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強調的清靜無為、恬淡寡欲、儉嗇謙退、守柔不爭的思想主張,表面上看,是“無為”的,是與儒家積極入世、自強不息、建功立業的思想主張相對立的。但我們不能從淺層次理解“無為”的主張。那種簡單地認為“無為”只不過是無所作為、無所事事的代名詞而已,與從根本上否定“無為而無不為”,并將其詮釋為無所作為、消極等待,是徹底地背離了老子“無為”思想的原始出發點。所謂的“無為”,其最終的落腳點恰恰是在“無所不為”上。
一、論“道”
“道”是《老子》一書的總綱,更是該書的本原核心,老子的“無為”思想,就是基于“道”而產生的。老子將“道”又稱為“玄牝”,“玄牝”自然為一,是本體,了解這一點,我們就不難理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了。從本體出發,“一”是道本身,是不可道的本體,是道氣不分的混沌。當這種本體被賦予人的觀念時,他就有了原始的判斷,這種生發于本體的、自然的原始判斷,最初帶來的脫離混沌的認識,是對陰陽的初期判斷,由此也就產生了“二”。這種陰陽的認識催生了人類對自然的崇拜,由此也就促成了對萬物的認識逐步走向實踐探索階段,這種探索階段,實質就是所謂的沖和之氣,也就是老子說的“三”。“三”實質是人類走出本體(混沌)而真實存在的“此在”,正是因為有了“三”,萬物的概念也就因此而生成,故“三”是生萬物的根本。
在老子的思想體系中,“無為”是與“無不為”連稱并說的,即“無為而無不為”。“無不為”,言而簡之就是“為”,是一種更為深層次的“為”,其本意就是以自然為準,遵循客觀的道,從而天下之事,無所不為。
二、如何“無為”
老子不但提出了無為的思想,而且做出了如何無為的方法論。其方法就是人應“道”“法”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的、本體的自然,而不能逆“自然”而強求,即“圣人常處無為之事”。
如何“常處無為之事”?老子提出首先要順應民意。基于“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的認識,老子提出的無為,就是“不尚賢”、“不貴難得之貨”、“不見可欲”,但這并不是說要無所作為,而是針對百姓之苦難提出的養民思想。他用這套理論指出,順應民意應是統治者的治國之根本,其實質就是于“自然”之中而有為,這種有為的結果就是“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老子認為,唯此才能使百姓安居樂業,進而達到無所不為、無所不治的目的。由此他進而指出:“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亂……是以,圣人無為故無敗。”就今天而言,這種由易入手,由小至大的處事態度和防患于未然的處事原則,無疑是“有為”的、科學的。
老子的無為思想,包含著“度”的把握,它要求在遵循“自然”的基礎上,控制事物的發展狀態,只有真正做到“守中”、“知足”,才會有“新成”,而這種“新成”,正是“有為”的表現形式。他強調的“無為”,雖然是為“圣人”、“侯王”言,卻于闡述之中提出了養民的思想,在要求統治者應“去甚、去奢、去泰”時,也間接地站在社會下層角度進行了考慮,要求統治者應讓老百姓“實其腹”,“強其骨”,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給老百姓的生活增加更為沉重的負荷。
老子在闡述“無為”思想時,對民賦予了本體的內涵,這就直接地指出統治者所要遵循的“道”,實質就是順民意,這與其他諸子的民本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時,他提出的“物極必反”、“欲速不達”、“守中”、“知足”等觀點,在一定的意義上,肯定了質變和量變的辯證轉換關系,強調了“道”這一客觀規律有著不可抗逆性。
當然,老子的思想存著歷史的局限性是不可否認的。他所提出的“虛其心”、“弱其志”等,無疑是愚民的一種消極表現。但我們能苛求他存在于歷史當中的同時超越歷史嗎?顯然這是悖逆歷史發展自然的。所以,理解老子,理解“無為”,應以“道”入手,只有深刻地理解“法自然”的真正內涵,才能真正理解老子那飽含思辨的“無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