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美國的奠基時代》的史學觀念

摘 要 《美國的奠基時代》是李劍鳴教授的代表性著作，也是介紹美國早期史的重要作品，這本書傳達出了很多重要的史學觀念，影響著美國早期史的研究，筆者擬從多元化等文化史觀的角度解讀此書。

關鍵字 美國早期史；多元化；“文化變異”

有人說過“歷史的起點就是邏輯的起點”，那么解釋一個國家的歷史必然要追述它歷史發展的起點，美國是個年輕的國度，比起文明古國難以細說的古代文明，美國的早期史顯得清晰明了的，我們很容易找到每個州，甚至每個鎮它的發展由來，筆者認為研究美國早期史是理解美國主義、美國性、美國精神等概念的必要前提，這也有助于我們理解美國歷史發展的獨特性。《美國的奠基時代》是一部不失通俗性又給人以宏觀視野的學術著作，它既涵蓋了美國早期史的方方面面，又是是由李劍鳴教授一人完成，因而自成風格，章節間邏輯清晰，前后串聯。同時，本書最吸引我的還是書中傳達出的史學觀念和治學方法，筆者認為本書已經擺脫了傳統的“意識形態史學”和“唯美國論史學”，研究命題也從寬泛和宏觀的論述轉向了微觀和精細研究，注重客觀記敘和對歷史大局的把握，最難能可貴的是書中能夠拿出一些自己的觀點并且開始嘗試與美國史學界對話。

一、多元化的早期史

筆者認為多元化的美國早期史是貫穿全書的核心思想之一，作者認為美國早期史是各種族裔和其他人群共同創造的歷史，邊緣族裔在不知不覺中塑造著美國歷史，作者也談道：“20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史學界越來越傾向于將美國史看成是各種族裔和其他人群共同的歷史，早期史也不例外。”作者的觀點也體現了這一點，而這其實也是文化史研究的重要趨勢，所以作者開篇第一章“兩個世界的相遇”就在試圖從文化、社會的角度探討美國早期社會的形成。

第一章“兩個世界的相遇”主要記述了印地安世界和歐洲世界的社會情況和人文地理環境、各殖民地創建之時艱辛生活、13殖民地的土地勞動和經濟發展、政治文化的演進、多樣性社會文化的發育，描述和考察了全景式的北美社會生活。它的獨特之處在于作者并不是僅僅從歐洲歷史的角度出發，把美洲以及印第安社會作為所謂的地理大發現、殖民的開拓活動的舞臺和背景來看待，而是把歐洲和美洲放到同一個平臺上進行考察。“當16、17世紀之交，北美大陸處在一個歷史轉折的關口：…… 歐洲人的世界和印第安人的世界從此正面接觸，發生了經常性的激烈碰撞，北美大陸的面貌也就開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要了解這一歷史巨變的由來、進展及后果，必須首先對歐洲和北美這兩個異若霄壤的的世界，作一個鳥瞰式的掃描。”這一寫作角度也就體現了美國早期史多元化的這一傾向。

同時，作者還對北美大陸包括氣候、環境、地形在內的地理因素作了較為全面的考察并同北美社會以后的發展聯系起來。作者強調“在前工業時代，人類改造自然的能力相對有限，而自然對人類社會和文化的塑造力則十分強大。”筆者認為地理因素對早期史的塑造起著很大作用，同樣對于解釋美國諸多歷史現象也有很大幫助，地理因素也是影響多元化趨勢的重要方面，因為殖民地時期各地環境迥異，其培育的社會形態也就千差萬別。

第五章 “多樣性的發育”則是直接從北美社會和文化的角度探討當時的北美社會的多元性，在著者的筆下，當時的北美社會是一個日益具有獨立性和自主性的社會，它是一個大熔爐，不同的種族、族裔、宗教、文化、性別地位和社會等級的居民聚集在一起，再加上不同的地域和經濟生活使得社會呈現出多樣性的特征。這種多元性一方面塑造了美國社會的獨特性，另一方面也體現出美國社會的成熟與健康，為美國的統一鋪平了道路，這便引出了本書的另外一個主題。

二、殖民地時期的“獨立性”與統一的根源

筆者認為貫穿全書另一個重要脈絡就是為何殖民地要擺脫英國而獨立，也就是“獨立性”問題，同時還一個很隱晦的脈絡就是多元化的殖民地為什么最后形成了一個統一的國家，也就是美國的“統一性問題”，看上去這解釋的是一個問題，其實不然，“統一性”是內在的比較，而獨立性是與母國的比較，但由于兩者有諸多重合，故筆者將它們放在一起。

