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仙化

摘要：在一系列關(guān)于桃的神話中，桃與長生不死等相關(guān)，奠定了桃子為仙品的文化內(nèi)涵的基礎(chǔ)。而漢、魏、晉時隨著道教的建立與發(fā)展，使得桃子的仙化色彩越來越濃，終成為有名的仙果。

關(guān)鍵詞：桃；神話；長生；神仙；仙化

【中圖分類號】 B95【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 B【文章編號】 1671-1297（2012）11-0350-01

在道教和中國民俗中，桃絕不是一般的凡物，而是具有長生、長壽、祛邪吉祥、護(hù)佑平安等神力的仙物。桃之所以能為仙物，桃子成為有名的仙果，是緣于它與人類生命的深層的相關(guān)聯(lián)性，是得益于道教神仙故事對桃神話的繼承與改造。

最早的桃神話是和夸父逐日神話聯(lián)系在一起的。夸父逐日最早見《山海經(jīng)》的記載。

《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夸父與日逐走，入日?？视蔑嫞嬘诤游迹游疾蛔?，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p>

“鄧林”是什么？袁珂《山海經(jīng)校注》注引清人畢沅云：“鄧林即桃林也，鄧、桃音韻相近，鄧林就是桃林?！读凶印珕枴菲疲?鄧林彌廣數(shù)千里。'蓋即《中山經(jīng)·中次六經(jīng)》所云：'夸父之山，北有桃林'矣?！薄班嚵帧奔础疤伊帧笔乾F(xiàn)在學(xué)術(shù)界普遍認(rèn)同的觀點(diǎn)。

太陽，東升西落，給人生命與希望。日出日落構(gòu)成白晝與黑夜的永恒循環(huán)，黑暗的夜晚猶如死去的生命，但光明的白晝終將帶來活躍的生命，人在醒與睡眠的永恒循環(huán)中體會、感悟生與死，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像睡覺那樣、像太陽那樣永遠(yuǎn)死而復(fù)生，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永遠(yuǎn)會升起的太陽是不死的，這樣很容易讓人想到它掌握著永生不死的秘密。夸父逐日，追逐的是太陽的軌跡，因此，我們可以認(rèn)為夸父追求的正是追求不死和再生。夸父逐日是追求太陽的永生不死的秘密的創(chuàng)舉，從夸父“道渴而死”的結(jié)局看，夸父是失敗的。但是他的杖化成了桃林，而杖之所以能變化，是因?yàn)槠錇榭涓傅摹笆嗳馑保ā读凶印珕枴罚?，所以桃林亦可說是夸父所化，那么夸父就以另外一種形式獲得了再生，甚至是永生。桃林是夸父的化身，是先民們追求永生意愿的化身，是夸父不死、人類不亡的象征。

長生不死，是人本能的追求。在《山海經(jīng)》中記載了大量與“不死”有關(guān)的事物，不死之國、不死民、不死樹等。如《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云：“有不死之國，阿姓，甘木是食。”郭璞注曰：“甘木即不死樹，食之不老?！?《山海經(jīng)·海內(nèi)西經(jīng)》云：“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服食具有不死之功效的東西，人就能不老、不死。

桃子很早就為人們所食用，是先民們一年生活中接觸最早的食物之一，被認(rèn)為是具有靈性的事物?！兑拙暋ねㄘ则?yàn)》云：“驚蟄大壯初九，桃始華，不花，倉庫多火?！薄都弛Ｖ駮r訓(xùn)解》曰：“驚蟄之日桃始花華，不華，是謂陽否?！币蕴一ㄊ欠癜磿r開放來判斷兇吉，說明桃有靈性，桃在古人心目中的不同于普通果實(shí)的神圣地位。《呂氏春秋》卷五《仲夏紀(jì)·五月紀(jì)》言：“是月也，天子以雛嘗黍羞，以含桃先薦寢廟。”古代祭神是很莊嚴(yán)隆重的事情，人們以五月成熟的桃子來祭祀神靈，說明桃與神靈相通。 充滿靈性的桃，猶如神物，與不死觀念結(jié)合，人們認(rèn)為桃有不死之功效，食之能讓人不死。《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曰：“玉桃，服之長生不死，若不得早服，臨終日服之，其尸畢天地不朽。”玉，君子的象征，亦為通靈之物，加一“玉”字來飾桃，可見人們對桃的喜愛及對桃為神物的認(rèn)同。早食玉桃可以長生，死前服之則可寶尸身永存。

被神化了的桃有不死之功能，讓人不禁想到不死之藥。《山海經(jīng)》中掌有不死之藥的神、巫很多，如巫彭、巫抵、巫陽等，不過最有名、影響最大的不死之藥的主人當(dāng)屬西王母。《淮南子·覽冥訓(xùn)》言“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喪，無以續(xù)之?！闭乒懿凰老伤幍奈魍跄冈谌藗兊南胂舐?lián)想中，自然和長生之桃發(fā)生了關(guān)系。西王母與桃開始結(jié)合，并隨著道教的興起與發(fā)展，仙話的大興，西王母和桃都慢慢褪去神話的色彩，被仙化，成為道教神仙信仰的一部分。

西王母和桃的故事最早見于《漢武故事》《漢武帝內(nèi)傳》。

《漢武故事》曰：“東郡送一短人，長五寸，衣冠具足。上疑其精，召東方朔至。朔呼短人曰：'巨靈，阿母還來否？'短人不對。因指謂上：'王母種桃，三千年一結(jié)子。此兒不良，已三過偷之，失王母意，故被謫來此?！?

