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8年11月10日到12月15日,中共中央召開工作會議。
11月12日,陳云在發(fā)言中提出了康生問題:“‘文化大革命’初期,康生同志是中央‘文革’的顧問。康生同志那時隨便點名,對在中央各部和全國各地造成黨政機關(guān)的癱瘓狀態(tài)是負有重大責任的。康生同志的錯誤是很嚴重的,中央應(yīng)該在適當?shù)臅h上對康生同志的錯誤給以應(yīng)有的批評。”
他的發(fā)言引起很大的反響,了解康生問題的人在會上紛紛發(fā)言。當時我對簡報中看到的有關(guān)康生的發(fā)言做了許多摘錄:
陳漫遠:“我聽到的關(guān)于康生的幾個問題,希望中央能夠查清:一、康生知道張春橋、江青是叛徒,為什么在臨死時才要把張、江的叛徒問題報告給毛主席;二、康生在蘇聯(lián)時,曾組織了一小部分人,反對毛主席當黨中央書記,擁護王明當書記。王明《為中共更加布爾什維克化而斗爭》的小冊子,就是王明伙同康生炮制的。據(jù)說書名還是康生議定的;三、康生在延安時搞搶救運動,搞錯了很多,毛主席提出的9條糾偏指示,就是糾正康生造成這些錯誤的;四、康生推薦江青和毛主席結(jié)婚,當時有人提出江青歷史有問題,可是康生卻保證江青歷史沒有問題;五、康生在上海工作時,曾被國民黨特務(wù)突審了兩個小時,就當了國民黨特務(wù),干了很多壞事;六、全國解放后,康生曾派中央黨校兩個人到全國各地查找兩個托派分子。后來聽說這兩個托派分子在延安時已被康生下令槍斃了,他放心了;七、“文化大革命”,康生掌握中央宣傳、組織大權(quán),還掌握了一、二、三辦,并抓了很多人。康生究竟是什么人,最好在黨內(nèi)講清楚。”
程子華舉了康生整人的兩件事。一是講1922年同程子華一起搞學運的王士英,幾十年為黨工作,對黨忠心耿耿,“文革”開始后康生把他說成叛徒,被整死了。還有一個袁血卒,是寧都暴動的領(lǐng)導(dǎo)人之一,長征時留在江西,后來部隊打散了,到上海賣報,在上海、寧波各被捕一次。后來到延安黨校學習,康生說他是叛徒,抓到保安司令部,袁給朱總司令寫信才放出來,黨籍一直懸著。1975年他給毛主席寫信,毛主席批給康生解決,一直到現(xiàn)在才解決。
呂正操在華東組發(fā)言:“有人說‘其人將死,其言也善’。”他看康生“其人將死,其計也毒”,康生在延安時就知道江青底細,不講,最后拉兩個年輕人墊背,他毒得很。1966年有一次會,鄧小平講肯定沒有“二月兵變”。隨后康生發(fā)言說,實際上是沒有的,但在理論上是說得通的。
馬文端在東北組也指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的《現(xiàn)代中國設(shè)計》一書中說康生1930年曾在上海被捕,由國民黨的丁惟汾從中斡旋,很快就被釋放。
蕭克在東北組揭露康生在莫斯科中共代表團時是王明的助手,是推行王明路線的,可是沒有聽他做過一句自我批評。蕭克也講了延安搞土改中提出“化形地主”的問題。
韓光補充康生迫害原東北抗日聯(lián)軍一些同志的問題。韓光說:“1934年到1936年東北抗日聯(lián)軍不少干部被中共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團分批調(diào)去莫斯科學習,我是其中之一。我們這些人的歷史都是康生審查的,他是最了解我們這些人的。1938、1939年我們這批人中有幾個同志更是由康生介紹給當時蘇聯(lián)的情報機構(gòu),派回東北。但是在“文革”中這些同志都被當做“蘇修特務(wù)”嫌疑。誰要是提到康生可以證明這段歷史,被斗得更狠。”
胡耀邦說,對康生的歷史問題不了解,但康生在“文革”中做了大量壞事,民憤極大,他不但給許許多多人戴上“叛徒”、“死不悔改走資派”的帽子,甚至把朱委員長、葉副主席都放到“有嚴重問題,未定性”的人里面,他指使天津南開大學搞所謂“南方叛徒集團”,反周總理。
金明、王六生、黃火青、姬鵬飛、吳慶彤、趙紫陽、李葆華、趙蒼璧、李昌、任仲夷、賈庭三、張香山、羅青長、劉景平、張鼎丞等人關(guān)于康生的發(fā)言,當時我都做了摘記,有許多觸目驚心,也有許多荒謬絕頂。比如“文革”中處理安徽問題時,康生竟對安徽來京的人說“李大釗是叛徒”,還說他手中有材料。
我摘的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有許多來不及摘錄了。
(摘自中央編譯出版社《1978:我親歷的那次歷史大轉(zhuǎn)折——十一屆三中全會的臺前幕后》 作者: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