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真誠·淳樸

摘 要：中國的幾大傳奇故事的主角幾乎都是女性，這些女性幾乎都是所謂“色艷、才慧、情幽、德貞”的佳人。盡管如此，對中下層勞動女性這一類的角色花大筆墨的戲劇和文學作品是少之又少。在越劇的發展過程中，大量的民間傳奇劇作出了成功的嘗試，在主體立意、矛盾沖突、完美結局等方面都體現著中下層女性的道德之美，那些充滿著自然美、人性美、道德美的女性可以說是中國傳統女性形象的代表。

關鍵詞：民間傳奇劇 ； 中下層女性 ； 道德

[中圖分類號]：I236.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5-0316-01

中國的幾大傳奇故事的主角幾乎都是女性，而這些女性都有一個顯著的共同特征，幾乎都被塑造成相貌嬌美、才思敏捷、一往情深并具有超凡思想意識，也就是所謂“色艷、才慧、情幽、德貞”的佳人，例如《浣溪沙》中的西施，又如《桃花扇》中的李香君，這些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除了聰穎美貌、溫柔賢淑，更是明大義、有氣節，有著鮮明道德及政治是非觀的好女子。盡管如此，對中下層勞動女性這一類的角色花大筆墨的戲劇和文學作品是少之又少。

然而，在越劇一百多年的發展過程中，以中下層女性形象為創作題材的民間傳奇劇無論是從劇作結構、人物形象，還是從主題立意、演劇風格，都作出了成功的嘗試，那些充滿著自然美、人性美、道德美的女性可以說是中國傳統女性形象的代表。

主體立意——中下層女性的道德力量

民間傳奇劇反映的多是民間生活，其中雖有帝王將相，但只作為配角，并且以民間的思維方式來詮釋這些形象。這類劇目的故事發生地多半在溪流畔、山腳下、田地邊、宅院里，主打的女性形象都是生活在社會中下層的女性，如《流花溪》的秋花、《十八雙繡花鞋》的春月是農家女，《春江月》的柳明月、《梨花情》的梨花都是繡花女，《桐江雨》的桐花是織布女，《梨花情》的錢姐是做小本生意的，她們中有大膽追求愛情的少女，有勤勞善良的母親，也有深受禮教皇權毒害的婦女，卻有一個顯著的共同點——善良、真誠、淳樸。

由于在男權社會中，中下層女性絕大多數是勞動婦女，所以她們的道德關鍵詞往往不是愛情，忠義、禮教、倫理、母愛、人生這些話題似乎更貼近她們的身份，而且很多劇目并不只是單一道德的體現，而且幾種美德的集合體，起到很好的以戲育人的作用。

以我團原創劇目《桐江雨》為例，主人公桐花是一個勤苦、無私、善良的勞動婦女，從母親的角度上來看待這個人物，她完全做到了無私，她用蓮心乳汁養育收養的孩子，讓他背起書包上學堂，卻讓親生的孩子“野菜熬湯充饑腸，砍柴挑水撒魚網”。她教育兩個孩子“做人要學村前柳，甘為路人送蔭涼；雙腳要走清白路，高山流水心坦蕩”，語言很平實，卻極其有力地反擊了養子的生身母親金夫人的教育方式，深刻揭示了富貴家庭的罪惡。

這類民間傳奇劇吸收了民間文學的長處，故事性強，情節生動，構思奇特、想象豐富；語言通俗明快，對白中運用大量諺語、歇后語、民間俏皮話等生動形象地表現樸實的人物，語言清新，唱詞借鑒了許多民間童謠、歌謠的創作手法。盡管沒有朝代，沒有典故，講述的是中下層女性的愛情、柔情，卻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矛盾沖突——中下層女性的道德體現

有情，有趣，有理，有益，這是著名劇作家包朝贊給這類民間傳奇劇總結出的八個字。這些作品大都表現人性的美好與脆弱，呼喚人間的真情、友愛、寬容、善待?！独婊ㄇ椤分v述的是四個年輕人的婚姻，面對金錢的考驗，分分合合，糾糾纏纏，“青竹堅挺不變節，蠟炬成灰一條心”，內心渴望的還是人間真情?！读骰ㄏ?，背景是清末民初的江南農村，森嚴祠堂、繁復禮教、爭斗中的婆媳，“自己不堪人欺負，為什么被欺之人又欺人”，強調了一個最樸素的道理：女人何苦難為女人。

