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敵人

1940年，德軍挾閃電戰之威橫掃歐洲大陸，兵鋒直抵法國海岸線。能保衛英倫三島的僅剩下了英吉利海峽和皇家空軍的小伙子們了。7月份，人類空戰史上影響深遠的不列顛之戰爆發。在這場決定盟國命運的決定性空戰中，造就了許多的王牌飛行員。出生于澳大利亞的理查德·霍普·希拉里創造了一個不小的奇跡：從首次參戰到因傷離開了戰場，短短一周的時問就獲得了王牌的戰績。

這真是一個英雄輩出的年代。

理查德·霍普·希拉里（RlchardHope Hillary），1919年4月20日，出生于澳大利亞悉尼。父親邁克爾—詹姆斯·希拉里（Mlchael JamesHillary）是出生在澳大利亞的英格蘭一愛爾蘭后裔，母親埃德溫娜·瑪麗·埃娃莉娜·霍普（Edwyna Mary EvallnaHope）則是出生在澳大利亞的蘇格蘭一西班牙后裔。理查德·希拉里是家中的獨子。

牛津賽艇手

父親邁克爾·希拉里原在澳大利亞政府工作，一戰爆發不久，就加入了澳大利亞遠征軍，曾在印度、加利波利和美索不達米亞等地服役，因軍功榮獲優異勤務勛章（DSO），晉升至陸軍上校軍銜。戰后，解甲歸田的邁克爾·希拉里重新進入澳大利亞政府工作。理查德·希拉里三歲的時候，父親奉調前往英國倫敦的澳大利亞高級專員公署任職。從此，理查德·希拉里隨父母離開了澳大利亞，再也沒能回去。

1926年冬天，邁克爾·希拉里接受了新的任命，帶著全家前往蘇丹首都喀土穆，就任蘇丹政府的審計長，此時蘇丹處于英國和埃及共管。1927年9月，希拉里夫婦把年滿七歲的兒子送回英國讀書，他們則每隔兩年才會回英國過一個暑假。

1931年，理查德·希拉里進入英國什羅普郡歷史悠久的什魯斯伯里（shrewsbury）學校就讀。該校的傳統體育項目是足球和賽艇，體格強健的理查德·希拉里是校賽艇二隊的成員。除此之外，理查德·希拉里在中學時代的理想是成為一名作家，他的偶像是美國著名小說家約翰·斯坦貝克。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是航空史上著名的“黃金時代”，受那個時代的影響，理查德·希拉里14歲的時候，第一次飛上了藍天。1933年夏天，希拉里夫婦回英國休假，邁克爾·希拉里帶兒子去看了英國航空界先驅艾倫·科巴姆（AlanCobham）的飛行隊舉行的飛行表演，還付錢讓兒子上去飛了一圈。

由于只是坐飛機繞著機場上空簡單地飛一圈，理查德·希拉里多少有些失望，不過他的興趣卻被激發了。當飛行隊準備進行當天最后一次表演時，他們邀請一名現場觀眾隨同體驗特技飛行。理查德·希拉里征得了父親同意，在既沒有飛行帽，也沒有戴風鏡的情況下，跟隨飛行隊在空中體驗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特技飛行動作，這讓他徹底愛上了飛行。

1937年，理查德·希拉里從中學畢業，進入牛津大學三一學院，主修歷史專業，英國歷史學家約翰·韋弗（JohnWeaver）是他的兩位導師之一。大學期間，理查德·希拉里成為三一學院賽艇隊的主力，1938年6月，與隊友們一起在牛津大學年度賽艇聯賽（八人單槳有舵手項目）中奪冠，這是三一學院自1865年之后首次贏得該項賽事冠軍。1939年，他們蟬聯牛津冠軍。

1938年7月，理查德·希拉里作為牛津大學賽艇隊的一員，赴德國參加了赫爾曼·戈林杯的比賽，勇奪冠軍，把以德國空軍統帥赫爾曼·戈林的名字命名的獎杯贏回了英國。（一戰王牌赫爾曼·戈林的傳奇故事見《航空世界》2012年第1期“非常王牌”之《鐵血少年時》）

