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興化市沙溝中學 文言文語句的言外之意
文言文中,作者的思想常由于種種原因不便言明,便將本意隱于文章句子當中,使文章的語句蘊含深刻的言外之意。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言外之意,就會直接影響對整個作品的鑒賞。下面以三篇文章為例并簡要析評如下:
一
劉禹錫《陋室銘》的最后幾句:“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作者先以“諸葛廬”“子云亭”作類比,暗示陋室不陋,然后又引用孔子的話“何陋之有”總結全文。
這里引用孔子的話,就有言外之意。孔子此語見《論語·子罕》篇:“子欲居九夷,或曰:‘陋,何有之?’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是說孔子想要搬到“九夷”去居住,有人說:“那里太簡陋,怎么能住呢?”孔子說:“君子住在那里,有什么簡陋呢?”這里劉禹錫只引用了孔子答話的后半句,略去了前半句,而語意卻在全句。言外之意是說:自己就是君子,所住的陋室也就不陋了。只有弄懂作者引用的言外之意,才能領悟本句與篇首 “惟吾德馨”遙相呼應、畫龍點睛的作用。
二
蘇軾的《記承天寺夜游》僅84字,作者歷經“烏臺詩案”后,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成為有職無權的閑官。蘇軾被貶黃州第四年的時候,張懷民也被貶黃州,初到時寓居黃州的承天寺,蘇軾與他“步于中庭”。作者便寫下了這篇短文,透露出他在貶謫中自我排遣的特殊心境。
文章結尾“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這里作者連發二問,卻不置回答,意思很明確,月色常有,竹柏常有,只不過像我們這樣賞月的“閑人”卻不多啊!寥寥數語,感慨深長。
最后這一句慨嘆,看似平淡,其實蘊含深刻的言外之意,至少包含兩層意思:一是那些追逐名利的小人,趨炎附勢,奔走鉆營,陷入茫茫宦海而難以自拔,何曾得暇領略這清虛冷月的仙境?二是表現了作者安閑自適的心境,當然其中也透出自己不能為朝廷盡忠的抱怨。
三
韓愈《送董邵南游河北序》是一篇送別贈序。當時的河北藩鎮割據,韓愈堅決主張削藩。在他看來,若有人跑到河北投靠藩鎮,便是助紂為虐。韓愈很希望朝廷吸納賢才,但朝廷又使他大失所望。他在《嗟哉董生行》一詩的小序說:“縣人董生邵南隱居行義于其中,刺史不能薦,天子不聞名聲,爵祿不及門。”贊揚董生“隱居行義”的同時,對于董生的懷才不遇,韓愈是同情的,但贊成董生去河北投靠藩鎮,顯然是違背自己政治主張的。因此,作者的言外之意更耐人尋味了。
文章第一句“燕趙古稱多慷慨悲歌之士”,表面上看似贊美河北,但言外之意則埋伏在“古稱”二字上。“古稱”即歷史上如何如何,現在不一定的說法。第二段中作者又說:“然吾嘗聞風俗與化移易,吾惡知其今不異于古所云耶?”筆鋒一轉,從“古”移向“今”。既然“風俗與化移易”,那么,如今河北的“風俗”又怎能不被反叛朝廷的藩鎮“化”而“移易”呢?既然河北已非“古稱”的那樣了,你董生卻要前去,不正證明你喪失忠義了嗎?
文章最后一段“為我吊望諸君之墓”一句,表面上是委托董生代為憑吊,實質上是暗用燕國大將樂毅被迫逃到趙國去的典故來暗示董生:唐王朝才是正統,并拜托董生到燕市上看看“復有屠狗者”,如果有,就告訴他們“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連河北的“屠狗者”都要勸其“出而仕”,更何況“懷抱利器”的董生呢!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可惋惜的性格悲劇
讀罷《孔乙己》,我們不禁為孔乙己的悲劇人生感到痛惜——一個善良的讀書人,就這樣被自己所虔誠信奉的封建思想和忠心擁護的科舉制度所毀滅。然而細思之,孔乙己不幸的結局又是必然的,扭曲的性格是促成他悲劇人生的決定因素。
窮酸迂腐,盲目自尊。孔乙己最根本的特征是一個字:“迂”。他的言行舉止,無不體現出“迂”。說話不分場合,不看對象,“滿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有九文大錢時,炫耀地“排出”,只有四文錢時,沮喪地“摸出”;孩子們看熱鬧時,分的豆是“一人一顆”,可憐至極!而孩子們望碟子時,“他著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害怕孩子們哄搶;連偷書也說成“竊書不能算偷”,似乎讀書人所做的一切全高人一等;酒客取笑他被打斷了腿時,卻說是“跌斷,跌,跌……”試圖用謊言來維護自己少得可憐的尊嚴。窮酸、迂腐、盲目自尊為他的人生埋下了苦果。
好吃懶做,不會營生。在“學而優則仕”的封建教育熏陶中,孔乙己養成了好吃懶做的惡習。為了顯示自己與眾不同的身份,竟一直不肯脫掉那“又臟又破,似乎十來年沒有補,也沒有洗”的長衫。實際上他“身材很高大”“寫得一筆好字”,在現實生活中他完全可以憑著“身材很高大”的優勢和“寫得一筆好字”的一技之長謀到一個好差事,以解溫飽,但他無理財意識,又好吃懶做:稍有微薄之財就到酒店買酒買菜,貪圖“口”樂。后來在打折腿后,為解一口之饞,竟徒手爬到咸亨酒店。至于經商營業,更是令他不恥。替人抄書“便連人和書籍紙張筆硯一起失蹤”,以致喪失工作,最終釀成了慘劇——偷東西被丁舉人打折了腿,使其不幸的人生走向了終點。
驕傲自負,孤芳自賞。孔乙己深受封建教育的毒害,養成了盲目自負和孤芳自賞的人生弱點。人家有意跟他開玩笑,詰問他:“你當真認識字么?”孔乙己便“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因讀書而窮困潦倒一生的孔乙己,被讀書人所遺棄,又被短衣幫所取笑,于是他便開始在孩子中尋找知音。“茴香豆的茴字,怎么寫?”“不能寫吧?我教給你……”寫字,在孔乙己眼里,不僅是人際交往的媒介,而且非常有用:“記著,這些字應該記著,將來做掌柜的時候要用。”只有當人觸到他靈魂深處的瘡疤——“怎么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時,他才會頹唐不安。實際上孔乙己是一個有人生追求的人:追求地位,追求功名。除此,再無其他。因此,他把考不上秀才看得比偷東西被揭發還要難受。可見,他驕傲自負,孤芳自賞,死不覺悟,這才是他人生的可悲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