《漢武帝內(nèi)傳》云：“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須臾，以玉盤盛仙桃七顆，大如鴨卵，形圓，色青。以呈王母，母以四顆與帝，三顆自食。桃味甘美，□有盈味。帝食，輒收其核。王母問帝，帝曰：'欲種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實(shí)，中夏地薄，種之不生。'帝乃止?！?/p>

東方朔因三偷西王母桃而被貶謫，西王母與漢武帝分食桃，后來在張華的《博物志》中合并，并加以更形象、更生動的描寫。故事以漢代有名的帝王和其臣子為主人公，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以對話體的形式道出西王母桃的不凡，彰顯了其仙果的地位。此桃不是俗世之物，非俗世可種，它乃是西王母所有，是仙境之物，是神仙之物；此桃壽命無限，三千年才一結(jié)子，長命之桃亦可主人長命、長生；此桃至美，就連曾是神仙的東方朔也禁不住屢次偷取（三，古文常以言多），因而被貶謫人間。

隨著西王母形象的演變，她成為天庭玉皇大帝的配偶王母娘娘，占據(jù)“母儀天下”的尊位，形象越發(fā)的雍容華貴。西王母和仙桃的緊密關(guān)系也被保留下來，王母娘娘舉辦的蟠桃盛會和王母娘娘的蟠桃園在小說、戲劇等中得到各種演繹，蟠桃園成為民眾心目中的長生不老寄托所在，蟠桃會成了百姓眼中神仙們的聚會宴樂。

長生不死是神仙的特征之一。隨著道教的建立與發(fā)展，做神仙成為學(xué)道之人的追求。在神仙傳記、小說等里，桃與學(xué)道之人成為神仙有著關(guān)聯(lián)。

《列仙傳》：“葛由者，羌人也。周成王時，好刻木羊賣之。一旦騎羊而入西蜀，蜀中王侯貴人追之，上綏山。綏山多桃，在峨嵋山西南，高無極也。隨之者不復(fù)還，皆得仙道。故里諺日：'得綏山一桃，雖不能仙，亦足以豪'。山下，立祠數(shù)十處云。”《搜神記》所記葛由成仙與之大體一樣。綏山桃大則可以讓食之者成仙，小則使人生活愜意。服食仙桃，是學(xué)道之人成仙的方法之一。就算你是普通人，服食仙桃也能讓你有所獲益?！豆沤駡D書集成·草木典》卷二一九引《慶元縣志》：“黃十公，下管黃土坳人。宋時樵于仙桃山，見二叟對弈，取其余桃啖之，遂不知饑渴。叟唱語曰：'此后食人間煙火物'，乃歸，已知春秋三度矣，始知所遏者仙矣。”黃十公誤入仙境，取仙人吃后剩余的桃吃了，就沒有了人間的饑渴感。

《神仙傳·張道陵》傳記載，張道陵為考驗(yàn)弟子的道心，率眾弟子登云臺山，遇一懸崖絕壁，上生桃樹，陵讓弟子去摘桃，最終陵跳下懸崖，二弟子跟隨，分食桃后而傳仙法，三人成仙。桃在這里，是神仙的象征，要成為神仙就要舍去一切塵俗，跨越懸崖的阻隔，摘得桃者才有成為神仙的資格。桃是仙境之物，是美好的象征。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不啻為一個仙境，在落葉繽紛的桃林后面的洞穴盡頭是遠(yuǎn)離戰(zhàn)亂、遠(yuǎn)離紛爭的人間仙境。

桃是仙果，是神仙、是長生的象征，其在中國民俗中影響很大，特別是在賀壽中，壽桃、王母獻(xiàn)壽、壽星祝壽等都有桃的身影。桃文化是中國文化中具有道教文化與民間文化特點(diǎn)的耀眼的一顆明珠。

參考文獻(xiàn)

[1]袁珂.《山海經(jīng)校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9月

[2]渠紅巖.《先秦至魏晉時期民俗中的桃》，《青海民族研究》，第18卷第3期，2007年7月，第138-142頁

[3]王焰安.《桃文化略論》，《中國文化研究》，1998年秋之卷，總第21期，第57-6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