兩次大戰之間的和平年代，英國政府出資在各個大學里組建大學飛行中隊，目的在于鼓勵大學生畢業后加入皇家空軍，此外還可儲備一些接受過飛行訓練的飛行員，以備戰時之需。1939年1月，理查德·希拉里加入了牛津大學飛行中隊，開始接受飛行訓練。到8月28日，他完成跟飛20個小時，單飛3.15個小時，順利通過了飛行測試，被列入了英國皇家空軍預備役的花名冊。此時，距二戰爆發還有四天。

備戰不列顛

1939年9月1日，納粹德軍入侵波蘭，二戰爆發。三天后，即9月4日，理查德·希拉里毅然放棄了學業，投筆從戎。10月3日，他正式加入英國皇家空軍，軍銜是空軍少尉，隨即前往位于英格蘭南部黑斯廷斯（Hastlngs）的皇家空軍第1學兵團（1TW）受訓。11月20日，結束了在黑斯廷斯的入伍訓練后，理查德·希拉里開始了在第14航校（FTS）的飛行訓練。

第14航校位于蘇格蘭東北部的金洛斯（KlnlOSS）空軍基地，在這里，理查德·希拉里作為第4期學員，分兩階段接受了初級和高級飛行訓練，每個階段要完成50個小時的飛行訓練。到1940年4月20日，第14航校奉命遷往克蘭菲爾德（cranfleld）空軍基地時，理查德·希拉里的飛行手冊上已經有了將近130個飛行小時的紀錄。

1940年5月11日，第14航校第4期的訓練結束。然而就在此時，一直處于僵持狀態的西線戰場突然發生大逆轉，5月10日，德軍閃擊法國和低地三國，戰局急轉直下。從5月10日到21日短短的12天里，皇家空軍損失了200架“颶風”戰斗機，56名飛行員陣亡，36名負傷，18名被俘。

航校畢業后，理查德·希拉里又進入位于英格蘭老薩魯姆（Old Sarum）的第1陸軍聯合學校，接受飛行訓練。在此期間，法國戰役徹底演變成為一場災難，英國遠征軍和部分盟軍從敦刻爾克敗退英倫三島?；始铱哲娫?0天的法國戰役期間傷亡慘重，損失了959架飛機，其中包括509架戰斗機。此外，在6月10日結束的挪威戰役中，皇家空軍還損失了66架飛扔。

法國戰役結束后，英吉利海峽成為保衛不列顛的最后一道屏障。皇家空軍戰斗機部隊統帥休·道丁手中掌握著52個一線中隊，可以用于攔截德軍的入侵，其中23個中隊裝備著“噴火”和“颶風”戰斗機。不過，由于不少中隊剛換裝“噴火”不久，因此不列顛之戰爆發前的短短幾周時間，成為皇家空軍彌足珍貴的準備期。

1940年6月22日，理查德·希拉里完成了在老薩魯姆為期6周的飛行訓練，飛行手冊上又增加了近50個小時。同日，法國政府宣布戰敗投降。從6月23日到7月4日，理查德·希拉里在位于阿斯頓唐（Aston Down）的第5作戰飛行教導隊（OTu）進行了參戰前最后的戰術訓練。

此時，第5教導隊的隊長是綽號“公?！保˙ull）的原第1中隊中隊長帕特里克·哈拉漢（Patrik J.H.Halahan）少校。隊里一些教官也是剛剛從法國前線歸來的原第1中隊飛行員，不過由于第1中隊裝備的是“颶風”戰斗機，因此他們在教學前自己先要改飛“噴火”。

第1中隊是二戰爆發后皇家空軍最先赴法參戰的四個戰斗機中隊之一，該中隊綽號“男孩”（Boy）的飛行員彼得·莫爾德（Peter william OlberMould）于1939年10月30日，駕駛“颶風”在法國上空擊落的那架德軍飛機，是皇家空軍在二戰期間取得的第一個擊落紀錄。從這些剛剛經歷了生死考驗的教官那里，理查德·希拉里和同伴們學到了最新的空戰戰術。

