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國時期,甘肅的河西地區相繼出現過五個割據政權,即由漢族張軌奠基開創的前涼、氐族呂光建立的后涼、鮮卑族禿發烏孤建立的南涼、漢族李暠建立的西涼和匈奴族沮渠蒙遜建立的北涼,史稱五涼,統治河西近一個半世紀。這一時期,中原地區長期戰亂,割據政權迭相更替,經濟凋敝,文化教育衰廢,而河西地區卻相對安定,不僅社會經濟得到了較大發展,而且文化教育也呈現出空前繁榮的局面。這種局面的形成,是與前涼政權的奠基者張軌的敦崇儒學、文治興邦思想分不開的。
張軌(公元255—314年),字士彥,安定烏氏(今平涼西北)人,西晉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據《晉書》記載,張軌是西漢常山景王張耳的十七代孫,其父張溫曾任西晉太官令,家世孝廉,以儒學顯,自幼明敏好學,隱于宜陽女幾山,與摯虞同為安定名士皇甫謐的門生,頗受西晉名臣張華的賞識,被譽為九品中正中的“二品之精”,曾任太子舍人、散騎常侍、征西軍司。惠帝永寧元年(301年)出任涼州(州治姑臧城,今武威市)刺史,領護羌校尉。
張軌到涼州任剌史時,正值中原王朝衰微,封建文化和教育遭到嚴重摧殘之際。以儒學傳家的張軌,深知儒家思想對維系封建政治所起的作用,要在涼州建立穩固的封建秩序,必須以儒家思想進行教化,培養人才。因此,張軌初到涼州,就大力興辦學校,提倡儒學,“征九郡胄子五百人,立學校,始置崇文祭酒,位視別駕,春秋行鄉射之禮”。這是一項重要的文教行政舉措,表明張軌不僅興辦了地方官學,而且設置了主持學校和教化的崇文祭酒一職。崇文祭酒是州級管理學校的長官,同時兼地方教學之職,相當于文學祭酒或儒林祭酒。張軌規定,崇文祭酒的品階僅次于刺史,給予如此高的地位,在晉末大亂、學校制度廢弛之際,足見其對儒學教育的重視,也表明張軌振興教育和以文教興邦的決心之大。
張軌不僅立學,而且勸學,恢復了春秋兩季的鄉射禮。一方面借用這種古老的禮制來宣揚儒學傳統,表明他崇文尚禮的主張,一方面也為他立足涼州,統治河西培養封建人才。應該看到,作為封建士大夫的張軌,所建地方官學只收“九郡胄子”,即把九郡的士族子弟列為學校教育和培養的對象,教育面和受教育面非常有限,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官學的貴族化和等級化。盡管如此,作為首批招收五百人的州級學校,在當時幾乎是絕無僅有的。
在人才選拔上,張軌沿襲了魏晉的選舉制度,實行察舉、征辟和九品中正制,并將教育與察舉、征辟結合起來。他下令各郡縣行政部門,選拔賢才時除了重門第和官歷外,還要根據名實兩方面的要求,分志、才、忠、孝、節、義等項計資定品,尤其要重視“忠”、“義”、“節”等儒學傳統,重用著名學者。此外,張軌還提倡私學,普及文化,鼓勵文人學士著書立說,促進了學術文化的繁榮,也吸引了大批中原學者在喪亂之際紛紛避地涼州,促進了中原文化在河西地域的傳播。張軌敦崇儒學和振興教育的舉措,根本目的在于培養一批具有儒家正統思想的治世人才,來推行禮治教化,鞏固統治。
張軌治理涼州13年,使河西局勢相對安定,經濟發展,文化發達,成為北部中國的一個文化中心。張軌敦崇儒學、振興教育的舉措,不但為其后世尊儒倡學樹立了典范,而且對后涼、南涼、西涼、北涼諸政權的文教政策產生了重要影響。張軌去世后,他的兒子張寔、張茂延續了敦崇儒學、文治興邦的政策,并使其有所發展。到了他的孫子張駿署理涼州時,前涼的學校教育體制和儒家禮儀教育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備,包括設立國子學,“以右長史任處領國子祭酒”,負責州郡儒學的教學和行政事務等,還在行鄉射之禮的基礎上,“立辟雍、明堂而行禮”。
前涼之后割據河西地區的后涼、南涼、西涼、北涼諸政權,也十分重視興儒倡學,起用士人,并以此為治國之策。后涼的建立者天水氐族人呂光崇尚儒學、尊重士人,曾將敦煌學者宋繇“舉秀才,除郎中”;南涼君主河西鮮卑人禿發利鹿孤在位時,重文倡儒,教化齊俗,興辦中央官學,聘田玄沖、趙誕為博士祭酒,以教鮮卑貴族子弟;隴西狄道人李暠割據河西后,在敦煌興辦官學,“立泮宮,增高門學生五百人”,并專設學官,拜儒林名宿劉昞等人為祭酒,掌管文教和注記;北涼建立者匈奴人沮渠蒙遜重視文教,欽慕華風,傾身儒雅,曾專門興建游林堂,與群臣在此談論經傳,還拜劉昞為秘書郎,筑陸沉觀使其聚徒講學。
客觀地說,張軌不愧為一位深受儒家傳統思想熏陶、具有明智頭腦的政治家,他的一生雖然多與政治、軍事相連,但對我國傳統文化的保存、對甘肅古代學校教育的發展,是有貢獻的,因而受到史學家的贊譽,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