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一個重要群體,“閑人”在宋代城市生活中隨處可見,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這與宋代城市的繁榮、社會存在嚴重貧富分化有著密切的關系。
[關鍵詞]宋代;城市生活;閑人
[中圖分類號]K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2)20-0100-02
一、宋代城市中的“閑人”
據吳自牧《夢梁錄·閑人》條記載:
閑人本食客人。孟嘗君門下,有三千人,皆
客矣……食客者;有訓導蒙童子弟者,謂之“館客”。又有講古論今、吟詩和曲、圍棋撫琴、投壺打馬、撇竹寫蘭,名曰“食客”,此之謂閑人也。更有一等不著業藝,食于人家者,此是無成子弟……又有猥下之徒,與妓館家書寫柬貼取送之類。更專以參隨服役資生,舊有百業皆通者,如紐元子,學像生叫聲,教蟲蟻,動音樂,雜手藝,唱詞白話,打令商謎,弄水使拳,及善能取覆供過,傳言送語。又有專為棚頭,斗黃頭,養百蟲蟻,促織兒。又謂之“閑漢”,凡擎鷹、架鷂、調鵓鴿……之類。又有一等手作人,專攻刀鑷,出入宅院,趨奉郎君子弟,專為干當雜事,插花掛畫,說合交易,幫涉妄作,謂之“涉兒”,蓋取過水之意。更有一等不本色業藝,專為探聽妓家賓客,趕趁唱喏,買物供過,及游湖酒樓飲宴所在,以獻香送歡為由,乞覓贍家財,謂之“廝波”。大抵此輩,若顧之則貪婪不已;不顧之則強顏取奉,必滿其意而后已。但看賞花宴飲君子,出著發放何如耳。①
可見,宋代城市中的“閑人”種類繁多,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他們的主要活動就是陪富貴人家吃喝玩樂。
二、“閑人”的活動場所——宋代繁華的城市
宋代繁華的城市生活為“閑人”提供了活動場所。中國社會發展到了兩宋時期,進入了商業的興盛時代,最主要的表現就是城市的繁榮,城市生活不斷得到豐富,游玩場所隨處可見,各種娛樂活動應有盡有。
開封城中大型酒店有72家,小酒店更是多如牛毛,不可勝數。為了招徠客人,這些酒店從裝潢到服務盡顯其奢華與周到。有的酒樓還為客人提供銀制的碗碟。“大抵都人風俗奢侈,度量稍寬,凡酒店中不問何人,止兩人對坐飲酒,亦須用注碗一副,盤盞兩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即銀近百兩矣。雖一人獨飲,碗遂亦用銀盂之類。”②服務態度也是相當好,對于客人的各種要求,甚至是刁難,各個酒店也都盡量滿足。“都人侈縱,百端呼索,或熱或冷,或溫或整,或絕冷、精澆、膘澆之類,人人索喚不同。行菜得之,近局次立,從頭唱念,報與局內。”③
出游對于生活在天子腳下的居民來說是平常之事,幾乎所有大小節日他們都要出去游玩一番,游玩之時也是極盡奢侈之能。吳自牧在《夢梁錄》中感嘆道:“臨安風俗,四時奢侈,賞玩殆無虛日也。”④
此外,西湖和錢塘江等游玩去處更是熱鬧之極:
(西湖)承平時,頭船如大綠、間綠、十樣錦、百花、寶勝、明玉之類,何翅百余。其次則不計其數,皆華麗雅靚,夸奇競好。而都人凡締姻、賽社、會親、送葬、經會、獻神、仕宦、恩賞之經營、禁省臺府之囑托,貴珰要地,大賈豪民,買笑千金,呼盧百萬,以至癡兒呆子,密約幽期,無不在焉。⑤
每年八月十五日至十八日是觀潮的最盛之時。當此之時,杭州居民傾城而出,“江干上下十余里間,珠翠羅綺溢目,車馬塞途,飲食百物皆倍穹常時,而僦賃看幕,雖席地而不容間也”。⑥
各種宴會也是兩宋都城向人們展示其作為帝王之都的奢華的重要場合。《武林舊事》中記載了宋高宗臨幸大將張俊家時,張俊為高宗準備的宴席。據筆者統計,這次宴席的菜單包括23大類共200多種菜肴,僅各種水果就有48種之多。⑦可見,當時宴會之奢侈。
三、“閑人”的來源——面臨危機的小生產者
都城的繁榮確實讓人們難以割舍,這點我們從《東京夢華錄》中最后“莫知厭足”的感嘆中就可以看到。但是,享受繁榮奢侈、歌舞升平的城市生活的只是上層臣民,而大部分民眾生活是與此截然相反的,他們過著饑餓和貧窮的生活。