戲劇要有美感，沖突不能淡化，要講故事，要針砭時弊?！胺瞧娌粋鳌薄ⅰ盁o巧不成書”，這些樸素的中下層女性在民間傳奇劇中一般都會有曲折的經歷，她們都是被某一天災人禍或者意外誤會而抉擇道路、改變命運的，在生與死、走與留、情與錢、愛與恨、親與仇的這些抉擇中，她們往往用最樸素的方式來思考、來決定，如《花溪情歌》中的蘭花，因為見到了命中有善緣的病女玉花而留在金家；《春江奇緣》中的兩對有情人，因為對庚貼的不慎解讀而釀成大錯；《月亮湖》中的月蓮，遠嫁異鄉，途經月亮湖時突遇強盜，由此經歷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而在這些女性身世之奇、遭遇之奇的深處，都是她們道德之美。

以《春江月》為例，女主角柳明月于新婚前夜在家門口發現了忠良，為了躲過官兵的搜查，她毅然作出了“黃花閨女認私生”的決定。一個少女未婚先當媽媽了，在禮教森嚴的封建社會是很讓人看不起的，柳明月因此被當場退了婚，當場把老父氣死了。一下子，人生的不幸就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人都發生了。顯然，柳明月救孩子的初衷并不是為了得到以后的報酬，她是出于本能，一是對這個小生命的憐愛，二是對忠良的敬意，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正是這種最樸素也是最高尚的價值觀左右了自己的命運，而這種價值觀就是正義和責任的自然體現。這種溫婉又傷情的遭遇，人物坎坷、飽含辛酸的命運，給了觀眾心里“溫柔的一刀”，觀眾無不為之感動。

完美結局——中下層女性的道德肯定

悲喜劇又稱為正劇，是戲劇文學的一種體裁，結合了悲劇與喜劇的成分，能夠多方面地反映社會生活，擴大和增強了戲劇反映生活的廣泛性和深刻性。這些中下層女性有著坎坷的經歷、不公的種種，如何才能給她們的人生一個最妥帖的安排、給她們的品質人格一種最合適的肯定？中國戲曲往往選擇了峰回路轉，選擇了完美的收場和幸福的結局。

以新編劇目《花溪情歌》為例，花溪麗人蘭花姑娘與花溪船夫青山自小青梅竹馬，然而，蘭花的后娘貪財，將女兒許給半老富商金員外做填房，于是蘭花與青山的愛情接受了重重考驗，上演了一出感人肺腑的人間真情故事。該劇注重思想性與現實意義，更加本真地回到人之初性本善的起跑線，“有誰一生無災難，人與人相助相幫理應當”，“愛情、親情、友情、人情都是情”，“人與人之間的情義與互相幫助，是不能用金錢來算賬的呀”，整個戲煽情得很，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互相關愛、互相理解、互相寬容，給予歷經辛酸的蘭花一份誠摯、深沉的愛情，是對她的最大回報和肯定，從而帶給觀眾溫暖與希望，引導人心向善與向美，這是最打動觀眾的地方。

此外，面對榮華富貴，婉然笑拒的《春江月》柳明月、《桐江雨》桐花；歷經人間冷暖，獲得幸福的《白兔記》李三娘、《琵琶記》趙五娘；消除諸多誤會，合家團圓的《雙轎接親》陳珊瑚……有得必有失，在失去了很多以后，終究會得到很多，這是中國人民對和諧幸福人生的一種期待，也是世事滄桑顛撲不破的做人的大智慧。

給好人一個好報，這種悲喜劇的形式是完全符合中國人的審美習慣和價值取向的。大團圓，讓領悟人生奧秘的人一個實踐的機會，而不是一旦領悟，卻沒有機會再去實現了。

最質樸的，往往也是最前衛的。

溫婉、真切、感人的故事呈現，善良、真誠、淳樸的道德力量，民間傳奇劇沒有大話空話，沒有豪言壯語，但是，卻充滿著以中下層女性為例的整個中華民族的道德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