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小說反對傳統(tǒng)小說注重情節(jié)、邏輯和順序的創(chuàng)作手法。主張隱去創(chuàng)作者的思想和情感,還原世界的本真。現實世界本來就是矛盾和混亂的,所以需要通過一定的缺失來真實地表現。本文僅以新小說代表作家羅伯-格里耶的《嫉妒》為例,討論其中較之傳統(tǒng)小說的缺失項,來分析羅伯-格里耶的缺失理論在新小說中的體現。
關鍵詞:模糊性;缺失;真實;純客觀;矛盾
[中圖分類號]:I0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5-0318-01
20世紀初的戰(zhàn)爭引發(fā)了人類的生存危機,同時也使得傳統(tǒng)小說的存在價值受到挑戰(zhàn),舊有的敘事模式已不能適應新的需求,新的藝術形式便在這樣的背景里誕生, 法國文壇的“新小說”問世了。以羅伯-格里耶為首的新小說家不斷地受到讀者和評論界的關注。這也正體現了新小說的價值和研究意義。本文試從新小說中的“缺失”討論其創(chuàng)作手法。
1、羅伯-格里耶的“缺失”理論
法國新小說理論家羅伯-格里耶認為,具有破碎化、無序化的客觀世界以及混沌、矛盾的主觀世界決定了現實的不確定性。文學作品一旦完整無缺,便會失去運動空間,成為靜止不動的一潭死水。因此在他看來,“完整”的作品是沒有生命力的,相反有“缺項”的文本才有可能使作品產生某種生命的運動和旺盛的活力。
2、情節(jié)缺失
《嫉妒》是羅伯-格里耶的代表作,這部小說很好地體現了新小說派的創(chuàng)作觀點。小說寫一個丈夫如何透過百葉窗監(jiān)視他的妻子和可疑的情人。但從頭至尾丈夫都沒有登場,作者絲毫沒有對這個人物著墨半分。作為讀者只是通過第三把椅子或第三只杯子感受到他的存在。這就是說所謂的“缺席的在場”。雖然不明白這是個怎樣的人,可是所有場景和人物都是從他的視角看來,我們無時無刻不感覺到他的“窺視”。另外,小說的核心情節(jié)是“缺失”的:丈夫窺視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發(fā)現他的妻子和弗蘭克進城后因為車子拋錨在旅館里過了一夜。這一夜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纏綿的感情么?妻子與弗蘭克早就珠胎暗結么?我們不得而知,小說里反復提問,但是始終沒有解答。呈現給讀者的只是丈夫遠遠看到妻子下了車后又把上半身探到車窗里的這個畫面。那一夜的故事就像擋住陽光的車窗一樣神秘,留給我們無限的想象空間。此類的缺失情節(jié)在小說中還有不少,這種百葉窗式的處理手法使得情節(jié)碎片化,更加耐人尋味。
3、情感缺失
新小說作家要還故事世界的本來面目,使故事以客觀真實的狀態(tài)呈現在讀者面前。首先看一段敘述景物的話語:“荒地與香蕉園之間的分界線不是筆直的,而是一條凹凸不平的曲線……在正對著房子的地方,有一叢香蕉樹標志著墾殖區(qū)的制高點。由于樹葉的隱蔽,那里的地面已經看不到或者幾乎看不到了。”離開特定情境,這里的敘述語言與說明性文體的語言幾乎沒有什么差異,不但見不到對故事人物和故事本身的主觀性介入的語言,而且看不到敘述者對香蕉叢林的情感因素。在第七節(jié),妻子和弗蘭克進城去,丈夫晚上等她回來,但卻遲遲不歸,就出現了旅館臥室里捻死蜈蚣的幻覺,敘述者只是客觀地展示了丈夫心理的直觀圖像,沒在敘述文字中夾雜說明、提示性文字,令讀者難辨外在活動和心理活動。雖然丈夫對兩人的觀察中包含了大量的主觀因素,但敘述者并不明確指出,使得這一嫉妒之情在初讀時顯得沒有嫉妒,他的嫉妒之情是隱含于觀察中的,展現出來的僅是客觀被觀察到的場面。
4、邏輯缺失
在作品《嫉妒》中,全文都沒有出現過“嫉妒”一詞,小說的“嫉妒”是個隱喻么?還是“缺失”的情感?這都要靠讀者去細細體會、去填空。作品的主題看似曖昧不明,不符合傳統(tǒng)小說的立意邏輯,但這恰恰體現了新小說派的主張:真正的小說不應該嚴格按照具有因果邏輯關系的事件順序來安排。格里耶在談到《嫉妒》時曾說,“如果以為在小說《嫉妒》里……有一個含義單一的明確的事件順序,而不是書中語句的順序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種文學表現形式需要讀者的主動介入和參與,讓讀者來研讀小說中的多義性和編織故事本身。小說中的妻子與她的“情人”之間是否真的發(fā)生了奸情,丈夫的擔心是被驗證了的還是純屬多疑?羅蘭·巴特講過:“小說家不給人提供答案,而只是提出問題。”格里耶和他的新小說正是很好地實踐了這一宗旨。這些不完整性和邏輯上的漏洞是帶領讀者真正地進入作品、參與創(chuàng)作、共同思考的最有效方法。“缺失”的運用使讀者不再僅僅是個聆聽者和旁觀者,而是作品的合作人。
5、“缺失”是一種策略
根據新小說派的理論,采用“缺失”這一策略是由語言與現實的矛盾決定的。要實現這一策略,文學家除了盡可能地排除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還需要采用一定的策略:設置出一定的“缺失”,這種缺失包括情節(jié)、人物、情感。格里耶曾經談到:“巴爾扎克的小說中沒有矛盾,他的作品其實和現實生活沒有聯系。現實中,恰恰相反,有許多矛盾的東西。” 新小說派就是反對傳統(tǒng)小說把一切都交代得清楚完整,認為這種編織的完整違背了真實,不能反映事實本來的面目。真實世界往往是有頭無尾、矛盾重重。小說家不能越俎代庖,替讀者分析判斷,而要充當一個冷靜的觀察家。既然世界的真實面目是一張雜亂無章、零碎交織的網,那么一味地填空反而扭曲了真相,保留應有的缺項成為了表現和傳達真實世界的唯一可行的方法。“缺失”是一種回歸本真的嚴謹態(tài)度,也是引發(fā)人們思考矛盾、解決矛盾的一種策略,“缺失”是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完整”。
“缺失”作為新小說的一個明顯的創(chuàng)作手法和重要特征顛覆了傳統(tǒng)小說的故事模式,轉而對自我提問,對世界和人生的存在價值提出大膽懷疑。羅伯-格里耶說過:“我的哲理存在于小說形式的本身,是體現在小說的形式上。”新小說不是一種形式游戲,而是企圖通過“形式”來回歸真實,拯救絕望的人類。在小說出現全面危機時,新小說的出現提出了對文學的不同看法,對創(chuàng)作結構的革新思想。就這一點而言,它的出現是有著劃時代意義的。它的主張在世界文壇引起了廣泛的討論,文壇注入了新鮮血液,之后的小說家自覺不自覺地采用新小說的創(chuàng)作手法是不爭的事實。相信學者們對新小說的研究會繼續(xù)下去,并且更深更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