隨著1940年7月的到來，舉世矚目的不列顛之戰漸漸拉開了大幕。理查德·希拉里恰逢其時，他和同伴們剛分配到一線部隊，就迎來了這場人類航空史上空前絕后的大空戰。在那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他們注定將要名留青史。

愛丁堡中隊

1940年7月6日，理查德·希拉里來到駐特恩豪斯（Turnhouse）空軍基地的第603中隊隊部報到，成為一名“噴火”戰斗機飛行員。第603中隊又稱愛丁堡中隊，盡管只是英國皇家輔助航空隊20個中隊之一，但是603中隊的戰斗力卻絕不遜于英國皇家空軍的任何一個中隊。該中隊以勇猛善戰著稱，其座右銘是用蘇格蘭文寫的：GIN YE DAUR，意為“如果你夠膽”。

第603中隊的代理中隊長喬治·德諾姆（George Denholm）少校生于1908年12月20日，大戰爆發時已年過三十。由于他比中隊里大多數飛行員都年長，因此得了一個頗具親情色彩的綽號“大叔”（uncle）。1939年10月16日，德諾姆和戰友共同擊落了德國空軍第30轟炸機聯隊第1大隊的一架Ju88轟炸機，這是自1918年以來在英國本土被擊落的第一架德軍飛機。

從6月21日開始，第603中隊A分隊就已移駐戴斯（Dyce）機場，B分隊則移駐蒙特羅斯（Montrose）機場，理查德·希拉里分到了B分隊。B分隊分隊長弗雷德·拉什梅爾（FredRushmer）上尉，生于1910年4月1 2日，因其一頭深棕色的頭發，戰友們給他起了個綽號“鐵銹”（Rusty）。

第603中隊的南非籍飛行員，綽號“斯塔普米”（stapme）的巴茲爾·杰拉爾德·斯特普爾頓（Basil GeraldStapleton）多年后曾經這樣回憶那時的理查德·希拉里：“希拉里是個很好的家伙，他比我大一歲。他衣著很講究，很帥，留著個很典型的大學生的發型——長發！不是我們今天說的馬尾巴似的那種長發，不過也比我們當時的頭發長很多。雖說我們的也不是很短，但是希拉里的頭發超過了耳朵，超過了領子，這可是不允許的『他的談吐很文雅，是那種總是舉止優雅、彬彬有禮的家伙。”

到1940年8月1日，第603中隊共有20名飛行員，以及11架可用的“噴火”MkⅠ戰斗機。8月初，由于持續惡劣的天氣，英吉利海峽兩側的空中戰事大幅減少，但是飛行事故卻頻頻發生。8月3日，駐防霍恩徹奇（Hornchurch）空軍基地的第65中隊中隊長在夜間起飛時，飛機失事不幸遇難。

從8月12日開始，德國空軍大規?？找u不列顛。隨著天氣轉好，8月15日，著名的“黑色星期四”，德軍對皇家空軍戰斗機部隊的各個基地發動了大規模突擊。有趣的是，當殘酷的戰事突然愈演愈烈的時候，理查德·希拉里卻剛好在休假。他得到6天的假期，離開了基地。盡管沒有足夠的資料證明他去了哪里，但很可能是返回英格蘭南部的家中探望了父母。

8月17日，第603中隊接到命令，準備進駐位于倫敦郊外小城霍恩徹奇南郊的霍恩徹奇空軍基地，拱衛倫敦和英格蘭東南部地區。8月20日，理查德·希拉里歸隊銷假。8月27日凌晨2點，他和戰友們被從睡夢中叫醒，受命迅速收拾行裝，從蒙特羅斯機場乘車返回中隊部所在地特恩豪斯基地。27日上午11點，第603中隊從特恩豪斯起飛，全隊進駐霍恩徹奇基地，置身于這場戰爭風暴的中心。期待已久的大戰終于到來了。