宋代自開國之初便定下了不立田制、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使得土地資源日漸商品化,土地買賣盛行,土地私有制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兼并愈演愈烈,在這種情況下,大量的小自耕農被大地主兼并,淪為佃農,半自耕農有的甚至淪為游民。同時,法律規定財產繼承實行“兄弟均分”原則,這樣,即使是大的地主所有者在經過兩三代財產分割之后也免不了衰落破敗,淪為小自耕農。所以,宋代俗語常說“千年田換八百主”。小自耕農的生活是相當艱辛的,他們經常處在饑餓的邊緣。按司馬光的說法,當時人們的糧食最低消費量是“大人日給二升,小兒日給一升”。⑧但是,當時的小自耕農常常是田地不過百畝之數,“有田二十畝之家,比年收入不過二十石”,⑨這要維持一家人免于饑困是相當困難的。
開封和臨安城中除了窮奢極欲、日日笙歌艷舞、四處尋歡作樂的社會上層人士,還有相當一部分的普通百姓,其中包括大戶人家的仆人、各種店面的雇工,以及腳夫、娼妓、沿街叫賣的小販、走江湖的藝人、算命先生、小偷、乞丐等。《三朝北盟會編》中提到,當時的工匠日支錢50文,米兩升半。南宋時米價大約是每升十幾個錢,這樣算來,此工匠的收入大約是每天80文左右。這大概就是當時小手工業者的一般收入。《夷堅志》說,黃州的茶鋪每月給店伙計的工資不過千文,每天僅有30文,算上吃住不過50文。由此可見,當時城里普通勞動者的收入大約在50~100文之間。但是,當時即使是生活在小城市中每天也大約需要200文錢。《夷堅志》中記載饒州賣豬羊血羹的小販說,其每天得錢200文才可以養活一家大小。⑩可見,城中之普通百姓生活是相當艱難的。
宋代統治階層重文臣、重教育,鼓勵人們讀書科舉入仕。徽宗崇寧年間又詔令天下州、縣遍設學校。在統治階層的大力提倡下,社會上掀起了讀書科舉入仕的高潮,據吳自牧《夢梁錄》卷2《諸州府得解士人赴省闈》中記載,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每次的參加人數都不下萬人,“此科舉試,三年一次,到省士人,不下萬余人,駢集都城。鋪席買賣如市,俗語云:‘趕試官生活’,應一時之需耳。”11雖然宋代重文官科舉,招收人數相比唐代大大增加,但是根據統計,每次錄取的只有361人。12也就是說,這些參加考試的士人中有大量的被淘汰掉。除此之外,還有大量讀書之人因為各種原因而不能繼續學業沒有參加科舉考試。如此,當時社會存在著大量的無法走上仕途的讀書人,這些人中大部分都需要為自己找到求生之路。但是,他們中的許多人卻始終無法放下讀書人的架子,以至于淪為孔乙己式的人物在社會上流蕩。
四、結語
奢侈的城市生活與貧窮的百姓生活,并沒有使宋朝迅速走上土崩瓦解的道路。其中的原因就是商品經濟的發展,為人們提供了新的就業機會,更促進了城市商業的發展。這些從周密《武林舊事》所說“都民驕惰,凡買賣之物,多與作坊行販已成之物,轉求什一之利。或有貧而愿者,凡貨物盤架之類,一切取辦于作坊,至晚始以所直償之。雖無分文之儲,亦可糊口。此亦風俗之美也”13中就可以看出。但是,我國古代的城市并不像西方城市那樣是工商業者的天堂,是財富創造的中心,而是統治者的政治堡壘。城市自身并不創造財富,城市的財富來自于農村獲得的充足的供給,工商業者只是為統治者服務的附庸。因此,中國古代的城市可以說只是一種消費性的城市。所以,城市中商業發展主要是飲食娛樂和奢侈品行業的發展。那些被商業所吸收的勞動力自然也是從事這些行業,這些人逐漸職業化,從而形成一種新興的社會階層。
[注釋]
①④11吳自牧:《夢梁錄》,載《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
②③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載《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
⑤⑥⑦13周密:《武林舊事》,載《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
⑧⑨轉引自楊華星:《宋代的貧富分化與社會調控》,《寧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3期。
⑩王仲犖:《金妮玉屑叢考》,中華書局1998年版。
12田曉忠:《宋代“富民”與國家的關系——從鄉村組織及其頭目分析說起》,載《中國富民社會研究》,云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