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一位老革命,原名喬映渭,又名喬公望,1915年10月出生于甘肅靖遠縣東灣鄉砂梁村,排行老五。
父親投身革命,一方面源于《新華日報》上刊登了中國共產黨抗日救國的消息;另一方面,受到喬映淮(化名秦明)的影響。秦明是喬家第一位走向革命的人。
1936年“西安事變”后,全國抗日救亡運動蓬勃發展,國共合作,建立統一戰線。當時,父親二十出頭,血氣方剛,共產黨抗日救國的理念深深地吸引了他。于是,他經過再三考慮,聯絡了10多個志同道合的同學,經八路軍蘭州辦事處負責人伍修權同志介紹,于1938年7月下旬離開老家,遠赴延安抗大學習。父親參加革命,起初是保密的,即便是對家人也是說去省城蘭州學習,所以家人也很平靜。那時,我出生剛過百天,母親將私房錢拿給父親做路費。
這一年,他們四兄弟相繼參加革命。走在前列的是喬映淮(化名秦明)。他先后在邊區行政學院、延安大學任教員,1947年,擔任環縣武工隊政委,一次突圍戰斗中腿部受傷,不幸被捕。1948年10月下旬,在南京雨花臺被秘密殺害,時年32歲。這是喬家為革命事業獻身的第一人。與父親同時到達延安的喬映洛,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被組織安排返回家鄉從事地下工作,曾兩次被捕,在獄中受盡酷刑,堅貞不屈,后經黨的地下工作者營救出獄。“文革”中卻受盡苦頭。后來平反,并恢復了名譽。
喬家的另一位兄弟是喬雨生。他先后在晉察冀邊區、四野任職,建國后任東海艦隊修船管理支隊長,1981年離休。
父親于1938年8月到達延安,被分配到抗大五期七大隊五中隊學習馬列、軍事、近代革命史,住窯洞,吃小米土豆粥,穿舊軍裝,同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38年底,七大隊改為抗大二分校(一期),隨后,他又被編到六隊學習。1939年底畢業,被組織派往中共北方局、晉察冀邊區等單位工作。新中國成立后,先后在中央貿易部、中央財經委、商業部等單位工作,最后到中華全國供銷總社做財務和經濟工作。
父親對工作認真負責,實事求是。“文革”期間,他在五七干校當指導員,對所管的勞動教養人員一律平等對待,實事求是,不搞假材料,不冤枉一個好人。在他主管的連隊有四位部級干部。他關心照顧這些老革命,只是看著讓他們勞動鍛煉就行了。他還在北大東語系當過工作組長,對老知識分子想方設法地保護,國學大師季羨林在他任組長期間順利過關。
多年的革命生涯,使他在工作上形成了謙虛、謹慎,不拍馬屁、不以勢壓人,秉公辦事,不謀私利,不計得失,樸實、包容的工作態度和人格魅力。與父親聊天時,他總會說,與那些長眠于地下的戰友相比,他很知足。
父親一生艱苦樸素,煙酒不沾,戰爭年代優良的傳統一直保持到現在,并以此為標準教育子女及身邊的人。他從不與人攀比,至今仍居住著1955年商業部分給他的沒有陽臺的三居室。人家的房子換了又換,可他從不羨慕,幾十年如一日,從不向組織提任何要求。他經常告誡我們,要踏實工作,高標準要求自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要有任何貪念,這樣才能做一個有益于社會、有益于人民的人。現在的幸福生活是多少仁人志士的生命換得,要知足常樂,隨遇而安,時時快樂,處處心寬。在他看來,錢財始終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種淡泊名利的心態,是他們這一代人的集體寫照,是當今社會學習的典范。
如今,年近期頤的父親生活規律,每天堅持讀報看書。他的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雜志,唐詩宋詞、毛選、《論語》、《周易》等都是他的必讀之書。
父親今年100歲了。說起長壽,他講:“兩勤、兩定、一平衡。”“兩勤”是指勤動腦,身體勤活動;“兩定”就是起居定時,飲食定量定時;“一平衡”是指心態平衡。父親閑暇時經常寫詩。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出,老人對這個偉大時代的贊美,并對自己的信仰堅定不移。
生活的道路不可能總是坦途,人生的探索也不會一帆風順,只要我們永遠懷有一顆感恩的心,敬畏人民,熱愛生活,執著夢想,堅守原則,就一定能夠留下堅實的腳印,這是父親的生活對我們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