第一次擊殺

當時，霍恩徹奇空軍基地的司令是綽號“老爸”（Daddy）的塞西爾·阿瑟·布希耶（Cecil Arthur Bouchler）上校，他還有個截然相反的綽號叫“男孩”（Boy）。布希耶后來曾經這樣回憶603中隊留給他深刻的第一印象：“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來時的情形！當我在停機坪見到他們的時候，我想這真的是一個飛行中隊嗎？從噴火上下來的中隊長，頭戴著一頂船形帽，手插在口袋里，晃著肩膀走過來，他身后跟著一群完全不像是軍人的年輕人，可謂是我見過的最五花八門的一伙。他們居然沒有注意到我，天?。∥彝蝗幌肫饋?，這是一個輔助航空隊的中隊。唉！”

然而，理查德·希拉里和戰友們很快就在殘酷的空戰中證明了他們絕非“烏合之眾”。1940年8月28日，第603中隊先后出動了三次，理查德·希拉里參與了最后一次出擊，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置身沙場。當天18點36分，第603中隊的11架“噴火”從霍恩徹奇起飛，在曼斯頓以西16千米處，發現6000米高度有10架Bf109。他們迅速搶占陣位，從敵機上方背向陽光處發動了俯沖攻擊。

戰斗中，中隊長喬治·德諾姆將德國空軍第54戰斗機聯隊第1大隊的1架Bfl09擊落在多佛海峽附近。20點1 2分，第603中隊的10架“噴火”返航霍恩徹奇。遺憾的是，綽號“趴窩”（Broody）的飛行員諾埃爾·本森（Noel Benson）少尉在這次出擊時落了單，遭到德軍第26戰斗機聯隊第1大隊Bf109的攻擊，被敵機擊落，不幸殞命。

理查德·希拉里在此次空戰中未能有所斬獲，他后來在《最后的敵人》一書中回憶的時間上有誤。不過很快，他就迎來了第一次成功的擊殺。第603中隊進駐霍恩徹奇的第三天，即1940年8月29日，由于天氣原因，直到下午15點才出現了敵情。德國空軍第3、26、51、52和54戰斗機聯隊（JG）的500余架Bf109，以及第26和76驅逐聯隊（ZG）的150架Bf110大舉來犯。

下午15點15分，第603中隊的9架“噴火”起飛，在羅奇福德（Rochford）上空巡邏，隨后他們接到指令趕往海濱小鎮迪爾（Deal）。在迪爾上空，第603中隊與德軍Bf109發生遭遇戰。敵機利用高度上的優勢，俯；中下來發起了攻擊。當時，理查德·希拉里所在飛行小隊的帶隊長機是新西蘭籍飛行員布萊恩·卡伯里（BrianCarbury），他利用嫻熟的飛行技能迅速扭轉了局面，帶領小隊重新奪取了高度，并鎖定德軍帶隊長機，搶先發動了攻擊。

敵機為了規避卡伯里的攻擊，不慎撞到了理查德·希拉里的槍口下。他抓住時機，拇指猛地按下了射擊按鈕，一個長點射，眼看著這架Bf109E從瞄準具里穿過，越飛越慢，突然冒出一股火光，直墜了下去。這是理查德·希拉里首次擊落敵機，可惜未能得到確認，當時他駕駛的是機號L1021/XT—M的“噴火”Ⅰ型戰斗機。

當天18點10分，第603中隊的10架“噴火”離開羅奇福德。在曼斯頓上空8200米處，他們發現了24架Bf109，立刻爬升投入攻擊。18點50分，理查德·希拉里駕駛“噴火”在纏斗中擊落了一架Bfl09E，這次擊殺得到了地面防空觀察哨的確認。

迫降玉米地

獨自返航途中，理查德·希拉里發現一個正分成三組在編隊飛行的“颶風”戰斗機中隊，卻沒有留出后衛。為了保護這個“颶風”中隊免遭敵機突襲，理查德·希拉里加入了“颶風”的隊伍，飛在編隊后面。沒想到的是，擔任后衛的理查德·希拉里自己卻遭到敵機突襲，他的“噴火”被擊中。

不過那個“颶風”中隊，即第85中隊的中隊長彼得·湯森（PeterTownsend）后來在回憶錄里指責，由于理查德·希拉里的出現和處理不當，直接導致了他手下分隊長綽號“哈米”（Hammy）的加拿大籍飛行員漢密爾頓（Hamllton）上尉也在這次突襲中被擊落陣亡。（插句題外話，彼得·湯森戰后因與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妹妹瑪格麗特公主的戀情而聞名于世，遺憾的是，由于英國王室的限制，這對有情人終未能結成眷屬。）

