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意境”?《辭海》是這樣說的:“指文藝作品中所描繪的生活圖景和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它能使欣賞者通過聯想和想象,如身入其境,在思想感情上受到感染。”明代朱承爵說:“作詩之妙,全在意境融徹,出聲音外,乃地真味。”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也說道:“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詞。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這里的“境界”也就是“意境”。意境是主客觀結合的產物,由若干具有內在聯系的意象相組合而呈現出來的渾然一體的藝術境界。
新課程改革對語文教材的內容加大了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注入。其中選錄了不少的詩詞名作。在教學中,引導學生體驗和分析其意境美,是非常重要的一項教學內容。但我們恰恰忽視了這一環節,總認為只要讓學生讀懂了作品,了解了思想內容和主要藝術特點就行了,至此,串講、翻譯作品成為教學的主要形式,這種教學形式既不能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同時又難以讓學生真正明白什么是詩歌美。
在教學過程中,我們可以按以下幾個步驟去分析理解詩詞作品。一是對作品中的形象語詞逐一梳理,分析。形象語詞是意象符號,描寫的是一個個的生活圖景,抓住它們就等于抓住了意境中的“景”。二是揭示作品中的主要感情。三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去分析作品的形象詞語看其怎樣含蓄地表現情感。如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詩中的形象語詞有“云腳、早鶯、暖樹、淺草、綠楊”等,它們是激活讀者的形象思維、構成意境的重要因素。在教學中我們可以圍繞這些形象語詞進行講解,著力分析它們與作者騎馬春游時“喜悅”情感的聯系。詩中的“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從“鶯,燕”的動態將春意生動地體現了出來。因為是“早鶯”,所以搶著向陽的暖樹,來拭它滴溜的歌喉;因為是“新燕”,所以它啄泥銜草建筑溫暖的家。這些自然會引起人們一種乍見乍喜悅的情懷,作者自然更是如此。
體現作品的意境不只停留在對形象語詞孤立的分析上,還應進一步對形象之間的關系及作品的整體形象結構進行把握。美學家朱光潛先生說:“一個境界如果不能在直覺中成為一個獨立的自足的意象,那就還沒有一個完整的形象,就還不成為詩的境界。一首詩如果不能令人當作一個獨立自主的意象看,那還有蕪雜湊塞的毛病,不能算是好詩。古典學派學者向來主張藝術須有‘整一’,實在有一個深理在里面,就是要使讀者在心中成為一種獨立的完整的境界。”作品中的每一個完整的形象都是為創造意境設定的,它們完滿而相對獨立,同時又是詩作整體中的一部分,它們彼此關聯照應,是建構完整的、新的藝術時空——意境必不可少的元素。如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中的藤、樹、鴉、道、風、馬等景物,它們是構成作品意境的基本元素。作者用色彩濃郁的情感詞加以修飾,勾畫出“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等幾組蕭瑟、凄涼的畫面,接下來作者按整體化原則,把這些性質相同或相近的景象放置在野外鄉間、夕陽西下的時空大背景中,同時給它們抹上凄苦的情感色調,使其呈現出多樣統一的面貌,從而創造出詩歌意境的整體美。意境整體美的實現,絕不意味著詩作中的基本元素無差異和對抗而要取決于這些有差異性的因素的最終目的是否一致。《天凈沙·秋思》中的“小橋流水人家”是一組閑適、溫暖的農家小景似乎與前后幾組蒼涼、蕭瑟的景象形成了對抗,其實他們的目的相同,都是在表現游子的思鄉之情。如果詩中蒼涼的景象是從正面表現游子的孤寂,那么這組溫馨的景象就是從反面來襯托游子心中的凄苦,它們殊途同歸,在情感的統領下實現了新的和諧。
在詩歌中,作者不可能把所見所聞都寫進去,而只能選取最具表現力的幾組典型形象去勾畫一幅圖畫、安排一個留有空白的藝術結構,這就更易激發欣賞者的想象。如孟浩然的《過故人莊》,詩人以閑散的筆法,抓住“綠樹、青山、村舍、場圃、桑麻”等具有農家田園氣息的典型景象進行描寫,使它們和諧地打成一片,構成了一幅優美寧靜的農家田園風景圖。同時,詩歌中賓主的歡笑和關于“桑麻”的話語,已似縈繞在我們耳邊。這樣自然景象與人文景象有機結合、交相輝映,使農家田園風景變得生機盎然,洋溢著濃濃的生活氣息。但作者并未把農家景象和賓主的談話都寫進作品,只是根據情感的表現需要,有所選擇地加以描繪,在作品中留下了許多值得我們想象的空間,從而使作品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藝術境界。
另外,理解詩歌還應緊扣“詩眼”,即抓住作品中最具表現力的字詞分析。應該清楚,分析“詩眼”不只是解讀作品的一種手段,還要達到獲取意境的目的。如“紅杏枝頭春意鬧”中,“鬧”字生動地熏染了杏花怒放的大好春光,傳遞給了人們踏春的無限興致;“云破月來花弄影”就一“弄”字,則描畫出了明月瀉輝、花影搖曳的幽境和作者疏散閑適的情趣。這樣“鬧”和“弄”都把當時的情景表現得活靈活現。可見在詩歌之中對“詩眼”的分析是不可或缺的,往往就是這個“詩眼”使詩歌的境界欲然紙上,使讀者真切地享受到了意境之美。
誠然,我們只有把藝術形象放到作品的整體關系之中去分析才能引導學生對作品進行更深入的體驗,才能讓作品在學生頭腦中呈現出一幅完整的“景象”。從這幅完整的“景象”中,更進一步體會出詩歌的整體美,從而獲取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