所謂的殖民地時期形成的獨特性，作者主要從文化和社會的角度進行闡釋，所以這種獨特性更多地體現為“文化的變異”，作者在引言中提到“多數學者承認，美國文化在根本上源自英國和歐洲；但分歧在于：一直到北美的英國和歐洲文化是否發生了異變？變異發生于何時？變異的程度如何？”，作者又提到了著名的邊疆學派的觀點“特納從西部邊疆的開拓中發現了美國文化的形成道路。他認為，歐洲文化的因子經過邊疆生活的改造，變成了美利堅的新產物；最初的大西洋沿岸乃是歐洲的邊疆，但在邊疆的不斷西移中，美國越來越遠離歐洲的影響，自身的獨立性不斷增強。”邊疆學派的重要觀點與作者的觀點十分契合。另外一方面，雖然作者認為美國文化獨特性的形成也是多元化社會發展發展的結果，但他進一步強調這種多元性沒有失去它的內核，因而可以朝著日益完善、日益成熟方向發展，即北美是一個多樣性而又不失主導的社會。這一點可以說是作者抱著客觀精神對文化多元化的一點有力補充。

在論述北美社會的相對獨立性時，作者一直注意將北美同英國進行對比：殖民地在1603—1690年間因為母國的變動帶來的“動蕩和重組”；經濟生活中同母國的經濟聯系；政治文化的演進中各殖民地與母國相似的政府的形成和母國的政治控制；多元文化生活中精英分子可以模仿英國等等，在這些對照中，作者詳細考察了北美各個殖民地政府的形成、母國的控制、自制能力的增強以及內部的權力斗爭社會運動等，作者始終強調各個殖民地自主、自制能力的增強，認為北美社會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演進，已經成熟到獨立和自足的程度，而這些變化正是對美國統一和發展的“奠基”。

談到“統一性問題”，作者在引言中也講到“令人驚異的是，這些差異紛繁的殖民地，居然最后總變成了一個統一的國家；而原本具有某種統一性的西屬美洲，在脫離西班牙以后卻分化為眾多的國家。促使13個殖民地克服差異和分歧而形成一個整體的，究竟是一些什么因素呢？”作者在后文給出了自己的思考：“13個殖民地由分而合的根源究竟何在呢？對于殖民地來說，共同的政治歸屬構成一個外在的“箍”，將分立的殖民地“箍”內，經濟互補性使個殖民地形成市場聯系；日益改善的交通和通訊，密切了彼此的交流；英格蘭裔居民在個殖民地之間遷徙流動，他們在和法國殖民地勢力、印第安人、黑人奴隸、其他少數民族裔乃至母國的對立與對抗中形成了內部的凝聚力等等。這一切都有助于將各殖民地推向聯合。”這段話實際上是對統一性原因的綜合性表述，基本上涵蓋了作者在書中各篇章中展開的內容，作者在最后一章講到“1763以后殖民地的興起的獨立運動，乃是一系列長期變動的結果。北美社會經歷一百多年的演進，已經成熟到獨立和自主的程度，這是這種獨立性，構成了政治獨立的淵源和基礎。”這進一步闡釋了美國獨立的深層根源，這便是“統一的根源”。

《美國的奠基時代》構思巧妙，視野宏觀，縱觀全書，作者試圖客觀的、全面的描寫北美社會。以上筆者所寫，并不能全面涵蓋本書所想傳達的理念，而只是筆者印象最為深刻的，最受鼓舞的方面，《美國的奠基時代》深深影響了筆者對早期史，甚至當今美國社會的理解，民主與自由不論作為制度還是價值觀在殖民地時代就深入到社會的各個層面。《美國的奠基時代》讓筆者明白對客觀的歷史敘事正是對歷史最好的注解，美國的早期史雖然寫滿了血腥的征服史，但也是美國社會發展的關鍵時期，是美國理念形成的“黃金時期”。同時筆者對文化的概念有了更深層的理解，多元化的美國文化不僅是一個現代概念，也是一個歷史名詞，在建國以前，這條多元化的發展道路已經注定，而它發展的基礎則是多元化的移民來源和一個成熟的社會，特別是后者，而一個成熟的社會是美國核心價值孕育的溫床，它也是早期史留給現代美國的最好遺產。

參考文獻：

[1]李劍鳴.美國的奠基時代：1585—1775，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李孟寧（1992-），男，湖北恩施人，土家族，武漢大學歷史學院中法世界史試驗班2010級本科生，研究方向：日美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