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的讀者可能會注意到,本期的“主題征文·我和我的學生”專欄,我們編發的兩篇故事都有一個共同的情節:出走。無論是“仗劍遠游”的何偉,還是憤而拂袖的黃玉露,之所以離家(校)出走,除了和與教師、家長發生沖突相關之外,恐怕與他們渴望自由、渴望遠行的沖動也不無干系。對于已不滿足于父母和教師羽翼的青春期少年來說,遠方,是一種帶有巨大誘惑力的未知,意味著想象的滿足和冒險的樂趣,意味著不同于當下的另一種可能生活。所以,“我要做遠方的忠誠的兒子”(海子《以夢為馬》),是所有正在長大的少年的共同渴求。
懵懂少年邁出通往陌生世界的第一步,可能只需要荷爾蒙和想象力,但對于一個成年人,尤其是富足殷實的成年人來說,這種出發需要的更多是自我超越的自覺,是披荊斬棘的勇氣。“馬背上誕生、戰火中成長”的無錫五愛小學無疑就是這樣的一個“成年人”,而且是一個有著光榮傳統和雄厚實力的“成年人”,但是,就是這所完全有理由閑庭信步的江蘇省知名小學,卻在1980年代末邁上和諧教育的艱辛求索之旅。
需要說明的是,上世紀80年代,“教育改革”、“課題研究”這些詞語對于大多數小學來說還很陌生,自覺開展綜合教育實驗、試圖探索并形成學校辦學特色的小學更是鳳毛麟角。在這一背景下,五愛小學的跋涉顯得異常艱難,他們自己用“從零開始”、“蹣跚起步”形容了當時的境況。為什么頭頂著名校的光環,還要去“自討苦吃”?沈明陽校長在訪談中給出的解釋是“責任”和“壓力”。這種名校的自覺責任擔當意識,以及責任擔當之下的自我加壓,不僅讓五愛小學邁出了遠行的第一步,而且為他們提供了源源不竭的行進動力。
余華在《十八歲出門遠行》中告訴我們,出門遠行是重要的,至于往哪個方向走,是一個可以忽略的問題?!耙詨魹轳R”,縱情馳騁,對于滿臉青春痘的少年來說可能還不算問題,因為正如列寧所言,年輕人犯了錯誤,上帝都會原諒。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行走都可以這般“快意”與“瀟灑”。學校承載著師生的幸福與未來,找到正確的行走方向因此而顯得特別重要。
初聽“和諧教育”這一提法時,還以為這是五愛小學的應時之舉。這一誤解,當然與筆者的孤陋寡聞有關,但和當下一些學校教育方向搖擺不定,喜歡跟著潮流走這一現象也不無關系。當然,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五愛小學確立和諧教育的探索方向是在1988年,并非應時跟風之舉;更重要的是,24年來,學校一直堅持這個方向在往前走,和諧教育實驗逐步拓展,不斷深化,目前已經進入到了第五輪。在五愛小學,和諧教育實驗之所以能夠長盛不衰、歷久彌新,一方面是源于五愛小學“不跟風、不騎墻、不保守、不氣餒的精神”(朱小蔓語),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學校具有良好的方向感,從一開始就找到了和諧教育這條正確的路徑,并沿著這個路徑走進了素質教育的縱深地帶。需要強調的是,基于對“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認同,我認為方向感要更為重要。
行走與方向,當然不單是學校發展要考慮的事情。最近兩期,我們約請專家對第八次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理論基礎、知識觀、三維目標等熱點爭議問題進行了梳理和綜述,這些問題基本上都是關乎新課程往哪兒走的方向性問題,十分重要。新課改是一項宏大而又具體、理想而又現實的綜合性改革,其復雜性、艱巨性是可想而知的,因此,關于新課改有分歧、有爭議,是非常正常的現象?!罢胬碓睫q越明”,只要爭議在理性的軌道運行,那么,我們就有理由相信,新課改的方向應該會越來越明朗,新課改的行走會越來越堅實。
(楊孝如,《江蘇教育研究》雜志社,21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