精明的金融家們觀察時局，善于權變。多數金融家棄舊軍閥而倒向南方，頻頻向蔣介石下賭注，或者是直接上手，或者是暗通款曲，北伐勝利得力于金融家之援手。
　　那個時代的金融家與政治的周旋是一部充滿坎坷和辛酸的歷史。從最初的觀望、試探，到后來的靠攏、合流、相互利用，再到后來的周旋，以及一九四九年的去留等多個階段，個中三昧頗值玩味。留學沃頓商學院、與美國朝野過從甚密的陳光甫借助與國民黨的淵源和蔣介石的關系打壓地方勢力，擴張銀行規模；借助和美國的關系制約蔣介石，保全自身事業。而蔣介石則利用銀行家們來購買國債，為政府財政買單。外國評論家講當時中國的國債是一段神奇的香腸，一端喂肥了政府，一端喂肥了銀行家。然而這樣的“美景”并不長久，對在夾縫中艱難成長的民族金融業，國民政府不甘寂寞，頻頻上下其手進行人事、業務干預，最終是對金融資本的掠奪。中國銀行素為民族金融翹楚，財力豐厚，然而，一九三五年國民黨行政院一紙命令，增加官股兩千萬元，改總經理制為董事長制，由宋子文作為官股代表強行進入中國銀行任董事長，直取一代金融大家張嘉璈。在強權政治面前，金融及金融家終究是無力的，在這樣的時勢下，我們看到的是民族金融家一張張委曲求全的苦臉。
　　金融家的“虛”與“實”
　　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這面旗幟下，實踐中的金融人物真真假假都有自己的理論追求，而學界中人也大有不安于書齋要奔赴一線的志向，然而堪稱優秀者確乎難得。前面提到的康納里，據沃爾克的回憶，此君是得克薩斯州州長，對金融知之不多，然而美元停兌黃金的臨門一腳是他踢出的（尼克松當然是宣布人）。考察英美近期金融界的大人物，大多出身名門（校），在理論上頗有建樹者，從沃爾克、格林斯潘，到近年的伯南克、薩默斯、魯賓等，不乏其人。民國金融界宋子文、張嘉璈、陳光甫那一代人物，大都經歷豐富，學貫中西，“虛”的“實”的都來得。拿張嘉璈來說，一九四九年后輾轉去了澳大利亞、美國，任大學教授，并著有《中國通貨膨脹史》和《中國鐵路建設》等文獻級著述，在理論上也是出色的。
　　章太炎曾講“從閱歷上得來的東西，比從書本上得到的東西要多得多”。那一代金融家為商、為官、為學都很在行，令人佩服。“官學商”三合一的經歷使他們見識不一般，同書齋里出來的人物很不一樣。一個理論水平很高的金融學者未必也不必是優秀的金融實踐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斯科爾斯是期權定價原理的鼻祖，然而讓他去實踐搞衍生產品定價未必能成功。經濟學家凱恩斯先后投資外匯和股票，均以破產告終。諾獎得主金融專家威廉·夏普投資失利。一九九八年擁有默頓、斯科爾斯等諾獎得主的美國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TCM）出現巨額虧損而被接管。
　　篤于事功的金融家要在實踐中磨礪。金融家的實踐是他寓于其中的社會的側影，也是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中外銀行家多是成功的社會活動家，否則局面很難打開，里里外外、廣為交結、左右逢源，在商明政的功夫很深。周作民、李銘、吳鼎昌這些人，要和社會各界人士打交道，甚至還要同日本人、汪偽政府打交道。周作民一九一七年創辦金城銀行，并任總經理，要把業務做大，時刻勾兌著各方勢力，編制了龐大的關系網，可以說一生“與狼共舞”。傳說抗戰期間周作民負了蔣介石的秘密使命，在淪陷區與日偽周旋，并為陪都重慶方面傳遞情報。一九四九年后周又成為共和國總理的座上客，杯盤之間相與國是。周作民的世界里有紅色、黑色、白色、黃色，歷經北洋軍閥、國民黨、日偽、新中國時期而不倒，被稱作近現代中國銀行界的“不倒翁”。看來，理論家的邏輯，有些是難于實踐的；金融家的實踐，有些也是不能“理論”的。世間萬物，虛實之間而已。
　　金融家的“籍”和“系”