發動這次突襲的是德軍第51戰斗機聯隊第1大隊的王牌飛行員赫爾曼一弗里德里?！ぜs平（Hermann—FrledrlchJopplen），此時該聯隊聯隊長就是赫赫有名的德國超級王牌維爾納·莫德士。（維爾納·莫德士的傳奇故事見《航空世界》2010年第6期“非常王牌”之《擊落百架第一人》）座駕被擊中后，理查德·希拉里最初沒有意識到飛機嚴重受損，還想掙扎著飛回霍恩徹奇基地。當他駕機重新爬升時，發動機開始冒出濃濃的黑煙，風擋上很快就覆蓋上了一層機油。向前的視線受阻，返航霍恩徹奇顯然是不可能了。在鄉村小鎮利姆（Lympne）附近，理查德·希拉里選擇一塊玉米地實施了迫降，成功地用機腹著陸。

所幸他安然無恙，座駕“噴火”也沒有起火燃燒。這架機號L1021/XT—M的“噴火”Ⅰ型戰斗機，被以英國作家薩基（sakl）的一部短篇小說的名字命名為“斯萊德尼·瓦希塔”（srednl Vashtar），1940年6月16日首飛，8月15日才剛剛交付第603中隊。此次迫降修復后，這架戰機轉交給了第57作戰飛行教導隊使用，直到1945年3月退役。

1940年8月30日，不列顛空戰進入了白熱化。由于天氣持續晴好，德國空軍的攻勢變得越來越猛烈，皇家空軍連續48小時陷入苦戰。8月31日，皇家空軍機場全線遭到德軍轟炸，大部分重要的空軍基地都被轟炸了至少兩次。31日當天，第603中隊先后出動了4次，在上午9點的第一次出擊中，新西蘭籍飛行員布萊恩·卡伯里和第616中隊飛行員德尼斯·吉勒姆（DenysGillam）共同擊落了德軍第77戰斗機聯隊王牌?？斯亍て绽镓悾‥ckhartPriebe）駕駛的Bfl09E。

當天12點40分，第603中隊的12架“噴火”再次從霍恩徹奇起飛，前往遭受德軍重點打擊的比金山基地上空巡邏警戒。在鄧杰內斯角（Dungeness）5500米高度，理查德·希拉里所在的B分隊遭到近50架Bf109的攻擊。他駕駛“噴火”Ⅰ型戰機（機號X4277/XT—M），從200碼（1碼約等于0.97米）距離開始射擊，連打了幾個點射，最后；中到距敵機僅有5碼之遙，將1架Bf109擊落海峽。這個戰績得到了兄弟部隊和防空觀察哨的確認。

第603中隊剛剛返航，就遇到德軍第3轟炸機聯隊（KG 3）的D017轟炸機群空襲霍恩徹奇。理查德·希拉里眼看著第54中隊新西蘭籍王牌飛行員阿爾·迪爾帶隊的3架“噴火”還沒飛起來，就被敵機投下的炸彈重創。所幸，在皇家空軍中素有“福將”之稱的阿爾·迪爾福大命大，又一次成功脫離險境。（阿爾·迪爾的傳奇故事見《航空世界》2010年第3期“非常王牌”之《殺不死的“阿爾”》）

最成功一日

1940年9月2日，理查德·希拉里終于迎來了大爆發，堪稱他短暫的空戰生涯最成功的一天。上午7點28分，中隊長“大叔”喬治·德諾姆帶隊，603中隊的12架“噴火”從霍恩徹奇起飛，理查德·希拉里駕駛座駕“噴火”（x4277/XT—M）隨B分隊行動。8點15分，他在霍金奇（Hawklnge）以北8000米高度，擊落1架Bf109。

