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日月》是安意如第二本長篇小說,距離第一本《惜春紀》隔了5年時間。她覺得這兩本書互相呼應,惜春出了紅樓夢成了尼姑,而《日月》中的男主人尹長生則從北京回到西藏,發愿磕完十萬長頭。兩個故事都關乎自我尋找和靈修,而在這段時間里,安意如本人也在色拉寺皈依,成為一名格魯弟子。
安意如把《日月》當做一個現實小說在寫。緣起是她2007年第一次去西藏,在珠峰腳下的老定日,她和朋友在一家四川人開的館子吃飯,一個小孩走進來,七八歲,來找她們要錢。“沿途我已經遇到很多這樣的小孩,我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他說就要錢。那個女老板說不要理他,爸媽不知道去了哪里,就他一個人。”
于是,安意如開始和他聊天,“他們要的是錢,不是糖果,很多藏區孩子已經受到了現代商業文明的侵襲。”安意如萌生了一個想法,“這樣一個聰敏過人的孩子,如果他到內地來接受教育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尤其是5·12大地震后,很多藏區孩子被內地人收養,一個已經有了自我意識、生存經驗的孩子,陡然之間被帶入新的環境,是否能適應你所給予的東西,這是否是他想要的?愛和付出的關系能持續多久?”
由這個念頭開始,安意如試圖在書中探討現代商業文明對古老文化的侵蝕問題。因為孤兒的特殊身份,安意如又引入孤獨感這一話題。“孤兒是一種不得已的身份,但是誰心里沒有孤獨感呢?”安意如在書中描寫了一個久居北京的藏地青年索南次仁(尹長生)三十余年人世沉浮的心靈史,講述了主人公在西藏被收養,到北京生活和學習,融入現代大都市,求學經商,經歷情感挫折,漸漸迷失自我,最終重回西藏,尋根故土的完整過程,是一個關于成長、超越、覺悟的故事。
五年來安意如多次前往藏區,她開玩笑說自己這輩子怕是不會體驗到高原反應了。她喜歡藏區干燥的空氣和充足的陽光。《日月》在她看來是對自己“心”的總結,“我經常在寫的時候都會念想我是在磕長頭,我所要達到的方向,就是內心的光明。”小說中,現代都市的浮華虛榮與雪域高原的純潔寧靜形成鮮明對比,“在這浪游的塵世,多少人心醉神忙,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心靈的皈依之所,無論是一地、一人、一事,即是至深福德。”
書中另一條線索是倉央嘉措。作為一個以寫作古典詩詞賞析見長的作者,安意如對倉央嘉措的詩很感興趣。但她覺得通過漢語的譯文來解讀可能會失真,而把倉央嘉措的生平和詩歌放在小說里,寫得會更加自然。“尹長生的故事,可以看做倉央嘉措的現代版,兩人都是突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從一無所有變成應有盡有。但又心有不足,存在種種掙扎。生命的矛盾在于,不是滿足了物質和地位,心性就能得到徹底的自由和圓滿。作為性格類型極為相似的兩個人,即使遙隔了三百年,所做的事情也是相似的。這一類人,都是向往自由,并且能夠以身試道的人。具備常人沒有的孤勇。我借長生的故事,向倉央嘉措致敬。”
{F=FAMOUS 安=安意如}
F:一些人覺得《日月》從題材到寫作手法和安妮寶貝的《蓮花》很像,你看過蓮花這本書嗎?
安:《蓮花》剛出來的時候我就看過了,很喜歡。但我想世界上的文學作品,古今中外,完全沒有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不可能的。同一類型的作品必然有氣質相似的地方。這兩個故事寫出來的感覺其實差別還蠻大的,大家要認真看過就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F:你喜歡安妮寶貝的書嗎?
安:我從上學的時候就開始看安妮寶貝了,當然很喜歡啊,我們是在她之后寫作的,包括我在內的一批作家受到她的影響,只是在我們形成自己的風格之后這種影響就沒有那么明顯了。我想如果沒有《蓮花》這本書,也不會有《日月》的出現,因為《蓮花》可以啟發你思考很多的內容。
F:那你覺得這兩部書的最大差別在哪里?
安:主旨會有不同,雖然都是寫靈性覺悟的書,但我想男女主角的性格,一個糾結,一個不糾結。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跟安妮寶貝最大的差別在于,一個清靜,一個自在。我是要把自己的生活活得自在的人,她可能更追尋內心的清靜,哪怕為了這個清靜看上去外表很孤獨。