　　與歐、美情況不同，近代中國難以存活真正的金融世家，有點“富不過三代”的味道。二十世紀的前三十年是中國民族金融業發展的高潮，初步形成了全國性金融網絡。中國近現代金融家的圈子很小，人才甄別機制也不充分，沒有全國性制度和信息網絡，更沒有獵頭公司的介入。金融家的產生和培育帶有一定的偶然性，同鄉、同學、同黨往往是重要影響因素。如要考證起來，中國金融家的“籍”和“系”倒是一件難事。“交通系”算是一個系，然而那并不是金融系，而是同“政學系”“研究系”爭風的政治團伙。中國有沒有出現過財團？有人說，中國曾有三大財團：華北財團，江浙財團和華南財團。但實際說來，那是不成體系、沒有組織，更無治理機制的一個地域或團體概念。陳光甫一九四八年《南行日記》謂：張公權、錢新之、周作民、吳鼎昌、陳光甫等人，“雖有每周之聚餐，亦僅談談人事之待遇與應付政府之法令而已，并不若美國之摩根財團等等，可以指揮投資途徑，性質完全不同”。這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或因同鄉關系，或因同學關系，并無規范嚴密的組織，更無法人治理意義上的資本紐帶和人事關系。所謂“江浙財團”，與美國、日本的財閥、財團不是一回事。其實認真說起來，“××財團”的紐帶作用，大約還不及魯迅先生反駁的當時學術界“某籍某系的勢力”那么顯眼。
　　中國近代堪稱銀行家者總共不足百人，主要來源于買辦、官僚、留學生、打工者，軍閥有時也混跡其中（多為出資人，不足以稱銀行家）。據復旦大學徐矛教授統計，這近一百名金融家中，留學生四十八人，接近百分之五十。其中留日二十多人，留美十七人，留法、留德、留英的約三至五人，其他還有洋大班、錢莊學徒成長起來的，也有少數是地方性的人物。從地域上分，金融家以江浙籍為多，其他地方較少，形成所謂的“江浙財團”。
　　金融家的擔當
　　面對“企業家身上流的什么血”這樣的詰問，金融家該如何回答？馬克思十分欣賞的一段話：“銀行制度是宗教的道德的制度，青年商人往往由于害怕被銀行家警戒的、非難的眼睛看見而不敢結交吃喝玩樂的朋友。他渴望得到銀行家的好評，總是表現得規規矩矩；銀行家皺皺眉頭，也比朋友的忠告作用更大。對他來說，銀行家的話比牧師的話更重要。”銀行家當然不以拯救靈魂為使命，但信用過程所蘊含的道德力量和貨幣力量，對于求財若渴以圖事業的人來說還是有效力的。要求金融家是道德家如同要求金融家是革命家一樣多半不大現實，“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般豪邁的人物即使在革命年代的金融家里也是難以見到的。但是，金融家必須有他的社會責任和職業擔當，否則他的金融才干將會陷于玩財技甚至玩金融騙局的泥潭。
　　金融家也是時代的環境的產物，我并不認為他們一定有什么特殊的道德優勢，看看近年奧巴馬所抨擊的華爾街大亨們的劣行，我甚至擔心時下某些所謂金融家，其道德水準可能落到了社會平均水平之下，貨幣拜物教的魔法首先征服的恰恰是貨幣中人。此時此景說起“擔當”二字，我依然不免有些“念舊”。二○一二年是中國銀行的百年華誕（從一九一二年孫中山批準改制算起，此前戶部銀行的年份不算），這家在數千年變局中誕生，百年變革中碩果僅存的民族金融老店，在我看來頗為光輝的一頁是一九一六年其上海分行成功抗拒北洋政府停兌令的壯舉。一九一六年中、交二行在北洋政府刺刀下的貨幣發行已數倍于庫銀準備，為避免擠兌，北京政府悍然下令停兌，這是很笨的辦法，對襁褓中的中國信用制度是一次踐踏。面對強令，身在上海，負責最大分行的金融家張嘉璈、宋漢章視苦心經營起來的銀行信譽為生命，“寧可刑戮及身，不忍茍且從命！”宋、張聯絡中行南方股東，團結中外銀行同業，利用南北政治矛盾，巧借租界勢力相助，力抗北京政府和總行成命，冒著殺身之禍，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席卷南方諸省的“金融保衛戰”。他們保衛的，正是金融家的信譽和尊嚴，是百年中行的奠基之戰。不遇事無以言擔當，這就是金融家的擔當！而當時另一家銀行的表現，史料記載其面對北洋政府的瞎指揮“諾諾稱是，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