理查德·希拉里后來這樣回憶道，“這一次，我居然傻到飛到了法國。那天的天空異常晴朗，一架返航的梅塞施米特飛得很高。我為了抓住他已經花了差不多十分鐘，因此下決心一定不能讓他逃脫。最終，我飛過加來，在法國內陸截住了他，就在我剛要開火的時候，看到右側有一個中隊的12架梅塞施米特飛來。我非常害十白，但還是轉向朝他們沖去，對長機開了火。我能看到他射出的曳光彈從我下面飛過，接著看到他的發動機罩被打飛了，隨后他們飛了過去。我沒再等著看什么，即刻脫離返航，其間有一半的航程都在被11名德國人窮追不舍。我著陸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回來了，喬治大叔剛好要點完名。”

中午時分，德國空軍轟炸機群大舉來襲，皇家空軍出動戰斗機全力迎擊，在肯特郡上空，超過70架“噴火”和“颶風”戰斗機對250架德國轟炸機和戰斗機實施了攔截，展開了一場大戰。第603中隊以中隊長喬治·德諾姆為首的9架“噴火”再次升空參戰。這次空戰，理查德·希拉里擊落和擊傷Bf109E各一架。

在肯特郡北海岸外的小島謝佩島（sheppey）以東，理查德·希拉里與一隊B109遭遇，他追著其中一架敵機又一次飛過了法國海岸線。這架Bf109掉頭迎戰，理查德·希拉里開火射擊，將敵機座艙的風擋打得粉碎。由于是對頭攻擊，雙方迅速脫離，所以他無法獲知最終的戰果，這架敵機記作擊傷。

緊接著，理查德·希拉里發現與他處在相同7000米高度的一個Bf109編隊正在轉向。他沖上去對外側的那架Bf109連打了三個短點射，眼看著敵機冒著濃煙進入螺旋狀態直墜下去，幾秒鐘之后，變成了一個火球。此時，是中午13點05分。

下午17時，德國空軍發動了當天最后一次大空襲，250架轟炸機在大隊戰斗機的保護下飛過了海峽。在阿什福德（Ashford）附近，這場空戰演變成了70架“颶風”和15架“噴火”對決160架Bf109的大混戰。中隊長喬治·德諾姆帶隊的11架“噴火”在霍恩徹奇上空巡邏時，理查德·希拉里與中隊走散。17點10分，他發現上方有4架Bf109，迅速爬升攻擊了隊尾的那架敵機。他看到敵機冒著煙墜落，不過濃煙遮住了視線，這個戰績未能得到確認。

理查德·希拉里在9月2日的戰斗中大開殺戒，連續擊落兩架、擊傷一架Bf109，還有一架擊落未能得到確認。這些戰績都是他駕駛機號X4277/XT—M的“噴火”Ⅰ型戰斗機取得的。然而，誰也無法預料到，第二天，理查德·希拉里就將駕駛同一架戰機迎來他最后的一戰。

最后的戰斗

1940年9月3日上午，霧氣漸漸散開，天空放晴。10點30分，第603中隊的8架“噴火”受命起飛。在6700米高空，603中隊發現6架D017轟炸機的V字形編隊正在與他們相同的高度飛行，12架Bf109近身護衛，另有12架Bf109在上方幾百米處護航。

地面指揮下令603中隊攻擊上方護航的Bf109機隊，由別的中隊來解決敵轟炸機群，這意味他們不得不發動仰攻。此時，敵機也發現了他們，紛紛俯沖下來。一時間，交手的雙方在海峽和肯特郡鄉間的藍天上你爭我奪，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廝殺。

理查德·希拉里看到一架Bf109自右向左從他的機頭前橫穿過去，立刻向左猛推操縱桿，同時左腳狠跺方向舵，“噴火”的右翼上揚，向左側一個翻轉，朝敵機直追下去。在海濱小鎮馬蓋特（Margate）附近上空，他搶占了敵機身后的最佳陣位，在50碼距離上打了一個點射，敵機被擊中。

實際上這架Bf109E已經受到了致命的一擊，然而理查德·希拉里并沒有停手，他緊追不舍，一心想再發動一次絕殺，以確認這次擊落戰績。第603中隊的另一名飛行員發現一架Bf109趕來助戰，馬上在無線電里大叫，提醒理查德·希拉里小心，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僅僅幾秒鐘的時間里，勝負就易手了。剛剛取得了第5個擊落戰績，躋身王牌飛行員行列的理查德·希拉里，被趕來援手的德軍第26戰斗機聯隊第2大隊大隊長埃里?！げ┑拢‥rich Bode）上尉擊落。此時，第26聯隊聯隊長是二戰德國空軍最具傳奇色彩的超級王牌阿道夫·加蘭德。（阿道夫·加蘭德的傳奇故事見《航空世界》2009年第9期“非常王牌”之《鐵血騎士傳說》）

“噴火”起火燃燒，理查德·希拉里被困在熊熊燃燒的座艙里，在如同煉獄般的痛苦中，他掙扎著試圖打開座艙蓋跳傘，然而他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狀態。在空中持續下墜了4500多米后，他才蘇醒過來，成功打開了降落傘，墜入汪洋大海。90分鐘后，救生艇在馬蓋特外的海面上找到了泡在海水里的理查德·希拉里。

這是理查德·希拉里參與的最后一次空戰。從8月28日他第一次參戰，到9月3日被擊落，總共不足一周的時間里，他確認擊落5架Bf109，擊傷1架，還有2架擊落未能確認。由于嚴重燒傷和命運的安排，后來直到他年輕的生命終結，也未能如愿重返戰場，然而這并不意味故事的結束。事實上，他更精彩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后話

大火給理查德·希拉里造成了可十白的傷害。他帥氣俊朗的臉龐被燒焦，雙手和胳膊被燒得扭曲變形。兩個月后，在英國薩塞克斯的東格林斯特德（EastGrlnstead）醫院，著名的新西蘭籍整形外科醫生阿奇博爾德·麥金杜（ArchlbaldMclndoe）為他實施了第一次手術。

1940年不列顛之戰造成了皇家空軍大量的傷殘，麥金杜大夫和他的團隊借助先進的整形技術，在這些身心都受到重創的年輕人身上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得到麥金杜大夫治療的飛行員們樂觀地成立了一個屬于他們這個特殊群體的俱樂部——豚鼠俱樂部，該組織一直延續到今天，其中名氣最大的成員就是理查德·希拉里。

一個接一個的手術，理查德·希拉里連續數月在陰暗的病房里掙扎在痛苦的煎熬中。在麥金杜大夫高超醫術的幫助下，憑借著毅力和勇氣，理查德·希拉里總算度過了難關，康復出院。1941年春天，他受命前往此時尚處于中立國地位的美國，進行巡回演講，為英國爭取美國人的援助。

赴美期間，他結識了出版家尤金·雷納爾（Eugene Reynal）。雷納爾鼓勵他克服悲觀情緒，寫一本書出來。在一次聚會上，雷納爾的女兒介紹他認識了美麗的好萊塢影星，印度出生的英國籍女演員默爾·奧伯倫（Merle Oberon）。二人情投意合，相見恨晚。

在愛情的滋潤下，理查德·希拉里那顆飽受煎熬的心重新恢復了生機。在紐約一處隱秘的住所，他與默爾·奧伯倫共度了無數個春宵。他的自傳體小說很大一部分在創作時，默爾·奧伯倫就守在他身旁。1942年6月，這部自傳體小說正式出版，書名是《最后的敵人》，源自古老的《圣經》?！蹲詈蟮臄橙恕芬怀霭?，就迅速成為暢銷書，流傳至今。2005年，中國大陸一家出版社曾經翻譯出版了這部書。

1942年秋，一心想重返藍天的理查德·希拉里回到英國，為了能再一次展翅高飛，他與心愛的默爾·奧伯倫痛苦地分了手。由于健康狀態有所好轉，1942年11月，他在蘇格蘭貝里克郡的查特霍爾（charterhall）基地的第54夜間戰斗機作戰飛行教導隊，開始接受夜間戰斗機的飛行訓練。

1943年1月8日，理查德·希拉里和領航員肯尼思·法伊森（KennethFlson）駕駛一架“布倫海姆”進行夜航訓練時，不幸墜機，雙雙殞命。理查德·希拉里終年不滿24周歲，最后的軍階是空軍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